季曼也有点不好意思,整理了衣裳坐起来。宁钰轩道:“你放这里吧。”
聂沉鱼点头应了,放下点心看了季曼一眼,飞快地转身跑了。
这虽然是个小插曲,不过气氛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季曼也不可能跟宁钰轩说一句“来吧,继续”。干脆就穿了外裳,温温柔柔地道:“侯爷晚上再来看妾身么?”
宁钰轩轻咳两声,别开头道:“我会考虑的。”
衣裳都脱了,还来一句会考虑?季曼撇了撇嘴,矫情的果然不止是女人,还有男人。
不过看他那样子也该是会来的,她也就老老实实行了礼,退了出去。
天色也不早了,吃过晚膳,又去逗了逗柳寒云的女儿,季曼就回了院子里。
涟漪这两天一直做噩梦,灯芯陪她一起睡在了侧堂。今天天气有些冷,天上云层厚,晚上自然没有月亮,院子里入了夜就黑漆漆的。
宁钰轩还是来了,缠绵之后,季曼死活缠着他不让他睡。宁钰轩就跟逗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季曼的脸,眼睛都闭上了。
季曼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才把他疼醒了,很是不悦地看着他。
“啊”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喊叫,声音不大,却让主屋里的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宁钰轩睁开眼就看见季曼有些兴奋的眼神,不由地挑眉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就是搞鬼啊,侯爷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季曼笑得一脸奸诈。
陌玉侯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人今天这么乖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
被她拖着起来披了黑色的披风,两人跟蝙蝠侠一样地从窗户翻出来,轻手轻脚到了前院。
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涟漪跌坐在一边,正捂着自己的嘴。
院子中间有个鬼,身上还挂着正在扭动的蛇,脸被长长的头遮了起来,声音虚无缥缈:“涟漪,我对不起你,说好要娶你回家的…”
宁钰轩嘴角抽了抽,有些责备地看季曼一眼。装神弄鬼的,对死人太不敬了。
季曼耸耸肩,没办法,谁让古人都这么固执,而且信奉鬼神,她只有用这个俗是俗但是有用的办法了。
院子里的涟漪捂着嘴哭了,站起来想去触碰那黑漆漆的影子:“阿五…”
“小五”连忙往后退,轻声道:“我身上怨气太重,摸不得,你还要活在阳间的。”
涟漪哭得更厉害了,却压着声音看了看四周,生怕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我这几天常常梦见你。”她哽咽着道:“梦见你说要来娶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刚刚我又惊醒了,却没想到真的是你来了。”
“小五”叹息一声:“我很后悔,为什么要去帮主子做这件事,不然,你跟我都还会好好的。”
涟漪拼命摇头:“你是为了我,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帮雪主子。”
宁钰轩一愣,季曼朝他竖了个中指,看吧,真相大白了吧,都说千怜雪没什么好心肠,他还不信。
“雪主子让我放蛇,是我太过不小心,蛇刚出来就咬了我一口。”黑影子叹息道:“如今因为害人而死,阎王要罚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涟漪惊恐地睁大眼,支起身子道:“怎么会?没有人死啊,只有你自己…”
“这都是因果循环。”“小五”无奈地道:“我助人为恶,阎王说倘若真相不得大白,那就只能罚我不入轮回,以示这人间,善恶有报。”
涟漪怔住了,眼里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季曼拉了拉陌玉侯的袖子,两人又悄无声息地潜回屋子里。
“你想让涟漪指证千怜雪?”宁钰轩问。
季曼抿唇:“不可以吗?”
“那你要怎么处置她?”
季曼认真想了想,道:“她好歹是有谋杀我之心,按律不是也当偿命吗?”
宁钰轩微微皱眉。
好歹也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也帮他做过不少的事情。要这么死了…
“妾身知道侯爷定然要心疼。”季曼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妾身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不如就由侯爷来写休书,如何?”
她会这样善良地就放过了千怜雪?只是让他休了她?陌玉侯不相信地扫了季曼一眼,季曼认真地道:“妾身不会食言。”
宁钰轩想了想,姑且就看看明日如何吧。说不定以千怜雪那张嘴,聂桑榆也还整不死她。
第二天,不出意料的,涟漪跟着季曼去了老夫人跟前,直接将非晚阁毒蛇事件招了出来,直指背后黑手是千怜雪,小五不过是受人所托。
千怜雪大怒,哭着跪在老夫人面前:“奴婢一心一意伺候侯爷和老夫人,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夫人还是容不下妾身。涟漪这丫头奴婢待她也不薄,没想到会反过来咬奴婢一口。”
老夫人皱眉看着季曼,没懂这是哪一出,季曼却道:“侯府一直不太安宁,不少下人说是桑榆一直在兴风作浪,可是老夫人可知道,这最温顺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涟漪是雪松院的人,若不是昨晚她遇见了小五的鬼魂,也不会这样将实情说出来。”季曼看向一边的陌玉侯道:“侯爷也在场。”
老夫人怔了怔,看向陌玉侯。
宁钰轩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千怜雪,他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就算这个女人背后藏着许多的事情,是该早些处理了为好,但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也不是可以冷眼旁观的。
若是让她继续留在陌玉侯府,桑榆必然还要与她不死不休,说不定还会扯出更多的事情来。如此,还不如就放了她。
“休书我来写吧。”宁钰轩开口道:“怜雪可以回千家去。”
千怜雪不可置信地看着陌玉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只是觉得荒唐:“侯爷要休了怜雪?”
“你意图谋害夫人,本该是死罪。”宁钰轩看着她,淡淡地道:“可是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放你出府。”
老夫人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也就不再说话。她不是有多喜欢千怜雪,只是因为她帮着做了不少事。虽然上次不知为何将锦瑟赶走了,但是其他时候,她做的事还是没有什么错漏的。
季曼笑了笑,看着千怜雪脸上震惊的表情,轻声道:“多谢侯爷替桑榆主持公道。”
从姨娘贬为了侍妾,千怜雪已经觉得聂桑榆很过分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让侯爷直接休了她?
被休弃的后果是什么?不是名声差,而是她这个人,会完完全全失去任何价值。三皇子那里且不论,这是聂桑榆动的手。但是其他主子那里呢?她一直隐藏得很好,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翻了船啊!
千怜雪恼恨不已,重重喘息两声,直接就晕了过去。
不该的,就凭一个涟漪的两句话,老夫人和侯爷不该就这么处置她,一定是聂桑榆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一定是她害的。
千怜雪昏迷之中也咬牙切齿,太不甘了,她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她帮着那么多人做事,总有一个人成事之后,她可以安享富贵荣华,不用再当一个可怜的妾。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关口上,陌玉侯会放弃了她?
“主子…”淡竹看着家奴将千怜雪扶出去,跪下来朝着老夫人和侯爷磕头道:“主子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晕过去了。千家没有什么人了,老夫人和侯爷就网开一面,饶了雪主子吧!”
季曼抬步就往外走,让灯芯去将淡竹扶了起来:“不用担心,我会亲自送你家主子回去。千家的宅院,也定然替你家主子打点好。”
淡竹还想说话,奈何灯芯力气特别大,抓着她就往外拖。
“聂桑榆,你不得好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放回池塘,也得张网
淡竹这一声带着十足的恨意,眼睛通红地朝着季曼吼了出来。
她的主子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这女人害得个被休弃的下场。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这还是在主院,她就敢这样喊了出来,想来也真是护主心切。不过旁边的当归可不会管她哭得多可怜,凭这一句话,就可以一个巴掌扇过去,怒斥道:“大胆,当面辱骂夫人,你是不想活了?”
淡竹被打得侧过脸去,依旧恨恨地看着季曼。
老夫人咳嗽两声,气得将茶杯给摔了出来:“混账东西,嘴巴这么不干不净的,还不叫人来撕了她的嘴!”
旁边的家奴听着就要来动手,淡竹吓了一跳,连忙收敛了神色,朝老夫人磕头道:“奴婢该死,老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情急…”
季曼站在旁边没动,家奴已经上来按住了她,当归过来便是两个耳刮子,接着当真要撕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季曼打了个寒战,开口道:“当归姑姑仔细着手,还是由桑榆带回去教训便是。”
不是她心软,只是这嘴撕烂了,还怎么说话?要撕也等说完了再撕啊!
甘草的验尸状还在她的袖子里安静地躺着。
淡竹眼里满是愤恨,却只能低着头被她带回了雪松院。老夫人咳嗽两声,像是更累了,被乌扶着回了卧房。
宁钰轩终究是念旧情的人,找了大夫去给千怜雪看病。季曼就坐在她床边,让人押着淡竹跪着。
“这世间是真的有鬼神的,不知道做惯了亏心事的人,还信是不信?”季曼扫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的千怜雪,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淡竹,轻笑道:“睡在这屋子里,午夜梦回,有没有看见甘草?”
淡竹身子微微一抖,安静了下来。
旁边正在诊脉的李大夫也顿了顿,低头就当没有听见。
淡竹动了动嘴唇,硬声道:“甘草是自己被火烧死的。”
“是么?”季曼从袖子里拿出了验尸状,慢慢在淡竹面前蹲了下来:“她头上有撞伤,衙门的人推断说是撞在门槛上晕了才会被烧死在屋子里出不来,甘草一向机灵,你说她会不会自己没事跑去门槛上撞一撞?”
淡竹微微睁大眼,别开了头。
“这状子上只写了死因,说不出个凶手结果。”季曼微微一笑,捏过淡竹的下巴来,看着她的眼睛道:“甘草马上就可以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了,却被人害死在大火里,面目全非,就是上奈何桥等上百年,也不一定能让那人再将她认出来。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吗?”
淡竹眼神闪避着,却是倔强地道:“不关奴婢的事。”
“没关系。”季曼笑着拍拍她的脸蛋:“你以为侯爷休了你家主子,就是最后的下场了吗?不会的,你家主子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都会统统挖出来,她始终不会逃得过王法审判。”
淡竹一愣,接着眼里泛上恨意:“夫人为何偏生和雪主子过不去?”
季曼笑了笑:“你等她醒了,问问她,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一条路很宽,她走旁边我不介意,她非要来挤,我也不是好性子的人。”
说罢,季曼起身,看了依旧没醒的千怜雪道:“马车已经在外头了,李大夫要是不介意,可以跟着我去千家继续诊断。”
李大夫点点头,站起来收拾东西,旁边便有力气大的丫鬟,要准备将千怜雪抬出去。
“你们住手!”淡竹扑到床边来护着,恶狠狠地看着上来的丫鬟道:“不许动我家主子,她身子已经很弱了,你们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吗?”
季曼回过头,看着她道:“是抬出去,又不是丢出去,再赖在侯府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我亲自送你们回去,还要如何?”
淡竹被人拉开,千怜雪被丫鬟们抬了出去。灯芯扶着季曼,一起上了马车。
丫鬟是没有资格与主子同乘的,可是淡竹死活要守着千怜雪,季曼觉得在这府里,能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也真是难得。
于是允了。
淡竹一直满怀戒备地看着季曼,季曼也没什么好说的。千怜雪与她有的可能是不共戴天之仇,若真是她抱走了她的孩子,那么这梁子就更大了,就算这主仆再情深意重,再感情深厚,她也要报她骨肉分离,痛失亲子之仇。
至于甘草的仇,她觉得宁明杰比她更有讨债的立场。
马车走得尚算平稳,千怜雪躺在淡竹怀里,依旧没有醒来。淡竹抿唇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去千府的路。”
“嗯。”季曼托着下巴,淡淡地道:“顺路去接个旧人。”
马车去的方向是偏远的长乐街,长乐街上丝竹声声,是众多教坊曲馆汇集之地。淡竹戒备地看着她:“接什么人?你不是要送我们回去吗?”
季曼不语,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将帘子掀开,就有聘聘婷婷的素雅女子抱着琵琶上来了。
“锦主子?!”淡竹吓了一跳,看着面前这一股子风尘味的女人,瞪大了眼。
锦瑟恭恭敬敬朝季曼行了礼,之后就坐在她旁边。也没有多看淡竹一眼。
“侯爷念着旧情,也因着与千大人的交情,觉得不能薄待了怜雪。”季曼笑道:“我让锦瑟留在千府照顾,到怜雪身子好了为止。”
淡竹微微颤了颤,怀里的千怜雪也眉头稍动。
锦瑟是被她亲手陷害,让侯爷赶出了侯府的,这只不过是她执行的命令之一,事后也跟三皇子解释过,说与她无关,不过是旁人下手,借了她做文章,她当时昏迷不醒无法阻止。三皇子没有在意,因为锦瑟不算得宠,没了也就没了。
可是现在,为什么聂桑榆会将她找回来伺候她?
千怜雪心里惊疑不定,却不敢睁开眼。
锦瑟这一生出于青楼,亦归于青楼,本来是可以从良的,却成了千怜雪斡旋之中的无辜牺牲品。被以为是队友的人出卖,谁不会愤怒?季曼就喜欢她这一点儿愤怒,于是几天前让灯芯将她赎了出来。
就等着伺候千怜雪。
放她回千府,就是放鱼回池塘,在她的孩子找回来之前,她还得给这鱼塘布个网。
“锦瑟多谢夫人大恩。”
千府门口,千怜雪已经被人送了进去,锦瑟朝季曼微微屈膝,娇俏地笑道:“还以为这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呢。”
季曼笑道:“你不怕我在利用你?”
“那又如何?”锦瑟抱着琵琶,轻轻拨了拨弦:“奴婢已经习惯了,真被人束之高阁,反倒是觉得悲怆。”
惯常会看人脸色,迎来送往的女子,其实都是分外寂寞的。想在陌玉侯那里做个停留,却不想水太深,散去她一身胭脂色也不得保全。
她以后还是老老实实随意嫁个商人为妇吧。
季曼笑了笑,返身上了马车。
千怜雪一回去就是重病,据说是药石无灵,就吊着一口气在。季曼一点也不担心她,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该藏,怎么死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病死。
雪松院里的人除了淡竹被带走了,其余的人都在,每个人都是惶惶不安,生怕季曼迁怒于他们,日子不好过。
迁怒倒是没有,季曼只是将他们都分配到了后院,干些粗活,日子平淡,月钱不高,时不时还找几个人谈谈话。
被找去谈话的人都说夫人只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有的人回来被调到了其他的院子里继续伺候姨娘,有人却依旧在后院里干粗活。
时间一长,就有人按捺不住,主动跑到季曼这里来透露消息了,以换得更好的前程。
灯芯笑眯眯地道:“主子真厉害。”
季曼精心选了个金锁儿放在锦盒里,抱起来道:“这叫夸母鸡下蛋效应,人不同,心始终不会在一条线上,稍微利诱,总有人肯说话的。”
说的话里头,也总有东西是有用的。至少她现在知道,千怜雪一定是参与了换走她孩子的事情。
府里的两个新生儿快满月了,温婉那里自然有各种各样的礼物赏赐,她都不用操心,现在是要去柳寒云那里看看。
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凌寒院似乎冷清了不少,只有慕水晴偶尔念佛念得累了,会去走动走动,其余时候也就季曼一个访客。
陌玉侯那里倒是赏了柳寒云玉如意一类的东西,但是最常去的还是蔷薇园,季曼瞧着也有些不悦。
重男轻女一时爽,儿子搞基悔断肠!
她就比较偏爱女儿,只是不知道她当初生下的那个,到底是啥性别的。
宁钰轩今天一早就出了门,不过走的是后门,只带了鬼白,换了常服,鬼鬼祟祟地坐着马车走了。
马车在街上绕了七八圈,最后才停在了相国寺门口。
相国寺香火鼎盛,外头围着许多善男信女要求见主持,只是小沙弥一直道:“主持正在忙。”
陌玉侯径直穿过佛堂到了后面,主持虚空和尚的确正在忙,抱着一个奶娃娃,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地给他喂着羊奶。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传说中的私生子 为xiaohan860水晶鞋加更
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是粉嫩嫩的了。宁钰轩走过去瞧了瞧,那孩子格外乖巧,睁着眼睛看着他,不哭也不闹,只含着虚无和尚的手指,吧唧着嘴。
陌玉侯想伸手去抱,虚无却躲开了他:“你身上浊气太重,可别污了这天生的干净身骨。”
虚无也是颇有名气的圣僧,只是为人性子古怪,说话也稀奇古怪的,故而与权贵没什么交集,倒是不知怎么在多年前与宁钰轩看对了眼,成了知己。
虽然是知己,虚无也是依旧有话说话,抱着奶娃娃转了个方向坐着,背对着宁钰轩,继续沾了羊奶在手指上,逗弄着奶娃儿。
“你可有净手?”宁钰轩嘴角抽了抽,有些担忧地看着那含手指含得起劲的孩子。
虚无和尚顿了顿,撇嘴道:“世间脏污乃尘土,人死之后,也是要归于尘土的,现在提前让娃儿尝尝尘土滋味儿,以后必当更解生死之道。”
说白了,就是没洗手。
宁钰轩叹了口气道:“不是说让你请一位奶娘么?你怎么照看得好他?”
虚无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是相国寺,你要贫僧藏一个奶娃儿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让贫僧请个奶娘?那怎么不干脆大张旗鼓地出去,告诉别人你侯府嫡子在我这儿?”
宁钰轩无话可说,抿唇道:“我是来接他的。”
虚无和尚不高兴了:“接回你那满是血腥的侯府里去?可别造孽了,这孩子根骨很好,贫僧还想着养大他,刚好可以继承这相国寺。”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回去,听见这句话,宁钰轩直接就上前去将孩子抱了过来:“老和尚,你休想。”
他嫡嫡亲的儿子,想给栽培成下一代秃驴?做梦!
虚无和尚扁扁嘴,摇头道:“你总道红尘有福,却不知六根清净,才会少了诸多磨难。他纵然是天生贵骨,却也可以跟在我身边,自可挡去不少无妄之灾。”
“我会保护好他。”宁钰轩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的眼睛像极了某个人。
“贫僧只怕你有心无力。”虚无和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不过骨肉分离,到底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也该带他回去见见娘亲。”
宁钰轩闭了闭眼:“我自有安排。”
季曼陪着柳寒云说着话,屋子里燃着炭火,比外头暖和了不少。
柳寒云靠在床边,月子坐完虽然也胖了不少,却没有季曼当初那样夸张,整个人倒是看起来滋润了些。只是女儿不受宠,她也有些产后抑郁,季曼变着法儿逗她开心,才让她笑了几声。
“妾身昨天晚上做了梦。”柳寒云苦笑着抱着孩子,抚摸着她的眉眼道:“梦见这孩子长大了,像极了温婉姑娘。”
季曼顿了顿,轻声道:“你不要总是乱想。”
“也许是妾身想太多了。”柳寒云将季曼带来的金锁放在了孩子的襁褓里,抱着她拍了拍:“如今的日子也算是好的了,再也不想去强求其他的。这女儿他们都不疼,便妾身自己来疼吧。”
“还有我疼着呢。”季曼笑道:“这孩子以后的吃穿用度,绝对不会少过谁。将来出嫁,嫁妆我就当是自家女儿那样给她办。”
柳寒云眼眶微红,抿抿唇道:“多谢夫人。”
季曼心里叹息,算起来也是她拖人家下水的,不补偿一番,也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温婉出了月子,活跃得很,嚷嚷着就要给她儿子办满月酒了。
不过她忘记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丫鬟,连侍妾都算不上。丫鬟的儿子,哪有什么满月酒可言?
灯芯笑道:“她怕是在蔷薇园住傻了,以为自己又是夫人了。”
季曼去了老夫人跟前,当着所有人都在,笑道:“婉儿姑娘生了子嗣,按照规矩是该有个名分的。可是圣意在上头压着,我也不好做主。这孩子也算是府里的次子,满月之后,似乎是该我来继续抚养了。”
温婉上一刻还笑着,听完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死死拽着旁边陌玉侯的手。
老夫人抱着两个孙儿,脸色却是比月前更差了,咳嗽了两声道:“按照规矩,是该给正室抚养。不然这孩子,也得被人低瞧了一等去。”
宁钰轩正在想事情,被温婉掐得疼了,才回过神来,看着老夫人怀里的两个孩子道:“一切由母亲做主就是。”
温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张口就想说话,却被身后的檀香拉了拉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