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跨过这个。”
长念微笑,按照她的意思跨过火盆,然后道:“回府吧。”
冯静贤拱手:“现在还回不了,宫里传话,让您去一趟御书房。”
身子一顿,长念问:“定国公是不是也在?”
冯静贤点头。
长念淡笑,接过红提递来的新袍子,去马车上换了,便进宫去。
她知道这一遭是要去干什么,叶将白劝说帝王收回成命,行宫之事她有过错便正是个好机会,定国公之女,完全可以许给更好的皇子。
第114章 女人哪有不记仇的?
他也说过,只要她点头,这桩已成的婚事,就能收回了。
叶将白这个人,喜欢将所有事都一步步安排妥当,也喜欢事情按照他的想法发展。
然而,这一次,他如不得愿。
圣上赐婚的日子是在二月初,就是三日之后,本来准备得热火朝天的王府和定国公府,突然就安静了一天。
叶将白拢袖站在城楼上,满意地俯瞰着整个京都,笑道:“得意春风过吾家,一日开尽京都花。”
风停云听着,翻了个白眼:“您就差站在这儿朝下头吼,告诉全京城您高兴得很了。”
“我不该高兴么?”叶将白扫他一眼,“三皇子落马,太子把柄他已经交到了我手里,七殿下又拒了婚,我官场情场都得意,没有大笑三声,已经是端行儒雅。”
“上回的事,七殿下原谅你了?”风停云很意外。
叶将白笑道:“自然,我没伤着她,还替她除掉了三皇子,她为何还要生我的气?再者言,我这么好的男人,她拥之为幸,哪里还能气呢?”
风停云唏嘘:“国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感情之中的姑娘,向来是不看重对错,最看重心上人的态度。”风停云道,“你做得是对的,但若没顾及她的感受,她便不会觉得你对,只会心寒。”
叶将白一愣,皱眉:“你瞎说什么?她可未曾心寒。”
“若姑娘不曾心寒,要么,是她心寒了你不知道,要么…她压根没将你放在心上。”
“荒谬。”叶将白轻哼一声,“你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谈何女儿心思?”
风停云瞪他:“不听好人言。”
“行了,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收拾收拾三皇子的旧部。”伸了个懒腰,叶将白慵懒地道,“那么大一块肉扔在你脸上,你总不能还让它掉了。”
“我知道。”风停云侧头,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只要你不出岔子,我们下头的人是不会有问题的。”
他能出什么岔子?叶将白笑着摇头。
京都的花都开了,王府里的开得尤其好,叶将白抱着长念在窗口看花,笑道:“在下受皇命,要离开京都三日,殿下可会想我?”
长念看着外头的花,淡淡地道:“想。”
叶将白愉悦地勾唇,吻了吻她的脸,犹嫌不够,便再吻上她的唇。
长念没挣扎,也没配合,平静地接纳他,身子与他纠缠,表情却始终不咸不淡。
叶将白瞧着,觉得她可能是失掉了婚事,心情不佳,自个儿静两日就好了,于是也没多问。收拾好行李,再留下雪松“照顾”她,叶将白便出了门。
长念去了门口相送,微笑看着叶将白的马车消失不见,然后转头,高兴地对雪松道:“府里来了新茶,你要不要尝尝呀?”
对别人雪松是有戒心的,可七皇子么,谁都知道的软弱无能,天真没心机,雪松十分放心地就跟她去喝茶了。
然后喝完茶就安静地睡了过去。
王府里发生了一场打斗,叶将白留下来的人突然统统被关进了柴房里,有人想反抗,打得过府里的护卫,却没能防住秦大成。
秦大成没露面,蒙着脸挨个将人收拾老实,捆巴捆巴扔成一堆,然后去找长念,担忧地道:“三皇子与国公作对,下场尚且如此,殿下难道不怕吗?”
“怕。”长念微笑,笑出两个小梨涡,“可我比三哥知道的东西多,他想送我离开京都,以前可以,如今是没那么容易了。”
叶将白此人收受贿赂甚多,三哥是防备不及就被他掀落马下,连反咬一口的机会都没有。她不一样,在国公府待了那么久,也认识了那么多叶将白麾下的人,他想与她撕破脸,自己也会掉几层皮。
就一桩婚事而已,他不会付出那么大代价的。
自古多说红颜祸水,红颜能祸,未必是以情害人,两人相处,本就容易了解对方,而对于上位者而言,这种了解是致命的。
就比如,她清楚叶将白的消息来源,将风停云和雪松掐了,她要成亲的事,他便不会知道。
定国公府和王府同时恢复了准备婚事的热闹,婚礼当日,长念的请帖才放到了风停云的手里。
“到底相识一场,也不能不请大人。”
风停云震惊地看着她,捏着手里的喜帖反复看了两遍,才苦笑:“我就知道,你定是会生他的气,他偏不信。”
掐在这个时候给他帖子,叶将白远在乌行,想赶回来阻止也是来不及了。婚事没有取消,这位七殿下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还特意让帝王将人支出了京都。
“他会气死的。”摇了摇喜帖,风停云道,“殿下可有准备?”
长念抬头看他:“国公每次算计我,不都是准备充分?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若无准备,这帖子,我便不会送到大人手里。”
眼前的这个人,双眸明亮而坚定,脸上多了以前没有的冷静和从容。风停云恍然间想起第一次在锁秋宫看见的七殿下,那时的她,怯懦得像一只小兔子,而现在,兔子有了底气,会咬人了。
这定是在叶将白算计之外的事情,不知道他回来,会是怎般恼怒。
…
叶将白刚从乌行的军营里出来,就看见了街上摆着摊儿叫卖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很眼熟,之前在京城许是也见过。
“呀。”一看他过来,老妇人像是也想起来了,笑眯眯地道,“老身回家乡来卖些杂货,不想也能碰见俏郎哩,俏郎夫人呢?这回还要梅花吗?”
想起那热闹的街道,和“白手起家”的那支腊梅,叶将白莞尔,看了看她摊儿上的发簪,挑了一支木头的,给了她银子。
“夫人这回没跟着出来,我买这个回去哄她开心便是。”
“用不着这么多银子哩。”老妇人连忙摆手,“上回俏郎已经给过多的了。”
“无妨。”将簪子揣回怀里,叶将白拂袖,心情甚好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却不想有人策马而来,卷起一股子烟尘,并着急切的呼声:“国公!”
第115章 你凭什么?
定国公府与皇子的婚事是大事,民间没什么动静,朝野中人却是倾巢出动,甭管是想巴结定国公的,还是想巴结七皇子的,今日都挤在了一处,看着十里红妆迎新娘的架势,起哄的起哄,恭维的恭维。
长念穿着喜袍坐在马背上,后头的花轿里已经坐了沐疏芳,目及之处全是笑脸,一声声“恭喜”回荡了半条街。她捏着缰绳,先去宫里给皇帝皇后见礼,再回王府,行拜堂礼。
“好紧张呀。”沐疏芳小声同她道,“我…我没同姑娘成过亲。”
长念哭笑不得地道:“巧了,我也没有。”
“我还有盖头,可以挡着脸。”她问,“殿下您还好吗?”
“别的都行,脸要笑僵了。”长念低声道,“我方才看门口的贺礼,收得是真不少,等晚上咱俩算算,一人五成。”
她伸出五个手指,在她盖头下晃了晃。
沐疏芳失笑,心情顿时轻松起来,捏着同心结,与她一道跨进喜堂。
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锣鼓声声,众人喝彩,这是长念长这么大见过最热闹的场面了,她很高兴,虽然这高兴里没有多少激动的成分,但总归是好的。
喜宴从王府里一直摆到府外,因着是流水席,宾客来来往往,从晌午到傍晚,一直闹腾不歇。
“好了好了,殿下该去洞房了。”喝高了的几个大臣咋咋呼呼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哪儿能耽误呢?”
“是啊是啊,殿下快往洞房那边请,冯大人几个还等着赏钱呢。”
长念微醺,起身笑道:“那我就先失陪了。”
“殿下好走!”
一路丫鬟搀扶,护卫相送,长念笑嘻嘻又跌跌撞撞地走回新房,半搂着红提道:“等会也给你个大红包!”
又扭头,指着管家道:“也给你一个。”
再转头,咧嘴看着家奴挨个点:“还有你、你,还有…”
视线一转,她瞧见洞房的屋檐下头站着个人,那人长身玉立,满怀风尘,眉目凌厉得跟刀子似的。
眼前看不清东西,长念嬉笑,朝人招手道:“那边的兄弟,大喜之日与卿同乐,等会也给你一个可好?”
红提僵住了身子,管家和家奴抬头一看那人,也齐齐停下步子,再不敢动。
长念觉得不对,松开红提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
叶将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前便抓着了她的手腕。
“大喜吗?殿下大喜,怎的也不告诉在下呢?”
长念眨眨眼,想挣扎,却没能挣开他的桎梏,忍不住冷了脸:“劳烦国公松手。”
“为什么要松手呢?”叶将白眯眼,眉目含痛色,语气却温柔,“上回是谁同我说,不娶他人的?不是还拉钩了吗?”
长念沉默,睫毛垂下来,在脸上落下些阴影。
叶将白定定地看着她,手上越来越用力:“你骗我?”
“我拿真心待你,你骗我?”
咆哮出声,吓得红提等人连忙想上前,奈何旁边的叶良和雪松反应极快,上前便将他们统统赶出了月门。
长念抬眼,平静地望进他怒意滔天的眸子里:“承蒙国公教导,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就连这骗人的手段,也学了个十成十。”
叶将白一窒,微微后退半步,轻轻摇头:“我何时骗过你?我…”
“诱我入典狱史丧命之案,不算骗;以一盒珍珠诈我贺礼,不算骗;假意要护我,却一心为三哥,不算骗;就连行宫之事,说没参与,也不算骗。”
长念笑了,笑起来眼波潋滟,梨涡盈盈:“国公每一次骗我,都是为了大局,有苦衷,所以算不得骗。”
身子一震,叶将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些事,你都记恨在心里?”
“谈不上记恨,国公没有太伤及我,甚至还帮了我不少。”长念淡笑,“只是,您如此的做派,为何非要同我说什么情爱呢?”
“在您心里,权力地位可比儿女情长重要多了,就连自己口口声声心爱的人,也可以放在棋盘上算计。与其说喜欢,您对我,不过是一种占有罢了。”掰着指头,她俏皮地算,“我是您的所有物,要穿您喜欢的衣裳,做您喜欢的事情,这样才能得您宠爱,从您这儿获得好处。”
“您说得对,与我约期一年,能省了去青楼的麻烦,毕竟我与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只是接的客,只您一位罢了。”
长念朝他拱手作礼,礼数很是周全:“今日我大婚,暂不接客,还请客官休息几日,容我婚后再议。”
叶将白恼怒不已,抓了她的肩膀,指节都泛白:“我把你当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非要说这些话来伤人?”
认真地摇头,长念道:“您真是不爱听实话。”
实话?这怎么能叫实话?叶将白沉着脸,见她想挣扎,固执地不松手。
“北堂将军待会儿就过来了。”长念问他,“国公今日还想活动活动手脚吗?”
眼眸发红,叶将白咬牙道:“殿下不就是想成亲吗?与我成亲如何?”
“好啊。”长念想也不想就点头,“父皇今日歇息得晚,国公若想与我成亲,只管进宫去禀明父皇,我在这儿等着,一步也不往前走。”
叶将白一顿,深皱了眉。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长念弯了眼,“但听多了,又总落不到实处,后来你再说什么,傻姑娘也就不会信了。”
“我曾问国公,要不要与我归隐山林,国公当时没有回答,现在却来拦我。那好,我再问一遍。”长念拍手,认真地看着他道,“国公现在愿意抛弃这荣华富贵,与我归隐山林吗?”
艰涩地开口,叶将白道:“我说过,你别为难我。”
他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自己想放弃就能放弃的了,身后那么多人都等着他成事,他若归隐山林,拿什么与那些人交代?
长念点头,可惜地耸肩:“既然如此,拦我做什么呢?你不肯为我放弃荣华富贵,我凭什么要为你放弃唾手可得的助力?就凭你不高兴?叶将白,辅国公大人,如此自私的行径放在友人之间尚要断绝关系,你凭什么用来与我谈情说爱呢?”
第116章 她若还在
红烛燃在灯笼里,映出喜气洋洋的光,远处宾客未散,还有热闹的推杯换盏之声。
可这处屋檐下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叶将白面色如纸,眼里暗潮汹涌,似恨似无奈,最后也没能再吐出半个字。他抬了抬衣袖,上头还有一小块泥,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溅起点灰。
一向养尊处优的辅国公,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可最狼狈的还不是外表,这才令人最恼火。
他转身想走,又有些舍不得,可停下来,委实是无法再看她那双眼睛。
女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他想同她在一起,就必须放弃自己的大业吗?她能放下现有的东西,就必须要他也放下?
风停云与他共谋多少年,殚精竭虑,甚至于未婚妻被人暗杀;姚阁老三个儿子都在他麾下,两个死于非命,一个断了双腿;还有叶良、林茂…这些人,哪个不是赌上身家性命在追随他?他若与她走…他怎么可能与她走!
袖子里的手紧握得没了知觉,叶将白摇头,终于是退后两步,朝月门外去了。
长念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难过,也没有挽留,只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才是叶将白。
他一步步走得沉重,却没回头,修长的身影很快隐入夜色,只有风还留住两缕他身上的龙涎香,吹到她的怀里。
长念勾唇,收回目光,冷静地推开了门。
门关上,她走去沐疏芳坐着的喜床边,蹲下来拉着她的裙角,突然“哇”地一声就哭了。
沐疏芳坐得很端正,任由她抓着裙角,斜眼从盖头下面看她:“我方才还想夸殿下口齿伶俐,行事果断,怎的这就哭起来了?”
屋子里的喜娘丫鬟统统已经被人赶走,长念哭得肆无忌惮,眼泪鼻涕齐齐往下掉:“果断…归果断,该哭…还是得哭。”
沐疏芳哭笑不得,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什么好哭的?”
“我…”睁大一双眼,眼里满是泪水,长念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她,抽搭地道,“我不该…不该动乱七八糟的心思,他那个人…迟早会是我的仇人。”
“可是,我就算知道,也控制不了。”抓着她的裙摆擦了擦鼻涕,长念呜咽,“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这小模样,哭得人心都软了,沐疏芳伸手拉起她,轻声哄:“感情这东西若是能控制,世上哪儿还会有人说‘多情自古空余恨’?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长念抱着她的腰哽咽,眼泪蹭了她满怀,哭了整整一炷香,犹自难停。
沐疏芳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时不时给她递一杯茶,叫她润了嗓子接着哭。
叶将白那个人啊,她知道的,野心极大,并且势必会与皇室起冲突,七殿下比她想象中聪明很多,这么早就看明白了形势,往后也不至于太过痛苦。
别人家的婚事,新婚燕尔少不得缠绵,她们这对“夫妇”倒是好,新郎直接在新娘子怀里哭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肿得核桃大。新娘自个儿掀了盖头,温柔地照顾她睡下,又给她眼睛上敷了热鸡蛋。
于是第二天长念醒来的时候,眼睛不是很疼,只一下下地打嗝。
“殿下还难过吗?”梳起发髻的沐疏芳温柔地问她。
“难…嗝。”心口一抽嗝,话都说不齐全。
沐疏芳失笑,给她端来厨房里刚做好的点心,桃心酥,绿豆饼,香气怡人。
长念瞬间就觉得难过算什么啊?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和要做的事,哪儿能沉浸在悲伤里?于是她飞快地吃了早膳,更了衣就领着沐疏芳去进宫谢恩了。
进宫的路上,有引路的老宫人与他们寒暄,唏嘘地道:“殿下小心些,宫里今日不太好。”
“怎的了?”
老宫人左右看看,低声道:“国公似是心情不佳,今日刑部问及三皇子具体处置,一众大臣在御书房里求情啊,被国公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给压了下来,陛下都觉得有些过了,国公还是执意发配三殿下去了汴州。陛下现在也有些恼怒呢。”
长念抿唇,扭头看向沐疏芳:“要不咱们行过礼就告退吧。”
沐疏芳掩唇低笑:“殿下害怕?”
“…这怎么能说是害怕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听这情形,万一父皇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沐疏芳恍然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长念尴尬地垂眸,抓着她的手指弱弱地道:“我这个人就是胆子小,害怕,但是直说多没面儿啊,要委婉一点。”
“妾身明白了。”疏芳打趣地笑,到了御前行过礼,很是委婉地道,“殿下体虚,还在养身子,请父皇容许儿臣先行告退。”
长念嘴角抽了抽。
皇帝闻言,一时都顾不上生气了,将长念单独召到御花园,皱眉问:“你身子还没养好?”
“回父皇,儿臣…身子尚可。”
“不行啊,你看你二皇兄孩子都十岁了,你们这些年纪小的,要抓紧才是。”左右无人,帝王的脸上露出疲态来,“你三哥不争气,朕也护不住他,太子暴戾成性,将来登基,必定是要为难你的,趁着朕还在,你赶紧生个孩子,朕好赐你亲王位,也好让你后半生安稳。”
原来不管是百姓家还是皇家,父母都是会这般担心子女的。长念很动容,朝着帝王深深鞠躬:“多谢父皇!”
“你这孩子,其实比你几个皇兄都更懂事,也更孝顺。”帝王长叹一口气,“是朕这些年亏了你了。”
“父皇对儿臣恩重如山,没有亏待。”长念认真地道。
皇帝叹息,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看她的眉眼,突然神情恍惚地道:“你与你母妃,倒是不太相似。”
长念一愣,不明所以地抬头。
“秦妃那个人,是个刚烈要强的性子。”忆起往事,帝王眼神迷茫起来,透过她看向远处,喃喃道,“那么美丽的一个人,偏生不懂过刚易折,她若是还在,后位上也不一定坐的是别人。”
第117章 长辈的事
长念被吓着了,后退小半步,满脸震惊地看着帝王。
“怎么?不信么?”帝王轻笑,“十九年前,朕的确是想过力排众议,立她为后,可惜…她为了维护当时宫里的贤妃,连累自己未能升上妃位。再后来,又多次触怒朕——若非如此,她死后定是在宗庙里供奉,不会尸骨辗转回乡。”
十九年前,那都是长念出生之前的事了,宫里也向来无人同她说这些,她不知道也是寻常。
只是,长念很意外,她那个看起来冷冷凄凄的母妃,竟也有过问鼎后位的机会吗?贤妃?宫里的确曾有过一个贤妃,但在她三岁那年,贤妃生的儿子被人毒害,她也随之投井,后来再也无人提起那人,她偶然听见,也不过是母妃与故人闲聊的只言片语。
帝王陷入回忆,表情分外复杂,再回神,已经没了与她闲话的兴致,只挥手让她退下,然后扶着大太监便回了盘龙宫。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旧病未愈加上年事已高,帝王也终究是迟暮了。
长念有些心酸,垂眸出宫,路上忍不住拉着引路的老宫人问:“您知道贤妃娘娘吗?”
老宫人是个多话的,听她问起,虽然为难,但到底是答了:“贤妃是北堂家的表小姐,入宫即是妃位,心高气傲,与人多有争端,生下皇子那年,她得封四妃之一,深得陛下恩宠。但后来…那皇子被害,贤妃也就自尽了。还连累秦妃娘娘入了冷宫。”
北堂家的人?长念怔忪。
沐疏芳看她愁眉不解,低声劝道:“老一辈的恩怨了,殿下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想想也是,长念回神,笑着握了沐疏芳的手,与她一同出宫,去往礼部。
赵恒旭被贬谪出京,他麾下的人七零八落,留出了甚多官位。看叶将白的动作,似是想自己提拔一批官员上来,但他忙,事事无法躬亲,那长念就有空位可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