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呀,像这样呼一呼就会好啦。”长念说着,拉着他的手,轻轻吹了两口气。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叶将白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长念一愣,眼睁睁地看着他靠近,低头凑到她左心口的位置。
汗毛倒竖,长念挣扎:“你想干什么!”
他不答,只定定地抓着她,沉默片刻,然后学着她方才的模样,吹了两口气。
“那这样…”他抿唇问,“你是不是也会好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长念一窒,伸手便将他推回枕头上。
叶将白的手没松,自个儿倒回去,拉着她也倒在他身上,然后顺势就紧紧地将人抱住,低头凑在她耳畔道:“在下向来不太会哄人,做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殿下再教教在下,可好?”
长念抿唇,眼眶突然就有点红。
很多事不提起来还好,她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用沙子厚厚地埋起来。可一旦被人拎出来,心里的委屈反而会加倍。
“当日,是我太过冲动。”叶将白低声道,“冒犯了殿下,可有法子补救?”


第102章 卧薪尝胆的国公
“没有。”长念咬牙,腮帮子都鼓得紧紧的。
叶将白手指依旧滚烫,摩挲着按了按她的腮帮子,叹息着道:“殿下的秘密,在下不是有意撞破。不过既然撞破了,殿下总要给个机会让在下负责。”
脸上飞红,又有些恼,长念垂眸不看他。
“国公之前提的一年,我考虑过了。”她道,“若是国公能遵守约定,也不是不可以。”
“…”
他同她说真心话,是想解开心结,结果这人已经不肯对他敞开心扉了。
叶将白抿唇,神色有些落寞,却是半抱着她,低声问:“殿下想与在下约定什么?”
“国公除了替我保守秘密之外,也不可干涉我行事、不可将我俩之间的矛盾累及他人、不可将你我关系告之第三者。”长念神色严肃,“以上国公若都能做到,那这一年…”
她勾唇:“这一年,我便替国公省了去青楼的麻烦。”
心口一扎,叶将白拧眉:“我那话…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殿下不知道。”叶将白有些急,“是殿下总不肯与在下说话,也不肯见在下,在下才逼不得已,口不择言。”
“没有人的话是不过心就能说出来的。”长念道,“人性便是如此,情急之下说出来的,只会是心里想过的话,什么口不择言,不过是为了圆场找的借口。”
“你我既然已经是合作关系,这等场面话,不圆也罢。”
叶将白是真急了,坐身起来想解释,奈何嗓子痒得厉害,张嘴就是一串咳嗽。
长念体贴地替他拍了拍背,轻声道:“您得好生休息。”
“念儿…”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收紧。
长念安抚似的道:“您不用着急,我不走,晚膳就在这儿用了。”
她的态度软下来,清澈的眼里却是半分情意也没有,分明是在敷衍他。叶将白委实难受,却寻不着个有用的法子,脑子想转,奈何烧未退,一片晕眩。
长念将他按回软枕上,让红提熬了细粥来给他喂了半碗。
“我吃饱了。”叶将白低声说着,余光瞥了一眼隔断外头端药进来的良策,嘴角直抽,“再喝不下别的了。”
长念起身去接了药,用勺子舀着吹冷。
“我说喝不下了。”叶将白严肃地重复。
“嗯嗯。”长念敷衍地点头,认真地吹着药,嘴唇粉嫩嫩地鼓起来,可爱得紧。
叶将白觉得生病的人情绪可能真的尤其不对劲,怎么光是看她这模样,他就觉得心要化了呢?一定是还在发高热的问题。
这厢吹凉了药,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叶将白炸毛:“不是说了喝不下了么?”
长念眨眼,很是无辜地看着他,又往前递了递药勺。
叶将白僵住,沉默半晌,张口含住了勺子。
苦啊!鬼知道这药到底是什么东西煮出来的,简直苦得令人作呕,叶将白很想吐,但看看面前这人乍然欢喜的表情,他捏着拳头,心里默默地想,就当在喝蜂蜜水好了。
没错,是他舌头的问题,这东西一定是蜂蜜水!
这么一想,他推开了她的药勺,端起碗来咕噜噜喝了个底朝天。
长念高兴地拍手,扭头看良策:“你瞧,你家主子也不是不喝药呀?”
良策:“…”
他什么也不想说,主子和殿下高兴就好。
叶将白想,古人都能卧薪尝胆呢,他喝两碗药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赵长念心里能过去那个坎,他哪怕多喝两碗…
还是别多喝了,真的太苦了!
皱着脸,他暗道,以后成事了,一定要让全天下的大夫都只开不苦的药!
外头红提进来,嘀咕了两声,长念听完,点点头,整理好袍子就要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儿?”叶将白问。
长念回头,笑道:“府上来客人了,要出去迎一迎,国公休息好了便差人来说一声,我安排车送您回去。”
叶将白眯眼,心想谁爱回去谁回去,事情还没成呢,他可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等赵长念走出了屋子,他招手唤来良策,问:“什么客人?”
良策摸摸鼻尖,低声道:“您还是先睡一觉?刚喝了药。”
“我问,你答便是。”叶将白皱眉。
良策无法,只得老实道:“北堂将军过来了。”
要是以前,叶将白至多不过吃点小醋,怀疑怀疑赵长念断袖断到北堂缪身上去了,但现在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再看她与北堂缪的亲近,他就算是半截身子入土了,也得再爬出来!
“主子,您别下床!”良策慌忙按住他,“没人知道咱们来了王府,您这贸然出去见人,也不妥当。”
“你松手。”叶将白恼道,“我得出去看看。”
“主子,您这样子站都站不住,还去看什么?”良策道,“奴才让人盯着呢,有什么风吹草动,您都能知道。”
头实在昏沉,叶将白挣扎两下,无奈地倒回床上,倦意袭来之时,犹不甘心地道:“有动静就来禀告。”
“是。”良策给他盖上了被子,哭笑不得地摇头。
生着病,心里又有惦记,叶将白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发现自己置身于宫殿之中,抬眼往前,就看见一袭百蝶穿花的罗裙旋转飞舞。
念儿。
心里这么喊,嘴上却没出声,他大步往那边走,可还未及走到,旁边就出来个一身戎装的人,轻飘飘地就将她揽入怀中。
下颔一紧,叶将白恼了,使着轻功追上前,抓住那戎装之人的肩膀。
那人回过头来,却变成了一身红妆的沐疏芳,笑嘻嘻地朝他一拜:“我与殿下成婚,便是殿下的人了,将与殿下同食同寝、生死相依。”
去他个鬼的生死相依!她生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干别人何事?
叶将白推开她,去抱长念,入怀却是一件罗裙,再没人影。
慌了慌,他连忙捏着裙子四下找人,嘴里喃喃不断,一声比一声大。
最后一声直接唤了出来:“念儿!”
六神归位,叶将白睁眼,感觉已经历了几世轮回那么长的时间,外头却只是天刚亮。
良策听见声音,进来躬身:“主子,殿下一早出门了,吩咐下来,说备好了马车,等您醒了便可以回府。”


第103章 错过的人会念叨一辈子
梦里折腾他就罢了,醒来还要赶他走?叶将白不悦,坐起身阴沉着脸,气闷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人去哪儿了?”
良策低头答:“似是进了宫。”
“北堂缪呢?”
“昨日北堂将军进主屋与殿下交谈半个时辰便离去,将军戒心重,奴才稍微靠近就被察觉,故而没能听见说了什么。”
叶将白头疼,捂着额头黑着脸想,等老子病好了,非亲自去听不可!
“门房说,殿下吩咐过了,会很晚回来。”良策小心翼翼地问,“主子要不要现在起身?”
“嗯。”叶将白颔首,下床让人更衣,道,“还有事没处理完,是该回去一趟。”
良策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主子理智尚在。
然而,叶将白下一句就是:“把府里的事忙完了,晚上再过来。”
良策:“…”
赵长念进宫,利用黄宁忠在崇阳门的关系,顺利地将武亲王带了出去。如今她也算手里有点小权力,一路上都没人敢上来盘问。到了宫门口,长念更是直接拿出叶将白的腰牌,连登记都省了,被守卫笑眯眯地送着出宫。
站在街口,长念看着那往来的人群车马,笑着扭头:“皇叔,您看——”
她身边空荡荡的,方才还站着一个壮汉的地方,如今刮过一道风,卷过两片树叶。
长念一惊,左右找了找,就遥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飞也似地蹿进人群,撞飞几个百姓,嗷地一声就扑在了人家的戏台子下头。
四周响起惊呼和谩骂声,武亲王毫不在意,直直地抬眼看着台上的花旦。
唱戏为生的人就是镇定,受此惊扰,眼皮也没眨,自顾自地唱:“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呐~”
声调凄婉,彩袖飞扬,柳腰盈盈地委坐在地。
长念连忙跟过去,给旁人赔礼道歉过,便想去扶武亲王。
哪知,一凑近才发现,武亲王双眼通红,抓着台子边儿不放,眼泪跟溪水似的流。
想起他那朝着天嚎的嗓门,长念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劝道:“皇叔,您千万别在这儿嚎啊,咱们好不容易出来,总不能马上就被官差发现送回去了。”
武亲王恍若未闻,但也没哭出声,只岿然不动地盯着那花旦,嘴里喃喃念:“奉仙。”
台上花旦自然不是什么奉仙,一折子戏唱罢,四座叫好,有青衣小孩捧着衣兜下来收赏钱。
武亲王二话没说,打开钱袋,一边哭一边往外掏银子。
长念:“…皇叔。”
“唱得那么好,不该给银子吗?”武亲王回过了神,擦了擦眼泪,义正言辞。
长念点头:“唱得很好,是该给银子,但是…皇叔为什么掏侄儿的钱袋,不掏自己的?”
她可怜的小荷包,被武亲王捏在手里,掏了个底朝天。
武亲王挑眉:“与长辈出行,不该晚辈掏钱?你这小子最近日子过得不错,还心疼这点儿?”
心疼啊!长念在心里哀嚎,她可是个被穷大的皇子,有钱了也是扣着花的,皇叔倒是好,一给给出去五十多两,那可是她一个月的零嘴儿…
不过,敢怒不敢言,长念只能抱着小荷包,低头应道:“皇叔说的是。”
青衣小孩儿拿了赏银,连声答谢,高兴地捧着衣兜就回去花旦身边,指了指武亲王的方向,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花旦回眸,朝着武亲王盈盈一拜。
武亲王不哭了,他负手站直,看着那花旦,又像是穿过她在看别人。
“十三年前本王进宫,未曾想过一进就再也出不来。”他幽幽地道,“若是早知道…早知道,就先把她迎了,一并带进宫,也不会一孤寂就是十三年。”
长念眨眨眼:“奉仙?”
“奉仙是她行走江湖用的名字,真名是什么,本王不知道。”武亲王叹息,“也是这么一个台子,她跟着班子唱,唱到了京都,唱到了本王耳朵里。本王心悦她,但她身份卑贱,本王要不得她。”
长念皱眉,不太赞同:“皇叔若当真喜欢,又何必顾及身份?”
武亲王转过头来看她,道:“你小子,以为生在皇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吗?你天生锦衣玉食,也天生比别人少了选择的权力。我十八拥兵,二十又五勤王扶你父皇上位,谁都觉得我功高震主,能做尽所有想做之事。可整个皇室都清楚,王妃非我所欲娶之人,侧妃皆是重臣庶女,我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他伸着手指,认真地摇了摇:“一个都没有。”
想起那些复杂的关系,长念抿唇沉默。
武亲王又看了戏台的方向一眼,扬眉笑道:“不过你没说错,我没当真喜欢她,我若是当真喜欢,怎么能连同他们反抗的勇气也没有?年少之时,谁都喜欢挑轻松的路子走,不愿意为难自己。可到老了…也就只有到老了才知道,错过的人,是会念叨一辈子的。”
心口微震,长念怔怔地盯着地面的灰尘,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浮现出叶将白那张脸。
要念叨他一辈子?不,不对,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怎么就会是他?
武亲王侧眼,看她连连摇头,满面懊恼,了然失笑:“你也有心仪之人吧?听说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你有福气。”
长念干笑,想了想,歪着脑袋问:“若我方才想起的,不是沐大小姐呢?”
武亲王丝毫不觉得意外:“没什么大不了,这世间有多少人会同自己深爱之人结成眷属?大多不过是将就着过。只是,能在听本王说这些话的时候想起来人,想必那人深得你心。”
长念板起脸想辩解,可想想又没有必要,干脆作罢,扶起武亲王道:“先去找地方落脚,待会儿会有人来接应咱们。”
“好。”武亲王随她走,满眼望着街上行人,眼里神色分外复杂,不一会儿,又神游天外。
长念没打扰他,引他去醉仙斋,先美美地吃了一顿,而后乘车,半路接上北堂缪,一齐前往京郊。
马车上,武亲王盯着北堂缪看了许久,道:“这位有些眼熟。”
眼熟的这位拱手,平静地答:“半月前入宫,有幸领教王爷刀法。”
一拍大腿,武亲王瞪眼:“北堂家的小子!”
长念茫然,看了看武亲王这激动的模样,小声问北堂缪:“您同皇叔有过节?”
北堂缪摇头:“没有,之前陪圣驾去拜访王爷,王爷不服老,要耍弄宝刀,我便与王爷过了两招。”
“那后来呢?”
“后来,本王发现舞刀弄剑的有个屁用!”武亲王愤愤地道,“还不如挖泥巴种花!”
一个没忍住,长念失笑出声。
北堂缪朝他拱手:“若是二十年前,晚辈必定不是王爷对手,如今不过年岁侥幸。”
这话武亲王就很爱听了,脸色顿时缓和,哼哼两声斜眼道:“难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武艺也还过得去,没给北堂家丢人。”
“谢王爷夸赞。”北堂缪拱手。
长念默默地算了算二十年前北堂缪多少岁,然后收拢五根手指,轻轻踩他一脚。
说个恭维的话都这么不走心,也亏得是皇叔没多想,不然还不抽刀劈了他?
眼角染笑,稍纵即逝,北堂缪回头看她,眸光柔和,像三月微风拂面,带着一丝戏谑。
长念突然觉得,这人脾气那么不好,那么不爱与人打交道,却还是有众多人推崇敬仰,真的不是没理由的。撇开别的不说,就这眉目间的风华,便能倾人三分。再加上功绩和本事,的的确确值得京都闺门抱财求娶。
马车行一路,武亲王便与北堂缪说了一路,从皇宫守卫,一路说到边塞攻防,武亲王什么都问,北堂缪也什么都答,两人在行兵之事上颇为契合,说到最后,武亲王直拍大腿:“你这小子,怎么没早点生出来呢?”
北堂缪道:“若王爷晚生十年,许是能边塞畅饮,同阵杀敌。”
“唉,唉!”武亲王连连叹息,摇头道,“没机会啦,本王这后半辈子,也就能睡在那红纱帐里享安乐,哪里还遇得着长刀饮血的机会?本王那些个将士部下,都快十年未见了…”
十年啊…英雄迟暮,美人也白头,当年兵临城下,几个满身鲜血的人歃血为友生死相依,如今日子好过了,反而是难见上一面。偶有书信,都是被宫人查过又查才放到他眼前,寒暄都不敢多言。
北堂缪神色微动,也跟着怅然。
长念一路上都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看他们情绪都低落了,才笑着插嘴安慰一句:“皇叔莫急,马上就能见着了。只是…侄儿也不清楚皇叔有哪些亲近的部下,故而只托人请出来当年您身边最出名的那位副将。”
“李常安呐?”武亲王眼眶微湿,“好,人还活着就好。”
“皇叔还想见哪些人?”长念问,“侄儿着人去安排。”
因着江西收粮之事,冯静贤拓宽了人脉,长念手里能差遣的人也就更多了。要是以前,替这些个带着兵的副将请假定是为难,可如今,也只需要打点一番便能见着。
武亲王想了想,跟数家珍似的数起自己当年最亲的几个将军副将:“赵飞龙、韩子客、秦双…”
噼里啪啦十几个名字,他数完想了想,看着长念道:“这么多人不好记,这儿也没纸笔,你且将前三个人找来便是。”
长念应下。
武亲王不知道的是,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七皇子记性极好,但凡他念过的人,她都记得。在从耳下车,长念就将名册写了出来,交给了北堂缪。
北堂缪翻了翻,低声道:“旁人都还好说,这个韩子客疯疯癫癫的,十分难搞定。”
“那便交给我。”长念笑道,“你我既是共事,没道理让你一个人累。”
深深地看她一眼,北堂缪道:“我宁可自己累了。”
“兄长这是看不起人?”长念叉腰,“我可能干了,冯静贤前几日还夸我呢,说我灵性十足,不若其余皇子迂腐守旧。”
看着她这骄傲扬起的小下巴,北堂缪莞尔,伸手扶了扶她头顶的玉冠,轻声道:“这么能干,前些时候怎的病得跟白纸似的?”
提起那事,长念眼神微黯。
“念儿是不是有事瞒了兄长?”北堂缪皱眉,“以前遇见事,你好歹都同我说,如今怎的半个字都不提?”
“怎么说呢?”长念抓了抓鬓发,“我与辅国公…”
刚说了个开头,北堂缪脸色就沉了,轻轻握了她的手腕,语气冷硬地道:“我早说过,你莫要与他多纠缠。”
“说是那么说,可我也没法子。”长念嘀咕,“那人算计起人来,我跑也跑不掉。”
北堂缪抿唇,眼底微微有戾气。长念瞧见,连忙安抚他:“不过如今好了,总算是有自己的王府了,等大婚过后,他必不能与我再多来往。”
起码明面上的来往是不能了。
提及大婚,北堂缪仍有担忧:“那沐大小姐,听闻很是不好相处。”
“也只是听闻罢了。”长念笑嘻嘻地同他比划,“沐姑娘人很好的,也仗义,也潇洒,是我最佩服的女子。与她成亲,我很开心。”
眉头皱得更紧,北堂缪暗暗摇头,心想以她的性子,看谁都觉得好,他还是得帮她留意些。
安排好了三日的行程,武亲王甚是高兴,一见着人就抱头痛哭,聊了起来。长念要回京,他大手一摆:“你且回去,本王就在这里与人安置,明日你再来接本王。”
长念惴惴不安地蹲在他身侧,认真地抬头问:“皇叔,您不会突然就跑了吧?”
武亲王瞪眼:“瞎说什么呢?本王的家眷都在宫里,本王能跑去何处?”
想想也是,长念点头,与北堂缪一起归府。
她问北堂缪:“武亲王何如?”
“虽幽居深宫多年,但威信仍在,不靠兵符依旧能动三镇陈兵。”北堂缪道,“请动了他老人家,殿下可暂时不必担心东宫异动。”
心口微松,长念笑道:“今日多谢将军。”
停下步子,北堂缪侧身,低头看她:“你我之间,谈何谢?”
长念傻笑,双手合十,俏皮地朝他作揖。北堂缪受下,扶着她的手让她平身,眼里光芒盈盈。
这画面很美好,要是没人打扰的话,便能定成一幅画挂在墙上。
但是很不巧的,偏生有人出来打扰了,而且动静极大。
“咳咳咳咳!”
鞭炮似的一串咳嗽声,炸得长念往后小退一步,慌忙转头。北堂缪一顿,也是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叶将白只着中衣,背对着他们站在旁边的庭院里,似是没看见他们,脚步虚浮地走了两下,便扶着旁边的石栏,再度咳起来。
北堂缪一时间没认出这是谁,正想上前看看,却被旁边的赵长念一把拉住。
“这是一个在我府里养病…为什么会在我府里啊?”她一边解释一边咬牙,“不管了,总之便是在府上养病的人,传染之疾,将军别过去为好。”
北堂缪将信将疑:“是个什么人?”
“街上要饭的。”长念闭着眼睛道。
尊贵无双的辅国公,在听见这个身份之后,咳得更加波澜壮阔、气势汹涌,带着抑扬顿挫的节奏,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了。
长念连忙把北堂缪往外推:“明日一早再去与兄长汇合,今日时候不早了,兄长早些休息。”
“念儿…”北堂缪不满。
长念没法子啊,叫他看见叶将白在这儿,有嘴也解释不清,只能胡乱应着:“清晨我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