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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心急如焚,掩了口鼻就往楼上蹿,一边躲身后的袭击一边想,李景允那么聪明的人,说不定有警觉,只要他还醒着,那……还没想完,她抬眼看见二楼茶厅里的景象,瞳孔猛地一缩。
烟雾缭绕,纱帘半垂,李景允躺在茶榻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白,青紫的烟被他的鼻峰分割,曼倦地落在他的脸侧。
常归已经追到了她身后,花月来不及多想,踉跄地扑进厅内,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毫无反应。
一口气憋不住了,她僵硬地拿出绿裙子给的闭气丸含进嘴里,不甘心地看着他。
“不少人说他厉害,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前头再无生路,常归也就放慢了步伐,慢悠悠地跨进门道,“绣花枕头,比不得宁怀半分英姿。”
花月回头,哑声道:“将军府于我们有恩,你凭什么连他也算在账上。”
“恩?”常归哈哈大笑,“梁朝覆灭的时候,没有一个魏国人是无辜的,你眼里那点恩情,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
他的眼珠子晃下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今日所言,已非我同道之人,沈大人开坛祭祀,还差个祭品”
“借你性命一用可好?”
本有两分清秀的人,面容狰狞起来,却与地府恶鬼无异。花月后退半步,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不由地浑身发凉,下意识地抓住了榻上那人的手。
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令她一怔。她想回头看,但面前这人抽出了匕首,毫不留情地朝她刺了下来。
泛光的刀刃在她瞳孔里放大,凶猛的力道令人牙齿根都泛寒,死亡将至之时,人连躲避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她耳侧越过,带着十足的戾气,在常归腕下狠狠一击。
“啪”地一声,匕首飞砸在地上,花月鬓边碎发被这股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常归吃痛地捂住手腕,眼眸突然睁大。
这人眼里向来只有痴狂和不屑,这是头一回,花月在里头看见了惊愕。他盯着她身后,像在看什么怪物。
她茫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头顶一暖,肩头也跟着一重。
李景允恹恹地靠在她身上,烦躁至极地睨着常归:“爷睡得正好,你吵个什么?”
花月:“……”
常归退后两步,显然是没料到他能在灭骨烟里醒过来。眼珠子一转,扭头就跑。
李景允沉了脸,起身就想追,可刚坐直身子,花月就拉住了他的袖口。
“你的账,爷等会再来算。”李景允垂眼,神色不耐,“这个时候还想拦着,那爷待会儿也保不住你。”
花月没松手,反而是蹲下了身子。
李景允无奈,心想自个儿再纵容她也是有限度的,这种大事之下,绝不可能任她胡……衣襟突然一紧,身子跟着就往前倾,李景允没个防备,骤然被拉得低下了头,还不等他发怒,唇上突然就是一软。
琥珀色的眸子在他眼前放大,漆黑浓密的睫毛也骤然拉近,他愕然,牙关一松,就有柔软的舌尖闯进来,抵给他半颗东西。
若有若无的玉兰香飘过鼻息,没由来地将人心底勾出两分躁意,李景允只愣了片刻便反客为主,摩挲着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唇齿厮磨,殷花月仰着头,脖颈的弧度好看极了,白玉一样的肌肤微微泛红,耳垂上有细小的耳洞,没戴东西,看起来柔软又干净。
他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
耳后起了一层颤栗,花月突然回神,猛地推开他,急急喘了两口气:“公子!”
脸侧臊得像要烧起来了,她用手背蹭着嘴角,挪着身子后退两步。
李景允被她推得后仰,撑着茶榻定了定神,没好气地道:“你凑上来的,吼爷做什么。”
“我……”花月又恼又羞,舌尖抵着上颚,咬牙,“烟雾有毒,奴婢那是在分您一半药。”
后知后觉地品出嘴里的药味,李景允面不改色地问:“你为什么有解药?”
微微一噎,花月耷拉了眉眼,看起来有些心虚。
他起身,看了一眼早已无人的走廊,扭头佯怒道:“区区一个丫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奴婢可以解释。”花月不安地道,“这不是奴婢的主意。”
“眼下没这个空。”李景允摆手,“你先随我来。”
原先还寂静无声的野味居,突然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各个厢房里都蹿出了人来,与下头与潮水一般涌来的黑衣人战成一团。
花月跟着李景允到了主厢房,周和朔站在窗边看着下头,身后是沉默的沈知落。
“景允来了?”周和朔回头,“可抓着人了?”
李景允进门就笑:“跟只泥鳅一样,看见了脸,但没能抓住。”
花月站在他背后,指尖冰凉,不敢吭声。
原以为是常归下的天衣无缝的一手好棋,但可惜似乎是反被人算计了。她悄悄抬眼,看向那边站着的人。
沈知落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的乾坤卦盘,紫棠色的袍子上星辰闪闪,眉目间却是一片漠然,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一顿,没有回视。
于是花月明白了,问题还是出在他身上。
“还有多少同伙?”周和朔问。
花月一僵,下意识地低头,却听得身前这人道:“都在下头了,来时扫了一眼,只跑了两个。”
周和朔叹息,往太师椅里一坐,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厌倦:“殷宁怀也是个了不起的人,都这么多年了,他身边这些人从没放弃过刺杀本宫。总这么防备着,也挺费神。”
思忖片刻,他突然抚掌而笑:“不妨将那人的尸身挖出来,扔出京华。狗见着骨头,一向能追得远,那本宫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厢房里一阵哄笑,花月脑子里“轰”地一声,想也不想地就抓住面前这人的衣裳,想将他拉开,好冲上去冲着周和朔的脸来一拳。她指尖颤得厉害,力气却是很大,像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子,眼眶都气得发红。
然而,跟前这人不但没顺着她的力道挪开,反而是侧了身子,将她堵了个严严实实。
“虽说下头那些人打不上来,但这地方究竟不适合久留。”李景允慢条斯理地道,“还是往山上走吧,去得晚了,长公主怕是要将草皮都卷起来带回宫了。”
周和朔想了想,拍案颔首:“起驾吧。”
“是。”四周的人应了,开始纷纷往外走。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路线和护卫,声音嘈杂,地方也拥挤,花月觉得脑袋发胀,耳边一阵阵的嗡鸣,身子也被推撞了好几下。
踉跄之中,有人伸手将她拉过去护在了双臂之间,顿时嘈杂远离,白雾渐清。
花月抬头,正好看见李景允低下来的薄唇。
“走什么神?”他没好气地道,“跟爷坐马车上山,爷有的是话要问你。”
☆、第23章 我逗你玩呢
帘子落下,腥风血雨的野味居霎时被隔绝在外,宝盖华车纷纷转动轱辘,一排排地往山上猎场而去。
花月跪坐在李景允身侧,脸侧还有些余热未消,她抿着唇偷摸打量身边这人,也不敢细看,余光闪闪烁烁,心虚得很。
“说吧。”李景允晃着手里的折扇,眼尾扫过来,意味深长,“哪个庙里来的大佛啊,竟有胆子对东宫下手。”
眉梢耷拉下去,她揉着袖口低声道:“公子不也瞧见了,奴婢也差点为人所害,与他并非同伙。”
“可你认识那人。”
“都是宫里出来的,怎会不认识。”她含糊地说着,仔细回忆了当时常归的话,睫毛眨了眨,“也就是认识。”
李景允笑了,身子往软枕上一靠,玉扇在指间打了两个旋儿:“常归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宫里人啊,前朝大皇子身边宠臣,常住东宫的谋客,与他光是认识,就足够让爷把你交去东宫领赏钱了。”
心里一沉,花月微慌。
这人神态慵懒,像是在与她话家常一般,压根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他在周和朔面前分明只说记得脸,可眼下看来,竟是认识常归的。
“哑巴了?”他挑眉,“要送去殿下跟前,才说得来话?”
“不是。”花月飞快地摇头,挣扎片刻,一狠心一咬牙,闭眼道,“实不相瞒,奴婢早先伺候过常大人。”
李景允一顿,墨眸半眯:“怎么个伺候法儿?”
“就是端茶送水。”她道,“奴婢因此经常出入东宫,故而与沈大人也算熟悉,这才有了先前沈大人那几句话。”
神色微动,李景允捏了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梁朝的人——那观山一乱之后,你主子都逃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伸手掐了一把自个儿大腿,花月的神情顿时凄楚:“主子遁逃,也不曾带上奴婢,奴婢一介宫女,也没别的营生,就继续在宫里伺候,后来宫人调度,奴婢就来了将军府。”
好像也说得通,李景允点头:“那今日是怎么回事?”
沉沉地叹了口气,花月满眼唏嘘,摇头道:“常大人对大皇子极为忠诚,大皇子死于太子殿下手里,他自然是要来复仇的。他不知如何得知奴婢也在此处,便来要奴婢协他刺杀东宫,奴婢不肯,便被他追杀。”
“之后的事,公子也就知道了。”
眼下泛了一层浅泪,眉弯也像是被愁苦压垮,她抬眼看他,无辜又委屈:“奴婢虽是梁朝人,却没做任何伤害公子之事,还请公子明鉴。”
车轮在石头路上碾得吱呀作响,车厢轻晃,将她这弱不禁风的身板晃得更加虚软,她手撑着座沿,贝齿轻咬,泪光潋滟,真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当日没在栖凤楼见过她这副模样,他定然是要心软。
李景允轻笑,折扇朝手腕的方向一收,伸出指尖碰了碰她发红的耳垂。
“殷掌事厉害啊,深知过刚易折、过慧易夭,朝人示起弱来驾轻就熟。”轻叹一口气,他凑近她些,指腹从耳垂划到她的下颔,微微往上一挑,“可你是个什么性子,爷还能不清楚?”
蒙得过一无所知的周和朔,还能骗得了朝夕相处的公子爷?
花月一僵,脸上闪过一瞬的懊恼,接着神态就慢慢恢复了清冷,柳眉回直,嘴角也重新平成一条线。
李景允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还是这样顺眼。”
“奴婢没撒谎。”她淡声道,“公子若愿意去查,宫里也许还能有奴婢的籍贯和名碟。”
李景允哼笑:“爷查那个做什么,爷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个隐患,留在将军府,会不会祸害爷的家人。”
这回答有些令她意外,花月不由地看他一眼,然后摇头:“不会,奴婢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伤害夫人之事。”
李景允无奈地睨她一眼:“就那么喜欢夫人?”
“是。”回答这个,花月耳垂不红了,挺直了腰杆道,“夫人是世上最好的人。”
朝着车顶翻了个白眼,李景允闷声道:“就算你这么说,爷也还是不放心,与其留个祸害在身边,不如早些除了,也免夜长梦多。”
脸色一白,花月抬眼看他,想从他脸上看见两分玩笑之意。可是没有,他说得很正经,墨色的眼眸里满是思量,像是在想如何除她才能不留痕迹。
“……公子。”她皱眉,“留着奴婢,怎么也比卖了有用。”
“哦?”李景允不以为然,“你除了在爷跟前添堵,还能有什么用?”
“遇见险境,奴婢愿意分您半条命。”她握紧了手,眼神灼灼,“如同今日一般。”
“今日?”食指抚过唇瓣,他哼笑,“你倒是真敢说,不是应了夫人的吩咐,要撮合爷与那韩家小姐的婚事?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殷掌事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回公子,情况紧急、情非得已,不算。”她眼里毫无愧色,说得正气凛然。
李景允褪了笑意。
他平静地看着她,良久,一字一顿地重复:“情非得已。”
面前这人移开了目光,白皙的脖颈上拧出一根筋来。
他打量片刻,轻声问:“时至今日,若再有鸳鸯佩让爷拿去送给韩霜,你还会系在爷腰上?”
“会。”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眼里的光骤然黯淡,李景允抬着下巴睨着她,半晌之后,嗤笑出声:“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奴才啊。”
“多谢公子夸奖。”花月朝他行礼,双手交叠在腹前,头磕下去,几近膝盖,“奴婢绝不会背叛主子。”
车厢里安静下来,有些发闷,花月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纹路走了会儿神,然后开口问:“奴婢可以退下了吗?”
座上的人没吭声,她等了片刻,开始不着痕迹地往车外挪,挪了许久,才终于到了门口。
可是,手碰到车帘刚掀开一条缝,花月就突然觉得腰上一紧。
有人伸长了手,倏地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捞。
“咚——”
车壁一声闷响,吓得外头的马夫连忙询问:“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肩背抵着车壁,李景允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垂眼去看怀里这人。
他的袍子宽大,衣袖一抬就能埋住她半个身子,这人显然是吓懵了,从他的衣料间伸出脑袋来,薄唇微张、小脸发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她扭过脸来看他,下意识地去掰他箍着她腰的手。
李景允收拢了手臂,曼声问:“若是我不喜欢鸳鸯佩,你也会系?”
殷花月皱眉,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当然会,公子就没有喜欢的东西,若都不系,那还得了。”
“那要是你不喜欢呢?”
花月怔愣,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很快就垂了眼眸,硬着语气道:“奴婢不会不喜……”
“你会。”
“……”
眼里划过一丝狼狈,花月别开脸,恼怒地继续去掰他的手:“说不会就不会,奴婢会恪守做下人的本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
“不是说下次遇险,也会分爷半条命?”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唏嘘地眯眼,“原来是骗人的。”
“又不是回回都得……”她咬牙,气得脖颈同脸一起红了,“公子说这些浑话做什么。”
捻起她鬓边碎发打了个卷儿,李景允突然低了眉眼,嗓音暗哑地道:“爷说这么大半天,就想得你一句偏爱,几字尔尔,有那么难吗。”
心里一跳,花月呼吸一窒。
她下意识地平视前方,只能看见晃荡的车帘,视线模糊,其余的感官倒是异常敏锐,身子被他拥着,能感受到他隔着衣料传来的温热,稍稍侧头,还能闻见他身上的檀香气息。
平时闻惯了的味道,眼下嗅来却觉得有些发昏。
耳后的声音不断传来,温热又低沉:“爷没让你赔八骏图,也没罚你以下犯上,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背后每一个疤长什么样子爷都记得清楚。”
“亲近至此,你却总不肯说实话。”
他苦恼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冷血无情的殷掌事。”
心头塌下去了一块,连带着指尖都抽了抽,殷花月抿紧了唇,倔强地想抵抗这股子不受控的情绪,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的练兵场。
生花的长矛狠劈于剑锋之上,火花四溅,金鸣震耳。那人就那么背光而立,手里红缨似火,眼神凌厉摄人,袖袍一卷黄沙,尖锐的矛头堪堪停在秦生喉前半寸。
漂亮得不像话。
后来殷花月在梦里见过这个画面很多次,可每一次,她都只敢站在人群里看着,在他转过身来的一瞬间,飞快地收敛自己的眼神。
胸前起伏,花月喘了一口气。
挣扎良久,她终于是伸出手,轻颤着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喉头发紧,她艰涩地张开嘴,“我有……有情。”
这是她能说的最直白的话了,花掉了她浑身的勇气,说得额上出了一层细汗。
然而,身后这人听了,竟是笑出了声。
“结巴了?”他松开她,眼里尽是得逞之后的灿烂,“谁能想到巧舌如簧的殷掌事,竟也有舌头捋不直的一天呐!”
☆、第24章 先生的客人
绣着花鸟的车帘被风掀开一条缝,殷花月僵着身子坐着,被凉气扑了个满脸满身,眼里的光渐渐散去,脸上的燥热也慢慢褪了个干净。
身后的人仍旧在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稀罕事一般,欺身道:“你有什么情,倒是说个清楚。”
“……”
心里的躁动和慌乱都消散无踪,花月抿唇,自嘲地闭了闭眼。什么烈火骄阳,什么长枪英姿,那哪是一个下人该想的东西。
别说李景允,眼下反应过来,她自己都觉得离谱,逗弄两句就当真,还跟个傻子似的结巴脸红,若不是他笑出了声,她还真就……胸口里装着的东西不断下沉,花月深吸一口气,撑着座弦站了起来。
怀里一空,李景允抬眼:“哎,话还没说完,要去哪儿?”
面前这人没答,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就退出了车厢。
笑意一僵,李景允跟着掀开车帘:“喂。”
花月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后头的奴仆队伍里走,她背脊挺得笔直,水色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某一辆马车后头。
“哪儿那么大脾气啊……”李景允嘟囔。
一路的山石,走得快了容易崴脚,可殷花月愣是没放缓步子,像是跟谁犟气一般,崴了也继续走,脸上清寒如冰,眼里也没半分温度,看得迎面而来的奴仆下意识地往旁边避让。
沈知落半倚在车门边,安静地看着她走过来。
打听消息的人回禀说,将军府上的这个掌事温和乖顺,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可他似乎总遇见她发脾气的时候,横眉怒目,浑身是刺。
她从他车边经过,似乎没看见他,径直就要走。
沈知落轻笑,伸出手去,将她抱起来往车厢里一卷。
这动作虽然突然,但他自认轻柔,没伤着她,也没磕着碰着。
然而,殷花月反手就给了他一肘子,力气极大,活生生像是想将他腹上捅出一个窟窿。他吃痛闷哼,刚抓住她的手肘,另一只手又狠狠朝他脖颈上劈下来。
沈知落脸色发青。
“小主。”他道,“是我。”
殷花月回眸,眼神冰冷得不像话:“有事?”
微微一噎,沈知落将她扶稳放到软座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太子早有戒备,只能说是常归送羊入虎口,并非在下执意背叛。”
花月面无表情地抬眼:“你与常归是同僚,我又不是,他生死都与我无关,何必同我解释。”
“那宁怀呢?”沈知落定定地看着她,“宁怀与你,也无关吗?”
眼里神色一僵,接着就有暗色翻涌上来,花月回视着面前这人,倏地嗤笑出声:“沈大人,您别提这人为好,好端端的名字从您嘴里吐出来,听着怪恶心的。”
“……”
沈知落怔愣了片刻,浅紫的眼眸里情绪万千,似恨似怨,似恼似疲。
沉默半晌之后,他低声道:“我找你,就是要说他的事。”
花月骤然抬眼。
手指摩挲着衣袖上的星辰绣纹,他低眉看着,突然有些憔悴:“大皇子死后,尸骨被焚,连同一些随身物件,一起被埋在了观山之顶,地方隐蔽,本是不该为人所知。”
“但是不巧,他入土之处的那棵松树长了五年,枝繁叶茂,形态上乘,被猎场看守人挖去贩卖。松树没了,下头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重现人世。”
“这次春猎,得找机会将那地方填上,亦或是……把重要的东西带走。”
思绪有些飘远,沈知落轻声道:“原以为你不在了,这件事只有我能做,可眼下你竟然也来了,既然如此,总要与你商议。”
花月皱眉听完,戒备地道:“你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挪点东西还要亲自动手不成?”
面前这人轻笑起来,身子一动,袍子上的星辰粼粼泛光:“观山是皇家的猎场,除了春秋开猎之时,皆有重兵封山,无令不得出入。”
“怎么说都是我扬名天下之地,若是轻易派人来挖东西,太子殿下还不得起疑心?”
后半句话是他的自嘲,花月听着,眼里神色复杂起来。
几年前的梁魏之乱,梁朝皇子周和朔生擒大魏皇子殷宁怀于观山,殷宁怀写降书,叛国通敌,令京华城门大开,百姓遭难,后来有所悔悟,却被身边近臣沈知落所弑,尸骨无存。
那一年,大魏山河破碎,皇子为千夫所指,而沈知落,因为转投周和朔门下,逃过一劫,继续享着荣华富贵,也背上了叛徒之名。
这是她知道的事情。
可是,眼下再见沈知落,她发现有些不对劲。殷宁怀要当真是沈知落杀的,哪里还能留下什么随身物件,早被他一并交给了周和朔才是。见着她,也不用激动和开心,将她卷起来往周和朔面前一交,又是一等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