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欢/作者:白槿湖』
『状态:全本』
『内容简介:
那些年里,我们曾经爱过谁?这么多年我们爱过那么多人,结果发现最爱的还是最初的那个人。秦如眷:如果我老了,你还爱我吗?许似年:爱!秦如眷:如果我从24岁就要开始老呢?许似年:在秦如眷和许似年正爱来爱去的时刻,在她最年轻的时候。她患上了一场衰老的疾病,阿尔茨海默病,俗名:老年痴呆症。还没有年轻够,就开始了衰老。她才24岁,还没有爱够,却面目渐老,她开始记忆衰退,开始衰败长皱纹老年斑,那个深爱她的许似年,终究能否陪她走下去?年华匆匆,只能在梦里,看到十七八岁的旧时样子。那些年少的爱情,你以为忘了,却在梦里痴痴缠缠不清。我愿,天下有情人,此幸福,彼幸福,彼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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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第一章:引子——忽然我记起你的脸
没有料想到那是怎样的一个日落黄昏,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就这样突兀的冒了出来,秦如眷被这个一下从脑子里跳出的男子,生生惊了一下,随即,泪湿满面。
我怎么会哭了呢,我不是痴了吗,我不是已经全忘记了吗,怎么会伤心到这个地步,秦如眷望着面前的那一抹海,耳边传来的那首《昨日重现》,所有的过往,芬芳而至。
就像这首歌词里唱的那样,那些原本斑驳的旧了的年华,清晰的浮现在眼前,Just-like-before,一往如昔,这便是昨日的重现。
她端视着自己,穿得是一件珍珠白的旗袍,上面有青青的小碎花,这是她喜欢的款式。房间里挂的是一副昆曲面谱画,这让四周都是白色的房间多了些生气,床尾后插着一个病例卡,上面写着:阿尔茨海默病。
说不请是怎样的惊鸿与流云,许似年,这三个字,渐渐在她心底里涣散开来,像是一滴落入清水的蓝墨汁,一圈圈,荡漾开来。
总会有一个人,如年轮一般,随着岁月的流逝,深深刻入你的骨子和灵魂里,你以为你等你老的时候总可以忘掉,可是,到老来,也会是愈发的深刻,那道轮越扩越大。
何况,白居易说的多好,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唯不”两个字,说得多动人。
秦如眷她还没有老,她只是得了一个让她未老先衰的疾病,那个名叫阿尔茨海默的病,又名老年痴呆症,患上这个病时,她还是那么年轻的时候,那是她正和许似年爱来爱去又折磨来折磨去的时期。
我今年多大了?她望向病历卡,上面写着她27岁,已经27岁了,这可怎么好,许似年说了等她26岁时就娶她的。
多么残忍,她还没来得及年轻,就开始了衰老。
她的头有些疼,可能是太久没有动脑筋,每想起一点,头就胀痛。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的那些瓷白色的斑点,这是老年斑,镜子里面她的面庞清丽,却布上了一道道皱纹,这是一个美丽的27岁老太太。
第二章:斑驳的旧楼爱哭,怎么哄都止不住
秦如眷,长在昆山的女子,讲的是吴侬软语,跟随母亲住在市戏剧团早先的旧公寓里,那里住的都是过气的话剧演员和戏子。
那是一幢老得几乎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的楼,斑驳的墙壁上满是层层的爬山虎,春天的时候倒还好,秋天时爬山虎都黄了叶,整个楼的墙壁十分悲壮。
楼道又狭窄又黑暗,还潮湿,透着股发霉的味道,据说这几十年来,在这栋楼里,自杀的戏子都有好几个,有自缢的,有跳楼的,也有割腕的。
她每次回家,走过那些漆黑的楼道,她并不害怕,倒是许珠胆小,一只老鼠都能吓得尖声尖叫,秦如眷对许珠说:我不是被这里的亡灵吓死的,我是被你的破嗓子吓死的。
秦如眷的家是住在顶楼,还带着个小天台,每当外面下大雨,家里就下小雨。
所以她说,我们住的这栋楼总是在哭,哭得那么伤心,怎么哄都止不住。
秦如眷的母亲叫秦荷,曾是昆曲演员,戏名小芙蓉,七十年代昆山的人是都知晓小芙蓉的大名的,秦荷的头牌在戏院里那是挂了一年又一年。
关于母亲秦荷当年头牌闺门旦的风采,也只能在门口看门大爷摇摇蒲扇中回忆道来,大爷睁大了混浊的眼睛,对秦如眷说:“别看你妈现在疯了,当年她唱《牡丹亭》时,我们那帮年轻小伙子,迷她迷得食不知味,她美得活脱脱是个观音菩萨。”
看门的大爷说这话时,昏花的眼睛都放着光芒,仿佛看到了当年台上的那一幕。
秦如眷也看过秦荷的旧时台上艺照,那也是独独的一张,在秦荷疯之前,她就全部将那些照片都烧了,只有这一张,是落在尘封的一个红匣子里才得以保存。
照片有些古旧而泛黄,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那时的秦荷年轻得如十七岁的秦如眷一般,秦荷穿着深紫罗段的旗袍,胸前的一簇珠花,云发挽成髻,手上戴着景泰蓝的镯子,竖着兰花指,好像正在唱曲。
一来二去,两个人走到了一起,那个年代,任凭是台上是头牌,可戏子终是一个戏子,得不到尊重,秦荷的爱情有些老套,随后是怀孕,接着被弃。
所以这个孩子就跟随秦荷姓秦,并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秦如眷。
火柴厂倒闭后,白哥也就走了。秦荷大着肚子,唱不了戏,很快就被新人替掉,这一替,就是一直,秦荷再也没有机会唱头牌,生完孩子,戏院的帮主瞧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可怜,施舍一些小跑龙套的角色,让母女俩混口饭吃。
这些都是许珠的妈,也是秦荷是师姐,同样的过气秦腔演员梅凤,说给秦如眷听的。
关于母亲的很多事情,都是从旁处了解。
秦荷慢慢就抑郁了,总是会偷偷翻出箱底的戏服和头饰,扮上相,在夜里,浅吟低唱,唱得格外悲凉,有股夜半歌声的感觉。
秦如眷幼时,总是被秦荷这个样子吓得缩在桌子底下,可等秦荷唱到累了,又恢复了正常,把秦如眷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张罗饭给她吃。
这个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的母亲,让秦如眷有些害怕,或者说,没有母女间的感情,更像是相依为命,和对秦荷这样女子的同情。
这韶光多贱,原本美妙动人的事物,都被它跳跃出来篡改的面目全非。
旧楼加上旧人,这世间,哪里还有个字能比“旧”字更让人没奈何。旧时光阴,旧时记忆,旧时人,旧时的布裙,旧时的油伞,旧了的,总是卑微了的。
比如我是他的旧爱,我是他的旧友,我是他的旧欢,一个旧字,已经了然,很难再高傲起来。都旧了,还有什么可谈。
还有什么比旧了,更凄凉。
其实真的到多年后那栋旧楼因为城市扩建要拆迁,梅姨把这消息告诉了远在外地的秦如眷,她坐着飞机从加州飞了回来两趟。
第一趟回来时,楼里的人都搬空了,爬山虎的根都被人砍掉了,长达几十米的藤蔓被拉扯扔在杂乱的地上,像是没志气的孩子,软软地赖在地上,在烈日下,被晒干得得剩下枯黄的经络。
她蹲下身子,捧起那一地的干爬山虎残叶,痛哭失声,它们曾经是那样嚣张而绿油油的爬在墙上,现在如此不堪一击,她知道,它们死了。
这些爬山虎,是秦如眷六岁的时候,在别的一个院落偷偷撇下来的一个枝桠,然后插在楼下的墙角泥巴里,竟然一年后就生长繁盛,爬满了一栋楼的墙。
那时秦如眷真觉得神气,但是也给这里的居民带来了麻烦,夏天爬山虎里面有小蛇出没,还顺着藤蔓爬到居民窗户里,有的藤蔓都挡住了阳光,而秦如眷还喜欢从爬山虎里捉小壁虎,她拎着小壁虎的尾巴去吓比她还大的许似年和许珠兄妹俩,他们都是梅凤的孩子。
居民有的甚至也砍过爬山虎,但是虽然讨厌,但是没有谁舍得真的将这些爬山虎连根铲除,总是修修砍砍,留着根,随它春天再发。
所以,秦如眷,才会对这一地枯死的爬山虎,哭得如此伤心。
那时的她,已经患上阿尔茨海默病,记忆慢慢衰退,有些残缺不全,可看到这栋旧楼,还是记忆如丝般根根被抽出。
我怎么会伤心到这个地步,她不知道死的是那些爬山虎,还是自己。
第三章:落落寞寞的如眷,原来是个坏女孩
十七岁,好像是秦如眷最得意的年纪,年轻啊,那时多年轻,年轻得可以随时随地嚣张大笑大哭,等到再大一点,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
瘦瘦高高的秦如眷,外表和她的名字是真的一点也不像,她剃着短短的板寸头,就这点板寸还染上了大红色,秦如眷说:“这才是我的生存目标,如火如荼啊!”
许珠鼓鼓眼睛,望着秦如眷的红头发,直摇头说:“这简直是生灵涂炭!”
秦如眷围着长长的白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个圈,白围巾前面拖到膝盖,后面拖到了臀部,多像周润发在《赌神》里的样子,她穿着黑色的大摆喇叭裤,走起路来,裤管都带着风。
这副样子,出现在当年的校园里,相当拉风。
学校是四层楼,私立的民办中学,进校门槛很低。不过千万不要以为秦如眷是成绩差才进入这所普通民办中学,她中考的成绩是达到了重点高中的分数线的。
可是重点高中的学费,她难以支付,疯了的秦荷几乎就靠点救济过日子,能果腹就算是不错了,哪能来钱上重点中学呢?
三晋私立中学的对于考上重点高中过来的学生,是减免所有学费的,而且还每月有补贴,秦如眷就是冲这个福利来的。
许珠和许似年这对孪生兄妹俩也来了三晋中学,许珠是因为成绩平平,没考上重点高中,可是许似年那是学习好啊,却也跑到这三晋中学来了。
白白胖胖的许珠,是长得像树桩一样的女孩子,一米五五的个子,愣是把自己充满到了一百五五斤,秦如眷感叹说:“许珠啊,你强悍啊,身高和体重同步发展啊!”
许珠的脸上一年四季都挂着细细的汗珠,因为胖,她走不到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然后弯下身子说:“如眷啊,你慢点走,我不行了,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秦如眷第二天就把头发染成了火红色,那一抹红色,顿时成为反抗校规的典型,老邹受到了教务主任的批评,他所在的班级竟然有女孩子染红发!
开班会时,老邹一眼就看见了红发的秦如眷,怎么会是学习最好的她!老邹就双手撇在后面,走到秦如眷身边,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不知道学校是有规定的吗?”
秦如眷瞪大了双眼,抬头,说:“你能把白色染成黑色,我就不能把黑色染成红色吗?”
老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回到讲台,换别的话题。
秦如眷这标志性的红发,也就持续地留了下来。
语文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秦如眷的背影,神神秘秘地对老邹说:“你班上的那个秦如眷,一定不是个好女孩,坏透了,坏到骨子里。”
老邹放下教案,说:“怎么了,也给你起外号了?”
语文老师没说,她怎么好意思说起那件事呢,她几天前把男友带到教师宿舍,好久不见干柴烈火的想欢愉会儿,窗户忘记了关好,两个人在床上办事办到了中途,突然觉得窗户好像有人在偷看,隐约地好像一头红发闪过,不见了踪影。
全校只有秦如眷是红发,除了她去偷看还能有谁!又羞又怕的语文老师心里对秦如眷生了恨。
其实秦如眷确实是看到了那一幕,她刚写好了一篇作文准备送到语文老师的宿舍,却看见了这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床上的两个人什么都没有穿交缠在一起,语文老师那桃红而娇喘的媚态,她看得挪不动脚。
但是这件事,她对谁都没有说,包括许珠。
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秦如眷给老邹来了个大吃一惊,这个入学时全年级第一的学生竟然考了个倒数第一。
秦如眷还大言不惭的挥挥手,说:“就算我考得是全年级倒数第一,我依然看不起考倒数第二的人。”
语文老师在一旁补上了一句,说:“她妈是个疯子,有些精神病,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欠管教。”
秦如眷簌地站起身子,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将卷子用力砸在语文老师的小脸蛋上,叫喊道:“他妈的你妈才是疯子,你妈才是精神病,你妈的全家都有病!”
语文老师怔了一下就开始哭,哭得揪心,边哭还边说:“我当老师我容易嘛我,我是欠这些学生的吗?我也没有恶意啊,我就是说说,就动手打我,这老师当的多窝囊,谁把我放眼里了。”
这件事情,被人夸大后流传在三晋中学,变成了秦如眷掌掴娇弱的语文老师,还死不认错,不知悔改的光荣事迹了。
那时凡是在三晋中学上过学的,都听说学校有个坏女孩叫秦如眷。
只有一个人说秦如眷不坏,那便是许珠的哥哥许似年。
许珠和秦如眷是一个班上的,许似年则是另一个班的,由于成绩特别优异,来到学校后的一个月就直接跳级上了高二。
至于秦如眷和许似年的故事,可以追溯到他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了。
当年秦如眷的妈和许似年的妈都是市剧团的演员,而且还是师姐妹的关系,两个人都曾经是红极一时当家头牌旦。
也就是秦荷和梅凤,她们都在同一年怀孕的,不同的就是秦荷是和那个白哥私底下相好的,而梅凤则是许似年他爹明媒正娶到家的。
秦如眷见过许似年的爹,叫许先,乍一听还以为是许仙,当年是个挑担子卖豆腐的,说实话,长相还真是和武大有的一拼,却偏偏叫了这么个伟大的名字。
想不通梅凤是怎么相中了许先的,没钱没家底没长相没个头的卖豆腐的,却还真的就把唱秦腔的梅凤带回了家。
正文 第4-6章
第四章:安安静静的似年,怎么可以喜欢她
两个孩子好像从小在一起玩得还不错,等大点儿了,秦荷的精神不正常了,秦如眷也缺乏母亲的关爱,像是个假小子一样,成天不是拿着弹弓打鸟上树掏鸟蛋就是个一群男生在一起铲纸牌,没有一点儿的女孩样子。
许似年倒是很小就得知了自己的指腹为婚小爱人就是秦如眷,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胆子怎么那么大,可以做许多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秦如眷可以大半夜的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装鬼吓许似年,那时他们才六岁,许似年吓得当时就小便失禁,尿了一裤子童子尿。
这件事后来许似年把她压在身下,温柔地爱抚她,看着她在他的双手下荡漾地迎合,放开,他咬着她的耳朵说:“六岁那年,你把我吓成那样,幸好没吓坏它,不然你现在怎么尽情享受呢。”
她在他怀里攀上他的背,妖精般纠缠不清地暧昧和朦胧,她说:“那时你多可爱啊,你总是那么的怕我,那么的崇拜我这个坏女孩,你告诉我,你多大开始做春梦梦见我了。”
秦如眷少年时是一直没有正眼看过许似年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对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
整个旧楼里的邻居们,提起秦如眷和她妈都是无奈地直摇头,一个傻妈带着一个疯女儿。秦如眷确实是疯丫头,整天脑子里都想着是怎么干坏事。
她会捉住小壁虎的尾巴,拎着壁虎吓唬院子里的孩子,整个院子就被她弄得都是鸡飞狗跳,许似年总是被这个小爱人吓得原地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像是受惊吓的鸵鸟,将屁股拱起来。
秦如眷鄙夷地望着这个胆小的男生,心想,这样的胆小鬼,怎么可以做我的小相公,她也有所耳闻,这个安安静静学习很好的男孩子是秦荷指腹未婚的对象。
切,我才不要嫁给这个的胆小鬼,许似年越是这样害怕,秦如眷就越是喜欢欺负他。
“是呢,超级骚的,她妈好像还是个傻子,家里穷得要死,估计花五十块钱就可以睡一次。”另一个男生附和着,用极下流地语气调侃着。
“你说什么,你给我把你的臭嘴闭上!”许似年转过身,正色地盯着刚才说话的男生,脸气得通红,恨不得要上去撕打起来。
“怎么,我骂她你心疼啊,听说你们是指腹为婚啊,哈哈,真是封建老土!你应该还没和她睡吧,去睡她吧,你就说反正你是她小丈夫。”满脸横肉的男生说。
结果,许似年一个人就和两个男生打了起来,许似年挂了彩,被两个男生按在地上打。
许珠哭着拉着秦如眷,哇哇地也说不清什么事,就是手一直都指着二楼,说什么哥哥被人打了。
秦如眷撒开脚丫子就往二楼跑,当时手上还拿着一瓶汽水,看到许似年被人按在地上打,他的白衬衣被撕开了缝,沾满了地上的灰尘。
“王八蛋,你打我哥们!”秦如眷冲上去抓住其中一个男生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力气出奇的大,要清楚她从小就需要有力量来对付经常到处跑的疯妈,她的力气是相当大的。
“你这个小破鞋!你敢打我,你还真以为你是三晋扛把子啊,你不就是喜欢和男人搞吗!和你那疯妈一样,你妈就是被人搞疯的!”被抓的男生不知死活张牙舞爪地说。
“你再说一遍!”秦如眷手握着汽水瓶,手心里都是汗,她火红的短发,几乎都要竖立了起来,怒发冲冠毫不夸张。
“我再说一遍,再大声说一遍!你-妈-是-被-男-人-搞-疯-的!生出了你这么个疯子!”男生提高了嗓音,周围围观的人很多,说完就哈哈大笑。
许珠站在一旁害怕秦如眷会出事,就伸出手拉拉秦如眷的袖子,小声说:“如眷,算了算了,我们回去。”
“王八蛋,你敢骂我妈!”秦如眷冲上前,抬起汽水瓶就朝嚣张的男生头上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四周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秦如眷望了一眼许似年,这个温吞吞的安静小男孩,在她眼里,一直都是胆小学习好的样子,她总是欺负他,抢他东西吃,可看不惯别的人欺负他。
她对老邹说:“他敢骂我妈,我就敢揍他!谁都不例外!是我砸伤的,我敢作敢当,花多少钱我给他看,记过开除你们看着办!”说着她推开人群,潇洒地走,
老邹把受伤的男生送去医务室,并又向受伤男生的父母解释道歉,说秦如眷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缺乏家庭关爱,不懂得怎么去和人沟通,希望能获得原谅。
还好,那个男生也没有再追究,到底也是他有错在先。
学校决定让秦如眷在家反省一个星期,并且还要赔偿医疗费用三百块钱,这钱是老邹先垫下来的。
老邹这是第一次去秦如眷的家,虽然之前也听了不少关于秦如眷家的情况,可是当真的去看了,也是大吃一惊,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窘迫家庭。
昏暗的楼道里,白天如黑夜一般,管道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发霉的味道充斥着,楼梯扶手上都是锈迹斑斑,多么旧的一栋楼,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很难想象这里还会有人家。
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到了五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单户,不用说,秦如眷的家肯定就是这间了。老邹见淡绿色的门上贴满了逾期不缴纳的水电煤气滞纳金单,还有一些贴的牛皮癣小广告。
门口摆着一双白色的球鞋,上面沾满了泥土,开了一道缝,鞋里磨得都有些平了,老邹认出来,这是秦如眷的鞋,她一直都是穿着这双球鞋,好像从未换过。
第五章:哭久了会累,那也只是别人的以为
秦如眷抱着抓狂的秦荷,从母亲的背后看见了站在一旁的老邹,她松开手,喊了一声:“邹老师,你来了啊。”
老邹这还是第一次听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子,喊他一声邹老师,他望着她瘦瘦细细的胳膊,满是伤痕,地上一锅糊了的米饭泼在地上,早就变形了的压力锅仍顽强的躺在一边。
他弯下身子,将锅拾起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老邹的心沉重地说不出来话,只是静静地将地上的盘子碎片捡起来。
秦荷应该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有生人进这个房间了,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她双手揪着衣角,歪着头望着老邹,认真地说:“你认识白哥吗?就是白兴火柴厂的老板,你有没有见到他,你要是看到他,就告诉他,我没傻,我在等他。”
老邹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副美丽但迟钝的目光,他有些不敢正视,他觉得愧对,这个家庭,他可以帮的,又能做到多少?
他想到自己刚才在来的路上,是本来打算批评秦如眷的,是来讨要那三百块钱医药费的,老邹暗自骂了自己,这样的家庭,他还能开得了什么口。
“邹老师,你看这……”她想说,想说你看这可怎么好,想说你看这多乱,想说你看这多糟糕,却没有说出声,嗓子硬了,哑了,说不下去了。
秦如眷站在一旁,赤着脚,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她第一次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面前,在人前,她总是装的无所事事天塌下来也不怕也无所谓爱谁谁的样子,可是此刻,那些伪装都倾崩,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
她假装的那座本以为固若金汤的城池,一下就坍塌。
原来,原来我是这么爱哭。
她站在原地,疯了的秦荷仍在声声追问着白哥的下落,秦如眷在这一幕里,相望着老邹,泪湿满了眼。
“不用,邹老师,真的不用,我有钱,我有钱用,那个医药费我会尽快还给你,我给你添麻烦了。”秦如眷说着,扶起赖在地上捡洒在地上的米饭吃的秦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