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听任临树提起你,也知道他之前那么多年始终都在找寻你,那时我就在想,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可人儿,让任临树一念就是十四年。今日初见,一下就理解他所有的等待了。来,喝茶,以后咱们常来常往,不必客气。”阮曼君不知怎么,一眼就好喜欢叶余生。
“我看完了佟先生所有的漫画册,被你们的爱情和婚后日常所打动。真羡慕你们,还有一对这么可爱的孩子,感觉你们就是神仙眷侣。”叶余生望着黎回黎声,对熊孩子充满恐惧的她,眼神却一刻都没离开这两个小家伙。
“你们也可以啊,任临树看样子也是迫不及待想娶你了,我听说他在北山……噢,保密。”阮曼君捂嘴打住,接着说,“对了,关于周瑞指控你教唆人自杀这个问题,我和任临树也谈到了,这个在法律上是不成立的。”
“当时我得知她是任临树的未婚妻之后,我承认,我心里很难受,但绝不至于盼望周得晚死,或者明知她要死却不救的地步。该多没人性才能做出那种事。”
“没错,这种事我也亲历过,但我救起来了她。”阮曼君想起在小渔村时,海边救欧菲的事。
“我宁愿救活她,她和任临树顺理成章结婚,我永远都不和他相认。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仿佛被命运推着往前走。而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叶余生说。
“别有顾虑,忠于内心的声音去爱。有任何需要法律上的帮助,我都可以提供。当然,私底下,我们从今儿起,就是好姐妹了。”
“我不知说什么好了,说谢谢有很见外。”叶余生受宠若惊般。
“叶阿姨,妈妈说你是心理师,那是不是对你撒谎,你都会识破?”黎回冒出来,问。
叶余生笑着点头。“那当着叶阿姨的面,妈妈问你,刚才是不是偷吃巧克力了?”阮曼君摸摸黎回的头问。
“吃了。”黎回老实交代。
“妈妈,我也吃了。”黎声咧开嘴笑,洁白的小牙齿上沾满了巧克力。
“不仅吃了巧克力,还吃了冰激凌,对吧。”叶余生问。
“噢……叶阿姨,你是怎么知道的!”黎回瞪着大眼睛问。
“我递玩具给你时,碰到你的小手,又冰又凉,想想你们刚从冰箱那边跑过来,所以肯定是在吃冰激凌。天气这么冷,不能吃多,会拉肚子的。”叶余生说。
“哇,叶阿姨,你简直是神探!”黎回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她。
“哥哥,你吃我的冰激凌,那是爸爸买给我的……”才两岁的小黎声说起话来,聪慧伶俐。
阮曼君无奈地笑:“他们兄妹俩,每天都有无数的小鬼点子,让人又好笑又好气,真拿他们没办法。”
客厅里,叶余生和阮曼君闲谈,孩子在笑闹。
两个睿智的男人在厨房内,边准备晚餐边商量计策。
任临树挽起袖子清洗蔬菜。
“你手腕上怎么还戴一根皮筋?”佟卓尧瞧见任临树手上戴着的蓝色发圈。
“备用着,有时她吃饭,要扎一下头发。”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细腻温柔的一面啊,以前以为鹊鹊是你虚构的人物,目的是为了掩饰……你和梁赫的感情。”佟卓尧忍不住笑。
“我要真是那样的性取向,你还能跑得掉?”任临树绝不甘拜下风的口才。
佟卓尧熟练地切着胡萝卜,说:“说工作吧,我认为赵裁很可能会来鱼死网破,你两手准备都要做。”
“嗯,滑翔伞事故后,我调取了放滑翔伞的仓库监控视频,他不知道我在那里会安装监控,虽然他有伪装,但依然能作为他对滑翔伞做手脚的证据。回头一次性提交给警方。这次不会再给他翻身机会。”任临树递过来一个白色瓷盘。
“好。我这边全力配合你。共同把北山项目做好,我觉得你们还可以在为保护野生濒危物种这块,成立一项基金。”佟卓尧提议。
“不错,这点上咱们是一致的,并不是本着旅游开采为目的,也是想保护这座北山。近几年矿业发展提速,包括赵裁都想开采北山的矿业,我还是坚持保留最生态的原始森林部分。”
黎声钻进厨房,拉拉任临树的裤脚,说:“叔叔叔,叶阿姨说你会唱歌,我要你唱歌给我听。”
“唱歌?我哪有你爸爸会唱歌……”
“爸爸只会画画,不会唱歌,你树叔叔会唱!”佟卓尧立刻说。
“叔叔叔,唱歌给我听!”黎声撒娇,抱住任临树的腿。
“好好好,唱给你听。”任临树弯腰抱起黎声,走向客厅。
他选了那首《喜欢你》,当音乐响起时,他握着话筒,深深凝望着叶余生开唱:
……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恐怕没有几个女人能抗拒这首歌,何况他还唱得这么深情款款。叶余生从任临树的歌声里,听出他的心声。
一首歌唱完,黎声带头鼓掌。大家在欢快的气氛里吃完晚餐,临别时,黎回黎声依依不舍地拉着叶余生和任临树的手。
黎回依恋地说:“叶阿姨,下次还来我家玩。”
“叔叔叔,下次你也来玩。”黎声学着说。
离开佟家的之后,叶余生仿佛受到了一种震撼,如何能描述她心中的感觉呢,就好像在深海被窒息的人,慢慢向上浮潜,在快接近水面,感受到海水温度变暖、光线晃动、伸手就能够着空气的那种临界点。看着佟卓尧和阮曼君一家人的娴静圆满生活,她忍不住向往。
她看向正在专心开车的任临树,他的侧脸,坚定自信,莫不可测,她不知属于他们的和平时日还能有多久?一个月?那过后呢,她不敢想。有朝一日,她和他也能无阻无挠地相守,会有那么一天吗?
最难做但必须做的事情,就是热爱生活,即使备受苦难。因为生活就是一切。
万念俱灰时,支撑着活下去的,不是信念,不是梦想。是这世上的美,辽阔深远的海洋,广袤无垠的草原,连绵起伏的群山,浩瀚清邃的星空。还有你,始终存在的你。
千树集团的股票连续跌停五天,赵裁有些沉不住气,他手上的股票全是顶着高位时进来的,他怕会再继续下跌,索性抛出之前购买的全部股票,准备在继续探底后企稳再回购。任临树抓住这个机会,凭借着佟卓尧给予的资金支持,迅速购回大量股票。接着,他回到千树,召开员工大会。
这是他上任以来在千树集团内部第一次召开最大规模的会议,赵裁也亲临现场。
“我真是有点恍惚,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人,今天把集团员工全叫来,是自知大限将至,想办送别宴呢,还是想再隆重体验一把做董事长的风姿?”赵裁在会场后面,出言不逊。
任临树伸手扶正赵裁的领带,拍拍赵裁肩上的灰尘,说:“赵部长,将来还望你多多包含,多多指教。”
“那是自然,看在你喊过我姐夫的份上,我会给你请一名好律师的。人算不如天算,你也没想到最信任的李厉会投靠我吧!”赵裁得意地亮出底牌。
“他有苦衷,被你利用,我不怪他。”
“你也有今天?如果再低声下气点求我,我还能让你将来在千树当一名保安,你意下如何,五险一金,全部都有。”赵裁阴邪地笑。
任临树不再理会,露出复杂的笑容,说:“会如你所愿吗?”
容纳千人的会议大礼堂,座无虚席,是千树集团各产业的核心领导以及骨干人员。任临树先入座,开始主持会议。他首先照常向所有员工问好,表达谢意,也向在上次北山滑翔伞事故中,为营救他而付出的每一位千树人致谢。
“当下,我们千树集团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个人在接受调查,公司股市也连续跌停,股民对我们失去信心。我今天召开会议的目的,就是要揪住问题所在,来挽回公司员工、股东,还有公众对我,对千树的信心。在座的各位,有很多人都是千里马。”说着,任临树目光扫视台下周遭,停顿数秒,再说:“但,也有害群之马。我们请李部长上台,谈谈吧。”
赵裁坐在第一排中心位置,冷笑:“虚张声势,说了半天,就是指李厉是害群之马?也只有拿李厉开刀的本事。推出李厉也不能洗白你自己。”
李厉缓步走上台,紧跟其后的,还有李铛。
“今日站在这儿,看着一张张曾多年共事的熟悉面孔,我心里感慨万分。我跟着任老先生左右,直到他老人家辞世,拉着我的手,他让我背一篇古文,他说只有听我从头到尾背完才能走得瞑目,你们知道他让我背得是哪篇古文吗?”李厉望着众人,缓缓地、高昂地说道:“是《出师表》。任老先生不放心啊,他多睿智,猜到新董上任将面临的危机,所以千叮万嘱,我务必要辅助新董,忠心不二。我记得我背到最后一句话,老泪纵横。”
李厉深深鞠躬,念出:“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爸,都是我的错。是我牵累了你。你为千树耗尽了毕生精力,是我害你晚节不保,害你被奸人威胁,受制于人。我必须站出来,是他,是他诱骗我将公司的机密合同泄露以赚钱,再以此威胁我爸!”李铛的手指向台下赵裁。
灯光师极其配合地将追尾灯打到了赵裁身上,赵裁成为全场注视点,台下轰动。
赵裁激动地夺过一旁的话筒,怒吼:“李铛,警告你别胡说八道,我可以起诉你的。还有任临树,少耍花样,今天就是你在千树最后的末日。”
“赵裁!你太得意忘形了,我告诉你,我给你的机密合同,根本不是千树真正的内部合同!我今天就是要把你如何千方百计用手段来陷害任董的事公之于众!”李铛激愤地说。
“何止如此,赵部长很喜欢在开会时播放视频对吧,不妨一起来看看这段视频,猜猜这个身影是谁。”梁赫站出来,按下手中的播放按钮。
大屏幕上,一个身影出现在仓库中,手里握着工具,对着滑翔伞一阵改装和折腾。
并不难从行动姿态上看出,这是赵裁。
“天啊,滑翔伞是赵部长做的手脚,这可是谋杀!”有人站起身,忿然斥责。
“难怪在我们不放弃搜救的时候,只有赵部长一个人,坚持要准备后事,写好讣告!”
赵裁抗辩高喊:“你是在诬陷我,仅凭相似就能说是我吗!”
“这些话,你留着向警方录口供吧。”梁赫淡然地说。
此时,三名警察走向赵裁,出示拘捕令。
“凭什么抓我!”赵裁不服,却改变不了现实。
任临树走到赵裁身旁,附在赵裁耳边,低语说:“你不该觉得这一天来得突然,因为你动脑子想想,李铛都说了她泄露的合同不是真正的合同,也就是,李厉根本无需受制于你的威胁,更不存在是真正举报我。还不明白吗?”
“你……竟然给我挖了陷阱,让我跳进去,这件事是你故意安排的苦肉计,从头到尾他们父女都是你指使的!”赵裁这才恍然大悟。
任临树含着笑意点点头。
“我愿赌服输,可你别忘了,董美思也不会放过你,她只要得到周瑞的股权,你一样会输!”赵裁咬牙切齿道。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再见——”任临树看着赵裁被警方带走的身影,深呼一口气。
他回到台上,沉着地让众人安静:“大家别激动,他犯得法,自有法律处理。今天到场不少媒体朋友,我想做一次重申,我作为千树的董事长,我承诺,做一名遵纪守法的商人。也相信,明天起,随着真相的揭示,千树集团的股市将迎来满堂红。谢谢各位!”
掌声雷鸣般响起。
叶余生在家里,如坐针毡,等候他的消息,生怕会有变故。
直到他传来消息:一切顺利,等我回来庆祝。
她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又坐下,最后抱着羊毛毯哭了。这小半生眼泪太多了,多得令她自己讨厌,以后真不能再哭了,应该高兴,不是吗?
无处安放喜悦,她便走出家门,裹着披肩站在巷口等他回家。寒风呼啸,她也不知冷。
他的车子停在她面前,她欣喜地上前,拉开车门,车内的暖空气立即将她包围。他拉过她的一双手,贴在自己脸上,责备地口吻:“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多冷,鼻子都冻红了。”
“想快一点儿见到你。”
“就为了快这两分钟啊,我们鹊鹊真是傻子。”他说完,靠近她,将她副驾驶的安全带系上。
她诧异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今晚太开心了,忍不住想带你去个地方。”他发动车子。
夜游北山。
施工进程到一半的北山,和最初的模样,并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两旁公路竖起了仿照树木样式的路灯,山中的冬夜,寂静清幽,空气弥漫着明净的气息。从车内看远处,除了笔直高大的树木以外,连排的路灯像延绵的星星。
山峦起伏后,穿越一片森林,在一处平坦开阔的空地处停下。他拂开她面庞上的头发,牵起她的手,说:“我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别致的小园,里面有栋宽敞明亮的房子。立春那天就动工。”
“这是?”她不可思议。
“是我们以后的家。”他拥住她,手指着南边的地,说:“那儿是我们的卧室,整面朝南的落地窗,旁边种植两株橡树。保证每天早上你被阳光和鸟鸣唤醒。二楼我打算做个阳光房露台,夏夜看月亮,冬夜赏飞雪。庭院里,有榭台,将山上溪水引来,溪流穿过院子,泉水叮咚。其他的,交给园子的女主人来想吧。女主人,谈谈你的想法。”一想到未来共赴的生活,他露出喜悦的笑容。
“太突然了……我要慢慢想才行。”她惊喜地说。
“给我们的园子取个名字吧。”他端详着她说。
她思量道:“在和你重逢之前,我在这个世上,被放逐一般,自生自灭、颠沛流离,无牵无挂。所以,这个园子,是我们的家,是我出生至今,第一次对家存在的幻想,我想给它取名流落园。”她从他身上获得的安宁和笃定,已超过这二十多年全部的所得。
流落于此,多谢有你。
你终结了我生命中一程又一程的流落。
在这瞬息万变的人世里,你让我看到了一点永恒。
“我不会再让你流落了。治愈你、照亮你,温暖你。命运缺失你的所有公允,我来给你。与你一起,才是活着。于你之后,再无余生。”他的手紧紧与她十指交握。
这一生的意义,不在万千霓虹广厦之间,而是,常伴她的身边。
第九章
同你人潮一相逢,便胜过人间无数
1/“你是我的温柔乡。”
千树恢复蒸蒸日上的良好势头,李厉也重新回到财务部长一职,北山项目在佟卓尧的资金注入下不再搁浅,宣传也同步启动。致力原生态产业计划,各项提议都在一一施行,包括拯救濒危野生动物的基金也会在积极筹备中。
赵裁被警方控制之后,承认自己对滑翔伞做过手脚,以及涉及的经济犯罪,全部供认不讳。调查才知,赵裁原打算计划一旦破灭,立刻携款潜逃,抛弃妻子,如果潜逃成功,意味着董美思的全部资金都被卷走。
任临树也间接保护了董美思和任枝。
阮曼君认为,赵裁有可能会面对十五年以上的刑期。
任枝带着儿子和董美思踏上前往英国的航班。飞机起飞前,给任临树传了一张孩子咧着没有牙齿的小嘴大笑的照片。附上一句留言:弟弟,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姐姐的保护。我不是个好姐姐。来生,我们做亲姐弟,换我保护你。也许我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会告诉孩子,你的小外甥,在遥远的祖国,他还有一个舅舅。
这是任枝唯一一次,称呼他为弟弟。
他看完这句话,又看了外甥的照片许久,转身望着坐在窗前看书的叶余生,轻唤一声她的名字。
她应声回头。
他走上去拥紧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
“你不要离开我。”他低语。
“我不会离开你的。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她的右掌心覆住他的脖子,轻轻地一下下拍,安抚他。尽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看出他此刻很难过。
暂时度过一段安全平静的日子,她也在悄悄履行对周瑞的承诺,调查出周得晚的真正自决原因。但这都是任临树不知情的,她不想本已忙得日理万机的他分心被叨扰。在他看来,董美思已走,周瑞手中的那部分股权,即使不能收购回来,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在离给周瑞的一个月期限,只剩下一星期时,任临树忽然订了两张机票,他要和她一起去长白山转转。那天正好是元旦新年。
头等舱里。他拿出相机,拍下他和她机票。然后发了一条微博:等了十五年了,终于在跨年这一天,我们来到了长白山。∶)@鹊跃树梢。
她俏皮地在下面回复:我堆的雪人永远都比你堆得好看。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吧,你有没有觉得好像私奔一样,说走就走。”她新奇地望着头等舱的座位设施。
“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你从巴黎回国时,我们也是同一个航班,你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起飞时,你泪流满面。我都看到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为她着迷。
“原来我们在同一个航班上啊,看我那么惨淡收场,你一定心里暗暗得意吧。”她说。
“有过一瞬间的心疼。”他如实相告。
一下飞机,她就拿出厚厚的羽绒服,让他换上,说:“外面零下十几度,得穿多些。”她自己也用手套围巾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朝他扑闪扑闪。
积雪很厚,长白山依旧是过去的模样。
一路上,他没有松开她的手。每一年都独自来这里等她,做梦都想见到的人,此时他们真一起来到这里,他像做梦一般,生怕她倏地不见踪影。
他拍下她的背影,在一望无际的雪地,渺无人烟,世界之尽头般。如同她说的,长生以白头。
天池只有他们两个人,风雪呼啸,天地净白。她感受到一股天地万物大爱的力量。回程时,他骑雪地摩托车载着她,她紧紧拥抱他的腰际,在雪地飞驰。
来到地下森林,笔直的美人松高耸入空。她曾在这儿,两次偶遇那只鹿。
夜晚,住在小镇上,度过跨年夜。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元旦晚会,将十二点整时,主持人倒数着: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她在他怀中睡熟。
在长白山,他们度过仅有二人的甜蜜世界。
同君争岁月,共求髯边白。
离开之前,雪地里,她看见一个哥哥样子的大孩子用力拉住年幼弟弟的手,弟弟险些坠进雪坑,拍了拍裤子上的雪,喊:“谢谢哥哥,我差点掉坑里了。”
“我是哥哥,当然有义务要保护好你!”哥哥疼爱地替弟弟拍雪。
叶余生忽然想起曾经做过的一道心理测试题,一幅图,哥哥拉住即将落水的弟弟的手,题目是:让人细思极恐的心理你知道吗?那幅图的答案是,哥哥不是在救弟弟,而是松开弟弟拉住他的手,因为只要弟弟死了,爸爸妈妈的一切财产都是哥哥的了。
她在那一刻,顿感毛骨悚然。
按照利益最大获得论来推断,周瑞认为周得晚死后,是叶余生她得到了任临树,但,事先叶余生和周得晚根本不认识彼此。那么除了叶余生,从周得晚的死里,得到最大利益的,是——周深信。
周得晚死后,周瑞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养女周深信的身上,成立影视公司重金打造捧红周深信,还一心想促成周深信和任临树的婚事。周得晚的死,或许离真相不远了。
她想起任临树曾说过,是周深信主动来找他说要以订婚的方式拯救频频自决的姐姐,而他起初也坚决表达自己对周得晚并无爱意。屡次自决未遂,说明周得晚尚有留恋的人。既然任临树是周得晚唯一的救赎,那么有生必有死,一旦唯一的救赎被揭穿只是一个同情救人的方式,不难想象周得晚的精神会瞬间崩溃。
周得晚跳楼前接通的电话,是最为关键的。究竟是谁打的电话,又说了些什么,现在都无法查证。如果按推理来看,只有周深信知道真相。
叶余生没有疑点告诉任临树,她还是想先悄悄调查,等有了充分的把握和证据再对他说。
夜里,她又做了恶梦。梦见她从窗户往下看,看到满脸是血的周得晚坐在地上哭诉:任临树,为什么不娶我,为什么要骗我,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这比让我死了还痛苦……
哭声凄绝,叶余生从梦中惊醒。
他也醒来,忙把她揽到怀里,带着睡意的口吻安慰她:“别怕,只是恶梦,有我在,好好睡。”
她闭上眼,心中更坚定要查清楚周得晚自决原因的信念,只有还周得晚在天之灵一个告慰,她才能心安理得和他在一起。这个男子,毕竟是已故周得晚最爱的人,她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