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的九个漩涡越来越大,中间的血红色越来越明显。
九头狐妖拼命挣扎,却被白龙死死缠住,它既怒且惧,绝望之中迸发出一道黑色狱火,焚烧自己与白龙。
“不如,同归于尽吧。”九头狐妖恶狠狠地道。
白龙忍受着狱火焚骨的痛苦,金眸逐渐变作血红色,它的嘴角扬起一弯弧度,龙牙森森。
“不,死的只有你!”
天风阵阵,九个漩涡之中红光大作,天雷以龙血为引,劈在了白龙与九头狐妖身上。
“轰隆隆——”
白龙在天雷之中安然无恙,九头狐妖却痛苦如死,因为每一道天雷会劈掉它一个头颅。它想逃离躲闪,却因为被白龙死死缠住,根本逃不了,只能眼看着天雷一个一个劈下,头颅一个一个地迸裂开来,化作灰烬。
天雷滚滚,血肉纷飞,白龙看着九头狐妖在自己的钳制下发出恐惧而痛苦的哀嚎,它血红色的龙睛里空洞如死,荒凉得如同现在的青丘。
“白姬大人,饶了在下吧——”六头狐妖苦苦哀求。
白龙面无表情,眼睛里毫无慈悲。
龙血玄黄,九雷破天,撕开天幕的惊雷不仅落在九头狐妖身上,还劈在了翠华山上。然而,翠华山却被一个透明的半圆结界笼罩着,落雷都被结界阻挡住了。结界上游动着透明的水龙,保护着翠华山里的生灵。
老狐王、元曜、离奴、胡十三郎、栗、孙上天、苏媚儿等人仰头望着苍穹,看着九天惊雷落在白龙与九头狐妖身上,惩罚着这狐谷里一切罪恶的作俑者。
“轰隆隆——轰隆隆隆——”
一道一道天雷落下,九头狐妖的头一个一个爆裂,它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当最后一个天雷被龙血吸引,凌空劈下时,九头狐妖唯一剩下的最中间的头发出了绝望的哀嚎,道:“白姬大人,狸君身上的狐筋索只有在下能解开——”
白龙血眸微睨,一闪身放开了只剩一个头颅的涂山狐妖,天雷堪堪擦过涂山狐妖的身体,将它血红色的尾巴烧成了焦炭。
涂山狐妖奄奄一息,缓缓坠下万丈高空。
白龙腾空而起,扑向了涂山狐妖。
狐谷之中,悬崖之上,老狐王、元曜等人已经赶到了离奴、孙上天、苏媚儿身边,后面赶来的胡五郎、胡癸、阿空也到了,它们惊恐万分,只觉死里逃生。
老狐王想替离奴、孙上天、苏媚儿松绑,可是试了几次,树枝都烧作了灰烬,却没有办法解开狐筋索。
“这是涂山氏的传家宝,只有涂山川才能解开。”老狐王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离奴、孙上天、苏媚儿被串成一串,十分焦急。
元曜急道:“如果解不开的话,他们三个就要永远绑在一起吗?”
老狐王神色凝重,没有作声,默认了。
离奴哭道:“永远跟这臭狌狌和狐狸精绑一起?这日子没法过了,爷再去喝一碗毒酒闭眼死了算了!”
孙上天嚎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一碗毒酒是喝不死的吗?阿辰死了,贫道遭受牢狱之灾,又被挂在悬崖上,九死一生,饱受惊吓,现在还得跟一只讨厌的黑猫,一个水性杨花的狐狸精绑在一起过一辈子,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请给贫道两碗毒酒!”
苏媚儿也哭道:“跟这两个蠢货绑在一起,也是生不如死。栗,你可得救我……”
栗没有理会苏媚儿,它一直抬头望着苍穹,天雷每劈中九头狐妖一次,它的眼神就哀绝一分。
元曜见离奴、孙上天、苏媚儿都哭得伤心,忍不住劝道:“你们先别寻死觅活,还不一定永远绑在一起呢,白姬说不定有办法解开这狐筋索。”
老狐王喃喃道:“永远绑在一起,还算是最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某绾:明天继续(没有雾。。。具体时间肯定是下午以后)。丢下离奴跳草裙舞。。。。
第十五章 秘密
天风浩荡,苍穹如血。
一条巨大的白龙呼啸而至,将一个渺小的身影扔下地来。栗急忙飞身跃起,用狐尾接住了那个身影,却是奄奄一息的涂山川。
白龙在半空之中化为人形,一名白衣女子足踏天风,落下地来。
白姬的身上伤痕遍布,她露出披帛的手臂上可见蛛网般的斑驳焦痕,那是被九头狐妖吐出的地狱烈焰烧伤的痕迹。白姬的衣裙上浸染了深浅不一的蓝色,仿如温柔的海洋,那是她的血。
元曜忍不住流泪,道:“白姬,你伤得重不重?疼不疼?”
白姬伸出手,擦去元曜脸上的泪水,微笑道:“我没有受伤,一点也不疼。轩之,你不要伤心了。”
离奴一见白姬,急忙道:“主人,快来救离奴!”
白姬走向离奴、孙上天、苏媚儿,她查看了一下狐筋索,皱起了眉头。
白姬起身,望向不远处的涂山川,道:“把他们放开。”
涂山川倒在栗的怀里,冷冷一笑,道:“白姬大人神通广大,为什么不自己去放开他们呢?”
栗恳求道:“阿川,放了他们吧,你别再错下去了!”
涂山川冷哼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老狐王走过来,道:“涂山川,你为什么要做下这些事情?残害同类,你怎么下得了手?”
“哈哈哈哈——”涂山川狂笑起来,道:“同类?你们这些狐狸,谁当我是同类?就因为我涂山氏与人类通婚,又失去了往日的荣耀,你们便瞧不起我们!我从小受尽了欺侮,你们侮辱我的祖先,践踏我的尊严,嘲笑我的存在,如果我们是同类,你们不是一直在残害同类么?再说,没有老狐王您暗中襄助,我还真没办法成功。你以为杀死狐狸,剔骨酿酒的人是栗,所以一直默默地替我处理残骨,你不也是残害同类的帮凶么?”
老狐王闻言,浑身颤抖,无法反驳。
胡十三郎厉声道:“阿川,二哥是你杀的吗?”
栗浑身一颤,用如刀刃般的目光盯着涂山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不管涂山川杀了多少狐,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错事,他都愿意假作不知道,故意不去探究,用他的九尾包庇他,保护他。可唯独如果涂山川杀了胡辰的话,他无法原谅他。胡辰是他的二哥,是他的家人。如果说涂山川重要如他的左手,那家人就重要如他的右手,左手和右手一样重要。
涂山川望了栗一眼,道:“我没有杀胡辰。我承认,终南山里的千年狐妖,金五郎、赤七、小茗、阿宽、离殇都是我杀的,可我没有杀胡辰。”
栗松了一口气。
老狐王疑惑地道:“那辰儿是怎么死的?”
涂山川冷笑不语。
栗道:“父亲,事到如今,阿川没有理由说谎,他说没有杀二哥,那就是没有杀二哥了。”
胡十三郎疑惑地道:“那二哥是谁杀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谜底。
白姬低头望向苏媚儿,笑道:“苏姑娘,你说胡辰是谁杀的呢?听说胡辰死的那晚,你从他房间里出来,浑身是血。”
苏媚儿本就脸色苍白,闻言浑身一抖,面如白纸。
“不是我……是……是阿宽干的,但是我们没有剔骨……我们……”因为恐惧于白姬的威慑,苏媚儿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切。
原来,因为孙上天窥破了苏媚儿行为不检的隐私,告诉了胡辰。胡辰想退婚,他给有苏氏留了颜面,私下约苏媚儿坦白一切,并让她去向老狐王提出解除婚约。因为老狐王已经放话说胡辰会成为下一任狐王,苏媚儿并不想退婚,她诱惑胡辰不成功,便心生怨恨,图谋杀死胡辰。
苏媚儿想成为纯狐氏的狐后,如果胡辰活着,她就无法达成目的。因为胡辰活着,就会成为狐王,但不会娶她。只有胡辰死掉,她才可能想办法嫁给另一个将会当狐王的人,比如栗或胡十三郎,达成当狐后的目的。
那天晚上,苏媚儿看见胡辰找孙上天喝酒,孙上天却喝醉了不省人事,便叫来了阿宽,一起谋杀胡辰。
胡辰喝得醉醺醺的,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丝毫防备,就被潜入房里伏击多时的阿宽一爪捅进了胸腹。
胡辰流血倒地,不再动弹。苏媚儿和阿宽见胡辰死了,打算嫁祸给孙上天,他们把沉睡如死的孙上天弄来了胡辰的房间,还把胡辰防身的刀放在孙上天手边。
苏媚儿哭得梨花带雨,道:“胡辰是阿宽杀死的,与我无关。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如果他不起退婚的念头,就不会死了……”
胡癸在旁边听见了,念及一母同胞的胡辰从小对自己的疼爱,忍不住悲从中来,怒从心起。他扑过来一把掐住苏媚儿的脖子,怒道:“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二哥死得好冤,我掐死你为二哥报仇!”
苏媚儿被掐得脸色发紫,元曜急忙去阻止,道:“癸兄弟,你先住手,杀人偿命,她跑不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楚辰兄弟为什么会被剔骨……”
胡癸松开了手,哭道:“二哥的尸体不见了,他的坟墓里是空的……”
“什么?”元曜吃惊。
“咳咳咳,你这糊涂虫又在乱说什么?”老狐王连连咳嗽,道。
胡癸道:“白姬大人让我去挖二哥的墓,我去挖了,墓里是空的,没有二哥。”
“咳咳咳——”老狐王惊得咳嗽连连。
白姬嘴角勾起一抹诡笑,道:“老狐王,胡辰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老狐王停止了咳嗽,苦笑道:“什么都瞒不了白姬您……辰儿并没有死,现在正沉睡在酒窖里,我打算过了这阵子,等局势稳定了,再让他醒来。然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既然不想当狐王,就随他去浪迹天涯吧,反正对于狐族来说,’胡辰‘已经死了。”
老狐王缓缓道来,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一切。
老狐王发现自家酒窖中不对劲与胡癸在终南山中发现千年狐妖被剔骨的尸体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
悬崖酒窖倚靠山势而建,处于山腹之中,其中岔路众多,洞穴如迷宫。老狐王爱酒成痴,收集了不少世间珍酿,藏在酒窖里。他还在酒窖中开辟了一处设备齐全的酿酒处,闲来无事时按照一些古籍孤本上的记载,炮制一些已经消失于世间的美酒。
老狐王发现有人进了最底下的储藏室,在动他珍藏的般若酒。那人把一坛般若酒换做了百果酒,又原封不动地封起来,虽然做得滴水不漏,却没有逃过老狐王的法眼。
老狐王不动声色,暗中观察。因为出了终南山狐尸的事,老狐王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终南山那边,对酒窖这边并未十分上心,他以为只是谁贪酒喝所以盗酒,没有往更深处想。这期间,三坛般若酒全都被换成了百果酒。
终南山那边,胡癸又先后发现了金五郎、赤七、小茗深被剔骨的尸体,老狐王万分恐忧,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老狐王无意之中在酒窖里发现了带血的狐骨。他深入探查一番,竟发现有人在一处隐蔽的洞穴里拿般若酒炮制狐骨酒。
洞穴之中,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大肚琉璃坛,里面装着金色的般若酒,般若酒之中,浸泡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骨丸。洞穴的地上,画着诡异的图案,似乎是某种炼制骨丸的阵法。洞穴的角落各处,散放着一些带血的碎骨,和斫骨的利刀。
老狐王查看了碎骨,发现竟是狐骨!他心中恐惧且愤怒,他不动声色,暗中潜伏,想揪出这个人。然而,老狐王吃惊地发现,这个人居然是栗。
老狐王一下子仿佛苍老了一百岁,他本身优柔寡断,思前想后,竟忧思郁结,生病了。
这时候,胡辰回来了,因为狐王之事,父子两人起了争执。老狐王一看众子女,没有一个能承担责任的,想到纯狐氏的未来,不由得钻了牛角尖。
栗,其实也不错,他聪明勇敢,野心勃勃,像极了他的曾祖父——那个智勇无双,辅佐涂山氏建立青丘狐之国的人。如果栗的能力配得上他的野心,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王者,能够带领纯狐氏开疆辟土,建立一个属于纯狐氏的翠华狐之国。不像他,窝囊了一辈子,除了攒了些家财,也没什么建树。胡辰不愿意当狐王,强扭的瓜不甜,硬把王冠按在他头上,纯狐氏的将来也堪忧。十三郎又太小了,他预感自己大限将至,来不及等他长大了。放眼望去,也就是栗合适承担纯狐氏的重担了。
栗剑走偏锋,残杀众狐,炮制狐骨酒增强力量。老狐王虽然心中不好受,但私心作祟,还是假作不知道,并暗中帮栗收拾他不小心掉在酒窖各处的残骨,还让胡癸去处理掉那些被剔骨的狐尸,毁尸灭迹。
老狐王一边良心受折磨,一边又私心作祟,内心非常煎熬,也十分忧惧。毕竟纸包不住火,事情迟早会暴露,金五郎、赤七、小茗的死迟早会被发现,引来众狐族的责难。别的狐族都有死者,纯狐氏没有,这些狐又都是死在翠华山附近,纯狐氏实在难逃干系。
胡辰回来之后,总是因为狐王之事跟老狐王吵架,老狐王怒火攻心时也会说出如果胡辰死了就好了的气话。谁知,这话竟被糊涂的胡癸记在了心里,后面胡辰死了之后,他怀疑是老狐王干的,还担心自己知道得太多,也会被老狐王灭口。
老狐王内心煎熬的顶点,是在那天早上得知胡辰被杀,看见了胡辰的凄惨死状时。那一瞬间,他惊怒攻心,他以为是胡栗干的,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让他崩溃了,一下子倒在地上,自此卧病在床。
老狐王虽然惊怒心痛,但并没有说出一切,这件事情太大了。老狐王自我煎熬,在病榻上反复思量,最后做了一个决定,继续纵容胡栗。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胡辰,不能再失去胡栗了。孙上天被抓了一个现行,老狐王就顺势把责任都推给狐狸的宿敌——道士。不过,考虑留一条后路,老狐王并没有同意胡栗杀孙上天,而是把他囚禁了。
有一天晚上,老狐王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又去酒窖给胡栗拾骨善后。他走过弯曲的岔道,穿过迷宫般的洞穴,去往胡栗炮制狐骨酒的密#穴。
老狐王心情很沉重,因为这一次,狐骨酒里泡着他的二儿子。
老狐王还没走到密#穴,却发现一只狐狸躺在一个角落里,他急忙过去查看,吃惊地发现竟是胡辰。胡辰还没有死,只是昏迷着,他胸腹有伤,被人包扎好了,嘴里还有狐骨酒的味道。——想来,是狐骨酒保住了他的性命。
老狐王心中大喜,不由得热泪盈眶,胡栗终究还是良心未泯,没有对自己的哥哥下毒手。可是,胡辰房间里被剔骨的狐尸是谁的?那狐尸乍一看去,十分像胡辰,老狐王惊惧之中也没细看,后来因为病倒,更没看过胡辰的尸体。
除了埋葬胡辰的地点是老狐王选的,殓尸埋葬之类的事情都是胡栗去做的。死的狐狸是谁?埋葬的是谁?胡栗究竟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老狐王想不清楚,但也决定不想了,无论如何,胡辰还活着,就是好事。
老狐王把胡辰藏入了酒窖中的一个隐秘洞穴里,给他拿了青木之精含着,养伤续命。老狐王又施了睡眠咒,让胡辰沉睡一阵子,毕竟现在让他醒过来,走出去,是万万不行的。
老狐王说完这一切,顿时委顿在地上,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胡十三郎眼泪汪汪,道:“太好了,二哥还活着……”
栗也松了一口气。
苏媚儿听见胡辰还活着,惊惧不已。
孙上天得知好友没有死,因为惊喜竟至流泪,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阿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猴生难得一知已,你死了贫道都觉得生而无欢了。贫道只有你这一个好友,我们还要一起去游历四方呢!”
离奴瞥了激动的狌狌一眼,杠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爷一个人认为这狌狌疯了么?一个牛鼻子道士居然喊起了阿弥陀佛?”
孙上天擦了擦眼泪,骂道:“你这遭瘟的黑猫,不许学贫道说话!只要阿辰能活着,别说念阿弥陀佛,贫道就是剃了头发去当和尚天天念经都行!”
作者有话说:某绾:明天继续更新(没有雾),双更这种事情,说一说而已,不要当真=3=。。。丢下小书生任你们打骂。。。
第十六章 淇水
胡癸疑惑地道:“二哥房间里的狐尸是谁?究竟是谁干的?”
胡五郎指着涂山川道:“是他干的!可是,他一向病恹恹的,有能力杀死这么多千年之狐吗?”
阿空还在记恨之前在观星台上栗差点掐死他的事,他指着栗,道:“栗是帮凶!涂山川不可能有能力杀死那些千年之狐酿狐骨酒,栗能!这一切是他俩合伙干的!”
栗脸色如冰霜,沉默不语。
“哈哈哈哈——”涂山川狂笑不已。
胡十三郎难过地道:“栗不会做这种事情……他虽然脾气暴躁,喜欢欺负弱小,但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栗,你快开口解释,你不要不说话……”
栗还是沉默不语。
涂山川望着栗,悲伤地道:“栗,我今天是不能活着了,你能陪我一起死吗?我害怕一个人去地下,阿宽、离殇他们都在地下等着我,等着欺负我……有你在,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栗咬紧了嘴唇,神色哀伤。
白姬走向涂山川,笑道:“你又在欺骗栗这个单纯的家伙了。阿飘也在地下等你呢,她帮你杀了那么多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一直深深地爱着你。有阿飘在你身边,谁敢欺负你?”
涂山川神色一凛。
栗开口道:“阿飘……是谁?”
涂山川道:“栗,别听她胡说八道!”
白姬从衣袖中拿出一支断裂的竹管,碧绿的竹管上刻着神秘的文字。
涂山川看见这支竹管,不由得浑身一颤。
白姬默念咒语,一条棕色的长狐幻影缓缓从竹管中飘出来,化成了一名纤腰裹束的年轻女子,正是阿飘的一缕残念。
阿飘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皆有些吃惊。
老狐王指着阿飘,道:“我见过她,当时还想问她是谁……”
阿飘迷茫地望着众人,目光停留在涂山川身上,她似乎头疼了起来,不由得伸手掩住了头。
白姬伸手拂向阿飘的额头,一片浮现黑纹的竹叶从她额头上浮出,飘飞在半空之中。
“嗤——”竹叶被金色的龙火烧成了灰烬。
阿飘一瞬间如梦初醒,所有的记忆奔涌而来,从生命开始,到生命结束,狐生悲欢,历历在目。
白姬道:“他不仅杀死了你,连你的记忆也要篡改剥夺,你还爱他么?”
涂山川瑟瑟发抖,眼神恶毒。
阿飘的眼泪滑落脸庞,她转目望向涂山川,道:“从在淇水边相遇,你就决定利用我,然后除掉我了吗?”
涂山川脱口而出,道:“不,那时候,我没想这么做……”
阿飘转头望向白姬,道:“白姬大人,您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白姬道:“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关于狐骨酒的一切。”
阿飘缓缓道来。
阿飘成为管狐之前,是一只很弱小的狐狸,从小被兄弟姐妹欺负,长大了被别的强大狐狸践踏。被术士捉住,被以残酷的方式折磨死去,炼为管狐,是它这辈子最痛苦的一次经历。地狱般的痛苦过后,充满了怨念的它浴火重生,成为了一只强大的管狐。
阿飘忘不了死亡的痛苦和怨恨,一边被术士驱使,替他去做各种坏事,一边时时刻刻都在谋划吞噬他。人类内心恶毒,但身躯却软弱,不过二十年时间,那术士就老迈得全身上下都是漏洞了。
阿飘选了一个满月的日子,将困住自己的咒缚打破。它将生病的术士活埋在无人的地方,只剩一颗头露在土地外,不断地用木棒打他的头。
术士被打得血肉模糊,他苦苦哀求,求阿飘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看着凄惨哀嚎的术士,阿飘突然觉得这样的报复毫无乐趣,它一口咬掉了术士的头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东瀛之地,给阿飘的都是痛苦的回忆,它听说海之西岸有一个叫大唐的国度,那里也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狐。
阿飘决定西渡大唐,去看一看不一样的世界。
阿飘来到了大唐,果然见到了不一样的风景,遇见了各种各样的狐。可是,大家都恐惧和嫌弃身为管狐的它,没有狐愿意与一只狐中的异类同行。
阿飘一直孤独地行走,直到有一天,在淇水之畔,它看见了一只同样孤独的狐。
那是一个深秋的寒冷傍晚,河风寒冽,阿飘路过淇水边,她衣着单薄,冷得瑟瑟发抖。
淇水之畔,坐着一只银灰色的狐,看上去十分弱小,只有一条尾巴。
那只狐坐在淇水之畔唱歌。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1)”
阿飘不是很懂这歌词的意思,但觉得很好听。她忍不住问道:“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听起来很寂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