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余周周复始 作者:八月长安

番外目录见下:

李晓智番外:白雪
周沈然番外:喜马拉雅的猴子
沈屾番外:山外青山人外人
楚天阔番外:暮霭沉沉
蒋川番外:我们仨
詹燕飞番外:小时了了
温淼辛锐番外:37度2
米乔奔奔番外:未完成
陈桉番外:蓝水
林杨余周周番外: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小通知
玛丽苏第二部精装版下部即将上市。
我自己没有统计过,不过下册新版应该是比原版多了七万多字吧,都是番外。
很劲爆的番外。
正文在出版的时候已经由于结局大放送导致盗文满天飞,由于出版社的要求,此次再版收录的番外,至多只能在网上放出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会在出版后三个月放出。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书不便宜,有能力的欢迎捧场,不方便的,我永远记得大家对于第一版《你好,旧时光》和VIP的倾力支持,所以,不急的话,慢慢等,着急的同学,可以站在书店翻翻新书,看完过瘾就好:)

祝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2010-12-24 二熊有话说 分割线——————————————

承蒙大家的喜爱,《你好,旧时光》才得以在出版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机会再版。再版分为上下册分别上市,都收录了新的番外,换了图书封面,增加了彩插。现在上册《回不去的小时候》已经上市了,全国各大书店有售, 。

《你好,旧时光》典藏终结版《陪你到青春最后》已全面上市:


下册收录了更多重要的番外,整本书近400页厚……用草叔的话说,这么厚一本,还是相当超值的……
以下是下册的番外部分的目录:
辛美香&温淼番外·37.2℃/278 周沈然番外·喜马拉雅山的猴子/291
沈屾番外·山外青山人外人/304 楚天阔番外·暮霭沉沉/316
米乔&奔奔番外·未完成/328 蒋川番外·我们仨/341
陈桉番外·蓝水/347 余周周&林杨番外·执子之手,将子拖走/359

1、李晓智番外:白雪 ...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省点钱,所以单独开辟了地方写番外。

玛丽苏篇幅所限,书版无法收录所有的内容,成长的路线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玛丽苏病例报告的主角是余周周,可是实际上,书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做主角,尽管我没能够给他们每个人足够长的时间来讲述自己的故事。

番外每一篇都写得很认真,但是放在VIP中,我总是会想要缩短篇幅让大家省点钱,不如单列出来,我写得放松,你看的痛快。

先放上李晓智的番外占地方。

最近几天别去刷新玛丽苏了,来这里看吧,这里有更新。

“等一下!”詹燕飞喊住了正躬身推着桌子的李晓智,却没有看他,微皱着眉头观察着乱七八糟的班级。

全省中队会观摩表演,四年七班筹备很久,终于通过了初赛,在评委的指点下再次修改流程和节目,然后继续无休止彩排。包括李晓智在内的二十几名男生正在詹燕飞的指挥下挪动教室的桌椅,先是靠着墙根紧密地摆成一排留出位置,后来又分散开围成一圈,满屋子都是桌椅腿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怎么了?”许迪忍不住嘟囔出声,“有完没完?折腾死人不偿命啊?”

李晓智安然停下,擦了擦汗,靠在桌边看着詹燕飞,等待新的指示,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还是搬出去吧,”詹燕飞把手中的串联词卷成筒,在空中画了个圈,指向门外,“桌子都搬到走廊去,只留下椅子,摆成半个圈绕着班级。”

大家愣了一下,许迪好像很不爽地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尖利的摩擦声——李晓智已经低下头开始把手中的桌子往门外推了。

男生们面面相觑,然后也纷纷低下头推着桌子往门口的方向前进,屋子里面顿时又噪音滔天。
正蹲在讲台前给诗朗诵背景音乐倒带的余周周抬起头,看着李晓智瘦小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站在舞台灯光下,进行最后一次总彩排。作为中队长的詹燕飞宣布中队会开始,全体起立,四个小组集体报数,然后小队长们依次以广播操结束后统一训练的小跑姿势跑到詹燕飞面前,立定,敬队礼,大声说,“报告中队长,第X小队共有少先队员XX人,今日出席XX人,全部出席,报告完毕!”

詹燕飞回礼,然后小队长向后转,再次用小跑姿势回到座位。

就是这样的简单过程,排演了整整五遍。

余周周看着被于老师骂的狗血喷头的李晓智,把稿子捏得紧紧的。

“就这么两句话背不下来?你到底要结巴多少次?你耽误了大家五分钟了,全班一共五十七名同学,每个人五分钟,你自己算算你一共浪费了多少时间?”

这样的话,于老师从小学一年级说到现在。大家集体静坐,某个小朋友动了一下,于是时间延长十分钟——还要加上一句,“你耽误大家的时间,一个人十分钟,全班XX人,你自己算算……”,然后收获全体小朋友对于那个罪魁祸首的仇视目光。

时间是公平的,一万个人的五分钟,还是五分钟。

余周周低下头,一面是掩饰嘴角轻微的不屑,一面是不想看到炙热的舞台灯光下,李晓智亮晶晶的冒着汗的额头。

当她和詹燕飞站在台前一唱一和,背诵着华丽丽的串联词,引导着一个又一个节目,她总会隐约想要回头。

背后穿着校服坐得整齐的同学里,有一个面目格外模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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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下午的自习课上,余周周把作业写完了,百无聊赖,就会趴在桌子上看窗外的天空。她们的教室窗户对着的方向,总能看见下午的月亮。

“你看,的确是‘一抹’,对吧,就像是笔刷不小心蹭上去留下的痕迹。”她小声地对李晓智说——三年级时候被老师当作错别字改掉的“一抹月亮”,始终让余周周耿耿于怀。

李晓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先是面露惊喜笑了一下,然后收敛回去,认真地想了想,说,”考试的时候还是不要这样写了。……老师说这是不对的。”

余周周愣了愣,笑,“放心,我不会的。”

很神奇,从二年级开始,李晓智就再也没有打过100分。他总是会出点无伤大雅的小差错,马虎,格式错误……但是,又不至于惊人到让老师单独提出来训斥或者提醒的地步。

大扫除或者冬季扫雪,他很卖力,但又不够卖弄——至少没像某些同学为了表现自己的积极肯干而跪在地上用手捧着雪往垃圾袋里装,倒垃圾的时候也没有故意绕道监工的老师或主任面前。所以每次总结的时候,他得到的表扬总是相同的一句,“其他同学也很辛苦,大家都很卖力”。
余周周不爱讲话,李晓智也不爱讲话。

但是一旦想要表达——余周周可以开口,而李晓智仍然只有沉默。

其实余周周也不知道李晓智到底什么时候想要争辩,或者和自己一样大声表达吸引注意。

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做梦成为变身的小甜甜。

她只知道李晓智很喜欢收集小浣熊干脆面里面的三国人物英雄卡片,但是始终集不到赵子龙——某天她中午和单洁洁到校门外乱逛一圈,听到“张硕天”“许晶莹”的起哄声之后倒了胃口匆匆回班,看到李晓智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他的收藏品。

“我看到小摊上有卖赵子龙的卡片的,不知道多少钱,你要不要去买?我怕一会儿就没了。就在食杂店对面的那个小摊,摊主是个老奶奶。”

李晓智闻声抬头,腼腆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喜欢自己收集。”

“很慢的。说不定你吃干脆面吃到撑死也集不到。”

李晓智抬头,微笑。

“可是我喜欢。”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余周周听到李晓智用这样坚持这样自我的语气说话。

可是他喜欢。

六年级的下学期,四月份,北方的柳树第一批绿了起来。

少年们的心也第一批绿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怪叫着说,《美少女战士》我只看变身的那部分——然后一群男生围在一起贼兮兮地笑。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装作小不良,开始在校服里面穿花哨的衣服,只要有机会就脱掉外套,满走廊闲逛。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四处散播张三喜欢李四的谣言。当然,不尽然都是谣言。七班的八婆联盟和八公组织霸道地坚持,每个人都得有一个喜欢的人——于是很多人都被问到,咱们班里,你喜欢谁?

仿佛是一种身份证明。推三阻四,说实话或者放烟雾弹,总之还是要说的。

也有被绯闻惹得苦恼不堪的人,比如余周周。

然而,当余周周拿小刀在桌子上偷偷地一刀刀划,不知道在诅咒谁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李晓智羡慕的眼光。

一种并不确定的羡慕。

余周周无奈地趴在桌子上听着班里的老八卦新八卦被翻来覆去地谈论,体活课上,女同学们也不再跳皮筋,开始发育的大家都不再喜欢满操场乱跑,跳皮筋也好,跳大绳也罢,胸前的累赘总会既疼痛又让人羞涩,所以她们三五成群地坐在花坛边或者紫藤架下,继续叽叽喳喳地聊天,时不时爆发出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的尖叫声。

男生竟然也开始心猿意马。他们仍然踢球——可是瞄准得比以前还差,好像球门长在女生堆里,一脚踢过去,女生们的尖叫和咒骂比进球后的喜悦还让他们满足。有时候也会恶趣味地集体把某个男孩子朝着他的绯闻女友身上推,乐此不疲。

夕阳西下,目光温柔地笼罩在余周周身上,只有李晓智和她坐在座位上发呆。余周周突然犯懒不想动,她不知道李晓智为什么也没有出去。

“今天,白雪来学校找我了。”李晓智的声音很轻,极为羞涩,甚至有些犹豫。

空旷的教室里,这句话让目光涣散的余周周以为自己幻听了。

“呃?”

“没什么。”他不再说,站起来急急跑了出去。

白雪?余周周歪头盯着他的背影。

还是那么瘦小。

可是后来,向来默默无闻的李晓智突然成了热点人物。

余周周不知道白雪这个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八婆们的讨论中的。李晓智突然很受男生欢迎,一举一动都非常受人关注。曾经的那些起哄游戏里面,现在又多了一个选项。

这个选项,叫白雪。

“喂,周周,你知道白雪是谁吗?”单洁洁放学的路上问。

“听说过。”

“那是谁啊?”

“不知道。”

“真的?别装了,告诉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

“你都不问问嘛?你们是同桌诶——”

余周周觉得李晓智有些奇怪。他对自己躲躲闪闪的,大家突如其来的关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又甘之如饴。他开朗了许多,和那些男同学们的关系也更亲密了,大家讨论美少女战士或者灌篮高手足球小子的时候,也会带上他一个。

当他评论自己喜欢水野亚美的时候,会有人怪叫,白雪和她谁比较漂亮?

“李晓智”“白雪”“李晓智”“白雪”……

终于有一次,他被围在其中。

当然,也有看不过眼的,会在旁边酸一句——名字挺好听,长的肯定不咋地。

余周周从来没想到,涨红了脸的李晓智竟然会出手打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他们在大家的尖叫声中翻滚到一起,互相揪着领子、头发,像两只幼兽。

被匆匆拉开,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训斥,被女同学视为英雄典范。

为女人打架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年龄段都是惹女人喜爱的。

哪怕,没人知道白雪是谁。

每当有人问起,他总会回答,“今天晚上白雪可能来我们学校,我们一起回家。”

“哪个是啊?”

“她拎着黑书包,米奇的黑色书包。”

当单洁洁再问起余周周白雪是谁,余周周总会回答,“一个拎着黑书包的外校女生——呃,米奇的黑书包。”

小学升初中的制度突然改革。他们要抽签,只有一半的人能进入师大附小对口的师大附中,那是全市最好的初中。剩下的人,要去另一所差一些的八中。

所谓抽签,其实是给家长讯号。他们开始运作,送礼,争取拿到那一半的名额。

李晓智去了八中。

他并没有沮丧,满脸笑容地说,“白雪说不定也会分进八中。”

余周周歪头笑,是吗,那太好了。

初三的时候,余周周路过杂志摊,买了一份动漫时代。正要付钱,身边路过一群赶着上公交车的学生,把她撞到了一边,踩到了别人的脚。

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抬头,那个少年看起来有些面熟。

“周周?”他微笑。

是李晓智。但好像又不是。李晓智从来不会这样笑。

聊了聊近况,还有全市模考的排名,几个回合过后,突然无话。

本来他们就很少有话可说。

余周周抬头望着漫天的杨絮,突然恍神地问出来,“白雪……还好吗?”

李晓智一头雾水,“谁?”

她才回过神,可是又有些难堪,只好硬着头皮说,“……白雪。”

李晓智已经长开了些,虽然算不上帅哥,可是眉目疏朗很耐看,他愣愣地看着余周周许久,才突然大笑起来。

李晓智笑得一点都不像李晓智。余周周不自觉微笑,大家都长大了。

“你还记得啊。”他挠挠头。

“怎么?”

少年目光盯着远方不知道什么地方,眼神里有些自嘲,有些庆幸,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周周,从来就没有什么白雪。

那是他唯一一次踏出循规蹈矩的羞涩世界。白雪这个女孩,皮肤白皙,头发长长,温柔善良,笑容浅淡。她陪着他度过了青春期躁动却孤独的开始,甚至被耐不住寂寞的自己有意识地露出一点狐狸尾巴,就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当白雪在他心里,他放学路上就不寂寞。因为脑海中有个拎着黑书包的温柔女孩子一路倾听他的心事,听他讲述学校的琐事和自己的看法,听到会心处,微微一笑。

当白雪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在班级里也不再寂寞。

余周周不会知道,六年级时候大家的关注,是怎样改变了李晓智沉默羞涩面目模糊的人生轨迹。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有多么妒忌她,妒忌他们。

还好,白雪出现了。

虽然,她已离开很多年。白雪从他心里走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可他记得她。

白雪过得怎么样?余周周竟然还记得。

李晓智看着她,粲然一笑。阳光透过榆树叶在他脸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异常耀眼。

“白雪过得很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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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周沈然番外:喜马拉雅的猴子(上) ...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周沈然抬起头,身边的余周周好像是在对他讲话,却并没有看他,仍然全身贯注地盯着书架,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书。

他不明白对方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跟他搭话,就好像他只是她的一个久未谋面的小学同学,还是不怎么熟悉的那种。

但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口问,“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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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被妈妈念叨得要崩溃,他不得已,以买考研辅导书的名义出来闲逛,没想到在书店的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年不见,对方不再梳着马尾辫,甚至只是一个背影,然而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书店里读者寥寥,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头顶艳阳高照,一低头自己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瘦小的鼓号队员,穿着硬邦邦的绿色号手服,胸前还有一串丑到极致的白色装饰穗。

眼前的女孩子没有穿鼓号队服,是大片大片绿色海洋中唯一一抹亮色。她在洗手池前呆站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不是被附上了定身咒。

在大队辅导员指挥下,大家整队整队朝着洗手池的方向靠拢,周沈然侧过脸突然看见自己班里面那几个个字高高的男生正混迹在打小鼓的女生群中,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周围一片嬉笑,他们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得色,尚显青涩,但总会随着年纪越来越驾轻就熟。

那样旁若无人,在阳光曝晒下,散发着干爽的年轻的气息。

世界上总是一种人,无论他们是六岁还是十六岁,总是站在人群中心。他们不记得身边面目模糊的别人,可是别人翻阅自己的青春时,每一页都有他们。

周沈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干净自己的青春纪念册。他的纪念册里面好像都是别人在抢镜,人海中,遍寻不到自己。

跳了一级,刚到新班级的时候,老师总是像关照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关照他——他隐约知道,老师关照的不是他,而是他妈妈。同学们一开始对他的好奇也渐渐消散。周沈然个子小,面目普通,黑瘦黑瘦,站在哪里都不起眼。

他原来的班级里有个泼辣的小姑娘总是爱用话刺儿他,虽然有时候说话有些过分,他会气红了脸大声说,“我给你告老师,我要去告诉我妈……”

大家会哄笑,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把妈妈挂在嘴边。小姑娘笑得格外灿烂,嘎嘎嘎的笑声像一只小鸭子,周沈然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

即使她总是说,你老是跟着我干吗,贱不贱啊?

不过后来,那个女孩子还是被老师狠狠批评了。周沈然不知道自己妈妈是怎么知道宝贝儿子在学校被欺负被骂的——她总是有途径知道自己的一切的。女孩子满脸通红,哭着回班,当着大家的面念检讨书,一边念,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周沈然被钉在座位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告诉她,他其实没有告老师,也没有告诉他妈妈。

真的没有。

那女孩从此之后一句话也没对他说过。其他人也没有。

周沈然跳级的那一天,他妈妈半蹲□子为他正领子,领他去新班级。他余光瞥见那个女孩子坐在前排面无表情地看他——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妈妈所说的那种“欺负你的人到时候肯定都抬不起头,你能跳级,比他们都聪明都优秀,到时候他们肯定都不好意思看你”——他突然觉得很孤单。

原来这种感觉是孤单。

在新的班级里面,他重新成为了一个影子,甚至连和他一样比别人小一岁的蒋川也都有自己的伙伴圈子,尽管跟在凌翔茜和林杨背后总像个拖着鼻涕的小跟班,却也让周沈然很羡慕。

他们的家长彼此相熟,有时候会一起吃饭,大人在饭桌上的话题总是很无聊,他们早早下桌,跑出饭店包房,蹲在酒店大堂里四处巡视,观察待宰的甲鱼鳟鱼黄鳝乌鸡。另外三个人凑在一起说得热闹,他想插一句话,思前想后,却总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长须子的鲶鱼好像老爷爷。”

凌翔茜总是喜欢把一种东西比作另一种东西,蒋川在一边点头如捣蒜,林杨则不屑地摇头,“哪儿像啊?”

“凌翔茜说像就像。”蒋川钝钝地说,吸了吸鼻涕。

“凌翔茜是你妈啊?”林杨对着鱼缸抓狂,凌翔茜气红了脸,三个人拌嘴拌得乱七八糟,周沈然正待开口,突然看见蒋川妈妈远远走过来。

“你们几个别出门,别跑远了,好好玩——”说完又看了一眼周沈然,堆出一脸慈爱的笑,说,“别光顾着自己玩,带着沈然,他是弟弟,你们得照顾他。”

永远是这样。

他宁肯在别人的圈子外冥思苦想逡巡不进,也不愿意被大人轻率地推进去,成为一个异类。你们要照顾他,你们要带着他——他成了被托付的任务,他们讨厌他,脸上却是一副不敢讨厌的表情。

蒋川妈妈的笑容似乎是对着他,又好像穿过了他,笑到了他背后去。

凌翔茜无奈地撇撇嘴,突然说,“周沈然,你觉得鲶鱼像不像老头?”

周沈然措手不及,张口结舌半天,余光瞄了瞄蒋川妈妈的笑容,于是狠狠点点头。

林杨更加不屑地抱着胳膊看他,蒋川则好像气闷于凌翔茜的跟班数量超出了唯一编制,而凌翔茜,胜利完成了“照顾周沈然”的任务,继续蹲在鱼缸前观察鲶鱼,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

之后他们三个继续斗嘴,周沈然讪讪地站起身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隔壁女厕所门口两个女人的声音。

他妈妈,和林杨妈妈。

周沈然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的故事,爸爸妈妈之间的恩恩怨怨,中间还夹着另外一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她妈妈像神经质一样跟许多人讲述,他总是在一边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