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坠儿听了这话,脸色难看如见了鬼怪,然而众人簇拥之下,也不由得她不上前,勉强地上来了,花惜故意说道:“只摸一摸就行了,倘若无事的,它就不会发声,真个儿偷拿了别人的东西,这石头知道,必会发声的……”想了想,又笑着说,“或许会咬那贼一口,也说不定呢!”
当下,那些验过了的都笑嘻嘻起来,十分高兴,独坠儿白着脸,磨磨蹭蹭到了盒子跟前,手抖抖地掀起那红缎子,伸手入内。
一瞬间丫鬟们都屏息静气看着,见坠儿探了探手,那真之石仍然无声。众人才放心,花惜笑盈盈地,说道:“想是没事的,既然如此,下一个。”
剩下的丫鬟们一一上前,片刻之间,提心吊胆的都试验完毕了,这石头竟然从不曾发声过。
晴雯第一就按捺不住,说道:“袭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石头都无声的,莫非咱们这院子里无贼,是从外面来的么?”
碧痕等也纷纷地问。花惜说道:“大家不要忙。”宝钗也起了身。花惜便说:“大家暂且稍安勿躁,只站好了,我有话说。”
丫鬟们便都站好了,等着花惜说话。花惜说道:“现在,便请大家将手伸出来,手心向上。”
丫鬟们不解其意,绮霞说道:“这又是做什么,袭人姐姐,别弄些虚头,耍弄我们才是。”
花惜说道:“我难道是闲着没事做?妹妹伸手,我自有用意。”
绮霞才皱眉,赌气伸手,说道:“罢了罢了,给你看就是了,不疼不痒的,难道这石头竟能在我的手上写下个‘贼’字?”
宝钗说道:“这话说得有些意思了,这石头正是会留下字的。”说着就抿嘴,看着花惜笑。
这功夫,几个一等丫鬟的手都看过了,花惜便把秋纹同麝月叫来,说了几句话,两个丫鬟便下去看小丫头们的。
片刻里,已经有丫鬟在叫:“咦,怎地我这手上会有灰呢?”另一个也看了看,说道:“我也有。”纷纷地说,十个里头竟有九个在叫。
秋纹麝月看了一会,便将一人拉出来。说道:“袭人姐姐,她的手是干净的。”
当下,丫鬟们全停了口,都看着那人,只觉得莫名其妙。那被拉出来的小丫鬟却正是坠儿,见状说道:“拉我做什么?那真之石验过了的,没有发声!我未曾做贼。”
花惜说道:“大家都看看自己的手,谁的手是干净没有灰的?”
丫鬟们低头都看,没有一个出声的,竟都有灰。
大家伙儿一头雾水,碧痕便说道:“袭人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的手上都有灰?坠儿却没有?”
丫鬟们很是疑惑,晴雯也说道:“你这人,到底在做什么?”花惜说道:“稍安勿躁。”
此刻宝钗便站出来,说道:“听我说几句话。”丫鬟们便都静下去,只听宝钗说话。宝钗说道:“其实,这块真之石,并不会真的发出声响。”
众丫鬟愕然,宝钗说道:“但它,却是真的为你们这屋里找出了贼。”
说着,花惜便亲自去抱了那真之石的匣子过来,宝钗将红缎子一揭,丫头们都怔了,却见里面,竟是一块黑乎乎的煤石。
宝钗看向花惜,花惜便说道:“大家看清楚了,这并不是普通石头,乃是块煤石。”
晴雯问道:“哪又如何?”
花惜说道:“先前宝姑娘说,摸了真之石,石头遇到说谎的人,就会发声,大家自然都是深信不疑的,对么?”
丫鬟们点头。花惜便又说:“然而倘若是那真正做贼说谎的人,却是不敢摸这石头的。其他的人都摸过了这煤石,手上才沾了灰,那手上干干静静的,自然是没有摸过的……所以,这手上干净无有煤灰的,才是做贼之人。”
此刻坠儿面色惨白,浑身抖个不停。众丫鬟恍然大悟,晴雯走过去,揪住了坠儿的耳朵,厉声问道:“当真是你这贱人偷了东西?你快说!”
坠儿跪在地上,哭道:“姐姐,我不敢了。”
此刻,秋纹麝月两个,便又带了几个小丫头去搜坠儿的地方,果然竟搜出了些珠花儿之类的小物件,立刻有丫鬟认得那是自己的,当下便坐实了坠儿的罪名。
屋里头正在一团热闹,晴雯等便商量着,怎么回了太太,好撵坠儿出去。
这边上花惜便相谢宝钗,宝钗笑道:“多亏是你出的好主意,却谢我做什么,你倒是不如谢谢这石头是真的。……另外,你是怎么想到这好主意的,竟不用搜查众人,便能轻而易举找到正主儿。”
正说着,外面有人袅袅婷婷地进来,说道:“我见外面无人,还惊奇呢,原来都在这里?好热闹……你们却是在做什么?”
花惜一看,却原来是林黛玉来了,急忙起身迎接,说道:“林姑娘,快快里面坐。”
宝钗也起身望着黛玉,笑着迎着她也坐了,才说道:“颦儿你却来的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林黛玉好奇问道:“什么好戏?”忽然一眼看到了桌面上的煤石,皱了皱眉,说道:“这里放这么大块黑石头做什么?还盛在这样精致的盒子里,这是在闹‘买椟还珠’不成?”
宝钗掩嘴地笑,却说道:“却不是‘买椟还珠’,是‘敲山震虎’和‘打草惊蛇’。”
林黛玉越发惊奇,当下,宝钗便细细地将前情说了,黛玉听了,便赞,说道:“这一招真是好计策,是袭人想出来的?”
花惜正叫人上茶来,闻言说道:“我哪里会有这样的点子,原是先前二爷跟我们玩闹的时候,无意中同我说的一个典故,我记住了的。”
林黛玉看着花惜,说道:“是宝玉想的?看不出来,他也有这样的好主意。”
花惜立刻大拍马屁,说道:“二爷平常里看似糊里糊涂的,其实关键时候也很是顶用呢。”宝钗听她这样说,便只是笑。独林黛玉不屑一顾,说道:“也不算什么,只是些小聪明罢了。”
宝钗便说道:“先前还说是好计策,如今听了是宝兄弟所出,便成了小聪明了么?这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说着便笑。
黛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么护着你宝兄弟做什么?我只随便说说……他原本是个聪明的,出这样的主意,不足为奇,自然是小聪明了。”
第十三章 结怨
宝钗见她强辩,便也不说话,恰巧茶来了,花惜便捧了茶给两个喝。黛玉才说道:“对了,上回子说的那枫露茶,我尝着好,怎么不见?”
花惜急忙说道:“因那茶要冲几次才见色的,又不知姑娘会来,所以就没有冲,姑娘喜欢的话,我便叫人去拿一些,包了给姑娘送去。”
林黛玉点点头,说道:“还是你有心,上次宝玉说要送我的,到底没有见,可见他是个说说就忘了的。”
花惜就说道:“原因为二爷当时喝醉了,所以忘了,我就该替他记着才是,如今倒是我的不是了,我替二爷向姑娘赔罪。”
林黛玉才说道:“别这样,我不过随口说说,难道真的责怪了起来?倒显得我小气……”
花惜又说道:“宝姑娘不知喝过没有?”宝钗说道:“你有心了,我不喝那些,只惯了喝普洱的。”林黛玉便看她,说道:“你就换一换,又如何?若不是好味道的,我能要么?”
宝钗说道:“我也不常喝,就算要回去了,搁着也弄坏了。不如给那喜欢喝的人,才非暴殄天物。”
林黛玉听了这个,若有所思,便点了点头,说道:“那也罢了。”
当下花惜便命人去准备枫露茶。林黛玉又跟薛宝钗说了会儿话,无非是取笑宝玉之类的,两个才又起身。
只因桌上还放着那块煤石头,黛玉便又指着它,对宝钗说道:“这是你的真石头,你何不赶紧带了回去?珍重藏起来?”宝钗知道她打趣,便说道:“青黑如黛,石中出玉,我看这石头却跟你有些因缘关联,却应该是你带了回去才是。”黛玉便“呸”地啐了一口,说道:“是你的东西,少赖我。”
花惜便说道:“这盒子我命人给宝姑娘送到梨香院去,这真之石么,少不得就要当作我们这里的镇屋之宝了,却不舍的叫两位姑娘带走的。”
黛玉跟宝钗听了,也都掩口而笑,黛玉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宝姑娘大发慈悲,给你留下罢。”宝钗一笑,握了握花惜的手,便同黛玉出门去了。
当日宝玉自私塾回来,丫鬟们迎了进来,换衣奉茶,围着忙个不休。花惜也站在宝玉身边,不时做些整理头发扯扯衣袖之类小动作,表面亲热,实则偷懒。
直待宝玉换了衣裳,喝了茶便坐定,然而那脸色不是很好,花惜细心,便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好似不高兴?别憋着口气,对身子不好。”宝玉见她问,正中心事,便叹口气,将茶碗往桌上一放,说道:“今儿本来高高兴兴去读书的,不料平白吃了口气。”
晴雯正挂衣裳,闻言便转过身来,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敢给二爷气受?”秋纹跟麝月也靠了过来,宝玉说道:“是学堂里的一些子弟,编排鲸卿的不是,又扯上了我,结果被茗烟知道了,领着几个人去了好一顿闹,我压不住那口气,本也想好好闹一闹出一口气的,李贵劝着,我就暂时压了,只叫那领头的给鲸卿磕了个头便完事儿了,只不过想想,他们编排我也就罢了,竟然说鲸卿的不是,他那样的身子品格,倘若被那些人气出病来,又怎么好,而且义学的那个瑞大爷,又偏向那人,想来实在可恼!”
花惜听了这个,就明白定是因为在私塾里,那叫金荣的子弟眼红秦钟宝玉,便出头挑事儿,宝玉不忿了。
她便甜言蜜语说道:“二爷别多想,出了这等事竟还记着别人,倘若把自己也气坏了,那又如何是好呢?”
她刚说完,晴雯说道:“这话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一味的只是退让才好?反让那些不长眼的势力货以为二爷是好欺负的,二爷若是觉得仍气,不如改日就跟那些嚼舌头的再闹一场,出出胸口这口气岂不是好,干在这里说有什么用?”
她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这功夫当然要有个压火的,花惜便贤惠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别这样,大家一团和气最为要紧呢。”
旁边绮霞也插-进来,问道:“那起头闹事的人是谁?竟然这样大胆,敢欺负到二爷头上来了,名姓二爷可知道?”
宝玉想了想,说道:“他叫金荣,我隐约听茗烟儿说他家里头……却是什么璜大奶奶的亲戚?只不真切。”
绮霞听了,便说道:“原来是璜大奶奶……”脸上便露出一丝冷笑来,望着宝玉,说道,“二爷别理会他们,倘若二爷想出这口气,也简单,我告诉二爷个妙法儿,二爷你只管去跟琏二奶奶说一声就是了,素日里那璜大奶奶什么的,手头缺了,都会去找琏二奶奶,百般央求的……我听了好几次在说呢,如今她家的亲戚倒是金贵起来了,敢惹二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宝玉听了这个,便说道:“真个如此?我正愁没办法教训教训他。”
花惜便劝绮霞,说道:“别总是教二爷做这些,又不是什么好事,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跟些不相干的小人生气呢。”
宝玉却不敢当面反驳她的话,便说道:“我也知道不该斤斤计较,只不过今儿是我第一次带鲸卿去学堂,平白就被这不长眼的东西闹了个没脸,我的面上怎么过得去?好了……你也别生气,我不过只是说说,难道真的要做出什么来?我只听你的话便是了。”说着,就来善眉善眼的劝花惜。
花惜见他如此,便说道:“真个记得就好了,倘若二爷仍记着这件事,日后在学堂里只做出那种端庄稳重的气质来,学业上也进步,自然会叫那些小人无话说,也捉不到什么纰漏,这才算是大大地争一口气呢,自己压过他们,却不是又比惊动别人接手要强?”
宝玉听了这个,却微微地点头,说道:“是这个理……”
花惜见他略有沉思之色,才笑着又说道:“另有一件事,二爷也不知,今日宝姑娘跟林姑娘都来过了呢。”
宝玉听了这个,才又唤回心神,眼睛一亮,问道:“林妹妹跟宝姐姐来过,做什么?”
花惜说道:“还能为什么?只因为听说二爷今日上学去了,所以都来看看,问我,二爷怎地忽然这般出息了呢。”说着便笑。
绮霞见宝玉不再理会前事,此刻便无趣,退了出去,秋纹麝月也离了,晴雯也出了门,站在门口就说道:“偏她最贤惠,好似吃了亏还要感谢人家似的。我就瞧不上她这左忍右忍的性儿。”甩手进自己房去了。
里头宝玉慢慢坐在床边,说道:“当真如此?我只恐林妹妹说我做样儿,今日去上学之前,也去了她那里一趟,跟她说了,没想到她竟有心,又来看看。”
花惜说道:“这是自然,林姑娘对二爷十分上心,还大赞了二爷一顿,只不过……”
宝玉见她沉吟,急忙问道:“怎么?”
花惜说道:“林姑娘并没有说,只不过是我看她神情,自己猜的,二爷恐怕是不喜听的。”宝玉急忙起身,说道:“好姐姐,你快跟我说。”
花惜这才说道:“我瞧林姑娘的意思,竟是笑二爷恐怕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一时兴头着要去读书,过一两天兴头过了,也就罢了。”
宝玉听了这个,痴痴想了想,便赌气,发狠说道:“平常那些人也都在义学里读书,难道别人做的,我做不到,今日定要叫林妹妹对我刮目相看。”
花惜点头,说道:“林姑娘也赞二爷聪明,倘若二爷真用了心,林姑娘定然会越发欢喜。”宝玉听了,才得意。花惜又说:“对了,另有件事,前日子那些枫露茶,今儿我命人包了一包,送给了林姑娘。”宝玉说道:“当日我吃醉了,一时忘记这件事。”
当下并无他事,花惜就又将屋子里坠儿的事情说给了宝玉,宝玉听了那个法子,很是新奇,只问从哪里听来的,花惜就弄鬼,说道:“二爷真是大忙人,竟忘了么?昔日里二爷说了个典故给我,我就记住了的。”
宝玉出神,说道:“我说的?竟全不记得。”花惜点头,说道:“二爷说是从外头听来的,想必说过就忘了,所以毫无印象。”宝玉虽然疑惑,到底他自己做过多少糊涂事情也不记得,何况这非歹事,却是长脸之事,所以也就罢了。
不料过了几日,正是宁国府贾敬生辰,那边便相请了王夫人,王熙凤并宝玉过去饮酒。宝玉吃了几杯酒,望着王熙凤,便想起绮霞的话来,一时飘飘然的,趁着人不注意,便说道:“凤姐姐,你可知道有个什么璜大奶奶?”
王熙凤正在喝酒,闻言一怔,看向宝玉,说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却是从哪里听来的。”王熙凤何等精明,知道宝玉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说起这个,必然有缘故。
宝玉趁着三分酒意,便把金荣在私塾里胡作非为的事情说了一番,正说着,旁边贾珍之妻尤氏留了神,不免也听了几句,见宝玉说完了,她也说道:“怪道前日那金氏无端端来我这里,虽然说些平常话,脸上却带着不忿,又问我媳妇的事……被我三言两语说过去了,如今想想,她怕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宝玉听了,顿时大恼,说道:“岂有此理,我不说,他反而不依不饶了,凤姐姐你说,哪里有这个道理?”王熙凤听了,心头有数,见宝玉有些恼怒,便急忙安抚,说道:“先别恼,这件事我不知便罢,既然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必然叫你出一口气就是了。”宝玉这才答应了。
第十四章 无猜
话说王熙凤自宝玉同尤氏的嘴里得了这件事。又因尤氏媳妇,贾蓉之妻秦氏病了,她便去看了一番,出来后才想回府,不想竟遇到了个青年子弟,正是那义学塾老师贾代儒之孙,名唤贾瑞的,跳出来将她拦住,言语举止里头,颇见调戏之意。王熙凤何等犀利之人,起初不想同他如何,后来见他厮缠的紧了,心头不由地也动了怒。
王熙凤打起精神,将那贾瑞应付过去。回到屋里,也压不住火,再想起宝玉告的那一状里头,这贾瑞也在其中,且是偏向着别人的,又想起方才贾瑞的种种举止神情,心头厌恶的紧。
丫鬟平儿奉了茶来,见王熙凤面色不虞,便问为何,王熙凤自然便将前事说了,平儿也骂。正说话间,外面又传“瑞大爷来了”,王熙凤便冷笑,说道:“这正是猪羊走入屠户之家,一步一步来寻死路呢!”
平儿先前听了王熙凤所说,心头也是诧异,没想到这府内竟然还有人如此大胆,他哪里调戏不得人,竟然敢撞上这有名的“泼妇”,当下凤姐儿便同平儿耳语两句,安排要先整治这贾瑞。
不说凤姐儿如何处置贾瑞,只说自宁国府回来后,宝玉果然每日都规规矩矩的去学堂,花惜看他如此,心头也自高兴,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位爷若是表现的好,王夫人跟贾母那边,自然也是高兴的,对她却更好。
花惜高兴了,便越发“尽心”伺候宝玉,甜言蜜语外加大棒交加,时不时又拿出林妹妹来做由子,宝玉是无有不听的,表现极好。
两日后,宝玉自外头来,却有点愁眉不展,花惜见他两日来都欢欢喜喜的,今日必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便说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宝玉见问,才说道:“今儿学里头,瑞大爷病了,也不知怎地,好似极重似的。”花惜一时未曾想到王熙凤那宗事,便说道:“天有不测风云,谁还没有个生老病死的呢,何况只是病着,也应无大碍罢。”
宝玉摇摇头,又说道:“连太爷也无心上课,一团人都扔在那里,只是打闹,学也学不下,吵得人不得安宁。”
花惜这才上心,说道:“怎会如此,没别个老师在么?”宝玉说道:“哪里还有别人呢,昔日太爷不在,就叫瑞大爷看着,如今他病了,两个都没了,学堂里众人跟一群野马似的。”
花惜闻言便气闷,心想宝玉这两天刚要回心转意了,怎么偏遇上这回事,不给力啊……便又打起精神,说道:“不如跟上头说说,再请个老师过去。”
宝玉听了,便摇头,说道:“总之我不去说,倘若我跟父亲说这件事,他的脾气,定先要骂上我一顿。”花惜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以贾政那个脾气,大概不会心急没有老师在,反而会骂宝玉自己不上进,于是在心头暗暗计较。
两个坐了一会儿,宝玉唉声叹气,又说道:“最近宁国府蓉儿媳妇也病了,我前日去见了,果然憔悴的不行,明明是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说着,触动心事,就抬起袖子去擦泪。
花惜听了这个,却是心中有数,便在一边看着,说道:“二爷别伤心,怎么好好地说着就哭起来?”就掏了帕子给宝玉。
宝玉擦了擦泪,因说到宁国府,便想到王熙凤,一时恍惚,便说道:“只不过叫我一时感触,另外……今日金荣也没去学堂,原先我以为是偷懒不来,后来却听说是不上学了,不知是怎样。”说着就叹,“我看现在这个样儿,倒像是四面楚歌,萧瑟的很。”
花惜听了,只因不知宝玉跟王熙凤说的那些,所以不觉如何,只见宝玉如此感叹,她就安慰说道:“二爷你才多大,竟然生出这样的感叹来,这些都是命,哪里能是人力所左右的?二爷也别多想这些,想也没有用,最紧要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宝玉听了这句,怔怔抬头,看向花惜。花惜对上他的双眸,虽然已经同宝玉熟悉,仍觉得人面桃花,样貌极美,眼睛又是水汪汪的很,竟比个女子还好看三分。真个如宝似玉,也不愧这个名。
花惜一怔之下,就做笑颜,伸手在宝玉面前挥了挥,说道:“二爷想什么呢,想的呆了。”
宝玉双眸怔怔,忽然出口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要惜少年时……”花惜心头一动,赶紧把喉咙口那痒痒着想要滚出的两句诗给压回去。
正在这时侯,听外面有人说道:“林姑娘来了。”
接着,有人搭起帘子,林黛玉弯腰进来,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宝玉,你又在发什么呆了?”
花惜看着林黛玉美眸流转,便也一笑,拉了拉宝玉,对林黛玉行礼,笑说道:“林姑娘来了就好了,这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黛玉不解,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先前在说我不成?”花惜抿嘴一笑出外去了,这边宝玉才反应过来,急忙来接了黛玉过去,说道:“妹妹你怎么过来了?我正想着要去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