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便说道:“今日本是不能出门的,林妹妹去找我,说了会儿话,外面又没风,我就兜着帽子来看看老祖宗了。”说着转头看花惜,说道:“袭人姐姐,你别气我没听你话,林妹妹看着的,——我将帽子兜的好好地,一点儿风也没透,吹不到脸面的。不信可以问妹妹。”

林黛玉就笑道:“果然是这样的,我亲自替他包着脸的。”

花惜便说道:“没吹了风便好,大夫说过,不许吹风的。……多劳烦林姑娘了。”两个目光一对,各自含笑。

贾母跟王夫人在边儿上看着他们友爱,也都呵呵而笑,贾母就说道:“宝玉,你以后一定要听袭人的话,今日这次就算了,看在你孝顺的份儿上。”宝玉也笑着说道:“我谨记老太太的教诲。”

且说贾政跟鸳鸯出去,两个边走,贾政就问道:“这件事果然跟赵姨奶奶有关?”鸳鸯说道:“老爷别急,这件事定然是跟那马道婆有关没错的,至于到底是我们府内谁这样胆大,却要问那马道婆才能知道。”贾政说道:“倘若真个是她……唉。”鸳鸯便问道:“倘若真是她,老爷会如何?”贾政摇了摇头,叹道:“此刻我心已乱,竟也不知怎样了……”鸳鸯看他双眉微皱,便说道:“老爷别担心,具体还不知怎地……再说,老太太现在想看老爷的表现,现如今我们只去找了琏二爷,叫他再叫个得力的人来,捉拿了那马道婆,细细审问明白,再作打算……”

贾政转头看向鸳鸯,就说道:“鸳鸯,你自小就跟着老太太,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想什么的……到时候若真个查出是跟赵姨奶奶有关,你务必跟我通报一声。”

鸳鸯微微一笑,说道:“老爷想知道老太太怎么个态度?”贾政叹气,说道:“为人子女,自然要尽孝道的……是我不孝,才让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一宗的龌龊之事,幸而是你将这件事压下,不然的话,倘若张扬出去,我们府内的颜面怕是扫地了,更恐怕惊动圣上,那真是大不好了。”

鸳鸯说道:“老爷放心,凡是知道这事的,都是明白之人,且都是为了咱们府好,绝不会张扬的。”

贾政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两个到了地方,鸳鸯就上前,叫了个丫鬟,说道:“去把你们琏二爷叫出来,说老爷来了。”丫鬟忙不迭地进去告诉,不一会,果然见贾琏迎了出来,眼角还带着泪,正举着袖子一边擦一边上前来。

两人见过了,贾政便说道:“找个僻静之处,有要事要说。”贾琏因王熙凤之时,焦头烂额,心想还有什么其他要事?心头一动,便想:难道跟凤丫头有关?因此赶紧说道:“老爷跟我来。”就引着贾政跟鸳鸯两个,向着旁边僻静的偏房内去。

此刻,这院内的大部分婆子丫鬟,都守着王熙凤呢,这院子静悄悄地竟无人,贾琏推开门,引了两个进去,重将门关了,便说道:“老爷要说什么?”

贾政便把贾母同他所说之事,同贾琏一一说了,贾琏一听,果然动了大怒,立刻红了眼,气吼连天地,就要出门去捉人。贾政急忙唤住他,鸳鸯也说道:“琏二爷别急,这件事因不能张扬,故而要悄悄地来。”

贾琏站住脚,说道:“不管如何,这样杀千刀的野贱妇,我定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解除心头之恨。”鸳鸯说道:“二爷,你先压了火,只管静静地带了人去,那婆子素来跟各个王府大家的,也都有联系,倘若事情传出去,倒是不好办,因此只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方好。”

贾琏何等聪明,当下便明白过来,说道:“鸳鸯姐姐,是我一时火上了头,我明白了,你放心,也叫老太太跟太太放心,既然找出了这个真凶,倘若给她跑了,我也不活了,便拿了这条命,跟凤丫头一起去。”

贾政对这些“营营苟且”私下的行事,却是一窍不通,只听着。鸳鸯见贾琏聪明,就点头,说道:“二爷挑两个可靠的机灵的人跟着,万别失手,只记得,将人带了回来后,二奶奶的病,也还得靠她,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着,便小声跟贾琏说道:“等人捉回来了,先吓唬着把二奶奶这病治好了,再……”贾琏连连点头,便告辞了贾政,出门去了。

当下,贾政便说道:“此事链二去做,可妥当?”鸳鸯说道:“琏二爷是个细心的人。老爷放心。”贾政就叹,形容有些沮丧,便说道:“也罢,我们就等人回来之后,再做打算罢了。”

第五十三章 揭穿

贾琏出外,想想,就把贾蓉贾蔷叫上,带了几个贴身的小厮,打马出门。贾政便等候在家中,不过一个多时辰,贾琏一行人便回来,果然将马道婆捉了回来,关在柴房内,细细问了一番,马道婆先前还强辩,被贾蓉贾蔷将她昔日的诸多恶事说出来,略一要挟,她便心虚,立刻招认了,果然是她下的手,如何如何同赵姨娘商议,如何施法要暗害宝玉同王熙凤,贾琏大怒之余,又逼着她说了解除之法。

贾琏便去见贾政,将所问的话都同贾政说了,又道:“不是我说,老爷自也听到了,方才她在里面说的,听来竟像是姨奶奶出钱买她如此,不知老爷打算如何处理?”

贾政先前听到此处,自是气的七窍生烟,却也无法,只好说道:“我必然是不能轻纵了她的。”又说道:“这婆子该怎么处置?”

贾琏说道:“先前我们出去找她时候,蓉儿他们打听了诸多这婆子的恶事,原来她果然是有些法术的,施法害了不少人众,提起来都牙痒痒地呢,因此我就暗暗叫蓉儿两个暗暗放风出去,说是某家大人严惩那些用法术害人性命的,如今那些人正打算告状去呢。因此我就想,既然苦主甚多,也不用我们费力了,只把她扔出去,交付官衙处置,这婆子的恶事多着呢,定然是个死!”

贾政说道:“如此倒好。只不过,倘若她说出是跟我们府内有些牵连的……”便沉吟片刻,说道:“不过也无法,唉……随你们去罢。”

贾政心情甚是不好,怏怏地就背着手离去,剩下的都交付贾琏处置。

贾琏听了贾政欲言又止,便知道他是担心马道婆被捉了后,供认出了跟赵姨娘勾结之事,对贾府没什么好处,他也暗恨马道婆呢,便反身回去,假意说了一番,就要人放了她。

马道婆以为自此无事,千恩万谢地走了,贾琏便同贾蓉贾蔷略一商议,两个就派了人出去。

不出两日,京中便传出马道婆以法术害人,却终于因恶鬼缠身,糊里糊涂投井而死之事。百姓们听闻,无不拍手称快,有仇的,便说是天理报应,素日来畏惧的,便连连说上天有眼。

此乃后事,且不说。

只说贾琏得了方子,便按照马道婆所说,替王熙凤医治。一副香灰符水灌了下去,王熙凤果然见好,疯魔之态大减,不几日,渐渐地恢复如常,贾琏才也放心。

王熙凤醒来之后,同贾琏说起,只说自己当时神智清醒,只可惜全然无法自控,好似有个声音指使着她,要她杀人打骂。贾琏便将实情同王熙凤说了。

凤姐听后,百般感叹,侥幸得了一条命回来,由此暗暗对赵姨娘咬牙切齿,却也十分的感激鸳鸯同花惜。

贾政那边,因马道婆将赵姨娘供了出来,贾母又虎视眈眈,贾政心里又有气,便将赵姨娘唤来,狠狠地骂了个狗血淋头。赵姨娘原先不过是个丫鬟,后来收了房有了贾环,贾政虽然知道她没什么见识,有时候还会胡搅蛮缠,但只因喜她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因此一直护着。没想到她竟然糊涂到作出要谋害宝玉跟王熙凤的事来,倒叫贾政吓了一跳之余,很是厌恶。

贾政自来不曾这样骂过赵姨娘,赵姨娘便又想哭哭啼啼劝回来,但因此事非同小可,却跟先前不同,贾政骂完了,就说道:“你好歹也有了环儿,就该有个当娘的样子,好生地教养环儿,前些日子环儿失手伤了宝玉,我还当他是无心的,如今看来,竟不是这么简单,你说,是不是你平素里唆使他才这样儿的?又一开始的时候,差点逼死太太府内的丫鬟,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教养什么样的孩儿,我的脸也都给你们丢光了!”

赵姨娘哭道:“老爷,我一时想差了,才做出这样的混账事,老爷你只念在我笨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罢,环儿那也是无心的,老爷……”便上来,要扯贾政的衣襟,贾政用力一甩手,说道:“这一次,老太太跟太太都知道了,连链二跟二奶奶也知道了,你还想我护着你?你只想想,就算让你留下来,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姨娘听了王熙凤也知道此事,顿时惊得灵魂出窍,贾政自来不管家里头的事,自然不知道王熙凤是个狠手。但是赵姨娘却知道的,她之所以铤而走险,同马道婆联手要谋害王熙凤,却也正是王熙凤素日来刚强,对她不好……故而她才想着要报复。

如今事情败露了,就算是强行留下来,难道王熙凤会同她相安无事?必定会想法儿的折磨她,因此赵姨娘惊呆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贾政见状,骂道:“蛇蝎心肠!”狠狠一甩袖子,便出门去了。

赵姨娘痴痴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打起精神,灰头土脸地去求探春,正巧贾政回头来,见她出门去,就唤她回来,问她要如何,赵姨娘便诺诺说了,贾政说道:“我回来正是想告知你,这事别叫其他人知道,倘若传扬出去,你就连命也不保了!更别去指望求三丫头!”赵姨娘山穷水尽,一时欲哭无泪,这功夫,真真是个“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贾政便去见贾母,贾母问道:“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贾政说道:“这样的人,也留不得了,儿子想把她撵出去。”

贾母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也算是留了情面了,当初我刚知道之时,恨不得就抓了来,活活地在我跟前打死了才好!”贾政不敢言语,贾母又说道:“那环儿呢?”

贾政便小心说道:“环儿还小,儿子想留他在府内,好生教养,或许能教的过来。”贾母说道:“也好。先前跟着那样的娘老子,就把个儿子也教的邪魔外道的……你要是能把他教过来,倒是好事,只不过,他娘老子作出这样的丑事来,难免环儿不知道,倘若他知道了,明白对错还好,万一仍旧是个糊涂种子,将来恨上了宝玉,作出什么不地道的事来,又怎么说?”

贾政一听这个,他先前却没想到,顿时也怔了怔,贾母便重重一哼。贾政急忙说道:“回母亲,倘若现在把环儿也撵出去了,没个人教管,更是不好……日后儿子严厉些待他,若真个也像那些个狼心狗肺的,就也赶出去,不用多说了。”贾母听了这话,才点点头,说道:“难为你了,既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贾政就答应一声,出门去了,一时也没了精神,只去书房内要看些书,不料看了片刻,外面有人来报,贾政无精打采,唤了人进来,听了信,顿时一惊,一惊之余,喜上眉梢,便匆匆地唤了人,骑马出外去了。贾政听了何信?又出外见何人?且先不说。

只说贾政走后,贾母就跟鸳鸯说道:“你看看,这是我生养的儿子,他倒是孝顺,就是太老实了些。”又说道:“怪道我先前就不喜欢环儿那孩子,总觉得长得不体面,举动上又小里小气的,不像是大家子里的,唉,如今他要教,就让他教去,若然教好了,倒是一番造化。”

鸳鸯说道:“老太太别担心,老爷既然如此说,必定有主意的,就让老爷去。”贾母说道:“我要管也管不过来,也没那心气儿,我现在只疼宝玉一个,若他无事,也就好了……”百般感叹。

两个说了会话,贾母又喝了茶,才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你说,袭人那丫头这一次立下大功,该赏她些什么?”鸳鸯说道:“袭人是个好的,性子也好,又不争竞,又不吵闹,对宝二爷也上心,宝二爷那房内素来安安稳稳的,都是她的功劳,按理说也该赏她些什么。究竟是什么,自然要老太太拿主意。”

贾母便说道:“如今宝玉也大了,袭人对他这么上心,你说,会不会是她对宝玉……”鸳鸯一惊,急忙说道:“老太太,这却是老太太多心了,依我看来,宝二爷跟袭人,却是清清白白的,说句笑话:袭人如今是他半个乳娘才是真的,幸亏年纪小些,年纪若再大上一点,就十足是宝二爷的奶娘了,两个哪里有什么呢。”

贾母便笑,因她素来是依仗鸳鸯的,又知道鸳鸯同花惜交好,因此便也听她的,就说道:“她才多大年纪……只不过,你这样说……唉,既然如此,那也罢了,反正宝玉也还小,就别让他学那些也好,嗯,此事将来再说。”

鸳鸯才慢慢松了口气。贾母又说道:“虽然如此,总是不能亏待她的,即然这样……我听闻她家里头也有些困顿,索性就赏她五十两银子,这是我这边赏的,至于宝玉他娘那边,自另有赏赐,——你说如何?”鸳鸯说道:“这已经是老太太格外的恩典了,却是袭人的福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贾母便说道:“也是她的造化,机灵救了宝玉一命,就要什么我也是给的,偏偏那孩子老实,竟不要……”

鸳鸯说道:“都是给主子办事的,难道要张口跟主子讨赏?”贾母笑着,便又望着鸳鸯,说道:“这一次,你也吃累了,幸亏是你,别个,也必然是吓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便伸手握了鸳鸯的手,说道:“我既然赏了袭人,就该也赏你些。”鸳鸯说道:“老太太说哪里话,我跟着老太太,已经是福分了,哪里还敢要什么其他的。”贾母情知她性子,就不明说。回头,却到底也赏了鸳鸯一个纯金镯子。

次日,鸳鸯便抽了个空儿,就去见花惜。两个见了,花惜就让了她进自己屋内,鸳鸯看看左右无人,急忙便说道:“昨儿你跟我说的那个话,倒是怎么想起来的?果不其然,昨晚上老太太就跟我提起‘那件事’来!”

花惜说道:“什么那件事……啊?”忽地一惊,反应过来,脱口问道,“难道就是我……‘那件事’?”

鸳鸯说道:“自然了……倘若你昨日没提醒过我,老太太那一说,我还替你高兴呢,必然就顺着老太太口吻去了。——幸亏你那番话!”

原来,赵姨娘那件事发了之后,花惜同鸳鸯都松了口气,鸳鸯暗地里就问花惜要什么赏赐。花惜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说道:“其实我所想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赎身出府,平平稳稳过个小日子。”鸳鸯惊了一惊,问道:“怎么说出这话,你不是向来都……”点到即止,并没说下去,花惜却懂得,苦苦一笑,说道:“怎么你们心里,都以为我要做宝玉的姨娘了吗?”

鸳鸯自然也跟别人一样想的,看花惜这么问,鸳鸯就说道:“难道你真的别有打算?”花惜说道:“自然了,虽说做个姨娘,不愁吃穿的,人人羡慕,那些丫头们也自都存着这样想法,但我却不乐意这样,与其如此,倒不如找个平淡人家,安稳守着过日子好。”

鸳鸯深以为异,说道:“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倒叫我惊讶了!先前我还以为,你跟平儿似的……都想……”平儿自然是那贾琏的“妾”了,这是府内都知道的。先前真“袭人”在的时候,虽然不显山露水,众人见她一心扑着宝玉身上,就知道她也是想走平儿的老路的……如今花惜说出这番话来,鸳鸯自然是惊的。

花惜便说道:“如今你可知道了?”鸳鸯点头,说道:“我真是知道了,先前,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是这样想法,没想到竟遇上你这知己。”

花惜就故作惊讶,问道:“鸳鸯姐姐也是如此想的?”鸳鸯就叹口气,说道:“他们说起我们当丫鬟来的,都很是瞧不起,倘若给我们个姨娘做一做,就是极大的抬举,我却瞧不在眼里,一个个的,当人家小老婆,竟是什么好事了,一脸谄媚之态,恨不得全家都是小老婆,看的我恶心!”

花惜便笑,说道:“把那些狗贼的嘴脸说的好,真真形象的很!”

鸳鸯看她笑,自己也笑,说道:“我真不知,你竟然跟我一样的心胸,我这番话,先前对谁也是不敢说的,如今得知你的意愿,才说出来。”

花惜说道:“我却爱听,这样真性情的话,也只你说得出。我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却也是说不出的。还是鸳鸯姐姐你锦心绣口!”

鸳鸯知道她故意取笑,就说道:“你别挖苦我了!”

鸳鸯因知道了花惜的心意,因此贾母念在花惜有功,隐晦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鸳鸯便替花惜一口挡下。花惜听了鸳鸯说完,很是高兴,握了她的手,说道:“鸳鸯姐姐,我却怎么谢你才好?”鸳鸯笑道:“你只别怪我挡了你的路便好了!本是要恭喜你当‘新姨娘’,如今没了!”两个便捂着嘴偷笑。

这边鸳鸯坐了一会儿,花惜想起一件事来,便敛了笑容,低声说道:“既然姐姐来了,我便再说件事跟姐姐。”鸳鸯见她神色郑重,便问道:“何事,你说。”

花惜说道:“仍旧是关于赵姨奶奶那件事。”鸳鸯一惊,问道:“怎么说?”花惜说道:“姐姐还记得那个偶人,我是在哪里发现的?”鸳鸯说道:“二爷的床上。”花惜说道:“这可是的。想那马道婆没来过我们这里,怎么我竟会在二爷床上发现这个?”鸳鸯大惊,说道:“你的意思是,难道宝玉这屋内有奸细?”

花惜说道:“姐姐说对了!”鸳鸯说道:“可知道是哪个?”花惜点点头,就在鸳鸯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鸳鸯皱眉,说道:“竟然是她……好大的胆子!”花惜说道:“是晴雯亲见的,因此应该是无误了,这两日,因知道事发了,她总是神思恍惚的……我正想去找姐姐商量商量。”

鸳鸯说道:“不用说了,人交给我,我自来处置,宝玉房内,不能再留这样胆大包天的贱人。——等她真的做出什么来,你跟其他人也会被连累。”

花惜点点头,鸳鸯就起了身,出外去,正好看到那人站在门口,见鸳鸯出来,扭身要走,鸳鸯就叫道:“绮霞?”

绮霞停下步子,脸色变化不定,说道:“鸳鸯姐姐。”鸳鸯走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怎么看到我,就想走啊?”绮霞说道:“鸳鸯姐姐,没这回事……我是一时没看到姐姐……”鸳鸯说道:“原来是如此,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我正好有事,你跟我来一趟。”绮霞说道:“姐姐何事?我还要……”便想找借口推脱。

花惜从旁说道:“鸳鸯姐姐既然叫你,你就跟着去,这里有什么事,我吩咐别人去做。”绮霞无奈,只好跟从。

鸳鸯便领着绮霞出了怡红院,走了一段儿,绮霞问道:“姐姐,这是去哪里?”鸳鸯说道:“我要先去找琏二奶奶一趟,这件事同她相关。”绮霞脸色很是不好,脚步也放慢,鸳鸯问道:“怎么了,不快些走?”绮霞跟着走了一段,眼看快要到了王熙凤所处的院落,她忽地上前一步,将鸳鸯的衣袖拉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鸳鸯姐姐,我知错了,你饶了我罢!”

鸳鸯停了步子,回头看跪在地上的绮霞,说道:“你又有什么错儿了?我却不懂。”绮霞哭道:“我自知错了,那日我拿……拿那东西进去,给晴雯看到了……晴雯必然是跟袭人姐姐说了,鸳鸯姐姐,你饶了我罢了,我已经知错了。”

鸳鸯听她说出来,便冷冷一哼,说道:“你的胆子也够大的,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也做得出来,如今求饶,又有何用?你只去问琏二奶奶,她可想放过那些暗地里害她跟宝二爷的人么?”

绮霞哭道:“鸳鸯姐姐,你心好,你就饶了我这回,我是一时昏了头不懂事,赵姨奶奶又许了我银子,又许我说……宝二爷不会有事,事发了的话,袭人姐姐会……倒霉,反对我有好,因此我就……”说着,便低着头,咬了牙哭,实在悔的肝肠寸断。

鸳鸯见她哭的这样,大家物伤其类,因此不免有些感伤,一时竟然叹息,只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辩的?这件事都掀出来了,我也没法子的……”

绮霞跪在地上,哭的要昏过去。鸳鸯也只摇头,正在这时侯,却听有人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鸳鸯回头,却见是平儿正带着个小丫鬟,慢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