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钏儿这才对花惜说道:“你不舒服,就先躺着。”花惜说道:“哪里就不舒服呢,总是躺着,骨头也散了。”便靠在床边坐着。
金钏儿接过晴雯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她虽然性子好,可要拗起来,你我却是说不听的,除非你们那个——”说着,向着外头一努嘴。
晴雯会意,笑了笑,说道:“那是我们袭人姐姐的命,自然说了话是好使的,我们原都是耳旁风……”说着就捂嘴。
花惜知道她们说的是宝玉,就说道:“嗐,你们别总取笑我,谁说你们说的就是耳旁风了,我是最听话的,你们又都是为了我好,难道我就白白把你们的心意辜负了?只不过你们放心,我的身子没事,我是有数的。”
金钏儿跟晴雯听了,面面相觑,都觉惊讶。花惜又说道:“晴雯,二爷在么?”
晴雯说道:“刚已经起了,又出去了。临去前倒是问了你怎么样。”
花惜眨眼问道:“问我做什么?”晴雯笑道:“这我怎么知道。”
花惜又问:“那么去哪里了?”晴雯说道:“二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总是坐不住,不是去见林姑娘宝姑娘,就是去了老太太那边了。”
当下花惜也不问。金钏儿又坐了一会,说了些闲话,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去了。花惜要下床相送,金钏儿只不许。晴雯代为送了。
当下花惜便想那金钏儿之事,想了片刻,外面忽地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骂道:“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当年宝玉可是吃我的奶长大的,你们却算什么,如今爷长大了,疏远了我,你们就也跟着狗眼看人低了?”
外头鸦雀不闻的,只有这个声在响。花惜正在疑惑,究竟是谁人在这房里如此放肆。那声却又问道:“袭人呢,怎不见她出来?”
秋纹回答说道:“袭人姐姐身子不好,在里头睡着呢。”
那声音便骂道:“狂浪的小蹄子,越发的没规矩了,我来了她偏又躲懒,什么身子不好,我看是仗着比别人在爷们面前多几分脸面,就故意不来见我罢?”
花惜听了这话说的越发不像了,便急忙起身,想去看看是哪个好家伙在这放肆,没想到刚一动,就看到晴雯蹑手蹑脚地进来,见她下床,就急忙打手势,赶紧过来。
花惜问道:“谁在喧闹?这成何体统?”
晴雯低声,说道:“你怎么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了,这是宝玉跟前第一个讨嫌的,李嬷嬷呀,隔三岔五就来打搅一番,真是叫人不耐烦,你别理会她,只当她在胡吣就是了……越理会她她越是得了脸。宝玉都嫌她的很,独她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呢。总惦记着昔日宝玉吃了她几碗奶,以为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花惜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李嬷嬷,隐约记得一点什么,却并不是很清楚,就说道:“难道就叫她在外面闹?何时才走?”
晴雯说道:“她闹一会儿觉得没趣,自就走了,别理会。”
花惜只好不动。那边上李嬷嬷骂了一会,许是口干舌燥了,便说道:“这桌子上的是什么?”
有个小丫头细声说道:“嬷嬷,是二爷留下的枫露茶。”
李嬷嬷听了这个,喜道:“这个我却是没喝过的,你倒一杯来我尝尝。”
那小丫头刚要答应,花惜忽地想到一件事,急忙高高地咳嗽一声。

第四章 枫露

且说花惜在屋里头听着外间两人对话,忽地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旁边晴雯急忙冲她使眼色,不料外面那李嬷嬷耳朵却灵光,立刻说道:“谁在里面?”
花惜低低对晴雯说道:“别慌,你扶我出去。”晴雯无法,见泄了踪迹,便扶着花惜慢慢出外,边走边低声叮嘱说:“倘若那老货骂你,你只忍着,千万别跟她置气。”花惜转头看着晴雯,笑眯眯说道:“谢谢你,好妹子,你真是有心。”晴雯见她如此,脸一红,说道:“啐,病了一场,嘴巴倒是甜起来了,谁是你好妹子……我也都没有这样好姐姐的……”最后这句,却隐约有些伤心。
说话间,两人出了屋,果然见外头站着一堆人,宝玉房里的丫鬟,除了出外的几个,都聚集全了,当中桌子边儿上,却坐着位穿着黑夹袄衣裳的嬷嬷,年纪倒也不算很大,养的也好,气色都是不错的。
一看晴雯扶着袭人出来,这李嬷嬷就要发作,嘴巴一张,才想说话。却听花惜先开口说道:“我在里头躺着,睡得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奶奶来了,真是该打……幸亏晴雯妹子机灵,进去叫醒了我,不然,不能出来给奶奶行礼,却是我的罪过了。”
她说这话之时,满面堆笑,果然“贤惠温婉”,这李嬷嬷一怔,原本骂人的话便说不出,连旁边晴雯也楞的看了看花惜。
花惜的手在她的手上略微用力捏了捏,才上前,向着李嬷嬷身边,婷婷地垂手一站,就好似礼仪小姐伺候领导一样,面带微笑,着实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花惜便又冲着旁边一个白净的小丫头说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不伺候奶奶喝茶吃点心?这一壶茶都是冲过了的,又凉,怎能拿来给奶奶喝?我虽不在场,你们也要知道规矩,宝玉是吃李妈妈的奶长大的,老太太见了也厚待着呢。”当下丫头们答应一声,撤茶的撤茶,重换的重换,又有去捧点心果子的。
花惜又故意说道:“只捡那上等好茶来浓浓地冲一碗。”
她这一番做作,言谈,果然李嬷嬷受用,语声也缓和下来,望着袭人,只说道:“我倒是你偷懒,不肯出来……瞧这模样,果然是病了?样貌倒是瘦削了许多。”
花惜说道:“有奶奶挂念着,好多了呢。”顷刻间茶点果子连同好茶都送了上来,李嬷嬷满怀欣喜,见袭人双眼发红,却仍笑容可掬,她被伺候的得意,就说道:“怪可怜见儿的,我原本也不知道你这样懂事,怪道老太太太太素日里只夸你。”伸出手来握了握花惜的手。
晴雯跟碧痕绮霞等听了,便在一边挤眉弄眼。花惜却仍说道:“我做的原本都是分内之事,哪里值当的夸奖,也比不上奶奶昔日带大宝玉那样劳苦功高的,——我伺候奶奶喝茶。”
那李嬷嬷被她左奉承右奉承,不知身在何处,乐陶陶地便喝了茶,吃了点心,也不骂人,心满意足便自去了。
一直到李嬷嬷去了,晴雯等才涌上来,说道:“平日也不见你怎么待见她,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花惜便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难道要真的跟她吵起来,何况她的确是有些功劳的,倘若事情闹出去,老太太跟太太那边,也未必会护着我们的。先忍一忍罢了。”晴雯碧痕等才点头。
花惜又看向那茜雪,说道:“方才那一壶枫露茶好好地放起来了么?”茜雪伶俐,说道:“刚已经端着放起来了。”花惜就点头,说道:“你也算是个聪明的,怎么今日就犯了糊涂?她要吃,你便给她吃?可知宝玉是特特泡了这茶,说是等泡了三四回才出色的……他必定是要回来喝,倘若到时候要不到了,吃亏的岂不还是你?”
茜雪脸红红地,说道:“回姐姐,我心下也是为难的,只不过碍于李奶奶的面儿……不敢就忤逆她。怕她再叫着打骂。”袭人说道:“你就不会想个法儿,将这事遮过去?”茜雪说道:“我还要多谢谢姐姐。”袭人看她的样子也忠顺乖巧,就说道:“也罢了,横竖这件事过去了,以后再小心就是了。快把这里收拾收拾。”
众丫头就将桌子上李嬷嬷吃剩的点心果子都收拾了。花惜这才放了心,反身进内。
这些丫鬟们,平日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宝玉,没有个错儿倒是好,原本跟着宝玉比跟着别人,要有脸面,每个月也有些月钱得。倘若是外头买进来的,平平安安熬到被赎出去,或者年岁到了,主子恩典,或许放人,或者配小子,都是有的。独有一桩,倘若是犯了事,被撵出去……这却是极大的耻辱,因此金钏儿的例子,是宁死在府内也不肯出去的。
花惜依稀记得,宝玉这边,曾经因为一碗劳什子的破茶,平白就将个好好的小丫鬟撵出去了。如今听到李嬷嬷偏要吃茶,她就想到这宗,就赶紧出来,花言巧语地化解了此事。
到将傍晚的时候,宝玉才回来,却吃的有些儿醉,花惜问道:“这是在哪里吃醉了的?”晴雯先前已经去探了,便说道:“同薛姨妈他们吃了一会子。”急忙将人扶了进去。
宝玉仗着几分醉意,放眼看了周围一眼,看到花惜,便说道:“好姐姐,你放心,我是再不敢了的。”眼神迷离。众人不解其意,花惜笑笑,说道:“二爷喝醉了,便又胡言乱语起来。”便叫人去捧茶进来,给宝玉喝了解酒。
恰好便捧了那一碗“枫露茶”来,宝玉嗅了茶香,连连赞叹,果然合意,便吃了半碗,只觉得齿颊流芳,正在此时,外面人说道:“林姑娘来了!”
宝玉欢喜,便起身出外迎接,恰林黛玉进门,见宝玉脸红红地,就说道:“不能吃酒你却偏吃,小心喝醉了!”宝玉说道:“我心里明白着呢,不过是上脸罢了,妹妹来的正好,我这里有好茶,也来喝一杯。”
林黛玉说道:“你又有什么好茶了?”宝玉便命人沏了茶上来,黛玉低头一看,茶色明红透亮,倒也可爱,便也细细喝了一会子,果然是香气沁人,便赞说道:“这茶却好,是什么?”宝玉得意,说道:“是枫露茶,别处也是喝不到的。”黛玉说道:“夸你一句,你便不知东南西北了,回头我只跟老太太说,难道老太太也是没的?”宝玉笑道:“妹妹要,我自给妹妹送些过去便是了,做什么又跟老太太要呢。”两个叽叽咕咕说了一会话,林黛玉自起身去了。
宝玉喝了会儿茶,心下才明白了些。却也是困倦上来,花惜等就伺候着他换衣裳,压好了玉,一天才安稳了。

第五章 无间

花惜伺候了宝玉睡着,又安排了晴雯在宝玉房内守着,自己才自回房去睡。然而翻来覆去,一时怎睡得着,一会回想往事,忍不住流泪,一会展望前程,又觉得忧虑,朦朦胧胧想了许久才睡过去。
她是个懒惰的性子,前几日只仗着身子不好,多偷些懒,如今可是不能再拿身体当由子,幸亏她很有自知之明,生怕自己早上起不来,一睡睡到大天亮,事先叮嘱了袭人的“心腹”秋纹跟麝月两个,叫她们两人谁先起得早,就谁过来将她唤醒。
这日,果然麝月先起来了,边系腰带边去叫花惜。花惜睡得正甜,还以为是在宿舍里舍友玩闹呢,就说道:“那豆沙包我也不吃了,别来烦。”麝月笑了笑,说道:“袭人姐姐怎么忽然想吃什么豆沙包了呢,想是做了什么梦?”
虽然见她睡得正好,但为了昨日的叮嘱,便狠了狠心又摇了几摇,花惜被推得不耐烦,猛地坐起来,怒道:“找死是不是?老……”一眼看清楚面前是个面容姣好的古代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把后面“老娘”二字,给咽了回去。
麝月见她发怒,还以为自己用力大了,怯生生垂手站着,说道:“袭人姐姐,我不敢了。”
花惜见状,急忙说道:“说什么呢,我一时睡的糊涂了,又做了梦,原忘了让你们来叫我了,无事无事。”麝月见她恢复笑脸儿,才放了心。
花惜说道:“二爷起了没?”麝月说道:“我刚过来的时候,里面还没动呢,想必没有起。”花惜说道:“那还好,快帮我梳妆打扮。”只因她笨手笨脚,只会拿梳子乱梳直发,至于古代发髻,却是一窍不通,幸亏有这两个贴心人。
麝月跟秋纹两个是最拥护袭人的,当下也欢欢喜喜地替花惜将头发梳理整齐。
这边收拾好了之后,那边晴雯才打着哈欠出来。花惜便同麝月秋纹两个上前,说道:“二爷起了?”晴雯说道:“刚起来呢。”花惜便同两个进内伺候,果然见宝玉仍穿着内衣,外面小丫头捧了水进来,麝月便去接了,放下,宝玉便去洗脸,秋纹拿了干净帕子递给花惜,花惜才拿了递给宝玉,宝玉方擦了脸。
当下麝月秋纹两个,又去替宝玉穿衣,身为一等大丫鬟,花惜便站在旁边,假装内行地不时指挥指挥,偶尔亲自提提衣领,整整腰带之类,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片刻刚整理好了,外面就有人来说道:“回二爷,外面小蓉大爷带着秦相公来拜见。”花惜一听,那小蓉大爷肯定就是宁国府的贾蓉了,至于那秦相公,却应该是秦钟……对于这两位爷花惜也没什么印象,倒是宝玉很欢喜,说道:“终于来了!”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就出去了,花惜看的侧目,却也只好叫两个丫头跟着去了。
且不说宝玉去外面会秦钟。花惜抖擞精神忙了一早上,将宝玉送了出去,才倦怠下来,便想往床上爬,就算是补个眠也是好的。却在这时侯,外面茜雪进来,眼见左右无人,就低低说道:“袭人姐姐,先前我在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碧痕姐姐在跟个脸生的人说话,两个躲躲闪闪的,方才我想起来,那个人却好似是太太房里的。”
花惜一怔,心头名唤“阶级斗争”那根弦儿猛地发了一小声,便拉了拉茜雪,走到旁边,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这话不能乱说。”
茜雪说道:“我看得清,才回来告知袭人姐姐的。”花惜又问道:“你可曾听他们说什么了不曾?”茜雪说道:“隔得太远,听不清。”花惜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做得很好,不过此事你千万别跟旁人说,知道么?日后再有类似,就来告知我。”茜雪说道:“我明白的。袭人姐姐放心。”行了个礼,就转身走了。
茜雪离了之后,花惜的睡意也没了,一时坐在床边上,想道:“怎么碧痕这个丫头跟王夫人身边儿的人有来往?难道说她是王夫人放在宝玉身边的一对眼么……岂有此理,明明应该是袭人这个奸角儿上位的……难道还有人想趁机爬到她的头上来么?这红楼里的丫鬟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上进心啊。”
花惜扶着额头想:果然当丫鬟也是一门学问,不能等闲视之。然而,活在高科技的现代,花惜曾经认真观赏过《风声》《无间道》等国产巨作——当然,如果你说花惜主要是在看里面帅绝人寰的男主角,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并且她自诩受过无数网络精粹小说比如“回到古代啊啊啊”等熏陶,眼界大开到光怪陆离的地步,这些招数算得了什么,就是那浮云……
花惜给自己鼓劲:绝对不能丢现代人的脸,嗯……假如有人想用不光彩的手段,踩着自己的头往上爬,那么一定要让她跌得很惨。当然,最好还是别针对到她头上,她可是个懒人,不喜欢弄心机斗来斗去,不过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相安无事的,才最好呢。
当下花惜便暗暗留心碧痕。其实对她来说,除了晴雯,麝月,秋纹这几个比较熟悉之外,碧痕跟绮霞,都很是陌生,红楼里似乎也没提到过她们什么……所以花惜对她们两个的印象也模模糊糊,不过碧痕看来生的很安静,绮霞么,又好像是有些傲气的,只不过不似晴雯那样伶牙俐齿,快人快语的罢了……但是越是这样的越有些可怕,所谓深不可测,胸有城府,便是说的这个。
过了小半个时辰,花惜正在打起精神练习刺绣,针在手指头上都捅了好几下,宝玉在外头还没回来。
又过了片刻,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却又来了,见了花惜,两个人进了里屋。金钏儿才说道:“昨日我见你精神不好,现如今有好东西,拿来给你受用。”
花惜问道:“是什么好东西?”心想难道是什么好吃的不成?
金钏儿看看左右,并没有人,就说道:“前几日我听太太配药呢,有一味是人参养荣丸,对于心脾不足,补血宁神是极好的,太太配好了,也不用,就让我搁起来,我见是有很多呢,就偷偷地取了几丸儿出来,你搁着吃。”
花惜吃了一惊,说道:“这怎么使得?”赶紧也看左右,幸喜无人。金钏儿说道:“若是我自己,我自然是不敢的,不过见你昨日面色实在难看的很,咱们年纪轻轻的,别先亏了身子,横竖太太那边多的是,缺这几个,也看不出来,对你又有好处,我还想什么呢?你快些收起来,这个一天一丸就好,别多吃。小心补坏了。”千叮咛,万嘱咐。
花惜知道要让她拿回去也是不可能的,推推攘攘的,反而更惹人注目,于是赶紧地就收了起来。又说了一会儿话,金钏儿说道:“我是看夫人跟薛姨太太说话,才抽空儿出来的,这会子怕已经说完了,得赶紧回去。”又说了几句叫花惜养好身子的话,金钏儿才放心走了。

第六章 头油

花惜送了金钏儿回来,正巧晴雯看到,便问道:“金钏儿姐姐来做什么?”花惜说道:“她因担心我,又过来看看,说了会儿闲话。”晴雯就瞥花惜,说道:“她倒是有心,比我们却强多了,我们都是薄情寡义的……没个理你的。”
花惜闻言一笑,望着她,说道:“若说没个理会我的,今早上的那碗枣儿熬得梗米粥,倘若不是那有心的特去厨房吩咐了,我又怎能够吃到?”
晴雯听她说破,却不笑,只白了花惜一眼,说道:“你既知道有人是用心的,就好好地受了这份心,赶紧把自己养好起来,——又不肯请大夫来,我倒是怕你再病了,没人替我们受罪呢。”
花惜就喜欢她这份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儿,又看她似笑非笑的,着实可爱,当下便扑过去,探头在晴雯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好妹子,我知道你是疼惜我的,放心,我已经好了。你那碗粥,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
晴雯被她的举动弄得懵了懵,继而红了脸,说道:“呸,说的甜言蜜语的,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规矩,抱着人家就亲,你当我是你主子不成!”愤愤说着,脸上却羞红带笑,本想要挠花惜痒痒,看了她一会,怕她病体初愈,不好大闹,就忍了,只一甩手,不理会花惜,自去外面看猫儿玩耍去了。
花惜高高兴兴回到房内,从箱子里翻出方才金钏儿送的人参养荣丸,数了数,一共有八颗。握在手里,总有些忐忑,虽然金钏儿是一片好心,但这毕竟是私底下传递,何况这些又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吃的……她隐约记得黛玉是吃这个的,果然应该是好东西,花惜举了一颗药丸在眼前看了会儿,到底舍不得吃,而且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万一补起来,反而弄得体虚鼻血就不好。
花惜将这参丸包好了,重新藏到自己箱子的衣裳底下去,本想要趁着这安静时候睡个觉,却忽地听到外面嘀嘀咕咕的,似乎有人吵扰,一个说“我明明放在箱子里的”,另一个说“谁知道,你自管问那箱子要去”,隐隐地不停。
花惜被吵得耳根不宁,她心头诧异,便起身走到门口一掀帘子,却看见小丫头佳惠跟春燕两个,面对面站着,似在拌嘴,不远处晴雯抱着一只猫,冷眼儿看着两个,也没有出声管她们。
花惜便走出来,问说道:“这是做什么,怎么就吵起来?留神叫老太太听见了,撵你们出去!”
佳惠听问,便转过头来,说道:“袭人姐姐,你给评评这个理,我有一瓶子花露油,好不容易得了的,放在柜子里没舍得用,今儿想洗头,却找不到了,前几天我看春燕在我那箱子边上转来转去,定然是她拿了去了!”
花惜见她披散着头发,又挽着袖子,果然是要洗头的,就看春燕,说道:“她说的可是真的?”春燕见问,就说道:“袭人姐姐,我怎么敢?我向来是不愿意用别人东西的,且我又不知道她有那东西,又怎么会想到去偷拿呢,再说了,我拿了又放到哪里去?”
佳惠说道:“谁知道,你藏在你箱子里也未可说……另外,你可以交给你娘老子去呢!”
春燕气道:“纵然我没有那劳什子,也犯不着这么手贱,你若不信,只管去翻,倘若是翻到了,任凭你怎么处置。”佳惠便说道:“我也说过,或许你不敢留着,只传给你娘去了呢。”
花惜见春燕气的满脸发红,眼泪汪汪的,便说道:“别急,无非是一瓶子花露油,哪里得不了,至于吵的这样翻天覆地的,传出去,还叫人家以为我们有多小气呢!”
说着就唤秋纹,片刻秋纹来了,花惜说道:“你去拿我那花露油出来,给佳惠用。”秋纹瞪了佳惠同春燕一眼,答应着去了。
佳惠兀自气鼓鼓的,看着春燕,说道:“不是你,难道有别人?我却只看见你去近过我的箱子。”春燕说道:“倘若是我拿了,就叫我的手烂掉。”
花惜只好分开两个,打发佳惠洗头去了。佳惠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自去洗头。春燕望着花惜,说道:“袭人姐姐,我真的没拿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