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戏服里衣,隐约可见血迹斑斑,大概是祈凤卿先头换下来匆匆扔下的。
季淑伸出的手指将要碰到水仙叶片,忽地生生停住,只说道:“凤卿,你……能听我一句话么?”
祈凤卿说道:“自然,你说。”
季淑说道:“水仙也好,送水仙的那个人也好,你……不要再在这上面用心了,太执迷的话,你就真的如那个死在水畔的男子一般,只不过他看的是自己的倒影,你看的是这盆花……或者花后面那个人,但这些都是……镜花水月罢了。”
祈凤卿愕然,问道:“淑儿,你说什么?”
季淑道:“你很快就明白。”她说罢之后,手探向前,忽然用力一挥,竟将那盆水仙一把扫落下去。
祈凤卿决计没想她会如此,察觉她的意图之时已然来不及,只惊叫一声道:“不可!”急急地过来抢救,手擦过虚空,那盆花却已然坠地,“哐嚓”一声,花盆跌个粉碎,原本白玉无瑕般的花瓣在地上一撞,极快有了伤损。
祈凤卿也跌落地上,双眸却瞪得极大,盯着那支跌落地上的水仙,似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祈凤卿双膝跪地,手探出,想拿起那残花又不敢,白玉般的手指忍不住发抖,他扭头看向季淑,咬牙问道:“你、你为何如此?”
季淑自诩铁石心肠,却无法面对祈凤卿此刻的神情,默默将头扭到一边,才说道:“凤卿,我们就此了断了吧。”
真正的花季淑已经死了。
诚然,祈凤卿是个极美而难得的男子,可是季淑毕竟不是昔日那个花季淑,对于祈凤卿,她觉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先前祈凤卿对她的逾矩行为,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可以忍受,但是真正的花季淑跟祈凤卿,关系显然不仅仅止于拥抱亲-吻而已。
当祈凤卿抱住她的时候,身体传来的陌生的敏-感,让季淑觉得不安。她可以不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却也不能容许自己不明不白的就跟个男人发生关系,虽然这男子色绝天下。
这种事情,幻想一下或许是无上享受,但若真个儿发生了,恐怕她会后悔一生。
祈凤卿不语,季淑说道:“你好生保重,我去了。”她转身往外。祈凤卿霍地起身,自身后将季淑抱住,叫道:“我不许!”
季淑皱眉,说道:“凤卿,放手。”祈凤卿浑身发抖,道:“我不放手,又如何?为何忽然之间对我如此绝情?淑儿,你……你先前不是说……”
季淑说道:“先前说什么我已忘了!”
祈凤卿说道:“可我未曾相忘!”
季淑咬牙道:“你若不放手,我便叫人来了。”祈凤卿一声冷笑,不言不语,双臂用力,将季淑打横一抱,抱入怀中,转身望内,径直到了那床的旁边。
季淑没想到他敢如此,皱眉说道:“祈凤卿,不要逼人太甚。”祈凤卿说道:“究竟是谁逼人太甚!”他合身压下,将季淑死死压住。季淑正欲起身,被他一推便重重跌落床上,头在瓷枕上正正一撞,脑中“嗡”地响了声。
眼前景物便有些模糊,依稀见祈凤卿将身子压下,喃喃说了声儿什么却未曾听清。季淑呻-吟,眼睛似闭似睁,伸手想要扶一把自己的额头,手却无力,茫然之中,脑中似出现一幅场景:有人半敞衣襟,一只纤纤玉手便自腰部探入其中,尽情蹂-躏,笑道:“凤卿,你这腰软的这般,倒似我们女人家的。”
季淑只看到那男子秀气绝伦的下巴,他红唇微抿,一笑道:“淑儿这是在嫌我腰力不够么?”他倾身过来,两个人的红唇相接,难舍难分,一时间眼前锦帐翻飞,浪-语淫-声,隐隐传来。季淑头疼欲裂,喃喃道:“不……不要。”
山茶:风裁日染开仙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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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凤卿只觉得头上一疼,哼也没哼一声,整个人便栽倒下去。
楚昭顺手将他抱起,轻轻放在床侧,看着他双眉微皱略带抑郁之态,不由叹了声,从旁扯了床被子出来,替他盖住。
楚昭探身过去将季淑抱了出来,轻声叫道:“夫人?”季淑迷迷糊糊,眼睛半睁,眼前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依稀还记得这个声,便道:“楚……昭?”
楚昭道:“正是仆下,夫人可还好么?”季淑皱了皱眉,只觉得浑身无力,便道:“放我下来吧。”楚昭答应了声,将季淑缓缓放落地上。
季淑双脚落地,脑中一阵晕眩,只好仍靠在楚昭身上,手抓了两把,像瞎子一般,那玉葱般的手指在楚昭身上掠过。
楚昭垂眸,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探向前,季淑摸来摸去,终于捉到楚昭的手腕,握了两把才安了心。
季淑镇定下来,渐渐地清醒过来,双眼也能看清,她转身回去,看祈凤卿躺在床上未动,便问道:“他……祈凤卿怎样了?”楚昭说道:“暂时晕了过去,片刻就会醒来。”
季淑嘿然无语,默默点头,道:“好……我们离开这里。”楚昭道:“夫人能走动么?”季淑探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苦笑说道:“没大碍,死不了……我命真大是不是?”
楚昭道:“凤卿不是有意的……他先前并非如此。”季淑道:“他先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昭道:“对仆下来说,是极好的友人。”季淑说道:“是么?对我来说,却是个烫手山芋。”
楚昭就不再说话,季淑道:“怎么,你心里想什么?”楚昭垂眸道:“仆下怎敢。”季淑笑道:“你这算是不打自招么?你一定在想我薄情寡义,或者更坏是不是?”
楚昭摇头,道:“仆下无权过问夫人之事。”季淑道:“你跟他却是极好的,他的事你过问不过问呢?”楚昭说道:“夫人想……怎样?”季淑叹了口气,说道:“我死过这一遭,整个人大变,想必你也看出几分,若是他想得通就罢了,若是想不通,你就替我多劝劝他。”
楚昭点头,道:“仆下遵命。”
季淑笑了笑,迈步往外走,楚昭护着她出门。门口春晓夏知接着,楚昭道:“夫人请。”季淑便行在前,楚昭护送在后。
将到楼口的时候遇到戏班那女人,依旧欢天喜地的相送,季淑不愿多话,便径直下楼,听得身后楚昭说道:“大娘,凤卿累了,在里头歇息,请勿相扰。”
女人道:“这是自然,不劳楚爷费心,我自理会得,楚爷慢走。”
季淑出了雕花楼,回眸看一眼那巍峨楼宇,想到方才祈凤卿种种,略一闭眼,迈步入了轿子。楚昭跟随在后,便回转上官府。
季淑在轿中伸手摸摸脑后,只觉得肿起一个大包,季淑叹了声,心想道:“花季淑留下这烂摊子还真难缠,幸好有惊无险。祈凤卿……以后望你好自为之。”
寥寥一路,回到府中,还未进屋门,就见到几个丫鬟垂手等在屋外头,春晓便问道:“怎么都在这儿?”
说着,里头暮归出来迎了,低声道:“奶奶回来了,爷等了许久。”
季淑这才知道原来上官直在这里,迈步进到里面,果然见上官直坐在椅上,气愤愤的,见季淑进来,便道:“你们都出去!”
丫鬟们行了礼,纷纷地出外,似鹰赶燕雀儿般。
季淑说道:“横眉怒眼的,谁又惹了你不痛快了?”
上官直踏前一步,说道:“你是死过一次的了,元应该知道些收敛,却没想到,就才乍好了点,便急吼吼的去见那人,花季淑,你就同他这般情热一刻也忍不得?”
季淑说道:“相公你跟倩儿姨娘不也很是情热,只不过,相公若死,我是不会同他在相公你的棺材外头做那种事的。”
上官直怒道:“你无耻!”
季淑说道:“我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哪里无耻?”
上官直说道:“倩儿是我的姨娘,跟你养那见不得人的小倌儿不同!你竟敢这样同我说!”
季淑说道:“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你容不得我,就写休书就是了,难道我要抱着你不放?”
上官直望着季淑,片刻后道:“你就巴不得我写一封休书给你?”季淑本要回答,忽地觉得味儿不对,便问道:“这话何意,是你自己先说的,莫非你要反悔?”
上官直微微一笑,说道:“好,我便偏不写!”
季淑略皱眉,上官直看在眼里,便笑道:“你是想让我休了你,你好去跟那小倌儿双宿双飞,我偏就不如你的意。如何?”
季淑沉默片刻,说道:“那么,我能休了你吗?”
上官直怔了怔,而后说道:“你尽管试试看就知道了。”话虽如此,笑的却一派自得,仿佛捏到季淑三寸。
季淑叹道:“就这么点儿小事你便如此得意了?我不明白你留我又有何用,我又不能生孩子,又跟你不是一条心,还是个淫-妇,头顶上戴着绿帽子的感觉让你很爽吗?”
上官直呆了呆,道:“爽?”忽然想到季淑昨夜死而复生后说的那句话,忍不住红透双颊,便道:“你……你……你不要太过逾矩!”
季淑说道:“对了,你似乎也知道,方才我去见祈凤卿了,啧啧,可真是个妙人,想起来就无限口水。”
上官直双眸透出厉色,上前一步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季淑说道:“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哪里会那么听话。”
上官直咬了咬唇,双手握拳,显然是气的发疯,却竟也不曾动分毫,只说道:“我不管……先前你跟他如何,暂且按下,你以后……不许再去见他!”
季淑说道:“好啊,作为交换,你以后不要见倩儿姨娘如何?”
上官直伸手捉住季淑手腕,说道:“你休要拿这个来浑说,我实话同你说,你是走不出上官府的,你不信?不是我不肯休你,是我休不了你,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实,就去问花相爷!”
季淑一怔,说道:“你说什么?”上官直冷冷笑道:“合该是我命中犯忌,才会遇到你……我也自认倒霉就是了,只不过你祸害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说要我休你就休了你?我就豁出我这一身陪着你,让你也尝尝不如意的滋味!”
季淑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上官直手在她腰间用力一揽,说道:“你不明白?当初我明明跟梁家小姐情投意合,成亲日子都选好了,偏生你从中作梗将我们拆散!我知道,是我曾说过你三言两语被你听到,你记恨在心也不打紧,可你竟然说动花相爷非要嫁给我,还把蓉依小姐……”
季淑目瞪口呆,道:“我?……我……”心中一时叫苦,却又大骂,想道:“花季淑你这个疯子!好端端拆散人家鸳鸯做什么?这不是自找倒霉催的么?你找谁不好,偏找这个人!”
上官直见她哑口无言,便道:“是你害我在先,如今你玩的够了,就想抽身?我只问问你,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个什么人?”
季淑见他越来越激动,脸上涨红,也不由地有些紧张,便说道:“等一下,你先喝口水消消火,这么激动做什么,很容易爆血管的。”
上官直咬牙切齿,望着季淑樱唇圆润,轻轻发抖,且又神情闪烁,眼中似带着羞愧之意,他不由一怔,心道:“这人素来是浪荡无忌,素来我若这般说她,必然会反唇相讥,大显泼辣之态,怎么忽然这样反常?……爆血管又是何物?”
季淑见他不语,就又说道:“说起来……你何必听我爹摆布,你不喜欢我就不用娶我,为什么要乖乖听他的?”
上官直咬牙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你爹又是当朝相爷,谁敢不从?”
季淑愕然,道:“你是个男人,怎地一点勇气都没有?你要真爱梁小姐,就该……”
上官直愤然,说道:“该如何?你为了断绝我的念头,先叫蓉依嫁给他人!我连见也难见她一面,你的心肠如此之狠毒,你……你……”
季淑重又愕然震惊。她听着上官直一一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真相来,脑中的记忆也随着浅浅淡淡浮起,原来花季淑做过这些……怪不得这上官直如看仇人一般看着自己。
虽然这些并非是季淑所为,但如今真正的罪魁祸首花季淑的身体却是她占着的,她两个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怎么说?
季淑不由地苦笑,道:“我……我怎么这般能耐呢?”
上官直望着她面上的淡淡苦笑,重又一怔。目光往下,不由地便看到季淑衣襟上沾着的零星血迹,上官直脱口说道:“这是怎么了?”心里一时还以为季淑伤到哪里。
季淑低头看了眼,随口道:“祈凤卿身上的……”
上官直身子一抖,声音沉了三分,道:“你……你们做了什么?”
若是先前上官直这么问,季淑必然会胡乱承认,或许还会添油加醋把他刺激一番,可是如今听了上官直讲述他“伤心过往”,季淑不由地略觉得气短三分,就叹气说道:“你以为呢。”
上官直显然是“以为”错了,当下咬了咬唇,用力将季淑一放,季淑后退,差点儿撞到桌子,上官直看她两眼,说道:“你好……很好!”
用力一甩袖子,这人杀气腾腾出外去了。
季淑呆站了片刻,外头春晓夏知暮归晚唱进来,急着围过来,说道:“奶奶无事么?”
季淑点点头,说道:“他走了?”春晓说道:“是啊,爷这一去,定然是又到那屋里去了。”
季淑问道:“那屋里?”春晓哼道:“就是那个狐媚子!奶奶的姿色人品出身,哪里不强似她百倍千倍,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趁着爷跟奶奶口角就爬上来的……”
季淑想到方才上官直那一番说话,略有些黯然,却仍说道:“罢了……这也算是人家有本事。”
春晓说道:“什么本事,是狐媚的本事,奶奶要是给爷三分好颜色,自会把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哪里轮的到她!”
山茶:百花色死猩血谬
山茶:百花色死猩血谬季淑本以为上官直是个淫-贱无耻之人,被他说了昔日恩怨,却反而觉得,上官直其实也有他的不幸。
现在想想,他当初跟妾室在花季淑棺材跟前苟且,恐怕也是因为心里头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
上官直不肯写休书,季淑一时也茫然了。起初她刚醒来,见了那一幕听了那些话,又知自个儿有个权倾朝野的爹,便想就算是被休了,倒也自由,何必在这凶险的地方徒留无趣?再加上上官直也很不欢喜她,所以大家一拍两散,也算好聚好散。
如今上官直却改了想法。
春晓很是不平,见季淑不语,就说道:“奶奶把衣裳换一换罢。”季淑见衣衫上沾着祈凤卿的血,一时又想到祈凤卿……也不知他会如何,晚上要应酬的那位大人又是如何。只不过这些显然不是她操心的范围了。
四个丫鬟伺候季淑换衣裳,季淑便又问道:“对了,怎么我至今没见到我爹?”夏知在旁边说道:“还不是前些日子江南那边有些堤坝塌了,发了水,老爷奉旨出京,算来也半个月了,前两天因奶奶的事,爷派人送了急信过去,不过就算老爷急着往回赶,此刻也还在半道上。”
将外衣脱了,换了一套家常的暖黄色长衫,刚打点完毕,外面有人说道:“二太太跟大小姐,青二奶奶来了。”
暮归晚唱两个先出去迎着,春晓低声说道:“可算来了,奶奶先前跟二奶奶极好的,奶奶出了事,也不见她出面儿,这会子却又来了,也算有些良心。”
季淑出到外面,迎面见三个女人自外头进来,当前的一个大概不过三四十岁,养的富态,一身金褐色绸缎衣裳,头戴金钗,富贵雍容,第二却是个孕妇,肚皮微微隆起,长相柔美,温婉可人,第三个才是个没出嫁的女孩,着粉色的锦衣百褶裙,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有些沉静气质。
季淑的目光落在中间那孕妇身上,心道:“难道这就是青二奶奶?上官直弟弟的夫人?——这家子里头还有些什么人是我没见过的呢?”
那领头的妇人是二太太罗夫人,是上官纬的弟媳,见了季淑,很是亲热,上前对面儿坐了,才带着笑意说道:“可都好了么?”
季淑说道:“有劳挂念,已经无事了。”
罗夫人便说道:“我听说你没事了,欢喜的什么似的,也不枉费我镇日里烧香拜佛,定然是佛祖菩萨保佑,又加上你自己洪福齐天,才会没事的。”
季淑笑道:“谁说不是呢。”
此刻,方才一直沉默的怀孕妇人便也开口说道:“先前听闻嫂子出了事,我都吓懵了,痴痴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到他们装殓……咳,都还不信呢……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幸好嫂子没事了,不然我定要哭死了去。”
说着,便抬头看着季淑,双眸微红,就有些泪意。
季淑点头笑笑,虽然知道这位是自己的妯娌,可还有些不知如何称呼,见她说的亲热情深,就含糊说道:“别怕,我就是知道你定会舍不得伤心,故而因此才活过来也不一定。”说着就望了她的肚子一眼。
上官直的弟弟名唤上官青,字无澜,娶妻吕氏,闺名瑶女,府内之人只称呼为青二奶奶,只因吕瑶女跟花季淑甚为交好,花季淑私下便以闺名称呼她。
瑶女见季淑目光落在自己肚皮之上,就伸手摸了一把,带笑说道:“前两日我因嫂子的事,寝食不安,小家伙也跟着不安稳,踢得我好生难受。”
季淑忍不住问道:“几个月了?”
幸好众人都没多想,旁边的罗夫人就对瑶女说道:“算起来也有五六个月了吧?”
瑶女笑的极甜,道:“五个月零十四天了。”
季淑还未开口,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女忽然说道:“二奶奶记得这般清楚呀!”
瑶女神色微变,脸色微微发红,却不言语。
罗夫人在旁说道:“霜儿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自是不知这些的,女人家须留心的事儿多着呢,你不懂得,休要多嘴。”
罗夫人训罢了自己女儿,就又同季淑说道:“我听闻你婆婆这两日也病了?”季淑点头,道:“是啊。”罗夫人说道:“我本是想去看看她的,又怕扰了她的清净,恐怕她也是忧心你所致罢,如今你好了,她的病自然也就极快的好了。”
季淑说道:“但愿如此。”三个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说道:“三小姐来了。”
霜儿听了,面上就露出一丝喜色,罗夫人笑道:“这个丫头也来了。”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上前来脆生生说道:“嫂子你没事了么?”
季淑见她声音清脆,人生的也明艳可爱,便点头说道:“没事了。”女孩儿看了在座三人一眼,笑道:“原来你们都在了,二太太,二嫂子,霜姐姐。”三人点头。
霜儿说道:“红儿你坐我身边。”
这少女名唤上官红嫣,是上官纬的第三女,上官直跟上官青的妹子,自然就是季淑跟吕瑶女的妹妹。
上官红嫣果然依言过去,坐在了上官秋霜的旁边,两个人很是亲热之态。
上官红嫣坐定了,便说道:“我昨儿睡得早,到半夜听到有人叫嚷,本是要出来看看的,被两个讨厌的嬷嬷拦住了,今早上又想来,偏娘不许我乱跑,扣了我这半天!幸好我方才也听说嫂子你出去了,也好,不然我就扑了个空,这会子却来得正好儿罢?”
众人听她心直口快,一起笑了起来,季淑点头说道:“的确是正好。”
上官红嫣便道:“我以前听人讲古,有的说人死后会还魂或者复生之类的……并没想到自家里也会这样!若非亲见,真不敢就信……不过这也是好事一件,嫂子,我可要恭喜你了!”
季淑见她脸上带笑,并没有些虚伪神色,知道她是天真烂漫,当真在恭喜,便笑着说道:“其实生死由命,大概都是命中注定的,或许是那小鬼儿勾错了人,阎王就又命他们将我送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季淑说笑,就都抿着嘴笑,独上官红嫣瞪大眼睛,说道:“嫂子,你莫非真的见到小鬼儿了?是黑白无常么?有牛头马面么?还有阎王爷,生的什么样儿?跟戏文里一个样么?”
她连珠炮般问了这么多,罗夫人便笑道:“红嫣这丫头,惯会头没遮拦的,你嫂子是随口说说,你就当了真了!”
吕瑶女也说道:“就是,红嫣妹妹,你年纪小,别乱想这些,留神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红嫣瞪着眼睛挨个看了遍,最后便抱住上官秋霜的手臂,说道:“我不怕,我要是做恶梦了,就找霜儿姐姐一块儿睡罢了!霜儿姐姐是会武功的,定然不怕那些鬼鬼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