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直心头一凛,到底有几分不高兴,便道:“先前说你只是报恩,如今却又是怎样?竟似要为了他跟我拼命一般!知道的还清楚你是报恩,不知道的……哼!”
门口景儿低着头,说道:“爷……怕太太等急了。”上官直喝道:“行了!这便来了!”
上官直到底是随着景儿离开,季淑这才松了口气,先把春晓叫来,牢牢地关了门,让春晓跟个小丫鬟在外间守着,自己到了里头,连沐浴也懒得,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这两天来,事情发展如风云变幻,瞬息万变,快的叫人咋舌,起伏高低,比过山车更激烈万分。倘若承受能力差一点儿的,早就垮了。
季淑先前靠浓茶跟精神力撑着,不知不觉地已经差不多两天未曾合眼,当躺上床的时候,四肢百骸仿佛也都散开了架子,紧紧地敷贴在床上,一丝儿也不愿意动一动。
朦朦胧胧之中,半梦半醒。
似是上官直回来了,一张脸冷冷地,道:“好了,你终于可放心了。”季淑隐隐猜到,喜道:“楚昭无事了?”
上官直嗬嗬笑了两声,道:“他自然是无事了,你看,他岂不是正在这里?”季淑忙定睛去看,却见上官直往旁边一闪,果然是楚昭正站在他身后,季淑大喜跑过去,叫道:“楚昭,你没事了!”欢喜地伸手去摸他的身,想确认一番。
楚昭望着季淑,唤道:“大奶奶……”一声未完,却听得上官直道:“还不动手?”季淑一愣,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个衙差打扮之人,手持钢刀,向着楚昭胸前扎去。
季淑大惊,飞身想要去救护,脚下却似乎坠了千斤铁石一般,半步也动弹不得,急得魂飞魄散,眼睁睁地看那雪亮的刀锋刺入楚昭胸口。上官直笑道:“终于报了仇了,太太老爷跟前也不用费心遮掩了,好好好!我早就觉得他可厌的紧,——把他的头砍下来给我扔掉!”
那沾血的刀从楚昭胸口抽出来,鲜红的血喷涌出来,溅了季淑半脸,热乎乎,火辣辣地,季淑摇头,泪如泉涌,尖声叫道:“不要!”
楚昭尸身轰然倒地,季淑不知为何竟能动了,飞身过去,将他抱住,拼命摇晃,叫道:“楚昭,楚昭你不要死,醒醒!”她在这里喊得撕心裂肺,那边上官直却笑的甚是得意。
此刻门口又出现一人,季淑正哭的绝望,见了此人,便抱着楚昭,叫道:“爹爹,爹爹你来救他一救!”
门口的花醒言却径直走到上官直身畔,并不过来,道:“人死不能复生,淑儿,你过来,为父带你回家了。”
季淑听到“回家”两个字,心酸里带了一丝希冀,可是转头见楚昭死了,却又痛不欲生,便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爹爹,你把楚昭救活了好不好,你救救他先……爹爹!他不能死的……”刹那间,哭的肝肠寸断,声嘶力竭。
季淑抽抽噎噎,情难自己,泪如泉涌。正在绝望无助之时,却听到有人在耳畔轻声唤道:“大奶奶……”季淑抽噎着,不肯动,却好似有人将自己抱住,这感觉不是上官直,也不似花醒言,复在她耳畔低声而温柔地叫道:“淑儿,你被梦魇住了,快些醒醒。”
季淑听到一个“梦”字,隐约之中有些醒悟,低头看看死去的楚昭,自语道:“是了,是了,他明明就在牢里,还未曾死,我是在做梦,定是在做梦!”她碎碎念了几声,却仍醒不过来。
那人叹道:“是啊,你是做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季淑只觉得浑身被巨石压住一样,动弹不得,两个眼皮也恁般沉重,用足了十万分力气才睁开,眼前烛光摇曳,模糊之中,却望见一张英俊坚毅的脸孔,近在咫尺。
季淑吃了一惊,从梦中乍醒,嗓子眼里还带着哽咽,眼中脸上的泪更来不及擦拭,当下呆呆地唤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不是在牢里么?我还在做梦?未曾醒来?”
床边那人镇定地说道:“大奶奶,你并非做梦,真个是我。”
季淑定定地看着他,慢慢伸手,在那人的脸上抚摸过,触手过去有些凉,慢慢地就觉出温热来,季淑的手向下,滑到他的嘴唇边上,摸了摸他的嘴唇,那人忍不住,微微地一笑,笑里头三分冷清,季淑的泪一涌而出,轻声呼道:“楚昭,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季淑张开双臂,将楚昭牢牢地抱住。
这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季淑床榻之前的,竟果然是那个本该在刑部大牢之中的楚昭。
季淑心里头又酸又涩,想到方才梦境,一时难以安稳。楚昭被季淑一抱,却也未动,只道:“大奶奶,劳你记挂了,唉。”
季淑说道:“你没死,这太好了……你不知道,方才我做了个极可怕的噩梦,我……我很怕你真的死了,那怎么办?我用尽所有法子也不能令你复生,又该怎么办?”想到梦里头的惨状,越发心有余悸,将人紧紧地抱住,才觉得有几分心安。
楚昭却始终都未曾动过,一直到季淑反应过来,自己松开了手,他才说道:“我知道大奶奶记挂着我,又怎么敢就死呢?”这话里头,几分玩笑,却又有几分无意透露的淡然自若。
季淑伸手擦了擦泪,问道:“对了,你不是在刑部么,怎么忽地回来了?难道是上官直他……”说到这里,却又知道不是,上官直此刻怕还在府中,又怎能相救楚昭?而季淑之所以做噩梦,一来是担忧楚昭,二来,却是因为……仍旧信不过上官直的缘故。
楚昭说道:“我……我不愿瞒着大奶奶,只怕说出实情,会吓到大奶奶。”
季淑自也不笨,怔了怔,小声问道:“莫非你是逃出来的?”说到这里,忽地觉得手上有些黏黏的,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却见两只手通红,季淑举起手来放在眼底看,手指擦了擦,才醒悟过来,竟然是血!
季淑大吃一惊,叫道:“血……楚昭,你受伤了?”她抬手便往楚昭身上去探看,楚昭将她的手轻轻地握了,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大奶奶不必担忧。”
他略安抚地笑笑,又道:“既然大奶奶已经猜到了,那我便直言不讳了……我的确是逃出来的,若再不逃,怕是要死在里头,此生就再也见不到大奶奶了。”
季淑只觉得这话又是可怕又是叫人心酸,那泪便滚滚落下,说道:“怎会如此?你……你定然吃了许多苦头。”
楚昭说道:“这些真个不算什么,我若不是急着来见,好好地包扎一番的话,大奶奶也会看不出来的……”
季淑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无限心酸感动,说道:“楚昭,那你现在要如何是好?上官府不能留了。”
楚昭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大奶奶,我打算离开上官家了。”
季淑蓦地抬头看他,听了这句话,几分欣慰,却又有几分空落落地,怔怔跟着说道:“是……是么,这样好。”
楚昭也望着她,见她泪汪汪地,便道:“可是,我不放心一个人。”
季淑振作精神,道:“是何人?你同我说,不管是谁,我会替你护着。”
楚昭似有些不好意思般一笑,迟疑不说。
季淑道:“怎么?莫非你不信我?”楚昭说道:“我自然是信的。”季淑道:“那就说啊。”楚昭说道:“大奶奶可以护着别人,那可能好好地护着自个儿么?”
季淑一愣,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望着楚昭那双清亮眸子,才道:“你、你说的是……”
楚昭道:“是,我不放心之人,正是大奶奶你。”
季淑恍恍惚惚,却又用力笑了笑,道:“这话很傻,难道会有人欺负我不成?欺负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昭说道:“大奶奶。”他并没有多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季淑就知道,他不信。
季淑静了会儿,说道:“你放心,就算是吃些苦,那就吃些好了,反正又死不了人,这府里头算计我的自然还大有人在,但我未必就会给他们算计死了。我不是那种柔弱到什么都做不成的人,你也知道的,不必替我担心。”
楚昭不说话。季淑不愿说这个,便话锋一转,道:“好了,不用再多说了,你尽快地离开此地最好,万一官府追查起来的话……对了,我给你找一些金银首饰,你带在身上,变卖了好用。”
她说着,便低头,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竟一直都被楚昭握在手里头。
他的手心滚烫,季淑这才觉得有些异样起来,就想将手抽回来。
楚昭见她垂头不语,却道:“我不要那些。”季淑有些不自在,便问道:“那你要什么?”楚昭说道:“我只要一个人。”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季淑却觉得自己在这一刻都窒息了,抬头看向楚昭,问道:“一个人?”
楚昭说道:“我费尽气力逃出来,本可一走了之,可是却放不下一个人,想进来看看她,……我本想就这么远走高飞,无牵无挂,可我却放不下一个人,大奶奶……”
季淑禁不住脸红耳赤,低低说道:“够了,别说了!”
楚昭却仍旧说道:“大奶奶,跟我一起走,离开上官府,好么?”
季淑只觉得大概是窒息之故,脑袋都有些微微发晕,却摇头,道:“别说了,楚昭,你……你快走吧。”
楚昭说道:“大奶奶,你为何还要留在此地?上回若不是我,你便被爷给……你又能如何了?何况这府里头充满了算计,你虽然聪明,可双拳难敌四手,身边又有哪个能相帮?若再有如上次一般情景,我也不在了,又如何是好?”
季淑哑口无言,却又道:“你……别说了,谁说我会在上官府里头呆一辈子的?我会出去,会很快出去……我爹爹……他、他答应我了的。”
楚昭道:“相爷?”
季淑点头,像是溺水之人握住一根救命稻草,道:“是,我爹爹答应我,会带我离开的,他一定会的。”
楚昭说道:“如果相爷真的可以护着大奶奶,为何上次你被人所害,相爷不能在身边儿?谁又敢担保,如此之事不会再生?”
季淑皱眉叫道:“我叫你别说了!”她所有的赌注都放在花醒言身上,她可以用尽心思算计所有,却始终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她告诉自己能忍,同时也渴望着,渴望着花醒言能够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从上官家拉出去的那天。
可是……
想到昨儿为了救楚昭她回府求花醒言时候他的态度,想到自己当时的心碎以及同他隐隐地决裂,想到方才那个梦,梦里头他事不关己一般站在旁边……是不是,根本是她错了,是她奢望,是她要求过多?何必奢求一个只是面容跟花风南相似的人,也对自己掏心掏肺以百分之百的赤诚相对呢?
季淑这瞬间的恍惚迟疑,楚昭尽都看在眼里,楚昭伸手,将季淑缓缓抱过,手将她肩头轻轻按着,道:“大奶奶,跟我走好么?天高地远,何处不能去?”他的声音低沉和缓,中带坚定,于室内这昏暗光影之中,自有一种催动人心的力量。
这功夫,就好像时光流转,相似的命运又重新展开。
昔日,花季淑为了要离开上官家,约定跟祈凤卿私奔,结果落得个陈尸后院的下场。
如今,季淑四面楚歌,却又有个楚昭出声相邀,那么,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的后果,又会是如何?
就仿佛是冥冥之中地再一次考验。
季淑静静地靠在楚昭的肩上,双眸定定地望着黑暗里头的虚空,心里头却缓缓地浮出一句话:这一场命运的豪赌,我已经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石榴:可怜此地无车马
楚昭所说,对季淑来讲无疑是颇具诱惑力的。季淑怎么隐忍坚强,到底是个现代人,闲散惯了,一辈子被锁在大宅门之内,钩心斗角,绝对非她心头所愿。一直到现在,上官府中种种,她也是被逼不过才出招应付。除去花醒言的牵绊,其实在季淑心里头,还是极为渴望自由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哪里不能去得?虽然换了时空,但骨子里的有些观念却并未改过。比如人人平等,所以先头对楚昭,她从来没低看过他一眼,就算楚昭因她被关,她也能毅然去探望,种种行径,跟高门大户中女子所为,均都大相径庭,而季淑又不想自己真个“入乡随俗”。
季淑本以为花醒言答应了她,她定然会很快离开上官家,可是因楚昭一事,她跟花醒言之间产生裂痕,如今她实在很难说服自己百分之百地相信花醒言。
而且在这样封建社会之中,她既然已经出嫁从夫,就好似注定了要留在上官家,同上官直厮缠,一直等花醒言出手,季淑并不是怕留在上官家里,只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大概……都笃定了她不能走也走不了。
此刻听了楚昭的话,季淑似觉得血液之中有什么东西隐隐地涌动,嘶叫,复活,渴望着离开这阴谋笼罩的地方,走到阳光普照,无忧无虑的地方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么一瞬间,脑中有个声音催促:“答应他,立刻就走,这种地方,一刻也不想要多留了,还有……”
楚昭见季淑不语,便轻声唤道:“大奶奶……”
季淑反应过来,慢慢地离开楚昭肩头,道:“嗯,我想好了。”
楚昭望着她,问道:“大奶奶,你……”
季淑说道:“楚昭,我……不能跟你走。”
这一瞬间,空气都好似被冰冻了,楚昭望着季淑,目光之中有不解,有意外,问道:“为何?”季淑说道:“总之是不能的,你……你快走吧。”
楚昭沉默,迟疑说道:“大奶奶是信不过我么?”
季淑将自己的手从楚昭手中抽出来,说道:“你我之间,虽没有什么过多相处,但到底也算共同经过些患难,我不敢就说我有十分的明白你,可若说上官家里头有个可以令我在关键时候倚靠信任的人,那便是你。”
楚昭静默不语,若有所思苦苦一笑。
季淑又道:“只是……我真的不能跟你走,我可以抛下什么劳什子的名声,也可以抛下什么子虚乌有的身份,可是……就如你先前所说的一般,你心里头放不下一个人,而我,也是同样。”
楚昭面色微变,说道:“大奶奶你……难道……”欲言又止。
季淑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她本是要解释的,转念一想,却又罢了,道:“好了,总之,你不用以我为念,自去就是了,你武功高强,细心躲藏的话,那些官兵也自奈何你不得,对了,我给你收拾些东西。”
楚昭说道:“我不要别的。”声音淡淡地。
季淑道:“怎么了?不高兴了?哈……我知道,你是个好汉子,你对我青眼有加,说实话,我也挺高兴的,只可惜……我们注定不是一路的,放心吧,像你这样的英雄,出去之后,定会有许多女子青睐……”
楚昭突然说道:“大奶奶这是在替我操心么?”
季淑对上他烁烁的眸子,不知为何有些无法面对,便一笑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便去开自己的梳妆盒,一边说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大家一别之后,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山水不相逢,要说也说不着你了不是?所以此刻多说两句,你别见怪。”
她将首饰取出来,从怀中掏出帕子,一样一样放在上头,忽地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我一直没有得空儿问你,凤卿他……”
刚说道这里,就听得外头“咚”地一声。
季淑手势一停,紧张道:“这是什么声儿?”她匆匆看楚昭一眼,停了话头,便往外走,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见暗影里头依稀站着个人,季淑一惊,倒退两步,却撞上身后跟随而来的楚昭身上。
季淑看看那人,又看看楚昭,心惊急道:“是……他,你快走!”
楚昭却道:“大奶奶不必怕。”
季淑说道:“你说什么?”刚要推他走,却忽地觉得有一丝异样。
原来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子之中、季淑面前站着的那人,的确是上官直,可上官直却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自始至终,毫无动静。
季淑一惊,刚要上前看个究竟,手却被人拉住,季淑想回头,却忽地觉得后颈间一阵酥麻,刹那间,她眼前发昏,站不住脚,向后倒下瞬间,听到有个声音在耳畔低低说道:“对不住了,我也……”
楚昭将季淑身子一揽,轻而易举抱住,这才走上前,手指在面前上官直身上一点,上官直嘴唇一动,终于能出声了,便急地说道:“楚昭你想做什么?放下淑儿!”
楚昭望着上官直,道:“怎么,大爷你担心什么?”
上官直说道:“你想如何,冲着我来,休要对淑儿……”
楚昭冷笑道:“哦,我还以为大公子是个冷心冷血的,谁知竟还有几分真情意,你这时侯不担心自己,反想着大奶奶,……难道你是听了方才的话,以为她拒绝了我,想要为了你留下,故而得意起来?”
上官直咬牙恨道:“混账!你究竟是何人,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千万不要对淑儿如何,否则,我怎样也放不过你!”
楚昭说道:“这个就先不劳你操心了,我还要劳烦大爷你,相送我们出城呢。”
上官直瞪大眼睛,说道:“你在说笑是么?简直痴人说梦!要我送你出城?除非我死!”
楚昭道:“爷看我的样子,像说笑么?”
上官直望着楚昭,却见他气宇轩昂,淡淡的烛光之下,仿佛宝剑出鞘,锐芒隐隐叫人无法直视,这才知道此人昔日果然是在韬光隐晦。光是以这份气度,此人绝非是池中物,更绝对不会是居人篱下的仆役之辈,只是……这种人,为何竟屈尊降贵跑到上官府来甘当一员被人呼来喝去的奴仆?
上官直对上楚昭一双眸子,再看看被他抱在怀中的季淑,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脚底飞快地爬上心头。
季淑只觉得身子不停地颠簸,慢慢地便也醒了过来,双眸睁开,却见面前一袭黑衣,季淑的目光仓皇上移,就见到某人突出的喉结,而后往上,却是他熟悉又陌生的脸。
“楚昭?”季淑忍不住惊呼出声,同时耳畔一阵嘈杂声响突然冲来,“得得得”,竟是马蹄声踏地急奔的声音。
季淑大惊,蓦地转头去看,却见自己竟是人在马背上,两边景物,被飞驰的骏马甩往身后,季淑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却对上楚昭的双眸。
楚昭双眸微垂看向她,道:“大奶奶醒了?”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笑意。
季淑看看楚昭,又低头望向他放在她腰间紧紧搂着她的那只手,问道:“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这又是何处?你究竟……做了什么?”说到最后一句时候,人便回想起来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幕场景:她似乎看到了上官直在她屋内突然出现,她以为上官直是为楚昭而来,便急着推他走,不料……
楚昭又是一笑,道:“大奶奶不愿意跟我走,我就只好相助大奶奶一把,请大奶奶恕罪。”
季淑听了这话,心头一凉,算是彻底地印证了方才那个碰也不敢多碰的想法,季淑望着楚昭,说道:“你说什么?你……你是说你私自带我出上官府?”她问着,人便往周遭看,却见周围绿树葱葱,这条路显然是很陌生看不出什么来,只有楚昭骑着马匹,飞奔向前。
楚昭说道:“正是。”
季淑皱眉,怒气顿时涌了出来,人用力一挣,便动了起来。
楚昭将她的腰揽了一把,道:“请大奶奶息怒,此刻已经离开上京百里,我选的这条路人迹罕至,纵有追兵,也难追到。”
季淑气的心火上升,腾出手来,向着楚昭脸上打去,怒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罔顾我的意愿擅自做主!”
楚昭吃了一记,却只面不改色地说道:“请息怒。”
季淑喝道:“你快点停下放我下去,我要回去!”
楚昭道:“大奶奶回去做什么?可记得先前你见到上官直在你屋里头么?若不是我赶到,他便摸到你的床上去了。”
季淑愣了愣,咬牙道:“不管如何,你先停下!我要回去。”
楚昭说道:“大奶奶就这么放不下他?”
季淑也不解释,手用力地捶向他胸口,道:“你聋了吗,我叫你停下!”
季淑厉声大叫,楚昭却仍旧不为所动,策马奔的更快,季淑捶打了一会儿无果,咬咬牙,伸手便摸向自己头上,一摸之下,却又失望起来,不知为何,头上的钗子都消失无踪,一头青丝逶迤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