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醒言说道:“自你娘去后,我独力抚养你,爱逾珍宝也不为过,为父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可是唯独这一件,不能应承。”
季淑听他说的坚决,颇为震惊,便问道:“这是为何?”
花醒言说道:“你可还记得你出嫁时候,为父跟你说过的话么?”季淑呆呆看着花醒言,花醒言道:“为父跟你说过,你若只是胡闹,嫁别个也还罢了,独独上官家,不是能闹着玩儿的,当时我问你,是否要反悔,你对我说,绝计不会。”
季淑茫然不知所措,说道:“爹……”花醒言说道:“按理说,这三年来,你在上官家,他们家里也没怎么亏待你,你的性子却未曾改多少,我听到的消息,倒多半是你在上官家惹事,何况,先前你招惹了那个戏子,子正也未说什么,淑儿,就算是看在为父的面上,你稍微收敛些好么?我看子正是个好人君子,对你也并非全无情意,你若是收敛心思,同他和和美美的……”
季淑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顿时说道:“爹爹!那……那你是不愿意我出上官家了?”花醒言将那扇窗户缓缓关上,回头说道:“是。爹爹希望你稍微收心,要闹腾的话,只要别太逾矩,子正是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你肯对他假以三分颜色……淑儿,你要知道,爹爹是为了你好。”
花醒言说过这个,便又道:“淑儿,再住个一日,就回上官家罢。”
季淑心里乱成一片,想来想去,说道:“可如今上官直他……他那样了,爹爹,莫非你要我回去守活寡么?”花醒言摇头,道:“子正还年轻,此事大有蹊跷,我会叫太医好生去看一看的,再者说,就算真个是如此的,淑儿你不是还认识凤卿凰卿的么。”
季淑觉得这话如一根刺般,刺在心头,不由瞪大眼睛看花醒言,眼中却浮出泪来,忍了再忍,终于说道:“爹爹你这话,是在质疑我,还是斥责我?”
花醒言双眉一皱,过来将季淑扶住,说道:“淑儿,知子莫若父,正因为爹爹知道你的心意,故而才叫祈凤卿住在这别院里头,怎会是斥责你?只要为了淑儿愿意,一些世俗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季淑说道:“那为何你不让我离开上官家?”花醒言略微迟疑,仍说道:“总之你听为父的就好,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可商议。”
季淑在相府又多住了一日,自跟花醒言长谈之后,季淑心中那一团热火不知不觉间寒了不少,她忽地察觉:花醒言虽然很像是花风南,可是……行事同脾性上却大相径庭,只能说,当花醒言温柔看她的时候,他便像极了花风南,可除此之外,却宛如个陌生之人。
花风南没有花醒言这样……深沉,让人猜测不透。大概,他只是个很像很像花风南的陌生人罢了。
最后一日,季淑留在伏风别院之中,并没有回相府,她忽然察觉,有时候真的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看着花醒言那张脸,总叫她心中隐隐作痛,却无法开解,只好暂时避开。
相比较而言,祈凤卿却很是欢喜,这一日,便将季淑缠了个十足十。
季淑心情烦躁,被他缠的急了,便发作起来,把他按倒了拳打脚踢,偏不舍伤他的脸,就只打身上。不料祈凤卿也不反抗,任由她动作,且笑嘻嘻的,季淑看着他的脸,却又每每心软停手,祈凤卿趁势将人缠住,说道:“心里头到底怎么不痛快,为何不同我说?”
季淑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儿,就哼道:“是啊,我是不痛快,我不痛快的是,你跟楚昭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一对儿死玻璃!”
梨花:且向长安过暮春
梨花:且向长安过暮春梨花:且向长安过暮春
季淑喝道:“你跟楚昭是何关系?是不是一对玻璃?”祈凤卿道:“淑儿,玻璃是何物?”不用声色地将季淑纤腰拥住,缓缓抚摸。
季淑将他手打掉,道:“就是……所谓的‘断袖’。”祈凤卿“嗤”地一笑,却又正色说道:“我敬重楚兄为人,他待我甚好,如兄长一般,只不过……我对他是并无此意,至于他对我如何……”
季淑道:“嗯?”祈凤卿道:“我料想楚兄不是那样之人。嗯……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心里只淑儿一个。”他的声音放缓,季淑望见他领口敞开,露出薄薄振翼的蝶骨,心头一动,却又见下面鞭痕宛然未退,季淑道:“你也算命大,好不容易度过灾劫,以后就好好的吧,别再想三想四了。”
祈凤卿见她面色重又恹恹地,便将她亲亲热热抱了,说道:“淑儿既然知道我也度了灾劫,为何还不快?”季淑道:“我先前跟我爹商议,要出上官家,怎奈他不答应。唉。”她这一宗事在心内憋了许久,祈凤卿又如此人畜无害,不由地便说出来。
祈凤卿道:“原来是如此,你该早就知晓,相爷是不会许你离开上官家的。”
季淑见他话中大有内情,便问道:“这是为何?”
祈凤卿说道:“先前你之所以要同我一块儿偷离这里,不就是因为此么?不然的话,我们何须要如此……最后还差点害得你……”说着,便将季淑紧紧抱住。
季淑问道:“除此之外,我还同你说了什么?”伸手轻轻拍拍祈凤卿,心怦怦跳。
祈凤卿道:“你总说你在家中是煎熬,在上官家也是,很是不快活,我起初也并未多想,只是你越发心事重重,我再问,就不说,那天你在雕花楼大哭一场,言下竟有轻生的意思,我害怕真个出事,便安抚你,想着不能这样,就……就想带你逃开。”
季淑怔怔听着,低头看祈凤卿,道:“我真的过的如此不快活?可是……按理说我应该无忧无虑的……”祈凤卿道:“淑儿,我虽不知缘何,但你来雕花楼里寻我,十次倒有九次是郁郁寡欢的,并非外人常说的那样儿,我起初也以为你……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
季淑问道:“原来如何?”祈凤卿道:“原来……”那双桃花般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长睫毛抖动,看的人心悸,“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季淑一时嘿然无语。祈凤卿将她抱着,说道:“不过淑儿,我觉得,你跟先前有些不同了。”季淑问道:“哪里不同?”祈凤卿道:“先前你每每不快就来寻我,抑郁之际,不是醉酒就是同我……可是最近,你都没有跟我……行事,而且,也未曾见你饮酒或者大哭了。”
季淑怔怔看着祈凤卿,摸摸他的脸颊,说道:“凤卿,我跟先前的确不是两个人了……”
祈凤卿一怔。
季淑说道:“是否是同样一个人,相信你会觉察到的……你喜欢的是先前的那个花季淑,所以我说,你是该放手了。”
祈凤卿摇头,道:“不成。”季淑看他,祈凤卿目光闪烁,说道:“淑儿……我……”他想说什么,却还未说出。
季淑盯着他的唇,呆呆等待他能说出什么来,不料祈凤卿向前略微一倾,将唇印在季淑唇上,季淑心悸,手在他胸前一推,祈凤卿纹丝不动,反而将季淑牢牢箍住,唇齿相交,季淑支吾有声,祈凤卿却不由分说将她压在榻上,道:“淑儿,我瞧出你今日有些不快,就让凤卿再……”
他轻轻喘息,胸口起伏不定。长发自鬓边垂落,宛如青丝帘幕,看的人意乱神迷,祈凤卿伸手去解季淑的腰带,季淑按住他的手,道:“凤卿。”
祈凤卿抬眸看她,季淑盯着他双眼,问道:“凤卿,你真的喜欢我?”祈凤卿点点头,季淑沉默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耐心等段时日,等我想法子,跟上官直和离,就跟你堂堂正正在一块,行么?”
祈凤卿发呆,而后问道:“可……可是你说相爷不许……”
季淑道:“事在人为。”
两人目光相对,祈凤卿犹豫再三,终于说道:“淑儿你既然说了,那我……我就等你好了。”
季淑一笑,说道:“这才乖啦。”祈凤卿噗嗤一笑,贴身下来,仍旧将季淑抱了,说道:“只是你休要骗我。”
季淑道:“我怎会骗你,嗯……将来我离开上官家,就跟你去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找个依山傍水的所在,起一座茅屋也好,楼宇也好,自己种点菜,湖上养鸭鹅,门前放小鸡,再养一条看家的小狗,每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两个人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过活,行么?”
祈凤卿双眸透出光亮来,一眼不眨盯着季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季淑道:“你不喜欢?对啦,你这样的人,怕是不会种菜养鸡的……”祈凤卿道:“我会我会,我也甘愿,淑儿!”他探手将季淑的双手牢牢握住,眼圈发红,道:“淑儿,我要同你一并去如此的所在。”季淑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便低头,在祈凤卿的手上轻轻亲了口,道:“好的。”
此后祈凤卿果真不再对季淑“逾矩”,到了晚间,相府有人来请季淑回去,季淑别了依依不舍的祈凤卿,回到相府。
灯火通明,厅堂内花醒言一人独坐,面前是一大桌方做好的菜,腾腾的散发热气香气。
季淑本来想冷冷地扔下一句“我不吃了”,不料被香气勾起饥饿感,当下暗哼一声,也不做声就走到桌边上,握起筷子,埋头吃起来。
旁边花醒言定定看着季淑,瞧着她吃了会儿,自己伸手拎了茶壶过来,给季淑倒了杯茶,轻轻放在她的旁边。
季淑扫了一眼,不想领情,却觉得嗓子眼发紧,好似有东西噎住,只好端起那杯茶饮了。
花醒言又替她倒了杯,说道:“淑儿,你真的很久未曾这样跟爹爹赌气了。”
季淑动作一停,看向花醒言,望着他熟悉的脸,面前的美味佳肴便再也吃不下去。
花醒言道:“先前你未曾出嫁之时,偶尔同我口角了,便会躲起来,饿了才肯出现……就像是今晚这般,一声不吭的……却因心中的气难平,吃一阵就会打嗝不止,须喝点茶水才好。”季淑心中一动,放了筷子,垂头不语。
花醒言道:“我知道你又怪我为何不应你,可是淑儿,爹爹真的不想害你……你只要记得爹爹的话,爹爹是为了你好才如此的。”
季淑仍旧不语,花醒言说道:“我知道说这些,只会徒惹你厌烦,嗯,接下来你就要摔东西了,我先去书房了,你早些安歇。”声音里带几分寂寥,几分无奈。
花醒言说罢,起身往外而走,季淑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无端凄凉孤单,就在花醒言将要走出门口的瞬间,季淑腾地站起身来,唤道:“爹爹!”
起的太快,手带了面前的碗,那碗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跌个粉碎。
季淑低头看看碗,一呆之下,又看看门口站住的花醒言,推开凳子跑到花醒言身旁,从背后将他死死抱住,叫道:“爹爹……”
花醒言身子一僵,欲回头看季淑,季淑抱着他的身子,自己却在发抖,闭着眼睛说道:“爹爹,你别走,我很怕。”
花醒言道:“淑儿。”
季淑道:“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替我遮风挡雨的么,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恼恨你?我多恼恨你,心里头也是爱爹爹的,只是,我很怕……”
花醒言道:“淑儿,你怕什么?”
季淑说道:“失而复得,我很高兴,只是我怕,我得到的,不是原本我以为的,甚至、甚至会让人伤心,爹爹,你说我该如何做是好?”
花醒言拍拍她的手,慢慢回身,将季淑抱住,道:“何须想那么多,一切际遇,都非平白无故的,必有因缘。譬如对爹爹来讲,淑儿你好端端地无事,爹就谢天谢地了,只要你在,其他一切,爹爹不在乎。”
次日,上官家派人来相接季淑回去,季淑辞别了花醒言,上了轿子。不多时候轿子到了上官家门口,晃晃悠悠往内行了阵,到了二门前才下。
季淑返回房中,暮归上前来迎了,却不见晚唱,季淑也未留意,道:“我离开这段日子,没出什么事儿罢?”暮归道:“回大奶奶,没什么大事。”才说不到两句,外面有人来道:“夫人知道奶奶回来了,特地请奶奶过去一趟。”
季淑很意外,上回她刚醒来就去参见上官夫人,——自己的婆婆,当时她避而不见,在季淑走后,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怎么这次竟主动要见自己,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季淑叫丫鬟出外应了,只道:“我们奶奶刚才回来,衣裳都还没换,劳驾等一会儿,片刻就成。”那人垂手等候。
季淑换了身衣裳,就跟着那婆子,带了春晓暮归两个丫鬟往夫人的住处而去。不多时到了,门前有人通报,里面说道:“叫她进来。”
季淑迈步进去,朝上微微行礼,口称:“太太。”正是刚站住脚,上面便寒声说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梨花:一树梨花一溪月
梨花:一树梨花一溪月梨花:一树梨花一溪月
季淑抬头,看见个面相寡淡之人,站在跟前,湖蓝色的绸子衣裳,乌黑的头发,年纪不过四十左右,眉眼也算俊美,只是太过冷冽,扑面一股子不怀好意。
季淑今日才见到这位大太太,——上官直的母亲,自己的婆婆,见她样子有些气急败坏的,便道:“太太有什么吩咐?不知淑儿做错了什么?”
大太太喝道:“你们先都出去。”
周围的丫鬟们果然都鱼贯退出,屋子内只剩下她们婆媳两个。
季淑便看大太太,大太太咬牙说道:“平素你怎么闹腾,都由得你去,我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实在是管不了许多,可是、可是你不能太过分,你竟然敢对子正下黑手,我却无论如何也饶不了你!”
季淑道:“太太别急,到底是出了何事?我才从娘家回来就被太太叫来,还一头雾水呢。”大太太道:“你一头雾水,我还心里有苦说不出呢,你说,你为何要指使人去暗害子正?”
季淑问道:“我指使人……害他?”大太太道:“你还不认?晚唱是你屋里的人,你可不能不认罢?这是从她屋子里头搜出来的东西!”
大太太手中丢下一物,扔在桌上,季淑低头看去,却见是个黄色纸包,打开来看,竟是团不知是何物的粉末,季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太太说道:“你果真不认得?”季淑摇头。
大太太说道:“这种东西唤作‘回春散’,这个你总该听说过罢?”
季淑笑道:“怎么在太太眼里,我竟是个万事通不成?我只听过‘回春堂’‘大地回春’,‘回春散’又是何物?难道……”
她忽地想到一个可能性。
大太太脸上露出一丝厌色,道:“你若真不知,我就谢天谢地了。先前,我听棠木院的丫鬟嘀嘀咕咕,说些很不好听的话,我疑心,就把苏姨娘叫来问了几句,没想到,我一番逼问之下,她支支吾吾地说子正同她行房之时……竟然不能了,我几乎以为她用了什么手段,没一顿打死她!没想到她却说,子正在到她屋之前,便在你屋内坐过,当时是晚唱递了茶过去……我越发动了疑心,就叫人把晚唱叫来,问了几句,没想到那丫鬟不经吓,三两句就泄了底,叫两个婆子秘密的到她屋里一搜,就把这东西搜了出来。”
季淑目瞪口呆。大太太冷笑道:“你既然说你不认得此物,又不知道此事,难道晚唱一个小小丫鬟,人事不知的,还能自己凭空得了来?何况,她已经招认是你给的了,等子正过去的时候就下在茶中。”
季淑脑中嗡嗡地叫,想了想,说道:“等等,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指使晚唱,这东西既然是回春散,自然是助兴之用,难道我想让子正跟别的女人……”
大太太道:“谁知道……或许是你看苏姨娘得宠,想扶自己屋内的丫鬟上来,也不一定。”
季淑心头一动,说道:“太太,你真高看了我,被你这么一说,我简直也觉得此事是我做梦时候吩咐晚唱所做了。”
大太太道:“那你是认了还是不认?”
季淑说道:“只是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是回春散,为什么苏姨娘竟说子正不行了呢?”
大太太听到此话,又有几分恼怒,说道:“这个我怎生知晓?只听宫内来的御医说,大概是因服药过度,导致的精气亏损。”
季淑只觉得自己简直大长见识,原来服下春-药的结果不一定都是欲-火焚身,还有可能是无火可焚,上官直果然是个千古奇葩,这样难得的几率都给他撞上。
大太太见季淑不语,只当她亏心,便道:“你嫁过来三年,也没有子嗣,子正也不似别的浪荡男人,这三年只纳过两房妾室,一房不走运,被你赶出去,如今只剩下苏倩,我只盼你大度些,让她有个一子半女,也不至于让我们长房中绝后……没想到……”一脸痛心疾首。
季淑望着大太太,说道:“太太,这件事不是我所做的,太太给我点时间,让我查一查,究竟我屋内是哪个,想要趁着我不在飞上枝头。”
大太太一怔,道:“还有谁,晚唱认了是她。”
季淑说道:“她?太太,我既然要扶人上位,为何又赶走一个姨娘?就算扶,也要找个扶得起来的,论人品姿色,才干年纪,晚唱行吗?”
大太太也愣了愣,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此刻被季淑点出来,不由暗自点头。
季淑又道:“而且此事实在过于愚蠢,实在不是淑儿所做,若真个是淑儿所做,是绝不会失手的。”
大太太望着季淑面上笑容,不知为何觉得极为刺心,但同时却又有些安心,说道:“真个不是你所做,我也就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且去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不安好心。”
季淑道:“淑儿知道,太太身子不好,先歇息着。对了……”她微微一笑,道,“另外请太太派个得力的人跟着,有人盯着看,省得太太疑心淑儿从中捣鬼。”
大太太正在想这个问题,怕她“监守自盗”,忽地见季淑自个儿说出来,反倒一笑,说道:“你想的周到,好……景儿进来!”
外头转进来一个白净的丫鬟,行了礼道:“太太有何吩咐?”大太太道:“你好生跟着大奶奶去,奶奶让你回来,你再回来。”景儿也不惊,垂头道:“景儿遵太太吩咐。”
季淑出来大房,旁边春晓看看景儿,彼此是认得的,便悄悄问道:“太太叫你来做什么?”
景儿道:“我也不知道。”季淑冷冷一笑。
季淑回到自己屋内,里头暮归得了信,扔下绣花绷子出来,季淑道:“春晓夏知暮归景儿留下,其他人出去。”
众人果然乖乖出外,季淑望向暮归,说道:“暮归,你有没有话跟我说?”
暮归面无表情,垂头道:“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季淑悠然说道:“你可知我最恨的是什么?”
暮归不敢言,季淑忽地盯着她,神色一变说道:“我最恨的就是人家背叛我,我当你是自己人,你却在背后捅我一刀?”
暮归吓了一跳,噗通跪倒在地,旁边春晓夏知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何事,只有景儿依旧面不改色。
季淑道:“你过来看看,你可认得这个?”说着,便把那包自大太太处拿回来的回春散扔在地上。
暮归低头看了眼,说道:“奶奶,我不认得。”
季淑说道:“你不认得?这东西是从晚唱屋里搜出来的,其中有一部分,消失在一杯茶里,这杯茶偏偏被爷喝了,而这些事,都发生再这屋里,——你说吧,暮归,这几天我不在家里头,这屋里你最大,你敢说这样的大事,你不知道?”
暮归身子一抖,头越发垂低,颤声道:“奶奶,我……我真的不知,爷的确是来过几次,有几次是奴婢服侍的,有几次是别人……人多手杂的,我一时也记不清楚。奴婢知罪,请奶奶责罚!”
季淑冷笑声,道:“我是要责罚你,却不是因你疏忽之过。”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来道:“大奶奶,我们奉太太之命,将晚唱送回来了。”
暮归不语,顷刻晚唱进门,便也跪倒在地,有些忐忑,神色不定地看看暮归,又垂下头。
季淑道:“晚唱,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好大的胆子。”
晚唱道:“奶奶,求奶奶饶命。”季淑喝了口茶,道:“我饶你什么?你在太太跟前狠狠地咬了我一口,说我指使你给爷下药,如今你想让我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