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抬眼看他一眼,见他神色着急,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好端端的,我为何要生气?”冯渊说道:“他……他来闹,是为了昔日……难道你不生气?我听说,还逼得你见了他?”莲生听了这话,才冷冷一笑,说道:“我若是不想见,又有谁可以逼着我么?”冯渊伸手,轻轻地握住她双肩,说道:“夫人这话……是真的生气,恼了我了?”
莲生见他急了,便转开身子,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冯渊,说道:“你不用着急,也不必担心,我并不是多心的人,以前的事情,你都说要全部了断了,难道我还要替你挂在心上不成?今日的事情,是突然发生的,谁也没个准备,我也是不想那人在外面闹,让街坊们笑话,所以才出去见了他,幸好他也听劝,便不再闹,自去了。事情便是如此。”
冯渊跟着过来,声音略带哀求,说道:“夫人,我知道我过去行为荒唐,所以才惹出今天这一件事来,倒劳得夫人替我解围……我真是该死,夫人,你要打要骂,只管说出来,只别闷在心底,我知道你恼了,在生我的气,你只管说我打我就是了,只别这样不理会我。”
莲生听他说的极其恳切,心头略微一动,眼圈竟有些红了,回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冯渊低着头正望着她,双眼也带着恳求神色,莲生仍旧转回头来,略走前了一步,才沉吟说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难道真的会打你骂你?我如今已经嫁给了你,自然是夫妻一体的,你有什么事,我当然也要跟你一起担待着点?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恼了的……但是恼归恼,又能如何,那些事情,都是先前你未曾认识我之前做下的,斤斤计较出来,又有什么用?你如今已经悔改,我只求日后都能平平安安,不再生出这样的事来,就安心了。”
原来莲生将韦小少爷说服了之后,回来静坐,思来想去,才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自己原先见了红楼的书,知道这冯渊是个绝对的情种,见了英莲之后,便把先前那些胡作非为的都斩断了,却偏偏又惨遭横死,她先入为主的怜惜他为“情”而死,又不喜薛蟠其人,所以才当机立断选择嫁给他。如今细细想来……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在现代之时,对同性恋这种事物,也算是见怪不怪,保持中立态度。但是若是谈婚论嫁,却是万万不能近这种人的身的,否则苦了的只有自己。又有多少同性恋掩饰自己的行为,骗那些好好的女子结婚,婚后却瞒着妻子,仍旧出去鬼混……当妻子的被蒙在鼓里,该多么可恨?
而冯渊他先前大张旗鼓的好着男风,从不遮掩,待遇上英莲之后却又立刻将前尘都断了,他的性子如此,是个干脆的主,就如同先前贾雨村所说的那种“纵使将其放在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也在千万人之上;而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的人,要走就走极端,绝无中立,所以一旦决定了的,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了,是以当初莲生痛痛快快的嫁给了他。但是莲生是现代人,又刚经历了韦小少爷这件事,所以不得不反复思量,暗暗地仍旧有些担心……她是打定主意要同冯渊好好过日子的,所以不得不旁敲侧击警戒他一番。
冯渊听了这个,急忙说道:“夫人,你莫非是疑心我?”他疾步走到莲生跟前,急急地看着她,莲生叹了一声,回身作势欲走,不料冯渊一把将她拉住,顺手一挥袍子,双膝跪地,蓦地便跪倒在了莲生的跟前,叫道:“夫人!”
第十九章
冯渊跟雨村说过了话,喜气洋洋出了衙门,却见自家的小厮过了两个,见了他出来,便上来说道:“爷您可出来了,快点回府看看吧,出事了!”冯渊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急忙问道:“出了何事?”那小厮说道:“先前跟少爷来往的那位韦家少爷闹上门去了,找不见少爷,便又嚷着要见少奶奶,鲁管家本想让小的来给少爷送信,不料刚出门少奶奶的丫头传信过来,说不许打扰少爷跟知府大人的会面,只静静地等着……小的心急火燎,好不容易等了少爷回来,也不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冯渊一听之下,魂飞魄散,急急翻身上了马,打马喝道:“驾!”匆匆地就往家里赶去。谁知道回了府内,见一切平静如昔,并不像是个有人闹过的样子,冯渊惊奇,却见鲁管家上来迎接,说道:“少爷可回来了!”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又赞莲生:“那小少爷闹得不像话,我们本是拦不住了的,多亏少奶奶出面,三两句话,把那小少爷说的哑口无言,也不敢造次,坐了一会儿,也自回家去了。”
冯渊才不理会韦如岚,只问:“少奶奶如何?可惊到了么?恼了么?”鲁管家见他着急,笑说道:“少奶奶面上并不见气恼之色,小的也不敢猜测,少爷何不进去看看?”
冯渊便直入内堂而来,丫头黄玉跟银卓等在外面,见他来到,银卓抿嘴一笑,低下头去,冯渊推门进去,只见莲生静静地靠在桌边上,翻着一本书。只是,她越是这么沉着冷静,他就越是心急不安。
如今听莲生说出这番话来,细细听来,全是体贴关怀之意,然而在此之外,却又有些怀疑他会再出去胡混的心意,冯渊心惊,一刹那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只蓦地撩衣跪了下去,叫道:“夫人!”
莲生见状一惊,急忙转过身,弯腰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起来,让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夫人,”冯渊并不起身,仍旧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莲生,说道,“夫人若是怀疑我的话,我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先前我懵懂无知,整日里跟些闲人胡混,一日没一日的过着,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遇到夫人,早知如此,我也不会……我活了半世才遇到一个可心如意的人,顺顺利利的娶了你进门,疼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撇下夫人,另去做那些勾当?”他说的悔恨,眼中隐隐带了泪光,顿了顿,索性又说:“如今既然娶了夫人,便把那埋在我心底的实情也跟夫人说了吧……我先前之所以如此风流无状,并非天性如此,只是故意妄为。”
莲生心底暗惊,疑惑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难道有什么苦衷么?”
冯渊仍旧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夫人细听,却是因为我小的时候,有个道士路过此地,见了我,便说道,此子生相风流不凡,是天上神官投胎来世上历练的,所以不能动真情,不能跟女子结为夫妇免得惹下了姻缘孽障,乃注定了是个一世孤鸾的命格了。除非要他一辈子不近女色,也就罢了,但凡近了女色,为人动了情,便要出人命,不是应在自己身上,就是连累他人,必定闹得家破人亡才罢休。”
莲生闻言一惊,说道:“竟然有这样咒人的道士?”忽然想到英莲的出身,当初也是甄士隐抱着她在外,却遇到一个疯和尚,说什么英莲若是出了家,则平安无事,若是不肯,则注定了连累家室,自己也落不到好的去处,所以这冯渊所说,倒并非空穴来风,不由地暗地沉吟。
“难怪娘子不信,”冯渊流泪说道,“就连爹娘先前是不信的,当初爹娘在的时候,我还小,他们为记挂那道士的乱话,便早早地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以破那道士预言。不料那日我上门送礼去,不合跟那人家小姐见了一面,还未怎样……回来之后,就听说那小姐得了急病,不过几日就亡故了!我不知为何,……后来听爹娘瞒着我私下里说起这回事来,才蓦地明白,胆战心惊……自此父爹娘不死心,还打量着给我说亲,不料刚说妥了一门,却忽然之间父亲好端端的病了,从此缠绵病榻,家业落败,亲事也耽搁了,不出一年,父亲也亡故了,母亲哀伤不已,也随之而去,好端端的家,便落得如此。自此之后,我心灰意懒,便绝了意,也不再想什么娶亲纳妾,而且添了一宗毛病,见了女子就觉得厌恶,看不见便觉得干净,那时候也还不懂什么事,只跟男人厮混胡作,……原本以为一世如此,也就罢了!没想到,那日见了娘子,我心中便有个难以按捺的主意,打定了主意要娶你,……怎么也是要娶了你的,就算是死也是要的!我心底想:若是娶不成了你,就死了也罢了!强似先前……没想到安安稳稳地娶了夫人过门,夫人又是这样的人品风貌,——我厮混半世,好不容易修了正果,满心欢喜惶恐,敬爱夫人还来不及,只想守着夫人好生过日子,怎么还肯回头胡为?”
莲生听了这一番话,怔怔地如坠梦中,过了片刻,冯渊又历历说道:“夫人,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鲁管家,并几个年老的家人,当初那道士路过,他们都是知道的……你若还不信,就去问左右年长的邻居……”
莲生的心怦怦乱跳,望着冯渊,一时无语,却不是因为不信,而只是因为有些震惊,这冯渊果真同英莲是天生的一对,倘若此刻来的不是她而是英莲,冯渊果真是性命不保的,岂不正应了那道士所言。
话说开了,她欢喜他是真心回改,绝了后患。心头顿时又松了一口气,看着冯渊,忍不住又怜又爱,闻言便说道:“你要我相信,就先起身。”
冯渊抬头看着他,莲生见他眼角兀自带泪,便从怀中掏出帕子,轻轻地替他擦拭,说道:“你还不起身,莫非要我陪你跪下不成?”
冯渊闻言,才顺着她的手势缓缓地站起来,问道:“夫人你信我了?”
莲生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的话,由不得我不信,我如今想起些以前的事,也记得,曾有个道士跟我爹爹说过,要化了我出家去,我爹爹不信,结果果真一把火烧了家业,我又被拐子拐走……也是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如今想来,你同我,岂不是都一样的运命?”
冯渊闻言,伸手紧紧地握着莲生的手,眼中泪光闪烁,说道:“夫人……”
莲生望着他,笑道:“话说开了,也就放心……只不过你以后切记,不要动辄就行此大礼,”说着嫣然一笑,说道:“今日那韦小少爷来,还说我是用了什么手段,迷了你的心……又说我厉害,难道我真的那么厉害?竟令得你跪了地……若那些人知道,还指不定更说我些什么呢。”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有点忧心……虽然对冯渊已经是百分百的放了心,但是先前他惹下的那些孽账,还不知道有几多,一个韦如岚上门来,其他的呢?
冯渊却没有想到莲生还会顾虑这么多,听她如此说,便半拢着她的身子,说道:“他们爱胡说,就让他们说去……多半是嫉妒我有了娘子,不再同他们胡作非为,所以他们才不忿眼红的吧,我只要夫人别放在心上,好好地,我就放心了,韦如岚那边,我自会找时间同他说清楚,不过我听说他是自己去的,想必是得了夫人教诲,不会再胡闹的了。”
莲生看看他,点点头,说道:“虽然如此,有机会还是要同他说一番,他是男子,虽然还小,但要紧的是安家立业,就如你现在这般,能将前尘改了的,尽数改了最好,也让他的爹娘放心。”
冯渊笑道:“夫人好一番菩萨心肠,我自会照做,不敢违抗。”
莲生才又一笑,说道:“好了……如今你该说说,知府大人唤你去,到底是有什么事?”冯渊便说道:“说起这个,果然如夫人所说,是关于夫人家的事……原来夫人的亲身父亲,已经出了家,唯有母亲还寄居在封家,前年知府大人去当地上任,也许了岳母说要替她寻找女儿的,所以知府大人见今日你我成亲,便打量着要给岳母大人送信去……”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怎么说?”莲生点了点头,问道。冯渊护着她,送她到那椅子边上坐了,自己却仍站在她的身边,低着头看她,说道:“我想夫人你先前吃了许多苦,今日虽有了我,到底没个娘家的亲戚照应……,若是有岳母大人相伴,却是更好,所以知府大人所说也正中我意,我索性就跟知府大人说了,信我们照送不误,但要多派两个人,带些银两去,最好的是将岳母大人接来府上住,免得她住在封家,也有诸多不便,倘若接了她来,也免除她思念你的苦楚。”
这一番话细细说罢,听的莲生连连点头不已。
第二十章
虽然说那甄家娘子并非是莲生的母亲,但是难得的是冯渊这片心思,肯为了她着想。两个人将话都说透,心结去了,惺惺相惜之情更胜从前。当夜冯渊拥着莲生求欢,怎奈莲生的身体尚小,初经人事,又经过两夜的折腾,终究不抵他的狂浪,勉强应承了一回,便告求饶,冯渊也知不能劳累了她,便压下未餍足的心,只紧紧拥着她,两人鸳鸯交颈,双双睡了。
第二日早晨,冯渊指挥小厮将礼物回送各家亲戚,又有几个紧要的,少不得自己走了一趟。将近正午的时候安排妥当,却见有个陌生的小厮上了门来,管家命传进来,这人说道:“我们爷请冯爷也金福楼赴宴。”冯渊问道:“你是哪里的?”小厮说道:“回爷,是薛府的。我们爷让冯爷务必去,说是蒋玉菡蒋爷也在,大家等着冯爷,一块喝酒。”
冯渊皱眉,心想:“原来是薛蟠,让我去做什么?恐怕没什么好意……然而玉菡也在,难不成就撂了他?只是……那呆霸王实在面目可憎。”想到薛蟠对着自己时候那副样子,到底厌烦,假意说道:“我今日事务繁忙,还是不去了,辜负了你家主人。”说完之后,便又做忙碌之状,吩咐院内仆人做事,那小厮见状也无法,只好退了出去。
冯渊忙完了外事,便又让管家将昔日的账簿田产之类取出来,要一一检查翻看,正在忙碌,却传门口又来一个人,还是先前薛府薛蟠的随从。冯渊略有些不耐烦,焦躁说道:“一趟趟的做什么?真的缠着我了不成?”一怒之下,本欲不见,想了想,终究踱步出去,门外那薛蟠的小厮见了,立刻上前行礼,说道:“给冯爷请安。”冯渊斜睨着他,说道:“怎么?先前不是说过了么,我今日事务忙,没有空去喝酒。”这个小厮比先前那个聪明的多,当下笑微微,伶牙俐齿说道:“我们爷也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冯爷新婚燕尔,自然要放松乐上一乐,哪里就这样忙起来了……蒋爷也是这个说法,他们两个等在楼上,只待冯爷过去呢,冯爷若是不去,恐怕酒也喝不成的……先前那个回去禀告,我们爷见他没请了冯爷过去,只当他办事不力,发脾气将他打了一顿,又派了小的来,千叮咛万嘱咐,要小的请冯爷过去。倘若不成,打得越发厉害,求冯爷怜惜小的,赏脸去一趟吧?”
冯渊听了这个,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只不过我的确是忙,既然玉菡在那,就让他们喝着便是了,难道缺了我就不成?你说什么也是没用的,快回去吧。”说着便要转身仍旧回去。
小厮见状,急忙高声说道:“冯爷!请冯爷留步。小的还有一句话说。”
冯渊站住脚回头,问道:“又怎么了?”
小厮低眉顺眼,说道:“好教冯爷得知,我们家少爷的性子,冯爷也是知道的,……他一心想做的事,没什么做不成……就算小的回去,吃一顿打,也还会另有人派来的……就算不另派人来,我家少爷发作了,少不得还要亲自上门来。其实小的一路跟随也耳闻,本来我们少爷是打算亲自来的……是蒋爷从旁劝着,才勉强选在了金福楼,只命小的们来请……冯爷不如去这一趟,不看在我们少爷的面上,也看在蒋爷的面子上……”
冯渊听他口口声声说道蒋玉菡,心想:“原来如此,这呆霸王果然是想找上门来的,应该是玉菡从旁拦住了……也好歹被他拦住,不然来到家中,岂不又是一番罗唣,若是惊动了夫人,恐怕也是不美的。”他想来想去,觉得此事还要跟莲生说上一说,便说道:“你暂且等候。”小厮见他松动,便答应一声,躬身等着。
冯渊起身进了内里,将事情对莲生讲了一遍。莲生听了他说,也奇怪说道:“怎么他还没有上京么?”按理说这个时候薛家早就全家上京途中了,难道是因为她,所以这红楼……产生了什么变故?一刹那不由地心中微跳。
冯渊说道:“这般说来,是没有了,只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如何,夫人说我是见,还是不见?”莲生想了想,说:“若他一个,自然是不能去,不过,不是说蒋玉菡也在那里么?你若是想去,就去好了,若是不去,他那个性子,也许真的会寻上门来。”冯渊说道:“夫人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人虽然不怀好意,横竖他现在对我以礼相待,我今日去,索性将事情同他挑明,他死了那颗心,从此我们就安乐了。”莲生未免叮嘱,说道:“你这番务必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这人不是好惹的。”冯渊一笑,说道:“夫人放心,为夫也不是一点手段都没有的。”莲生听了这话,一怔之下,未免想得歪了,轻轻“哼”了一声,脸微红低下头去,冯渊见状心头一动,将她的下巴微微挑起,说道:“夫人想到哪里去了?”莲生别过头去,说道:“你胡说什么?还不快去?”冯渊将她抱了一抱,说道:“我如今有了夫人,心也放宽了,只觉得满目亮堂,夫人放心,我将那呆霸王说定了,便立刻回来,相陪夫人。”他温声软语,低低地在莲生耳畔说话。莲生听出他细细言语之中另含意思,已经是满面红晕,轻轻地推他一把,说道:“谁要你陪……嗳,你快点去吧,小心让人等的急了,又派人来。”
冯渊这才放开莲生,到底难舍,低头在她唇上飞快亲了一下,说道:“我最听夫人的话,这就去了。”说着,深深看了莲生一眼,后退一步,才转过身出门去了。
莲生留在房中,神思怔怔的,心头一时感慨,这冯渊对自己,当真是爱慕有加,一片真情表露无遗。倘若日后一直平淡如此,恩爱一世,倒也不负此生,只不过……她缓缓地走到窗边,微微地打开窗户看向外面,冯渊高挑修长的身影,沿着走廊正匆匆地向外而去,风吹起他的衣摆,飘飘的有一种倜傥风流韵味,莲生呆呆地凝眸看着,伸手按了按胸口,忽然觉得有点心慌,一时之间想要张口将冯渊唤住,一犹豫之间,冯渊的身影便拐了过去。
且说冯渊出了冯府,叫了小厮跟着,一路打马向着金福楼而去,不多时候人已经到了,翻身下马,自有小二将马牵了去照料,冯渊撩衣进门,掌柜的一眼看到,笑容满面说道:“冯少爷您可来了,薛公子跟蒋公子都在楼上等您好久了。”
冯渊点了点头,迈步向着楼上急急而去,就在冯渊上楼之后,有几个人影,也探头探脑地自身后门口走了进来。
冯渊上了楼,在楼头上略微一站,早被那个望眼欲穿的人一眼看到,立刻招手叫道:“冯兄弟,这边来!”冯渊闻声转头看过去,果然见里面的雅间,有人探头正向着这边招手,正是那薛蟠无疑。冯渊心头略一冷笑,迈步走了过去。
薛蟠见冯渊来,仿佛得了从天而降的宝贝,欢喜无限,早站起身来迎接,见冯渊进来,伸手便去握他的手,说道:“好兄弟,你可来了,让为兄好等。”冯渊将手嗖地抽出,说道;“薛大爷做什么要请我呢?”一边看向桌子里面正站起的蒋玉菡。
两人视线相对,蒋玉菡苦苦一笑,薛蟠握了个空,笑容略微一怔,眼睛看着冯渊冰雪冷清的脸,却又不禁心头一动,急忙说道:“为兄闲来无事,就想找几个好朋友喝喝酒谈天,冯兄弟你新婚无事,索性跟我们出来乐上一乐。”说话间,彼此落了座,冯渊只靠着蒋玉菡坐。薛蟠不以为意,便将凳子向着冯渊那边挪了挪,两只眼睛盯着冯渊,看个不停。冯渊只不看他,对蒋玉菡说道:“昨日唱得可好?”蒋玉菡说道:“并无其他的事。”冯渊点头说道:“若是无事,怎不去我府上玩耍?”蒋玉菡说道:“最近稍有些忙碌……”说着看向薛蟠,悄无声息地给冯渊使了个眼神。
冯渊会意,便转过头,望着薛蟠说道:“薛大爷既然说吃酒,怎么却不动呢?”薛蟠见美人开口,便也笑道:“是是是,我只顾看……却是忘了……”身后小厮便要动手,薛蟠将他们挥退,索性自己来,替冯渊满斟了一杯,说道:“好兄弟,满饮此杯。”冯渊低头看着杯中酒,双眉一皱,而后看向薛蟠,说道:“薛大爷盛情美意,我心领了,我有几句话,想同薛大爷说。”薛蟠是无有不听的,立刻说道:“好兄弟,是什么?”眼睛觑着冯渊放在腿上的手,那等白皙纤长,忍不住意动,便要握过去。不料自己的手还未曾碰到冯渊的,冯渊眼疾手快,顿时将他的手腕握住,手上用力一捏,薛蟠“唉”地叫了一声,皱起眉来说道:“好兄弟,这是做什么,弄得我好疼。”蒋玉菡在一边看着,也不言语。冯渊望着薛蟠,冷笑说道:“我只想问薛大爷几句话,薛大爷你无缘无故动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