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住口!”容嬷嬷始终不明白我的用意,早就憋了一口气,闻言不由恼怒地大喝一声。
两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开口。
“敢不敢的,嘴上说说罢了,心底怎么想的,才最重要,”我淡淡说道:“所以本宫思来想去,决定将你们两个,赐给延熹宫的令妃娘娘,——不知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
借刀记 2
半晌,容嬷嬷开口问道:“娘娘,奴才没听错吧?”
我笑着点头:“容嬷嬷你老当益壮的,自是不会听错,乌雅,苏拉,本宫只问你们两个,愿不愿意去令妃哪里?”
那两个人跪在地上,不知道我是真心或者假意,竟然不敢回答,胆战心惊地互相对视,却一字儿都不能出。
容嬷嬷怒道:“狗奴才,皇后娘娘问你们话呢?没长耳朵吗?”的
“娘娘……娘娘,奴才……”两人只管断续哆嗦,却不敢说什么。
“看这样子,倒是个想去的……”我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立刻把你们两个赐给令妃娘娘罢。”
“可是……可是……娘娘……”乌雅战战兢兢的,不相信自己竟能逃得一死,不受折磨,还能到令妃手下当差。
旁边的苏拉虽然不说话,小脸儿也惨白,但双眼却骨碌碌灵活的很,我一眼瞥到,说道:“莫非你们两人不愿?若真个儿如此的话……”
果然苏拉的神色一慌,竟然出声说道:“回娘娘的话,娘娘有旨,奴才等怎敢违抗,奴才愿意!”
乌雅见苏拉如此说,便也立刻跟着回答:“奴才……奴才愿意。”
我心底冷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容嬷嬷——”
容嬷嬷上前:“奴婢在。”
我吩咐说道:“你派个得力精明的宫婢,将乌雅跟苏拉两人送到延熹宫去,说明了是本宫的旨意,念在她延熹宫人手不够,特地赐令妃两个手脚勤快又聪明伶俐的宫女使唤着,也见本宫同令妃姐妹情深之意。”
容嬷嬷低眉顺眼答应一声:“奴才遵命。”转身恨声说道,“还跪着干什么,不赶紧谢谢皇后娘娘恩典?你们两个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让娘娘格外开恩,哼,白捡了一条命!”
乌雅跟苏拉急忙磕了头谢了恩,方跟着容嬷嬷双双离去。
过不一会儿容嬷嬷回来,望着我叹了口气:“娘娘您这么做,奴婢可就不明白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微笑说道。
容嬷嬷说道:“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诸多种方法,能让那两个奴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娘娘为什么要放过她们一马呢,送到延熹宫那里去,岂不是让她们蛇鼠一窝,更加得意了吗?”
“怎么容嬷嬷你也认为她们两人会在延熹宫内混的风生水起吗?”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那苏拉在咱们这的时候,暗地里就宣扬令妃的诸多好处,恨不得一早就跟着她,如今倒是终于遂了心愿了……”她自顾自愤愤不平的,忽然停下来,“娘娘您的意思是?”
“令妃娘娘是如何的了不得,本宫想亲眼见识见识呢……”微微眯起眼睛,声音一沉,“本宫才不愿意让那些贱人的血脏了自己的手,她们既然口口声声说令妃娘娘有多么的好,是宫内有名的活菩萨神仙,这次本宫偏就送她们去,靠近了看看她是怎么个菩萨神仙法儿,——只不知,我这坤宁宫内送去的人,她是否也都是毫无芥蒂一视同仁的菩萨心肠对待呢?本宫拭目以待。”
容嬷嬷听着,脸上逐渐露出了然表情,想了想,说道:“原来如此,娘娘你是想……”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宫外有人长声高叫:“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我闻言着实一愣。乾隆帝到了?刹那间有些无所适从,容嬷嬷急忙伸手搭上我的手,见我有些愣神便提醒说道:“娘娘,接驾了。”
“嗯……”我站起身来,顺着容嬷嬷向前奏了两步,才站住脚。
定睛向前看,果然见面前明黄之色一闪,门口上有个人迈腿便走了进来。
“臣妾拜见皇上……”心头一凛,屈膝低头行了个礼,柔声说道。
“皇后你刚病愈,就不必如此客套啦!”皇帝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双手向着我的身边虚虚扶了一扶,手指头沾着我的袖子便又离开,却大声说道,“还行什么礼呀!”
我顺势站起身来,抬眸看向这近在咫尺的帝王。
一张轮廓颇为分明的脸,浓眉,锐眼,下颚胡须微长,一身明黄龙袍,飞龙舞凤,腰间玉带勒着,说话间已经完全的撂开手,向前走两步便自顾自大马金刀坐在了上位,转身之后目光炯炯看过来,整个人看起来倒很是精神矫健。
“臣妾已经大好了,有劳皇上牵挂。”我后退一步,也坐在了椅子上,望着他,说道,“皇上分神来探望臣妾,臣妾心中只觉万分欣喜,连精神也好了几分。”
皇帝望着我,露出些微惊讶神色,说道:“皇后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原先朕还担心你责怪朕晚了来看你,其实朕实在是忙得分不开身……”
是啊,分不开身,若是来了这坤宁宫,那谁去延熹宫啊。冷笑。
“臣妾自然是明白的,皇上不必以臣妾为念。”微笑着款款说道,双眼望着在上的皇帝,一点儿的不悦也不曾露出来。
皇帝的惊诧神色越发明显,只不过在脸上一闪而过,便笑着说:“怎么会不以你为念,你可是朕的皇后……对了,朕听说小十二也在你这里?怎么不见他啊?”
我仍笑意不改,说道:“永璂他今儿个的确是在臣妾这儿用得午膳,臣妾见他有些累了,便命他在这儿休息,此刻怕是还没睡醒呢……”
说着,便侧了侧脸对容嬷嬷说道:“去……唤十二阿哥出来。”
皇帝见状,急忙拦阻,说道:“不用去啦,让小十二好好睡一觉,反正以后见的时候还有的是,朕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看看皇后如何了。”
“多谢皇上关怀……”我柔声回答,看他一眼便又垂下眸子,“让皇上在日理万机忧心天下万民之即分心担忧着臣妾的病情,是臣妾的不对……臣妾有罪。”
皇帝一时语塞,断断续续说道:“这……这也是朕应当的嘛!”
我不再多话,微笑地只是望着他。皇帝的面色有那么一丝的异样,支吾说道:“皇后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我说道:“回禀皇上,臣妾这一次病实在来势汹汹,臣妾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迷迷糊糊的时候想到皇上……”
“哦?想到朕?”
“正是,臣妾想到以前跟皇上相处的种种光景,忽然念到或许日后臣妾就不能伺候皇上身边,不由地感怀万千……”抬起手,轻轻地用帕子在面上扫过。
皇帝呆了呆,说道:“皇后……”又提高声音,“那是你病着,病人就是这样,容易胡思乱想,现在已经大好了,就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何况朕这不是好端端就在你的身边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却也带上了一丝柔和,不再像是先前那样,高声大气,近似于以高声来压着藏着心底那一丝丝的不耐烦般的。
见好便收,我微笑点头:“皇上说的是,的确是臣妾一时的胡思乱想,臣妾日后不敢了,有皇上念着忧心着,便已经是臣妾的福分。”
皇帝不再说话,我便也不再开口。两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气氛从尴尬古怪,到逐渐平静,最后皇帝终于出声,却是近似于低声抚慰一般,温声说道:“最近朕实在是忙昏了头,简直分-身乏术,不然也可以早点来见皇后……”
借刀记 3
我刻意用柔情待之,皇帝的态度果然有所变化。
我并无怪他没有早点来看我,他却主动开始交代,双眉微皱,做戏做到十足十,认真说道,“朕实在抽身不能,近的来说那西洋楼的督造怠慢不得,远的呢,伊犁的事刚压下来,回部又开始不安稳,关于带兵将领的甄选……朕实在很是头疼,另外就是宫内的事儿也够呛,最近那个……那个端亲王府遗孤的事想必皇后也听说了吧?”
“皇上的确是够辛苦的,另外,”我点点头,不动声色说道:“不瞒皇上,臣妾已经见过努达海的将军雁姬了。”
“雁姬来找皇后?”眼睛瞪起来,也不知是真不知假不知。
“正是,”我明知故问:“皇上也觉得此事颇为头疼么?”见他一脸郁卒,便说道,“皇上不必担忧,臣妾虽然不才,但臣妾愿为皇上分忧,试着解决此事。”
皇帝一惊:“皇后能解决此事吗?”他叹了一声,双手拍在腿上撑住,双肩微沉,“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个寻常家的女子,努达海纳他十几二十个也成,偏偏新月是个格格……事关皇家体统,如此忘乎所以之人,本是不能容的,可又是端亲王的遗孤,唉,朕是真真狠不下心来……”
我举起手帕微微掩嘴一笑,说道:“皇上是宽厚的性子,且还有着天下的大事要处理,何苦为这些再劳心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交给臣妾吧。臣妾若是能为皇上做点事儿,心里也觉得欢喜。”
皇帝的脸上终于爬上笑容,笑哈哈说道:“皇后今日这是……嗯……嗯……”他似乎自知失言,忽然打住了话头,说道,“那既然如此,朕就将此事交给皇后去办啦。”
如此金口一开,那我做起事来更加方便。
“臣妾领旨,”表面却做严肃忠贞状:“皇上将此事交给臣妾,那代表的便是皇上对臣妾的信任,臣妾定然会尽心尽力,让皇上全心全意处理国事,不至有后顾之忧。”
“皇后你说的太好了!皇后有如此心意,朕听的真是心里高兴啊!”皇帝的脸上,起初进来时候的阴霾一扫而光,如见到万里晴空,笑声都透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快活。
自此开始,皇帝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声不断,看我的眼神也有了变化。起初进坤宁宫之时,皇帝的双眸几乎都不曾同我对上过,刻意闪躲,如今却频频四目相对,倒是一大进步。
茶也喝了几杯,皇帝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天南海北说了一会儿,忽然问:“方才朕进来之时,望见有几个宫女似乎是向着延熹宫方向而去,皇后是找令妃有什么事儿吗?”
难倒是怕我派人去延熹宫内闹事不成?可真够多心关心。
我半点不惊,反而笑的越发温和:“回皇上,最近臣妾听说延熹宫的人手不足,臣妾这边却是用不到那么多人,是以捡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宫女赐给令妃,好让妹妹她差遣使用也方便些。”
皇帝的眼睛蓦地瞪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过了一会儿才又慢慢松懈下来,说道:“皇后此事做的很好啊。”
“多谢皇上夸奖,这后宫之中的事都归臣妾所管,臣妾自然要管理的妥妥当当的,不出一点儿差错才不辜负皇上的信任。”又幽幽叹一声,“经过这一病,臣妾才知道自己最珍贵的是什么,——那就是皇上,只要皇上安好,臣妾又有何所求呢?以前种种想不开之处,还请皇上宽恕,今儿送两个宫女过去延熹宫,也算是对妹妹的一点儿补偿,臣妾知道皇上宠她,臣妾同皇上夫妻一体,自也当宠着她的,希望如此,能够堵住那些悠悠众口对臣妾的诸多流言蜚语,也让令妃妹妹能够体察臣妾的心意,日后越发尽心尽力伺候皇上,这便是臣妾的最大心愿了。”
“皇后……”皇帝听得目瞪口呆,双眼略微迷离,呆了一会才感慨万千的叹出一句,“皇后如此的深明大义,朕真是……”
皇帝坐了许久,终于离去,临走时信誓旦旦:“朕一定抽空来看皇后,皇后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有什么不妥的就赶紧传太医来,多用点儿上好的补品,千万不能怠慢大意了。”如此深情厚谊说着,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那么一点点感情。
“臣妾谨尊皇上吩咐。”我浅笑着恭送他离去。
一直到皇帝身影消失,容嬷嬷才笑着夸赞:“娘娘今儿的应酬格外的得体,瞧皇上的样儿都不舍的离开似的。”
“舍不得离开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离开?”我无所谓的冷笑。
容嬷嬷说道:“这倒是……奴才早就听说,皇上这段日子一直呆在延熹宫那边,今儿恐怕也是答应了那边儿的,不能不去罢了。”大概是怕这话寒了我的心,又急忙补充,“都是令妃那狐媚横生的,不过,奴婢瞧皇上今日对娘娘格外不同,假以时日,也许皇上就会回心转意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嬷嬷,所谓‘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男人都是一个心理,越是新鲜的越便是好的……要他回心转意,哪些令妃啊之类的怎么办?要做到让皇上不至于对本宫冷言冷语、见也不想见的嫌烦着,却是简单,君意难测,只要本宫保持现在这个皇后的地位不变,让皇上每每想起本宫就心有挂牵,更或者——在他的心底有那么一点儿因冷落本宫而生的愧疚,就已足够。”
“娘娘您……”容嬷嬷欲言又止,双眸略带担忧望着我,“您变了好多。”
“是吗?本宫只是觉得这样清楚干净,何况古人云,‘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时候适当的平淡一点,才能更持久一点,这路,要一步一步走。”
容嬷嬷似懂非懂的听着。
我淡淡一笑,又说:“就像是我向皇上所说的,经过这一病,眼界有些不同了,也方知道什么是世间最珍贵的……”
死而重生,那最珍贵的自然不是他。
转头问道:“那嬷嬷你觉得本宫哪里变了?”
“皇后您以前……断没现在这般冷静气度,进退有致,”容嬷嬷低头说道:“奴婢不该多嘴的,娘娘心头自有主张,奴婢一切听娘娘吩咐,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只管忠心耿耿去做。”
我莞尔一笑:“嗯……那就好……”
谈话刚到一段落,便听得身后有人轻声叫:“十二阿哥,十二阿哥你不能跑这么快!”
“我要见皇额娘,皇额娘呢?”清脆的童声焦急地叫着喊着。
我转回身去,却恰好见永璂小小身影自帘子后闪出来,一见到我,双眼放光,大叫道:“皇额娘!”撒欢的小牛犊子一样向着我这边冲过来,那小小身子直直地撞在我的腿上,双臂一张就势便将我的腿抱住了。
借刀记 4
永璂如小牛犊一般冲来,紧紧抱住我的腿。
冲的太急了些,竟将我撞得微微身子一晃。
“哎呀,你这孩子……”我反觉得他更可爱,爱溺的笑笑,站定了微微俯身,手心抚过永璂头顶,温声嗔道,“永璂这是怎么了?跑这么快,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
宫女太监们气喘吁吁自帘子后出来,容嬷嬷见状训道:“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万一十二阿哥有什么损伤,你们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众人大惊失色,倒是永璂急忙仰头说道:“皇额娘,您别责怪他们,是永璂急着想见皇额娘,没有听他们的劝。”
我闻言会心笑起来,看向容嬷嬷:“瞧这孩子,倒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容嬷嬷领会意思,便回头说道:“瞧在十二阿哥替你们说情的份儿上,今次就作罢了,还不谢过十二阿哥?”
永璂抱着我的双腿兀自不放,我觉得异样,温声问道:“永璂怎么了?”
永璂将脸贴在我的腿上,说道:“皇额娘,方才永璂做了个梦,梦见皇额娘离开永璂了……我的心好惊好怕呀,皇额娘,你不会离开永璂的是不是?”
他骨碌碌的黑眼睛眼巴巴望着我。
我闻言怔住,眼睛里顿时酸涩一片,忍了忍才笑道:“好孩子,你这是做了噩梦,瞧,皇额娘不是好端端就在你跟前吗?皇额娘哪里也不会去,会好好地守着永璂的。”
永璂的脸在我的腿上轻轻蹭了蹭,无比的依恋,我伸手拉住他的小手,牵着他来到椅子边上:“永璂也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
“皇额娘,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乱想了,我听您的话。”永璂望着我,乖乖地答应。
我回身坐下,回头来望着小小的永璂,伸手摸摸他的脸,心头想起一事,思来想去,终于开口,说道:“永璂,皇额娘说的话,你真的都会听吗?”
永璂嚷嚷说道:“这是当然啦!永璂最听额娘的话啦。”
我笑了笑:“那就好,永璂,现如今额娘便告诉你一句话,你一定要牢牢地记着。”
“额娘,是什么?”
我看着他,清晰缓慢说道:“永璂你要记住,——在这个宫内,没有人可以欺负你,谁要是敢对你恶声恶气的,有半点的不好,你不要哭,也别怕,只须看清楚那个人,记住他是谁,然后告诉皇额娘。”
“额娘……”永璂怯生生地说,大眼睛眨动,水汽氤氲。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着我,永璂,永璂你现在还小,没有办法保护自己,自然要额娘替你出头、保护你,等永璂你长得大一点儿,就该你来替额娘出头,保护额娘了,永璂愿意吗?”
“永璂当然愿意,永璂一定会替额娘出头,保护额娘的!”这一次却是答应的非常的干净利落,小小的脸上,跟着露出笑容。
“好好,好孩子。”我伸手将他一抱。
“皇额娘……”永璂轻声喃喃唤着,小脸儿贴在我的脖颈间里,柔柔地蹭动,似小猫撒娇,委实甜蜜十分。
“娘娘,御前侍卫善保求见。”
一句话将我从母慈子孝的甜蜜里面惊扰过来,怀中永璂问道:“母后,善保是谁?”
我略一迟疑,不想让他接触这些,说道:“是一个替母后办事之人,永璂,先让人带你出外面转转,好好玩玩,等会儿再回来。”
永璂知道我有事,水汪汪的眼睛望了我一会,恋恋地答应一声:“好的皇额娘。”便乖乖跟人去了。
不多时善保入了殿内,径直走上前来,利落地行礼下去:“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得了,起身吧。”我点点头,“你们暂且下去吧。”身边的宫女们应了声,鱼贯退出。
善保起身,飞快看我一眼,沉声说道:“奴才不负娘娘所托,已经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哦,怎么说的?”
善保说道:“奴才听说坤宁宫的一个宫女不慎跌脚落入湖里,旁人相救不及,竟活活淹死了,另外宫内还发生另一件事,乃是当班的御前侍卫朱江无端失了踪,后来发觉他的房间内有宫内失窃宝物,想必是怕自己的罪行被人发觉,携宝私逃了,那边已经派人去追察,不过天空海阔,找一个人,多半是难了。”他嘴角一挑,露出一抹笑意来。
我听得津津有味,这些事情的发生,乃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不过善保竟能将两件事情做的如此天衣无缝,倒果然是个人才,如此一来,一个死一个“逃”,一个是意外另一个属于早有预谋,却均是再无下落,“死”无对证。两个人完全扯不到一块儿去。
善保面色如常,秀色不减,说的也仿佛都是别人的事,一脸只是“听来之事而已跟我无关”的神态,因生得美,听着看着,倒是完全的赏心悦目,可一想到此人心狠手辣,却又暗暗凛然。
善保停了口,我开口说道:“你此事做的极好,本宫很是欣慰。”
“多谢娘娘夸赞,奴才也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他神色端然地回答。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很好,在本宫面前亦懂得藏起锋芒,善保,其实如你这般,有野心,有手段的男人,注定不是池中之物,缺乏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懂得赏识你的伯乐而已,一旦遇上,飞黄腾达,前途无量,”顿了顿,才又说,“——但可惜的是,古人有云:‘世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故意停下来,看他如何反应。
善保平静的脸上风云乍起,听我说道“前途无量”,眸色一亮,但听我说完全句,却隐约变色,秀美的双眸看我一眼,便低下头去,只诺诺说:“善保只是想替娘娘办事,为娘娘分忧……”
我扬起下巴:“这些虚话儿,本宫不想听。”
善保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奴才斗胆,不知皇后娘娘可愿做奴才的伯乐?”双眼亦看向我。
他终于袒露内心之野望,我轻轻一笑:“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