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我居然偏偏选在今日此时,出坤宁宫。
正当尴尬沉默间,忽然听到善保低声说道:“奴才斗胆,皇后娘娘,可否听奴才说几句话?”
我点点头:“你说吧。”
善保开口瞬间,永琪跟福尔康齐齐转头看他,善保看看永琪,又低下头去,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奴才也有不对的地方,奴才方才经过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又没想到五阿哥这么快回宫,一时没看清楚人,失了礼数,惹得五阿哥动怒,——请娘娘明鉴,要责怪,就责怪奴才吧。”
善保这人,一颗心恨不得有七窍玲珑,走路恨不得前后长眼,要说他大白天没看清永琪,这真是空口说白话,胡扯。
不过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不说,且正中下我怀。善保他虽然是副都统,又有我护着,但是在这宫内,得罪了福尔康的话倒还好说,永琪是个阿哥,更是主子,若是因为此事而彻底得罪了永琪,日后行事,便也要忌惮三分。
我先前扣着永琪不放,并不是想真的责罚他什么,毕竟一来他刚刚回宫不久,二来是皇帝宠爱的阿哥,再怎么严厉,也只能言谈申饬。
我如此大扮恶人,是想扔一块砖下去而已:第一告诉善保知道,我是护定了他。这第二么……便是想善保送这一份顺水人情给永琪,果然善保还真是懂事。
“当真是如此?如果似这奴才所说,这件事倒的确是本宫错怪了永琪你了。”
我做惊愕状,看着永琪,将声音放得柔和了些,说道:“怎么了永琪,没话跟本宫说吗?当真如这奴才所说,本宫就好好地惩罚他,为你做主就是了。”
永琪迟疑着,似乎几番斗争,最后说道:“皇额娘,不论怎么样,动手其实就是儿臣的不对。”
我见他竟然主动开口承认错误,点点头,叹说道:“你倒也知道!其实……你是皇上最疼爱的阿哥,自然要更加的谨言慎行,虽然这奴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责罚他是应该的,但说什么要拳脚比试,却是离谱了,传了出去,知道的说是五阿哥你心肠耿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皇族中出的皆是些横行霸道,欺压下属之人呢,可知皇上多不爱这点儿。”
永琪脸色有点难看,却说道:“这次的确是儿臣冲动了些,请皇额娘饶恕。”说着,也便跪了下去。
我微微一笑,开始着力示好,便说道:“你无须如此,本宫也是一时情急了点儿,说的话有些过分严厉的地方,永琪你念在本宫也是着急你的份儿上,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永琪说道:“儿臣是万万不敢的,皇额娘为儿臣好,儿臣谨记在心。”
“嗯,真是个乖巧的孩子,也怪道你皇阿玛总是口口声声的称赞你呢。”我笑微微说道,“快点儿起来吧,小心地上凉冻坏了身子。”
永琪谢恩,站起身来。
我见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福尔康,似要开口,便先开口说道:“至于这福尔康……”
永琪迟疑了一下,求情说道:“皇额娘,尔康是担心儿臣,才一时口不择言。他素来行事稳重,皇阿玛也十分赞赏他的。”
我淡淡哼道:“就怕是你皇阿玛太赞赏他了,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连本宫这个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了。”
福尔康得了教训,不敢再多插话,只好频频给永琪使眼色,永琪说道:“皇额娘,他是个懂事的人,今日当真是一时情急,他心底是很敬重皇额娘的。”
“本宫只怕敬重未必,记恨才有。”我不屑一顾。
永琪脸色一变,束手无策的跺跺脚:“皇额娘……”
我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急了,才轻轻地抬头,帕子微微遮住嘴一笑,说道:“罢了,看你这着急的样子……”
永琪看着我,竟然微微发呆。
我缓缓说道:“永琪你说他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又如此着急的替他求情,本宫虽然有心惩戒这个目中无人的奴才,不过……总也要给永琪你三分面子的。”
永琪目光眨动,闪烁喜悦光芒,笑道:“儿臣就知道皇额娘宽厚,儿臣多谢皇额娘恩典!”
福尔康急忙说道:“臣也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先别忙着高兴,”我转头看向地上的福尔康,见他聪明外露的样子,实在不太高兴,收敛了笑容,清晰说道:“福尔康,你是御前侍卫,又是皇上欣赏的得力的人才,就该越发自重,越发体贴皇上的意思行事才是!不要以为皇上赞赏你,你就有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本宫告诉你:上次的事情,十二阿哥已经告诉本宫了,本宫没有追究,你就该暗暗庆幸才是!没想到你趁五阿哥不在宫中不知内情,就挑唆刚刚回宫的他,五阿哥正直热血,你当他是朋友,就该为他着想,劝他宽厚待人才是,有哪个真正的朋友是会怂恿对方跟一个奴才动手的?幸好善保他识大体,不敢同五阿哥动手,万一遇上那些狗胆包天的奴才,伤了他们倒不打紧,五阿哥只得一个行为不良的罪名,若五阿哥反被伤到了呢?——‘教唆阿哥行凶伤人’,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你以为皇上会很高兴听到吗?你自己想想你该当何罪?!”
福尔康鼻翼微动,细密的汗挂在上面,半天终于不安说道:“皇后娘娘,臣知罪!臣只是……臣实在没想到五阿哥会真的跟……善保副都统动手。”
他真是聪明的太过头了,有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都忘了。
永琪站在一边,听了这话,无法出声,狠狠瞪一眼福尔康,脸上露出微恼的表情。我知道他听到我说完这么些,又听福尔康为了澄清自己把他给卖了,心底也有些郁闷坏了。
我有心想让五阿哥永琪知道,别给人当枪使而不自知,如今看看,似乎永琪生了福尔康的气……恐怕两人事后会有一番秋后算账。
我心头暗笑,面上丝毫不露,便说道:“也罢,本宫本来想给你一个重重的教训,不过看在五阿哥面上,又因为你不是蓄谋故意的份儿上,也就罢了,只不过,本宫瞧你行为跋扈的,这半个月来,就不许你踏入后宫半步。另外,若再被本宫发现你无故寻衅,本宫定当数罪并罚,将你严惩不贷!你服还是不服?”
“臣服,臣谨遵皇后娘娘谕旨。”福尔康行礼说道。
正当一切方定,却又有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枕边人 6

永琪口口声声说跟福尔康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若是执意处罚福尔康,永琪自然会同他同仇敌忾。
倒不如放福尔康一马,小施惩戒。只是三两句而已——对永琪明里责备暗里褒奖,福尔康自然听得出来,这件事情应是他们两个合谋,如我所说,大概是福尔康挑拨在先,永琪行动在后。如今福尔康怕事情败露,受我大惩之下,自然而然拉永琪这个安然无恙的阿哥出来当挡箭牌。
所谓“从小大大”一起长大的朋友,原来也该是有这种临危挡箭的作用的。笑。
看永琪的样儿,虽然面上不语,心里却指不定怎么记着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时不时给予浇上点儿水,迟早有一日会破土而出。
这离间的手法,固然要做的巧妙,难得这两个人送给我这样合适的机会。
福尔康跟永琪两两无话,我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善保,便吩咐他先行离开一步。我心底记挂宫外之事,若没他掌着,还真不好说。善保自了解我的意思,谢恩之后,迅速离去。
我这边处理完了,容嬷嬷说道:“娘娘,还是赶路要紧,别迟了要办的正经事儿。”
永琪此刻跟福尔康并肩站在了一边恭送我离开,闻言问道:“皇额娘要去哪里?”
我瞧了边儿上的福尔康一眼,说道:“本宫要去内务府走一趟……”
福尔康眉头跳了跳,永琪惊奇问道:“皇额娘去内务府可有要事?那种地方,会有何事……不如让儿臣代劳。”
“虽然永琪你一片孝心,然而这件事需要本宫亲自去做。”我微微一笑道。
正在这时侯,红色高耸的宫墙之内,长长的甬道中有个人影迅速跑来,容嬷嬷悄悄低声说道:“娘娘,看那人样子,竟好像是内务府之人,他如此着急,是去哪里?”
我抬眼看过去,见那人冲向这边,双眼看见仪舆停在这里,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惊慌失措的表情,看那架势,双脚也停下来,再加上那副心虚的表情,竟似乎要转身逃走。
我淡淡一哼:“永琪你看,最近这宫内的人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可见过一看到皇后就想拔腿而逃的奴才吗?”
永琪也望见了这一幕,不过显然不知内情,说道:“儿臣还真没看见,这是哪儿的奴才,竟然如此大胆?待儿臣去带来让皇额娘审问一番。”
“不必了,”我摆摆手,说道,“本宫最近几天遇到的全是匪夷所思的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永琪你自管站着,好好地开开眼界便是。”
永琪答应,我说罢了便唤侍卫:“把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拿过来!”
说完这句话,远远的那人似乎反应过来,脚步轻浮迟疑的向前走过,侍卫却不理会这些,冲过去将人捉住,揪小鸡一样揪了过来,捽在我的面前。
那人抖抖嗖嗖跪在地上,声音颤不成声:“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我淡淡说道:“原来你眼中还有本宫这个皇后!”
那人说道:“奴才刚才一时眼拙,没看清皇后娘娘在此,请皇后娘娘恕罪。”
我不怒反笑:“听听,多有趣,难道本宫这一堆子人在这里,都让人看不清是谁,本宫就如此不入你们的眼?”说着,便又扫了旁边的福尔康一眼,福尔康的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永琪皱着眉,转头看他一眼。他自然不知道,先前福尔康也用过类似的理由,何其拙劣。
“皇后娘娘,不是的,奴才真的是一时没看清楚。”那人磕头叫道。
“本宫看来,你不是一时没看清楚,而是看的太清楚了!”我冷冷一哼,说道:“废话少说,本宫没那么多时间同你拉扯,你是内务府的人,方才行色匆匆,是想去哪里,干什么?”
如果是正经事情,怎么可能见到额就转身想逃?必然是怀着要瞒着额的诡秘事情,不能告人。
我正要拿内务府的人下刀子,却正好有人撞到了刀口上来。
“娘娘,娘娘……”那人没口子的叫,耳边一片聒噪,就是不说正题。
永琪在边上似乎也瞧不过眼去,扬声说道:“皇后娘娘问你话呢,你还不赶紧回答?这么吞吞吐吐的想干什么?”
这一句话说完,福尔康在边上轻轻地用手肘抵了永琪一下。
永琪瞪向福尔康,福尔康同他大使眼神,永琪的眉头皱的更深,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居高临下,就是有这等好处,什么鬼祟可疑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笑而不语。
容嬷嬷见我不语,说道:“娘娘,这奴才着实可恶,不如直接拖出去扔给护军,打上一顿。”
声音不大不小的,那奴才却听到了,身子一抖叫道:“娘娘,饶命啊,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奴才……奴才进宫是想去延禧宫报信儿的。”
福尔康喝道:“你说什么?”
我看向他,福尔康急忙低头:“臣失礼了!”
“你在本宫面前,失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不屑说道,“福侍卫,再如此,你就自行掌嘴吧,让本宫的人动手,恐怕会让女主位‘皇上也赞赏有加’的御前侍卫面子上过不去。”
福尔康赶紧低头的道:“臣惶恐,臣再也不敢了。”
旁边永琪紧缩的眉头稍微展开,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
我问道:“你去延禧宫,报的什么信儿,还要瞒着本宫?”
前面那奴才叫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儿,那个自延禧宫送到内务府的小太监,刚刚不好了。”
“什么?”我一惊,急忙同容嬷嬷对视一眼。这奴才所说的,自然是小太监小禄子了,不好,怎么个不好法儿,莫非真的死了?
那奴才说道:“那小太监本被关在牢里,可是再去看的时候,却见他满头是血的,气息微弱。”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们内务府动的手?”我心底升起一把火来,拍舆喝道,“说!是不是有人狐假虎威,擅自下手?这时侯你跑去延禧宫内报信,是报的什么信!难道是跟人里应外合?见大功告成所以去邀功?”
永琪可也在场,亲眼目睹一切,若将来在皇上面前说起来,看是谁倒霉。
那人说道:“不是的娘娘,因为人是延禧宫送来的,所以慎刑司的主事大人就命奴才给延禧宫报个信……奴才也只是听命行事,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我见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喝道:“来人啊,将这奴才拉出去,让护军打个五十大板!”
那人鬼哭狼嚎,被侍卫捂着嘴,拉上就走。
我心底一合计,既然内务府已经派人去延禧宫送信,这小禄子十有八九是不行了……然而……这一趟就这么无功而返,却实在让的我心底火气难消。
想来想去,立刻叫了一个侍卫出来,说道:“此事紧急,你赶紧去内务府,看看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人是有救还是已经死了,务必要弄个准确,另外——就说是本宫说的,人要是没死,万事好商量,人若是死了,就等着有人跟着倒霉吧!”
那侍卫领命,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永琪看到这,也知道里面水深,涉及延禧宫跟坤宁宫,他也不笨,知道抽身而退,立刻说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我也不拦,他今日看的已经够了,再多了我也不想他见到,又看福尔康在一边如热锅上蚂蚁的姿态,深觉好笑,便只说道:“永琪,你皇阿玛常常说么英武决断,有他昔日风采,本宫也这么觉得,只不过,你现如今已然长大成人,凡事必须有你自己的立场才是,不要听风就是雨,别人的什么你就信什么,昔日唐太宗问魏征,如何才能做一个明辨是非,不受蒙蔽的一国之君,魏征的回答便是八个字——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如今皇额娘便将想八个字送给你,望你好生记在心底,体谅皇额娘的一番苦心。——皇额娘这番话,你可明白?”
永琪的脸上神色几度变幻,望着我,似乎茫然,似乎又有些感念,一时无法相信似的,最后才低下头行礼的道:“永琪多谢皇额娘提点,自然是不敢有违,谨记在心的。”
“你皇阿玛对你期望甚高,希望你不会叫他失望。”我点点头,不再迟疑,略一挥手,容嬷嬷叫道,“皇后娘娘起驾!”
永琪同福尔康一并站着一边上恭送凤驾。
不多时候,仪舆停在内务府的门口上,外面一干大小官员,早就肃立等候,我扶着容嬷嬷的手下了地,略一打量,立刻有人上前来,跪倒在地:“臣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我说道:“都起身吧。”
大家起来,站到两边去,我搭手向前走,落了座,内务府的大小官员上前,分两列站定了,总管大臣才又上来,行礼完毕,才又问:“娘娘有事,吩咐臣等就是了,如此亲临,臣等实在惶恐。”
“本宫何尝愿意如此惊动诸人?”我说道,“先前本宫派人来,讨要一个犯了点事的小太监,都被拒之门外,总管你说,本宫不走这一趟,行吗?”
内务府总管面色微变,胸前朝珠串一抖:“竟然有想种事,臣居然不知道,臣死罪!”一拂衣袖,便要跪倒。
“不用假惺惺的做想套!”我喝道,“发生在内务府的事情你若是不知道,你这总管大臣的路也便是走到头了,为了一个区区小太监而已,你们既然有心跟本宫对着干,本宫就来看看是谁有这样的胆量敢如此欺上瞒下兴风作浪!”
“娘娘息怒,奴才等死罪……”一干官员尽数战栗,全部跪倒下去。
“打住!”我说道,“本宫不想同你们虚与委蛇的些废话,总管大人,你就告诉本宫:那个延禧宫送来的太监小禄子,现在怎样?”
总管大臣的额头上渗出亮晶晶的汗滴,我盯着他,等待答案。只要他说一句“小禄子已死”,我今日,便要拿这内务府开刀。
我这是头一次想要保住一个奴才,却偏偏冒出这么多人来跟我对着干,心底暗自咬牙:从进了这内务府的一刻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让本宫一刻不舒服的,本宫就要让你们全部不舒服上百倍!

枕边人 7

听我说完之后,内务府总管挥手抹抹额头的汗,说道:“回娘娘的话,那个小禄子本断了气,后来经过抢救,又活了过来。”
我听到“又活了过来”,心头才安定下来,问道:“哦,事情怎么会如此诡异?人不是在你们手中好好地看着吗,又怎么会无端端满头是血呢?——顺便说一声,最好实话说实别有所隐瞒,那个你们派去延禧宫报信的奴才,因为满口胡话触怒了本宫,现如今已经拉出去打了。”
总管大臣又是一抖,说道:“回娘娘的话,人的确是好好地锁在牢房内的,然而再去看,却见他矮身在墙角边上,臣等生怕不妥派人进去瞧,才发觉人已经昏了过去,而墙上布满血迹,应该是小禄子畏罪,试图撞墙自杀。”
“畏罪自杀?”我冷然一笑,说道,“小禄子他又不是刚进宫不懂事的小太监,就算他偷窃的事实是真的,那也罪不至死,怎么就这么胆小急着自杀呢?”
总管大臣急得脸上涨红:“娘娘,请娘娘明察,臣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确没有其他人动过手的。”
“那本宫派人来要小禄子为何你执意不肯,出事之后你为何又着急的派人去延禧宫送信?那送信的奴才见了本宫还躲躲闪闪,不肯吐露实情?”我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你给本宫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跟延禧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所以才下狠手想要杀人灭口?”
总管大臣见我这般疾言厉色,知道事情无法善了,慌忙说道:“皇后娘娘明鉴,臣的确是万万不敢的,其实臣也是刚刚得到信儿的,先前都是慎刑司的主事来管着……”
话音刚落,只见两边跪着的官员当中,有一个身抖如风中落叶,我一眼看过去,正巧遇上他鬼鬼祟祟向着这边偷看的目光。
四目相对,我怒声说道:“还不给本宫滚出来?”
那人立刻连滚带爬出来,伏在地上,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娘娘,奴才的确没有对那小禄子动手,奴才实在冤枉。”
“你冤枉?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转头喝道,“容嬷嬷,叫侍卫进来把这狗奴才拉出去!”
容嬷嬷才答应一声,那人瘫软倒地,说道:“娘娘,娘娘饶命!奴才的确是有受过延禧宫……一位宫女的银子,那宫女说要奴才将小禄子看着办……只别再放他回宫内去就是了……可是奴才,奴才的确还没有动手,并没有动手啊娘娘,娘娘明察,明察!”
旁边的总管大臣听着这话,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慎刑司的主事,那主事只管涕泪俱下,也顾不上周围了。
我听得又是冷冷一笑:“本宫就觉得这其中有猫腻,果然就是!总管大人,你可听见了?”
总管大臣磕了个头:“回娘娘,娘娘明鉴万里,臣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小禄子的事情,大有问题,如果他当真有罪,那延禧宫的宫女为何要贿赂这慎刑司的主事?你也明白吧?”
“臣明白!”
“你亲自接手这件事情,这个接受贿赂的奴才,还有延禧宫内是哪个宫女行贿,都要一一查清楚,决不能姑息养奸!”
我说罢了,总管大臣连声称是。
我想了想,今日之事,总要留下点威吓,才不辜负我亲临这内务府一趟,于是又说道:“本宫看着这内务府的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按照律例,皇家每五年会派专门大臣来对内务府进行盘库,这是第几年了?”
总管大臣汗如雨下:“娘娘,这已经是第四年。”
我点点头:“很好,你也知道,你最好在本宫将今日的事情告知皇上之前,将这内务府的上上下下,诸色事情整理的妥妥当当,有那些或者收受贿赂的,欺上瞒下的,胡作非为的……都要严办!别留下什么纰漏差错的地方,免得上头忽然派下人来之后,弄到措手不及,到时候这上下人众都要遭殃。”
看着满屋子内务府官员们各是一幅大难临头的模样,心头才觉得好受些,这内务府监管皇家诸色事务,乃是一个肥的流油的衙门,迎来送往的,日子久了难觅会生出诸多蠹虫,钻营其中,必定是处处漏洞,一查便见端倪。可恨的是这帮人在此地吃的脑满肠肥,却忘了自家的主子是谁,也是时候该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长长记性了。
说完之后,站起身来:“马上将小禄子抬出来,本宫要将他带回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