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冯绛眨眨眼,“这是怎么说的,鹿仙草威逼教唆她做什么?”
方太妃咳嗽了声:“原来鹿仙草嫉妒颜婕妤,所以想让紫芝把淑妃的死,推到婕妤的头上。”
“哦……”冯绛挑眉道:“这么说,颜婕妤难道没有嫌疑了?”
颜太后好不容易才忍到现在,闻言道:“冯贵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绛笑道:“太后,我当然是有些惊讶,因为我也听人说,那天事发的时候,曾经看过颜婕妤在御花园里。”
颜太后惊震:“你、你又说什么!”
冯绛道:“我可没瞎说啊,那天小鹿姑姑质问我是不是事发的时候在御花园,我自然承认了,但我没跟淑妃照过面,倒是听说有另一个人见过淑妃,那人就是江昭容,我们一块儿去询问江昭容的时候,江昭容却说曾见过颜婕妤也出现,还问我们敢不敢去问婕妤呢,啧啧,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小鹿姑姑才怀疑颜婕妤的吧。”
太后眉头紧锁,目光暗沉。
冯绛道:“太后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叫江昭容来,一问便知。”
方太妃在旁道:“就算是江昭容见过颜婕妤,又能证明什么?何必兴师动众呢。”
“太妃娘娘,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冯绛道:“这可是事关人命,死的还是淑妃娘娘,哪里能马虎”
太后哼道:“方太妃,你说……江昭容无缘无故的提起珮儿来做什么?”
“既然如此,”方太妃苦笑道:“那不如就传她来问问。”
于是命人前往叫了江水悠前来。
江水悠入内拜见,颜太后不等太妃开口便道:“冯贵人说,你曾经告诉她,淑妃身死那日你看见过颜婕妤在花园?”
江水悠面不改色:“是,太后。臣妾的确如此说过。”
颜太后不悦道:“好好的你说嘴这个做什么?难道你看见了婕妤跟淑妃怎么样?”
江水悠笑道:“太后恕罪,其实是因为当日冯贵人跟小鹿姑姑两人、犹如兴师问罪般去了平章宫,臣妾虽回答了她们二人的话,只是有些心中不忿,才赌气问她们是不是每个去过御花园的人都有嫌疑,若是有,那么婕妤倒也在。本是戏言,其实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方太妃道:“这么说,你是没看见过婕妤跟淑妃照面?”
江水悠道:“实在并没看见,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颜太后吃了定心丸,道:“冯贵人,你听明白了?不要动辄听风就是雨,而且我也记起来了,那天,颜婕妤明明在延寿宫里,有什么事儿,可牵连不到她!”
太后说话,别人自然不敢驳斥,冯绛却笑道:“虽然在延寿宫,想必也是从御花园里直接过去的,虽然江昭容没看见什么,可谁能说得准到底有没有什么?”
太后的脸色又有些气白:“放肆!”
冯绛却转头看向紫芝跟仙草:“再者说,这小鹿姑姑做什么要栽赃给颜婕妤?还不惜一切编出那样的谎话,她难道不知道当日颜婕妤去过延寿宫?就算要栽赃,也要编造个更合理的谎话才好。”
太后本正要开始处置仙草了,被冯绛这一场搅扰,又开始有些火气乱窜。
“你好像倒是很懂。”太后盯着冯绛道。
冯绛道:“太复杂的事儿臣妾自然不懂,只是这些道理这么浅显,三岁小儿也该懂呢。”
“你是在嘲讽本宫吗!”太后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
冯绛忙屈膝赔罪:“太后恕罪,臣妾绝无此意,但是臣妾想……既然这件事关系到了颜婕妤,那倒不如将她传来,让她自个儿说个明白最好。”
颜太后冷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冯家是怎么教导的你?竟在这里大放厥词。”
此刻,一直沉默的皇帝突然道:“太后,这冯贵人虽然放肆,但是最后一句倒是有些道理,既然事情牵扯到了珮儿,倒不如把她叫来,让她自己说个明白便是了。”
颜太后皱眉道:“皇上,珮儿自打那日受了惊吓,连日里一直都卧病在床,如果再让她知道了这些混账私下里如此编排造谣,只怕对她更加不好,又何必惊动她。”
皇帝道:“若是珮儿自己说的清楚,那谣言当然不攻自破,却比我们在这里纠缠要便宜的多。”
太后对上皇帝的目光,犹豫片刻终于道:“既然如此,那就从皇上的意思吧。”
当下便有人前去富春宫将颜珮儿传了来,幸而是夜晚,暑气散了些许,两名宫女扶着颜珮儿进内,上前颤巍巍地行礼。
太后很是心疼,早叫红裳过去扶了起来。
方太妃替太后将如今的情形说了一遍,颜珮儿听了后,脸色更加白了几分,眼圈隐隐泛红。
太后忙安抚道:“你不用管,我跟皇上自然知道这都是胡说的,叫你来,只是想让你自己说明白,让这些人死得瞑目罢了。”
颜珮儿垂头,柔声回答道:“那日臣妾的确经过御花园,只不过是想去看看牡丹苑里的牡丹开的怎么样,毕竟晚上得采一些给太后做药膳的,至于淑妃,我并没有跟她照面过,是后来听说她出事,才知道她在清晏湖。”
太后听得连连点头:“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该受这些委屈惊吓。”
太后说完扫向冯绛仙草等人,最后看向皇帝:“皇上,如今珮儿已经说了,现在总该处置这胆大妄为的贱婢了吧?”
不料冯绛道:“太后且慢。”
颜太后道:“你又想怎么样?”
冯绛说道:“婕妤虽然说了,但这也是她的一面之词,好像不能完全取信于人。”
颜珮儿连声咳嗽,她身后的嬷嬷道:“贵人,当日是我跟着婕妤的,怎么会是一面之词呢?”
“你是婕妤的亲信,自然是随着她的话说。难道你会说看见她杀人吗?”
“冯贵人!”颜太后忍无可忍,“你不要太放肆了。”
恰好皇帝也在这时候说道:“冯绛,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冯绛撅了撅嘴,嘀咕道:“唉,我知道了,婕妤自然也是姓颜的,不管她杀人也好,没杀也好,太后娘娘总是护着她的,皇上自然也随着太后的意思,说来说去,到底你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袒护着的。”
太后虽知道冯绛行事不拘一格,却完全想不到她敢大胆到这种地步,气的眼前发昏:“你、你说什么?”
皇帝喝道:“冯绛,你是不是疯了!你敢信口污蔑太后跟朕,你真的当朕不敢处罚你吗?”
冯绛道:“回皇上,臣妾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几句心里话而已……皇上何必这样大动肝火的,竟像是给臣妾说中了,恼羞成怒一样。”
皇帝道:“闭嘴!你以为你是蔡太师保举进来的,就可以在这儿撒泼犯浑,无人敢为难?可知今日朕谁的面子也不给,就要给你一个惩罚。来人!”
赵踞一声唤,门口两个太监冲了进来。
皇帝道:“冯贵人口没遮拦,目无尊长,降为采女,再把她拉出去,廷杖十下!以示惩戒!”
颜太后没想到皇帝会雷厉风行如此,虽然她也讨厌冯绛,讨厌到恨不得把她一棒打死,但是却仍要忌惮冯绛背后的蔡太师,所以虽然盛怒,却还不便直接处置冯绛。
如今见皇帝如此吩咐,太后一愣,忙道:“皇上……”
赵踞却不由分说地一挥手:“拉下去!”
冯绛大声叫道:“我不服,我不服!皇上你是偏袒颜婕妤是不是!”
颜太后屏住呼吸,这样一闹,蔡勉自然会知道,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当下自然要以大局为重,太后勉强先压下怒意,低声道:“皇上,到底不宜做的太过,别真的打坏了……毕竟还要给蔡太师一些颜面。”
赵踞却仿佛动了真怒,拧眉道:“太后不必担心,朕也忍了冯贵人很久了,今日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皇帝说罢又道:“为了这些事让太后操心了半夜,如今天色不早,珮儿的身体且不好,不如且让太妃跟江昭容先陪着太后跟珮儿回去。剩下的事朕会料理。等明儿再跟太后禀告。”
颜太后本要立刻把仙草先处置了,没想到皇帝不由分说把冯绛先拿了下去,大动干戈的,倒是让太后有些悬心,一时也顾不得针对仙草。
太后迟疑:“那么……我便先回去就是,可皇上要记住,不要操之过急,一定要谨慎行事。”
赵踞道:“太后放心,朕知道,雪茶,替朕送太后。”
当即太后太妃一行人往外而去,在经过仙草身边的时候,太后瞪她一眼:“明日再细细地跟你算账。”方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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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殿内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赵踞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看了半晌才说道:“把她先带下去。”
一名太监上前,拉住紫芝起身。
紫芝去后,赵踞望着仙草,端详片刻才说道:“若非朕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你竟然也会做出如此蠢事。”
仙草垂着眼皮,一眼不发。
赵踞道:“为什么?你原本不是个如此轻信的人。”
雪茶先前替皇帝相送太后跟方太妃,本要回殿内去的,脚步一动,恰好听见皇帝这句话。
揣着手犹豫片刻,雪茶终于还是选择退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思来想去,不知为什么一阵悲意涌上心头,不知是为了仙草难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缘故。
正在这五味杂陈的时侯,身后有人说道:“公公,你在干什么?”
雪茶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见竟是冯绛。
本该给打屁股的冯贵人,这会儿看着却仍是好好的,没有一瘸一拐饱受痛楚的样子。
雪茶呆呆地看着她:“你怎么……”
冯绛见他满面懵懂,啧啧地笑道:“你可比你主子差多了。他哪里是真的打我呢,如果不是找个由头发一番怒,今晚上太后哪里肯就这么善罢甘休地走了?”
雪茶瞧着她笑嘻嘻的样子,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 111 章
冯绛看雪茶呆头呆脑的样子, 又是一笑, 道:“你这个呆头鹅,怎么竟跟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主子, 也难为你能活到现在。”嘀咕了之后,冯贵人探头探脑地往内走去。
雪茶别的不太懂,见冯绛想要进内殿, 却忙将她拦住:“冯贵人,你、你干什么?”
“嘘, ”冯绛小声道:“我看看皇上在跟小鹿说什么。”
“这怎么能行。”雪茶见她竟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忙道:“皇上问话呢,贵人怎可擅自偷听偷看。”
冯绛啧道:“我才帮了你主子一个大忙, 看看又怎么了?”
雪茶板着脸道:“贵人别闹,再胡闹我可就叫人了。”
冯绛见他一脸认真,便嗤地笑了声:“死心眼的小太监。罢了, 看在你这么忠心的份儿上, 我就不为难你了。”
冯绛倒是利落,果然说走就走。雪茶眼睁睁看她带了宫女消失, 回头又看一眼内殿,正想下台阶, 身侧有人道:“你去哪里?”
雪茶吓了一跳, 抚着胸回头, 不出意外看见了高五悄无声息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瘦削的身形像是一道黑暗中的影子。
方才见冯绛活蹦乱跳的在跟前,雪茶就知道必然有高五的手笔在内。
毕竟高五像是赵踞肚子里的机灵虫儿, 皇帝的心意他总是捕捉的十分精准而及时。
雪茶道:“你在这里就更好了,你看着这边儿,我去去就来。”
高五道:“你莫非是想去看那个紫芝?”
雪茶越发吃惊,高五不禁能懂皇帝的心意,居然把自个儿也看了个明明白白,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你、你怎么知道?”
高五冷道:“这个还不简单,我一猜就知,不需要原因。”
雪茶只得说道:“我总觉着这件事太古怪了,一来我不信小鹿会做那种事,二来,就算小鹿真的做了,紫芝怎么会把她卖了,我得当面问问她去。”
高五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你最好别再掺和了。何况你去也白去,你以为那个丫头会跟你说实话?”
雪茶微怔,继而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莫非你也知道紫芝是……是说谎?”
“我什么也没说。”高五昂着头,冷傲地走到旁边。
雪茶见他用鼻孔看着自己,情知他的嘴严得很,当下道:“横竖我见了她,当面问了,我才安心。皇上这边儿你照看着。”说着急匆匆地下了台阶,仿佛怕高五会拦着一样。
高五却没有拦他的意思,转身往内殿走了两步,隐隐地听见里头说话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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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踞道:“你为什么这么轻信于人。”
仙草眼前有些模糊,她吸了吸鼻子:“她是……我最后能相信的人,也曾经是最能相信的人。”
赵踞道:“但是人家好像并不这么想。”
仙草轻声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了,变得让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赵踞其实是明白仙草的心情的。
她一心想为罗红药讨个公道,谁知宁儿突然身亡,已经令人猝不及防了,她又怕紫芝也步宁儿的后尘,又因为毕竟跟紫芝的感情不同,关心情急之下,当然顾不得细想其他。
假如她在这种情况下仍能冷静自若,丝毫差错也不出,除非是天生神人,亦或者冷血无情之人。
但她再厉害,也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皇帝问:“你现在后悔吗?”
仙草想了会儿,假如事情重来一遍,只怕她仍旧会选择这样做。
她宁肯选择轻信紫芝,也不想冒着让紫芝有可能给杀死的危险,去袖手旁观。
仙草摇了摇头。
赵踞盯着她的脸,负手走开。
殿内外一片寂静,夜已渐渐深了。
终于赵踞道:“那你现在,可还怀疑淑妃的死另有原因吗?”
仙草道:“是。”
这个答案让赵踞有些意外:“为什么?”
经过方才的那场风波,在最初的措手不及后,仙草心中早极快地从头到尾想了一回。
首先,是宁儿告诉自己看见了穿藕荷色裙子的人,而那人正是颜珮儿。
现在看来,有两个可能:一是宁儿的确看见了颜珮儿,说的是实话;
第二个可能,却是宁儿什么也不知道,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受了紫芝的教唆。
多半是紫芝告诉了宁儿,假如想安然无恙,就只能如此说之类的话,其实是想引自己上钩罢了。
现在的问题是,紫芝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件事推在颜珮儿的身上。
这也有两个可能。
第一,是紫芝恨极了自己,想要借机除掉她,而这宫内最不能招惹的自然是颜珮儿,因为得罪了她等于得罪太后。
从今晚上太后的态度可以看出,的确如此。
所以紫芝故意说了这弥天大谎,颜珮儿不过是无辜给她拿来做刀子的而已。
第二个可能就显得恐怖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明明该置身事外的颜珮儿却跟罗红药的死联系在一起,排除第一个可能后,结论则只有一个:
那就是颜婕妤真的跟罗红药的死有关。
默默想到这里,仙草不答反问:“皇上相信紫芝的话吗?”
赵踞说道:“本来朕该相信的。”
仙草抬头看向皇帝,这时侯她还不太明白皇帝的这句“本来”是什么意思。
皇帝说道:“可是朕又知道,这种法子太低级了,不是你的做法。你要是真的想针对珮儿,一定有更好的法子行事,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尴尬的绝境。”
仙草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说道:“奴婢倒是要多谢皇上的高看了。”
烛影摇曳里,皇帝深邃的双眸里有淡淡幽寒:“先不必谢,太后那一关还不知怎么过呢。要知道,朕虽然不信,太后却是深信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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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芝这一次没有给送回内务司,只是高五的人将她囚在了偏殿之中。
雪茶来到之时,那两个内侍应该是高五的心腹,竟未拦阻。
殿内,紫芝坐在角落里,垂头发愣。
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见是雪茶,才又略觉失望地垂下眼皮。
雪茶走到跟前,见她手上并没有捆缚绳索之类,便问道:“你真的没有生病吗?”
紫芝说道:“没有。”
雪茶道:“那宁儿到底怎么死的?”
紫芝别开脸:“我已经说过了,何必又问。”
“你说的那些,我是不会相信的。”雪茶有些着急,提高了声音。
“那我就没有法子了,”紫芝口吻淡淡的,又冷笑道,“你当然是选择相信小鹿的。”
雪茶咬了咬唇。
他的确是相信小鹿,连他自己也觉着奇怪,为什么听了紫芝那些话,他第一反应是哪里出了差错,他从没有怀疑过小鹿会做那些事。
雪茶好声好气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告诉我,我转告皇上,有什么话咱们好好地说就是了,何必闹得这样要死要活的。”
紫芝微微一笑:“公公是怕她出事,所以特意来找我的?还是说……是皇上让你来的?”
“皇上不知道我出来,”雪茶忙道,“我想私下里问问姐姐,如果有什么苦衷,或者能转圜的,咱们好及早行事啊,趁着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
“已经到了,”紫芝回答,“难道还能有什么挽回的机会吗。”
雪茶愣怔:是了,紫芝当着太后跟皇帝的面儿指认小鹿,如果现在再否认,那就是欺君之罪,何况太后也不会饶了她。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雪茶又有点难过,“你们不都是紫麟宫的人吗?不该是感情很好的吗?”
紫芝眨了眨眼,并没有回答。
雪茶无奈,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紫芝,道:“姐姐,你好歹跟我说一句心里话啊。”
紫芝好像给他的这一句话打动了。
她重又回头看向雪茶,终于说道:“你真的、很相信小鹿,也对她很好。”
雪茶不解。
紫芝的眼中涌出憎恶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你哪里知道,她曾经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雪茶又是惊讶又是迷惑:“曾经……见不得人?到底是什么事儿?”
紫芝目光涌动,却终于举手捂着耳朵,叫道:“你走,我不想跟你说。”
雪茶还试图追问,紫芝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到最后雪茶只得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一路回到了乾清宫,高五仍立在殿门口,见了他便道:“你进去吧,皇上正等着呢。”
雪茶忙跑到里间,却见仙草并不在,只有皇帝坐在桌后,正在批折子。
赵踞瞥一眼雪茶,淡淡问道:“她说什么了?”
雪茶微怔,突然明白皇帝一定是知道自己去找紫芝了,怪不得高五的心腹没拦阻自己。
当下不敢隐瞒,就将跟紫芝的一言一语都回禀明白。
雪茶说道:“听紫芝的意思,好像恨极了小鹿,又像是小鹿做过什么……令她无法原谅。只是她不肯说。”
赵踞提着笔的手势一停,又淡声道:“知道了。”
雪茶正要后退,因没见仙草,又壮胆问道:“皇上,小鹿呢?”
赵踞却并没有回答。
雪茶不敢再问,揣着心事退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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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宫内各处,人心浮动。
乾清宫的侧殿之内,紫芝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她不知道明天来临的时候,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出乎她的预计。
但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可是就算是要豁出了自己……或许,能把那个人拉着一起,也是求仁得仁了。
紫芝想着想着,竟冷笑出声。
正在此时,却听一个声音道:“你在想什么?居然想到笑出来。”
紫芝蓦地抬头,却见前方走进来的竟是仙草。
瞳仁收缩,紫芝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你怎么来了。”她冷看仙草,戒备地攥紧了拳头。
仙草对她的提防好像全没在意,只淡淡地说道:“到了明天……还不知皇上跟太后是怎么发落咱们呢,也许你死,也许我死,也许我们两个都不得好儿,但是,不管什么结局我都认了,我就想落个明白。”
“明白?”
“当初在紫麟宫的时候,姐姐对我多好,”仙草已经走到了紫芝身前,她站住脚,望着紫芝道,“像是亲姐姐一样照顾我,是除了太妃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紫芝皱皱眉,脸上透出不屑之色。
仙草打量着她的脸色,道:“可是为什么,现在你反而是最想我死的人?”
紫芝嘴角的冷峭越发明显,却仍是不言语。
仙草道:“大概这就是太妃说的,世易时移,人心异矣。”
听到仙草提“太妃”二字,紫芝的嘴角又是一抽,却强忍不做声。
仙草忖度片刻,道:“其实早在你给皇上调去了尚衣局的时候我去找你,就发现你对我的态度不对了,后来……你去了宝琳宫,我更觉着异样,但是我宁肯认为那只是我多心而已。所以在今天,你在牢房内说有人要害你,我才深信不疑。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所以就算不顾一切、以性命做赌也好,都要救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