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源在旁听着,微笑着点头。陈王把陈兰桡拥入怀中,又道:“麒麟儿,你要记住,就算陈国真的灭了,就算陈国的人都死了,只要你在,你就是陈国,你去了哪里,陈国就去了哪里,你在,陈国就永远都在!明白了吗?”
灯火微微摇晃,陈兰桡心中波澜涌动,起身后退,正坐跪地,向着陈王行了大礼,道:“女儿会永远记得父王教诲。”
次日早上,程立雪自云郡退回,被太子琪大骂一顿,道:“你这废物,本想让你去立功让孤面上好看,却不想差点没了颜面,早知道就遵父皇所命,让你驻守云郡了事。”
太子琪骂完,又问起公子燕归,程立雪道:“殿下交接之后,并未即刻进攻,只在观望。”
太子琪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他会看出什么来。若是吃了败仗,看我怎么收拾他。”
程立雪退出大殿,沿路往外而行,正行走间,却见前方梅花树后,一道人影若隐若现,他的随侍喝道:“何人?”
有人探头出来,向着他笑道:“咦,程将军,好久不见啦。”
程立雪见她笑得烂漫可爱,容颜更胜往昔,站在树下,娇美绝伦,连花儿都被她比了下去,不由心头一跳,便让那侍从退下,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忽然肩头被一物戳了戳,同时一股异香扑鼻,程立雪目光转动,看到一支红梅被陈兰桡握着,正抵在他胸口。
陈兰桡笑道:“别多礼了,上回见着你,你还对我横眉怒目,很是不屑呢。”
程立雪闻言,心中苦笑:“殿下说笑,当时是我有眼不识。”别说是当初,就算现在见她,也觉得不过是个娇柔无依的天真少女罢了,怎会知道她出手竟会那般犀利。
陈兰桡见他始终低头,便略放低声音道:“我有话要跟你说,不知程将军能否拨冗一谈?”
程立雪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两人往旁侧而行,沿着廊下走了片刻,便到湖畔,陈兰桡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明儿我就要去北都了。”程立雪默然点头。
陈兰桡道:“听说程将军是会长驻庆城吗?”程立雪道:“皇命是如此的,殿下想说什么?”
陈兰桡看着湖中游鱼影影绰绰,眼皮一垂,轻声道:“我……想求程将军,帮我照料父兄。”
程立雪之前隐约猜到,此刻便又沉默。陈兰桡回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太过冒昧,但我所认识的,也只有程将军了。”
程立雪才道:“皇上该不会为难陈王跟太子的。公主是否多虑?”陈兰桡道:“许是我多虑,但我只想要将军一句话。”
程立雪忽然道:“其实此事,公主只求燕归殿下便可,他说一句话强似我百倍。”
陈兰桡低头,微微一笑道:“他不是不在么,而且以后,他也不一定会留在庆城啊……将军莫非是不肯答应我了?”
程立雪望着她幽幽失落的神情,面色里略带一丝悲伤悒郁,不知为何,竟按捺不住,脱口说道:“我答应你。”
陈兰桡面露喜色,双目看着程立雪,最终盈盈下拜,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将军一诺千金。”
程立雪心中轻叹,抬手在她袖底轻轻一扶,不由道:“公主不必多礼,上回我败在你的手上,已经……”说到这里,程立雪一笑摇头,退后一步,向着陈兰桡抱拳道:“告退了!”
程立雪离去之后,陈兰桡徐徐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耳畔忽然听到轻微声响,她一转头,道:“你怎么来了?”
梅树后面,紫姬慢慢走出来,掩口一笑:“殿下离开许久,我不放心,就出来看看。”陈兰桡见她脸色依旧有些不好,便道:“你该多歇着,先把伤养好了。”
两人并肩而行,紫姬道:“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公主放心好了。”见陈兰桡东张西望,便问道:“公主去哪里,这不是回宫的路。”陈兰桡道:“我想去后苑看看。”
紫姬问道:“公主去后苑干什么?”陈兰桡随口道:“我去找个认得的人,唉……也不知道当初那通慌乱,她是不是已经也趁乱出宫去了。”
陈兰桡走了会儿,回头一看,紫姬仍是站在原地愣愣地不动。陈兰桡道:“你怎么了?啊……你先回宫去吧,我找一会儿就也回去了。”她向着紫姬挥了挥手,自己快步离开了。
紫姬站在原地,怔怔凝视着陈兰桡的身影消失。
恍惚中,昔日燕归的声音在耳旁回响:“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你也不要试图作乱或者逃跑。”
而她不屑笑道:“殿下好像忘了我只有一个主上,那就是少主。”
燕归道:“哦……是吗,那如果我向你保证,兰桡会乖乖地回来呢?”
她的笑容陡然凝滞,拧眉猜测他话中几真几假。燕归沉声道:“她一定会回来,等她回来,你就是她贴身保护之人,甚至可以一直跟随她去往北都,不知这个交易,能不能让你安心?”
她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燕归淡淡回答:“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绝不会加害她。”
陈 兰桡到了后苑,此处的宫婢们多数都认得她,忙行礼。陈兰桡问道:“你们看到打扫偏库房的蓉蓉了吗?”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头,陈兰桡撇开他们,径直往 后走去,渐渐地所见的人越来越少,她走到一所有些古旧的殿前,从偏房进去,唤道:“蓉蓉?蓉蓉……”一直找到里间,正好几个宫女入内,吓了一跳。
陈兰桡便又问,其中一个宫女道:“回殿下,奴婢认得蓉蓉,起初她还在的,后来……不知哪一天就不见了。”
陈兰桡问道:“哪一天?怎么不见得?她是走了么?”那宫女道:“奴婢也不知她去了哪里,起初还以为她是跟往常一样又躲起来偷懒了,后来一连过了两天都没见着她……哦,对了,是在师公子回来的那天……”
陈兰桡一惊。那宫女道:“没错,就是那天……原本看她在,后来就急匆匆地跑的不见人影。”
陈兰桡愣了愣,心道:“难道蓉蓉是趁着神光哥哥进宫,宫内一团混乱的时候跑了?唉,希望她安好。”
陈兰桡回到宫中,才坐定,就见紫姬从外而来,问道:“殿下回来了,找到你要找的那人了么?”陈兰桡摇头。紫姬笑道:“后苑所住的都是些杂役,公主何苦为他们操心。”
陈兰桡道:“不要这么说,我有个朋友住在那里。”紫姬面露惊奇之色:“公主还跟那些人交朋友?”
霜影听了,便对陈兰桡道:“原来之前殿下忽然不见,就是跑到后苑见那个人去了?哼,从来也不跟我说……上回燕归殿下还问过我呢。”
陈兰桡猛地抬头:“怎么燕归问过你这个?”
霜影才要回答,紫姬咳嗽了声,道:“是啊,他也这么问过我,我也都不知道为何……殿下还没说你那朋友是什么人呢。”
霜影这才没说话,也眼巴巴看着陈兰桡。陈兰桡道:“她是做杂役的小宫女,叫蓉蓉,人很好的,可刚才我去问都说她不见了,或许是出宫去了。”
霜影问道:“殿下,我见过她吗?”陈兰桡想了想:“你该见过的,就是那次有人欺负她,正好给我撞上了……”
霜影回忆了一下:“啊,原来就是她啊……”抓抓额角,不说话了。
紫姬在旁边静静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入夜时分,忽然有地动之意,陈兰桡反应极快,冲到殿门口,向着云郡的方向张望,心中狂跳不已。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安宁,知道云郡那边必然战事已起。到了第二天绝早,果然有消息传来,云郡那边传信,公子燕归已经发动了攻势,一夜鏖战不休。
这消息让陈兰桡心头惶惶然,十分难受。但是刚收到这消息不久,太子琪那边就派了人来,催促质子出发前往北都。
而且这一次出发,太子琪也会随之一并回国,原因不明。
陈兰桡早就有所准备,稍作收拾,便已妥当,只不放心思奴。正欲去看,走到中途,正看到前方来人,当前一位,正是她的嫂子,怀中抱着思奴。
陈兰桡行了礼,问道:“嫂子……这是要去哪里?”
旁边的宫女低声回道:“殿下,太子妃是要一并护送小殿下去北都。”因为陈王归来,所以这些人便仍用旧称称呼。
陈兰桡震惊,拧眉道:“嫂子,这是为何?父王跟哥哥都说让你留下的。”
王后淡淡一笑:“兰桡,是我去求的太子琪,得了他的允许,你放心,这次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兰桡心头一沉:“你求的太子琪?你……”
王后道:“你不帮我去求燕归殿下,我只有自己想办法了,这样一来,不是两全齐美吗?”她说完之后,向着陈兰桡点了点头,抱着思奴带人径直离开。
陈兰桡回头,有些不敢置信,但已是骑虎难下,只好镇定心神,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她若有所思,将出殿时候,便见父王跟陈源都已经等在彼处。
两 下见了,自然又忍不住泪珠潸然。陈兰桡因怕他们担忧,故而强忍着欲哭之意,只是带笑安抚告别。末了陈源将她一抱,道:“我也是才知道你嫂子任性妄为,她是 怕早给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拦着她……如此倒也没有法子,由得她去吧,若是路上……或者到了北都有什么岔子,兰桡……你不用为难……”
陈源将她放开,又拍拍她的肩膀:“哥哥只希望有朝一日,咱们能够再好好地重逢……兰桡,不管如何,别忘了哥哥跟父王。”说了这句,便别转脸去。
别离之际,陈兰桡心中很不好过,那边太子琪的人前来催促,陈兰桡便狠下心来,转身之际,却又停步,回过身来,跪地向着两人重行了礼,才去登车。
那边王后缓步过来,向着陈王见礼,又对陈源道:“妾身就此别过了。”陈源神色复杂:“你竟如此……我也无话,你多保重……”
王后也并无什么悲戚之色,抱着思奴,便登了车。
车驾徐徐离开,陈源万分不舍,往前一步,只觉胸口伤痛隐隐,陈王忙拉住他,两人目送车驾远去,旁边等待的士兵有些不耐烦,喝道:“行了,快些回宫吧!”
陈源见这些魏人很是无礼,便面露不忿之色,那人察觉,正要发难,却听有人道:“休得对陈王殿下跟太子殿下无礼。”
众人回头,却见是程立雪将军策马而来,他是魏帝亲封的庆城总领,除了太子琪跟公子燕归,数他最大。而如今太子琪也要跟随车驾回北都,公子燕归又在云郡,两人离开之后,庆城便是在他掌控之中,当下那些人不敢怠慢,忙见礼。
程立雪看向陈王跟陈源,道:“两位请放心,公主会平平安安到达北都的。”陈王见他态度温和,便道:“多谢将军吉言。”
陈源在旁,打量着程立雪,见他不像是其他魏国军士般骄横跋扈,心道:“当初兰桡校场跟他比试,让他颜面无存,没想到他竟不计前嫌,倒也是个大丈夫。”却不知道,陈兰桡离开之前早就交代过了。
车驾一行,浩浩荡荡也有二三百人,离开庆城往北都方向进发,头两日倒也安闲无事,到了第三日上,却出了事端。
太子琪这次离开庆城,选了几个可心意的妃嫔跟随,一路上在车内胡天胡地地嬉闹,这一日,忽然觉得厌倦,心中惦记着陈兰桡,但想要动手,又有些不敢。
驻扎小郡之时,太子琪无意中看到王后抱着小思奴,那副情态,倒也颇为入眼,便生邪念。
此事陈兰桡原本并不知晓,只是入夜之后,王后的贴身宫女前来,哭道:“殿下快救救娘娘吧!”
陈兰桡翻身坐起:“说什么?”那宫女道:“太子殿下忽然闯入,强行调戏。殿下快去看看吧……再耽搁怕就迟了……”
陈兰桡不敢怠慢,忙拉了件衣裳披好,就冲出去,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殿门口,就听一声惨叫。
她心惊肉跳,跃进去后,却见王后倒在地上,太子琪的贴身侍卫马跃手握一把匕首,刀刃滴血,而太子琪斜躺旁边,正挣扎起身,指着王后怒喝道:“贱婢……你不想活了!”
此刻外间的侍卫也纷纷进内,陈兰桡忙先去扶起王后:“嫂子?”
王后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如鬼,见了陈兰桡,如见救星,忙死死地握住她手:“兰桡,救我!”
第46章
太子琪捂着肩头伤口,痛不可挡,骂道:“谁也救不了你!给我把这贱人乱棍打死!”
几名侍卫上前便要拉人,陈兰桡起身拦住:“住手!”一名侍卫仍然闯来,陈兰桡擒住他的手腕,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手法,顺势轻轻将此人扔了出去。
太子琪怒道:“陈兰桡,我看在燕归面上才不为难你,你休要在此撒野!惹急了我,我让你们一个都逃不脱!”他叫嚣几句,伤口极痛,忍不住又哀叫起来。
陈兰桡道:“是魏国皇帝下旨让我们前往北都,你却对我们的王后无礼,竟然说我撒野,等到了北都,我倒要把此事向皇帝陛下禀明,看看皇帝是不是也会如你一般不知礼数!”
太子琪闻言心惊,他虽然在外无法无天,但是最忌惮害怕者就是魏帝,之前在北都的时候,也都是一副恭谨温良的假面,又加上有他母后的支持,才哄得魏帝格外喜欢他。
如今听说陈兰桡要去告状,正好掐中他的软肋。但毕竟此刻天高皇帝远,太子琪心中畏惧,却更是勃然大怒:“好哇,你这臭丫头,现在就想利用我父皇来压制我……”他眼珠一转,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你嫁了燕归,所以当然要向着他了……”
陈兰桡道:“你瞎说什么?”
太子琪一拍桌子:“难道不是吗?明明已经跟师神光走了,居然又跑回来,你说,燕归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心甘情愿?”
陈兰桡见他满口胡言,心知跟他并无道理可讲,索性便道:“燕归倒也没什么好,但偏入我的眼!哈哈。”
此刻马跃给太子琪检查了伤口,幸好只是划伤而已,并无大碍,于是便匆匆上药包扎起来。太子琪松了口气,听了陈兰桡这般说,却又生怒意:“你这贱人!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陈兰桡道:“我是皇帝要的陈国质子,你伤我分毫,就是违抗圣旨!皇帝一怒,你的太子之位怕是不保。”
太子琪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地位动摇,指着陈兰桡,道:“你……你……”他本想一坏到底,索性撕破脸,但是马跃在旁轻轻咳嗽了声,太子琪一愣,想到魏帝在圣旨中所交代的,顿时舌尖一卷,不敢说出狠话。
太 子琪磨了磨牙,冷笑道:“瞧你这了不得的样儿,还真以为自己嫁给燕归了呢,告诉你,那只是燕归胡闹,我纵容他而已,这件事儿父皇又不知道,回到北都,还指 不定怎么样……父皇若是不瞒,随时都可以制燕归的罪!他仗着自己有点儿军功就飘飘然,只怕军功都抵不过他胡作非为的罪责。到时候你可别哭。”
陈兰桡心里抽了抽:“我相信皇帝不是瞎子,自己有眼会看好人坏人。不用殿下提醒。”
太子琪见她不卑不亢,也无害怕之色,但从未有任何女人在他面前如此张狂,更是让他深深牙痒,不知是爱多点还是恨多点。
太子琪定了定神,目光从陈兰桡面上移开,转到地上王后身上,便狞笑道:“那好,我动不了你,她却不是父皇所要的人,我爱把她如何都成。”
陈兰桡一惊,太子琪已唤道:“把这贱人的衣裳剥了,拉出去鞭打,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行刺孤!”
侍卫们复围上来,王后惨叫了声,拼命挣扎。
陈兰桡怒道:“不行!”身形闪动,把当前两名侍卫拍开,其他的人见状,面面相觑,不敢靠前:方才陈兰桡跟太子琪对话众人都听得明白,都知道她身份紧要,若不慎伤了,却扛不起这责任。
太子琪道:“马跃,你是死人吗!”
陈兰桡道:“我不许你这样做,你若敢如此,他日到北都,我一定跟皇帝……”
“告状吗,你尽管去,”太子琪冷笑:“我只说此女欲刺杀我,看看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我,我可是有刀伤在手!父皇会为了降国的王女而质疑魏国将来的君主吗?”
陈兰桡心头一颤,已有侍卫抢上前来,把王后押住,王后大呼求救,声不忍闻。陈兰桡想要上前,却被马跃拦住,她的武功尚不及这名太子近侍,刚过两招,肩头便吃了一掌,猛然倒退两步。
王后哭叫道:“兰桡,兰桡……”被人倒拖着,眼见已经到了殿门口。
陈兰桡捂着胸口,上前一步,又被马跃拦住,陈兰桡忍住胸口翻涌之气,道:“太子琪,要怎么你才肯放过她?”
太子琪见她示弱,这才仰头一笑:“我可没想过要放她。”
陈兰桡压住心头怒火,道:“太子殿下,我现在是好好跟你谈条件,你确定你不想改变主意么?”
太子琪挑了挑眉,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一件事,抬手在下巴上摩挲几下,太子琪道:“等等!说起来,我倒是有个心愿还没达成。”侍卫们听了,便在殿门口停下来。
陈兰桡回头看一眼王后,问道:“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
太子琪道:“当初我想看你为我舞上一曲,你百般推脱……”
陈兰桡扬眉:“殿下是想看我跳舞么?”
太 子琪望着陈兰桡,双眸深深,不怀好意道:“舞我想看,人也……”像是想到什么,他哈哈笑了两声,道:“这样吧,今儿被这个女人坏了兴致,孤又受了伤,就明 天这个时候好了,你装扮一番再来见我,只要……跳的让我满意,我便放了这女人……只是记得,来的时候,不要带别人。”
陈兰桡心头一沉:“你……”
太子琪却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又挥挥手道:“把这刺客先押入囚牢。兰桡,你也回去吧,记得养好精神,明天晚上……可别让我失望。”他直勾勾地望着陈兰桡,嘴里没有说出的话,却都在双眸中表露无遗。
陈兰桡强忍住要掴他耳光的冲动,见王后失魂落魄地被拖着,便将他拦住,道:“殿下,你这样把我嫂子押走,我不放心!”
太子琪挑了挑眉,道:“那你想如何?”
陈兰桡微微笑道:“左右也不过是一天时间,殿下为什么连这个也不能忍?”
太子琪死死地盯着她,望着她醒目的笑容,咬牙切齿道:“那好,就把她留在此处,给我严加看管,谁若私放,一律斩首。”
太子琪去后,王后委顿在地,陈兰桡将她扶起来,道:“嫂子怎么样?”见她脸颊上有掌痕,衣衫不整,神色恍惚,便将她扶了入内,本要安抚,可看王后之态,便知道:“嫂子宽心,不会有事的。”
王后看了她一眼,似想做声,却又低下头去。
霜影被拦在殿外,无法靠前,远远地见太子琪一行走了,才跑了过来,又被守卫拦住。
一直等陈兰桡出来,才忙迎上:“殿下,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现在怎么样?”伺候王后的宫女也问道:“殿下,娘娘呢?”
陈 兰桡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忽然惊道:“思奴……”她恍惚间,竟忘了思奴,当下折身回去,进屋一看,乳娘守着思奴,正哄他睡着,陈兰桡 见乳娘也一脸惊慌,便道:“别怕,好好地照顾思奴,必然无事。”乳娘正是当日燕归从城外找回来的,便道:“是的公主。”
陈兰桡本想走开,见她有些张皇,便又站定,问道:“对了,我没问过你,当日燕归是怎么找到你的,你家中可还有孩儿?”
乳娘见问,才道:“回殿下,民妇的孩子已快一岁了,比小殿下要大一些,当日民妇已经睡下,是被保长叫醒的,起初还以为命不保了,吓得合家大哭,没想到是进了宫……”
陈兰桡可以想象那惊魂一夜,呐呐道:“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乳娘忙道:“哪里,殿下别这样说,起初我还以为要掉脑袋的,没想到竟是进宫当差,而且燕归殿下对我们着实不错,还给了我们家好多银子,之前我在宫内的时候,又许我三天两头的回家看看……”
陈兰桡看着乳娘面露笑容,那竟是满足欣慰的笑意……她心中一怔,茫然道:“那这次叫你去北都,你们家是不是……”
乳娘叹了口气,才又有些忧愁,说道:“是啊,要离开丈夫跟孩子,我当然是不舍得,可是……毕竟是陈国的子民,为了小太子又有什么不能的,而且喂了太子这么些日子,我也很喜欢他了,幸好我家的儿子倒也可以断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