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楚归而来几个亲信便把枪收了起来,这一会儿,杨茴峰还在叫嚣,却听得一个声音喝道:“茴峰,多大年纪了,怎么行事还这么毛躁,竟连小花这个后辈的气量都比不上?”
说话间,众人退了开去让出一条路来,就见一个身着褐色袍服的老者走了出来,一头发竟然雪白,却纹丝不乱地抿往后面,脸上皆是皱纹,连那眉毛都有些雪色。
楚归一看,便躬身行了礼:“晋爷。”
这位晋爷,算起来是锦城的龙头前辈,连楚归外公见了他都要行礼,昔日对楚归也多有照料,锦城里敢叫楚归小花的人不超过三个,他却也是其中一个。
晋爷一发话自然举重若轻,杨茴峰虽然怒愤难平,却也不敢忤逆,当下围着楚归的那些人便退了下去。
晋爷看看杨茴峰,又看楚归,道:“这件事儿来龙去脉大家伙儿怕是都清楚了,但这是龙头会,怎么能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毫无气度!”
众人唯唯诺诺,晋爷看向杨茴峰:“你养的那儿子确实是有些不像话,闹来闹去到底是出事了吧,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杨茴峰敢怒不敢言:“晋爷,可也不能说杀就把人杀了……”
晋爷不理他,只又看向楚归:“你也是,就算是犯了错,看在都是道上兄弟的份上,好生教训就是了,怎么就利落的杀了?”
楚归不言语。
晋爷一人打了一棍子,语重心长便道:“今日大家伙儿是来解决事儿的,不是来**,现在这世道本就不太平……这锦城才没几天安静日子,都消停消停,别再闹腾台面上去。”
杨茴峰哭道:“晋爷,紊儿可不能白死,那孩子你也是看见过……”
晋爷叹了声:“人死不能复生……”
杨茴峰道:“我要楚归偿命!”
晋爷道:“茴峰,你是不听话了?”
杨茴峰眼泪鼻涕都流出来,竟跪了下去,哭道:“晋爷的话我不敢不听,但是我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杀子之痛……无论如何不能当没事儿发生!”
晋爷看看他,又看楚归,双眉一皱,若有所思道:“那我的话你不听,天的话你可听不听?”
杨茴峰抬头看他:“晋爷?”
晋爷道:“既然连我的话也不好使,就得看龙头的意思,看老天的意思了。”
杨茴峰惊道:“晋爷是说……”
人群中已经有些窃窃私语,洪帮主道:“晋爷,意思莫非是……战龙头?”
楚归眉头一皱,脸色阴沉。
继鸾在旁边听着,却是莫名。
这锦城龙头会聚会之所设在此处不是无端,在数十年前,锦城里头帮派林立,极不太平,今日砍杀,明日砍杀……时常便闹得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后来几大帮会龙头们见如此内斗不是个法子,经过聚首详谈,便决定用一个法子解决。
帮派之争古来便有之,有许多事情争执不下委实无法解决的时候,便交付天意。
而在锦城,一决胜负关键便是战龙头。
“战龙头”也叫“占龙头”,由起了争执的帮派们推出一名高手来,高手对决,谁若是能在最后站上院中那柱体的龙头之上,谁便是顺天命,其他人便一定要无条件地拜服听从,不然便天诛地灭人人唾弃。
但是一直到今时今日,这个法子已经十数年未曾试过,上一回起争端时候,楚归还未曾上位。
晋爷说完之后,众人目光都看向厅外那几乎高耸入云的龙~柱,有人暗中倒吸一口冷气。
晋爷道:“小花,你觉得如何?”
楚归看着晋爷,又看看他身后的众人,慢慢道:“这个法子,可凶险紧呢。”
旁边一位帮主道:“但这是最顺天命的法儿了,不是吗?大家伙儿觉得呢?”
有人便道:“说的也是……没其他好法子了。”
晋爷便看杨茴峰:“茴峰,你可愿意?”
杨茴峰擦泪:“晋爷,我倒是愿意,只是……如果是老天爷让要我给紊儿报仇,是不是就可以血债血偿?”
晋爷皱眉:“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解不开的……若是小花输了,就让他向你赔礼道歉就是了……”
杨茴峰哭道:“晋爷,这可不成……”
有人便道:“各自退一步,那就让三爷披麻戴孝,向杨少帮主行大礼如何?”
杨茴峰闻言,便看向楚归。
楚归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对上杨茴峰眼神,便只一笑。
杨茴峰却道:“小三爷,你敢吗?”
楚归冷笑沉吟,他心里明白:恐怕这设计他们是早就想好了。
楚归便道:“楚归还真没什么不敢……不过,这赌注是不是小了些?”
众人一怔,楚归看向杨茴峰道:“杨帮主,昨晚上你的人四处出动,可是伤了我不少兄弟,我今天来赴会,还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但晋爷提出站龙头,那么不如就顺便把这事儿解决了如何?”
杨茴峰冷笑道:“你想怎么样?”
楚归道:“看杨帮主伤心过甚,怕是也领不好铁拳帮了,若是兄弟侥幸赢了,就把铁拳帮给我,我给你领好了人,如何?对了,还有林帮主,许帮主……”
他一口气点了数人,被他点到人脸色发白,他们都是跟杨茴峰关系不错,也都看不惯楚归良久,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楚归打压下去,此刻被楚归点了出来,一时都有些惊恐。
杨茴峰差点晕厥过去:“……”
楚归揣着手,望天道:“瞧几位帮主这个意思是不肯了……那么就没意思了,总不能占一个龙头,就让我披麻戴孝,别人连个意思都没意思一下吧?合着不论输赢都是在整我呢,晋爷……你觉得呢?”
晋爷有些僵,那边杨茴峰站稳了,跟那几个同鼻孔出气的帮主对视了几眼,终于道:“若是我们肯答应,三爷也会答应占龙头了?”
楚归“啊”了声:“怎么,几位真肯把身家性命交给我?”
几个人看他似笑非笑地那莫测高深的模样,当下便有人不肯干了,龟缩着要退出,杨茴峰对上楚归的一双眼,看看他的周遭,把心一横便道:“不错!我们答应,但是――你若输了,给紊儿披麻戴孝送他终!但仁帮你也要交出来!”
在场的众人一听,都震动起来,一阵骚乱。
继鸾听到这里双眉一皱,心想这可有些过分了,她虽然不知道“战龙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头到尾看到这里,却也隐隐地知道这是他们设的一个套,楚归若是答应,便是钻到这套里了。
继鸾便担忧地看向楚归,却见楚归笑道:“哟,看你们是胸有成竹的很,莫非是笃定会赢?”
杨茴峰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楚归看得分明,却不动声色地叹道:“试试看倒也……可兄弟全没准备这可如何是好,余师傅前日子回乡下了,身边儿唯一能打的老九也没跟来……不知道你们的高手是谁呢?”
继鸾听到这里,心头没来由地一沉。
虽然同楚归认识没多久,正常“交流”也很少,可是奇怪地是,继鸾总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或者说猜到有些时候他“意愿”。
瞧楚归露出那个三分的狠笑,继鸾就听到自己的脑中嗡地一声:这人又似要疯。
杨茴峰一咬牙,道:“魏先生,请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从旁边内堂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一个人,继鸾转头也看过去,目光相对一瞬,便也把那人的行走举止看了个分明。
满堂之人包括继鸾在内都在打量这出来的魏先生,继鸾却没有想到,近在咫尺的楚归,赫然正在看她——

45、第45章

继鸾紧盯这刚出来的魏先生,却见他一身白衫,从容利落,双眸精光内敛,步伐稳健又不乏轻灵。
魏先生一露面,双眸便将厅内众人扫了一遍,眸光似有若无地在继鸾面上扫了一眼。
这极短的一个对视在普通人眼里不免就被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过去,然而继鸾却忍不住双拳一握,眼睛略微眯了起来。
有那么一句俗话:一山不能容二虎。
两只老虎若是碰了面,便会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
别的野兽嗅到老虎的气息都会退避三舍,但同是老虎,却更能嗅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继鸾自然不是猛虎,但是继鸾从魏先生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一股无形的、来自于高手的气息。
走马江湖一路至今,继鸾见过的人也不少,但是面对魏先生,她却忽然之间感觉就像是站在一座深渊面前,眼前都是云气缭绕,不知深浅,不知若是纵身一跃,是安然落地亦或者粉身碎骨。
情不自禁地,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就在这瞬间,继鸾几乎就想跟楚归说:“不要比,不要赌。”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耳畔有个声音低低地说道:“很厉害?”
继鸾怔了怔,克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望着魏先生,略一点头。
耳畔那个声音可恼地笑了声,道:“怕不怕?”
继鸾心头缩紧,终于没忍住,还是转过头来:“三爷……”她压低了声音,双眸严肃地盯紧了楚归。
若是在寻常时候,遇到魏先生这般的高手,继鸾倒是有兴趣切磋切磋。
又或者这一场赌赛的赌注不是那么惊世骇俗,继鸾也想要试上一试。
但是她极理智,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或者闲暇时候练练手。
若是她失了手,那楚归便会在锦城这些龙头面前颜面扫地,甚至万劫不复。
楚归可以疯,她却不能疯。
楚归嘴角挑着一抹笑,直视继鸾的双眸,继鸾发现他的唇极红,眼睛却很亮,像是燃烧着什么似的,几乎有些刺目。
她忽然有些惊心,像是预知到了什么。
“怕?不怕?”他略微垂着头,低低地以唇形相问。
继鸾手握紧又松开:“不是……三爷……”
这会儿的功夫魏先生已经走了过来,杨茴峰望着他,目光之中透出报仇的嗜血跟志在必得的得意:“这位是魏先生。”
魏先生微微一笑:“见过各位。”团团地抱拳行了个礼。
杨茴峰道:“三爷,你不会是怕了吧?”
楚归转头看他:“瞧你这高兴劲儿,还没打呢就像是赢了似的,是欺负我现在身边儿没人是吧?”
魏先生的目光从楚归面上移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继鸾面上:“三爷是吗?谁说三爷身边儿没有高手?”
楚归一挑眉:“哦?”
魏先生微笑:“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在下魏云外。”
继鸾垂着眸子,抬臂举手,端正地抱拳行了个礼:“魏先生客气,陈继鸾。”
魏云外微笑依旧:“听闻你打败了通背拳的高手余堂东?”
继鸾抬眸:“魏先生如何知道?”
魏先生笑得轻缓:“我也是偶然得知,听闻是个女子,还不太相信,恰好此番经过锦城,能够在此相见就再好不过了。”一双眸子盯着继鸾的眼睛,“听闻陈姑娘是太极出身?”
继鸾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她以为这祸事是楚归招惹来的,这样看来,倒还跟她有三分牵连。
杨茴峰等人的确是想借“战龙头”借题发挥,可是这魏先生的气度,修为,却并不像是肯被人招揽被人使唤的主儿,看样子他也是有几分“借题发挥”之意。
继鸾忍不住看向楚归。
楚归却笑吟吟地,像是这场豪赌跟他毫无干系:“哟,魏先生居然对我们继鸾知根知底,那不知道魏先生是什么出身?”
继鸾心中正绷得紧紧地,听了这句话,没来由地居然想笑。
魏云外听楚归开口,这才看向他:“三爷,我不过是个不出名的武林中人,不然的话陈姑娘早就听说我的名字了。”
楚归不以为然地笑:“魏先生你不实在,是在欺负我是外行人……若魏先生你只是个不出名的武林中人,杨帮主跟这几位怎么会肯为了你跟我赌上全部家当呐。”
这些帮会纠葛,魏云外在里间的时候已经听了个明白,闻言面色丝毫不变:“在下只是来比武的,至于结果如何,全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至于为何选我,大概是众位看得起吧。”
楚归望着继鸾便笑:“鸾鸾,你瞧人家魏先生这份气度,这份胸怀……你也跟人家学学,别把那些个结果啊什么的放在心上……魏先生要跟你比,那可是瞧得起你,你说是不是?就是你手上那伤碍事……”
魏先生一怔:“陈姑娘受伤了?”
楚归将继鸾的手腕一握,不由分说将袖子一撩:“枪伤。”
继鸾虽是江湖儿女,但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儿掳起袖子来给人看,却仍是有些面红,幸好楚归放手的快,旁边眼神差些的都看不到他的动作,只有近在咫尺的魏云外看了个分明。
魏云外若有所思地望着楚归,又看继鸾,杨茴峰见楚归这样那样,便疑心他要赖账,就道:“三爷,您这是在示弱吗?”
楚归道:“有什么弱可示的,我这不过是有一说一,魏先生高手,就算我不说等会儿交手起来也会看得到,我们鸾鸾是女人,又受了伤,这说起来可不大好听。”
杨茴峰越发焦躁:“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归不回答,只看向继鸾道:“鸾鸾,你是什么意思?”
继鸾对上他的眸子,好歹跟了他这些日子,别人不明白三爷心里想什么,继鸾却是明白,他口口声声说她是女子,又受了伤,若是他真心想退出不比,绝对不会如此拐弯抹角,他有更妥当的法子,但他先说明这个,这意思……便是想魏云外忌惮。
想让魏云外忌惮她的伤,就算是动起手来,魏云外不敢往她的伤臂上招呼!
楚归是想要比的,继鸾知道,他都想到要魏云外忌惮她伤口这一层上了……但楚归凭什么要相信她?她明明要劝他罢手的。
楚归说的都是实话,她是女子,又受了伤,楚归也明白的很,杨茴峰他们敢信任魏云外,自然因为他有过人的能为,但楚归就是要放手一搏。
他把他的所有都放在她身上。
他方才还说让她像是魏云外一样,不要计较后果。
箭在弦上,他的手拉着那张弓,继鸾就是那箭,既然他要如此,那她索性就成那他双手,放手一搏。
望着那双好看又有些疯狂似的眸子,他的疯狂是极度冷静的那种,冷静里头燃烧着簇簇地火苗,继鸾想自己大概是近墨者黑,也感染了他的一丝疯狂。
继鸾道:“我全听三爷的意思。”
楚归乍然便笑了,跟他对周遭各位龙头的笑不同,这笑是温柔的,欣慰的,还有一丝宠溺在里头荡漾。
“你就是这样儿,爱逞强,”楚归反而无奈似的,“真是让我没法子……”
继鸾心头一梗,若非知道他变幻莫测的皮子,几乎就以为自己答错了:她没说什么啊……只是暗地里表示了自己的心意而已……他这不甘不愿似的,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吗?明明是他暗示她要比的。
楚归“无奈”地摇头,叹息,惺惺作态,惹得杨茴峰一干人等窃喜。
楚归又揣着手,看着魏云外:“魏先生啊,你看我们鸾鸾,大概是见了高手就想被指点指点……那就劳烦您点拨点拨她,不过要点到为止啊……她可已经都受伤了。”
这般热络的口吻,竟像是跟魏云外认识了八辈子,又像是继鸾不过是他翅翼下的一只小鸡,被他爱溺地护着。
继鸾一阵脸热,忽然后悔自己太顺着他的意思了……
幸好魏云外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望着这贵介公子似的人,道:“三爷放心,比武过招并非是生死之争,自然点到为止,不须无谓伤亡。”
这一番说定了,众人顿时涌出了厅堂,来到了外间的场院上。
由晋爷亲自把规则说明白了:两人之间,谁能第一个攀上龙头,便是获胜一方。比武之中严禁用枪械等物,若有违背,自动归为落败一方。
倒是极简单的。
围观众人都站在场外,魏云外迈步入场,继鸾正要走,却被楚归拉住。
继鸾回头,楚归攥着她的手腕,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又似乎想做点什么。
继鸾莫名地等着,正要问楚归是不是担心,楚归却又放开她的手,只道:“鸾鸾,别给三爷丢脸。”
继鸾意外:憋了半天,就为说这句?
但想想却也是楚归的风格,只不过继鸾恨他“发疯”还拖自己下水,便只道:“三爷说让我不计结局的,胜负于我已经是烟云而已。”
她倒是想吓一吓楚归,然而楚三爷的胆子是铁打的钢做的,闻言反笑:“好好,真个儿听话!三爷很欣慰啊……”别有用意似地又盯着她。
继鸾却没多想,只是忍不住也淡淡一笑,这才转身入了场。
这一瞬间,天有些阴沉,头顶一片阴云飘过,那龙头高高昂起,被阴云笼罩,仿佛真个儿随时都能入九天云端而去。
不知哪里起来的风,卷入场中,吹动魏云外的衣摆,也吹动继鸾的长衫。
继鸾拱手又行了个礼:“请魏先生赐教。”
魏云外见她礼数周全,动作磊落,便也一抬手:“请。”
继鸾行礼过后,便扫了一眼两人中间的龙柱,放手一刻,脚下一划,便向着龙柱方向跃来。
魏云外似是料到她会如此,几乎是跟继鸾同时,两人齐齐地往龙柱旁边疾行。
这一争,两人的高低便有些初见端倪,两人距离龙柱本都是同样的距离,身形也似一样的快,然而先到龙柱边儿上的,却赫然是魏云外。
场外杨茴峰几个一看,均都面露笑容,楚归坐在太师椅上,一张脸又恢复了昔日的冷清,只有双眸仍旧紧紧地盯着场中那人身影。
魏云外先一步到了龙柱边儿上,这一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继鸾见他行动,那道心弦便又绷得紧紧地,知道果真是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
两人一言不发,便过上了招。
一个守,一个攻,一个有意试探,一个倾尽全力。
继鸾越战越是心惊,魏云外的招数,竟也有些似是太极,然而却比太极更加灵活巧妙,继鸾本是想“攻”,逼开魏云外后便可上龙柱,因此招数极快,然而魏云外竟能将她的招式一一挡下,且再挡下之余,还能出招进攻!
有好几次继鸾**的竟又后退回来,然而魏云外却并不步步紧逼,他的用意似乎只是想将继鸾挡下。
行家出招,高低立见,越过招,继鸾心头那份后悔便越深:不该一时冲动应下这场比试,若是败了,那在楚归面前当真……
想到那人,心便有些乱。
魏云外道:“陈姑娘,能练到这种地步,还无法收敛心神吗?还是说,魏某不是个值得你全心相对之人?”这一刻双臂相碰,魏云外手肘一撤,避开继鸾伤了的胳膊。
继鸾心头一震:“对不住!”蓦地后退了步。
魏云外目光沉沉看向她,继鸾想要凝神,然而她头一遭遇到魏云外这样的高手,又想到这赌赛的后果,顷刻间竟无法静心。
魏云外望着继鸾,他自然知道继鸾此刻心不宁,若是交手时候她依旧如此,那她便是必败无疑。
继鸾咬牙再上,然而就如魏云外所料一般,先前两人还拆了十数招,此一番只过了六七招,继鸾便又退了一步。
继鸾暗中握拳,双手都有些麻木无力,她试图深深呼吸,然而或许是魏云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满脑都是“要输了”!
狂风烈烈,继鸾似乎听到有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女流之辈,难得魏先生肯跟她过招……”似乎是杨茴峰之流的声音。
又有人道:“大概是替三爷暖床的罢了,还出来抛头露面地丢丑……”
继鸾若是败了,楚归一言九鼎,仁帮归了别人,这些难听的话不过是个开头而已。
继鸾身子微微地有些发抖,耳畔似乎有轻微地嘶鸣,又像是响在脑中。
对面魏云外望着她,双眉皱紧:就这么……结束了吗,这可真是……
在一片地嘶鸣之中,继鸾忽地又听到一声懒懒散散的说话:“都给我闭嘴。”
是楚归。
的确是楚归,坐在太师椅上,三爷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戒指:“我的人在比武,谁要再唧唧歪歪地害她一个不留神落败了,三爷二话不说先干掉你们这帮乌龟王八,信不信?”
继鸾愕然,继而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阴云底下,她一笑就宛如晴空**。
魏云外眼神微变。
继鸾听着楚归那清清冷冷地话,忽然明白。
楚归是什么人,就算他疯,他冲动,他也是算计好了,有把握而为。
就算她陈继鸾败了又如何,继鸾不信,这个人会乖乖地把自己的仁帮交出来。
可是他选择了让继鸾下场,继鸾若赢了,自然正合他意,可就算输了,他也有扭转乾坤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