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良这才告辞出外,月娥想跟着出去,不料敬安说道:“本侯口渴,姚娘子……劳驾。”月娥回头看了姚良一眼,见他已经出门去了,便微叹一声,只好停步。
上午时候,宋大夫跟苏青又来替敬安看过,宋大夫连连夸赞敬安,说敬安过了此惊险,日后必有后福,敬安便只听着,苏青说道:“既然侯爷没有什么了,那我便要回去了。”敬安说道:“劳烦苏大夫了。稍后本侯会命人将酬金送到苏大夫府上的。”此刻才又彬彬有礼起来。
苏青哪里管他,说道:“草民告退。”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月娥目送苏青出门,见他自始至终不曾看自己一眼,心头微凉之余,只觉得有酸楚的欣慰。这边敬安虽听着宋大夫啰嗦,眼睛却看着月娥,一直见苏青出去了,他也挥退了宋大夫,才对月娥说道:“瞧着他走,你难过了么?”
月娥摇摇头。敬安说道:“此番我却是对他以礼相待,可惜他好似不领情。”月娥不语。敬安说道:“你也不必再想他了……你过来些。”
月娥上前,问道:“侯爷有何吩咐?”敬安伸手,将她的手腕握住,却说道:“那日我说过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跟着我,我会待你……比苏青待你好!”
月娥心头一颤,抬头看敬安,敬安望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怎地,从来不曾对个女子如此,你放心,这些话我从不曾对别人说过,本侯……一言九鼎,绝不反悔,只要你……”
这几日他不清醒还乖静,一清醒就容易犯糊涂,又经常做些调戏轻薄的事,然而此刻却是一派肃然,毫无戏谑之色。这人本就生的极好,如此郑重其事的说来,却有一种叫人无法反驳的威势。
月娥低头不语。敬安说道:“早上的事,我已知道,文如惹你不喜,我便叫她回京里去。嗯,日后少不得也带你回去,你不喜的那些,我都尽数不要便是了,另外……你说你不稀罕为妾……但目前少不得要如此,大不了日后……”
月娥听了这个,急忙说道:“侯爷!”敬安停了口。月娥说道:“侯爷,我并没想要干涉你些什么,至于你那位夫人……我也没不喜欢,侯爷你不必为难她……还有,什么妾……”
敬安说道:“人已经回京里去了,你说也是枉然。”月娥心头震了震,自己早上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又怎会如此做?那文如她只看过一面,并不讨厌,然而这样一来,却等同是她害了文如了。
月娥便皱眉说道:“侯爷你何必做那些?我也并没有想要做你的什么妾。”敬安见她这样说,略微着急,便伸手握了月娥的手,说道:“我先前确是做了些错事……然而却是不想你嫁给别人所致,我做人虽……却从不曾如此的,这几日你待我总是淡淡的,我知道你心底还在记恨我,其实离了苏青又怎样?我绝不会比他差……”
月娥垂眸听着,闻言深吸一口气,说道:“侯爷,你对我姐弟有救命之恩,我怎会记恨?侯爷……你伤势还没好,不如先养伤。”
敬安怔了怔,抬头看月娥,说道:“你不信我么?”月娥微微一笑,说道:“我哪里敢不信……侯爷,先躺一会儿罢,别伤了神,这伤也难好。”敬安说道:“可是……我……”月娥说道:“侯爷好好地睡,我守在这里便是了,侯爷放心。”
月娥扶着他,敬安这才缓缓地倒身躺下,起初只是睁着眼,望着月娥的脸,月娥看了几番,忍不住笑着说:“侯爷,你又不是张飞,难道要睁着眼睛睡觉?”敬安便乖乖闭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睁开来,侧着脸,只望着月娥呆呆地。
月娥正抱着小暴在抚弄,见状便皱眉,敬安急忙又闭上眼睛,转回头去。
月娥只以为他这番是真的睡了,不料过了片刻,听得敬安忽然开口,静静说道:“我这番舍了命,只为了你,却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先前曾想,倘若丧命,也无非是在战场上,却没料想,姚月娘,本侯……这辈子怕也只能为了一个女子如此了。本侯先前害你伤心,是我一时心急,鲁莽做错……本侯……”他顿了顿,眉头一皱,说道:“——对不住你。”
他这一辈子,也难对人说这一句。
这几个字说出来,当真字字重若千钧。
而说了这句话,敬安慢慢地将身子转过,回身向内,一动不动,仿佛睡着。月娥本是在抚摸小暴的,听了这话,肩头震了震,那手却也停下来,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片刻,月娥才将小暴放下,起身到敬安身边,轻声说道:“侯爷,这个姿势不好,会压到伤口。”说着,手便轻轻地扳住敬安的肩膀,敬安被她扳过来,重新仰面向上躺着,却仍旧死死闭着眼睛。月娥低头看,却见他一张玉面发红,眼角却隐隐地沁出一星儿水光来。
月娥看了他许久,替他轻轻地盖了被子,转身之时,两滴泪便也坠落地上,急忙抬袖子将眼泪擦干。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敬安的呼吸才逐渐平稳,月娥情知他是睡着了,这才将小暴放在地上,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到房门口,却见有两个士兵模样的,正在把守,见她出来,便说道:“姚娘子,要去哪里?”
月娥略觉诧异,想了想,便说道:“我有些事,要见周大爷。”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其中有个说道:“我们得了令,姚娘子若要出这房间,需要找丫鬟作陪。既然是想见周大爷,那么我们便去通知一声。”月娥便点头,说道:“有劳了。”士兵之一边转身离开,月娥仍旧在门边上等着。
感错爱欲说又还休
那前去通报周大的侍卫不一刻回来,只说道:“周爷说了,他此刻事忙,没空闲见人。”说话间便扫着月娥,略看两眼,垂眸说道:“若无他事,姚娘子请回罢,我们擅自通传,已经是不该的。”
月娥哪里肯去,略一踌躇,便有计较,说道:“两位大哥,劳烦再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事关侯爷安危,要同周爷说。”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见月娥柔声以对,那等温婉之态……虽然头上命令难为,到底也不好就为难她,只说道:“倘他仍不见,又如何?娘子莫为难我等。”
月娥说道:“这一番倘若周爷仍不见,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两位大哥了。”这两人听了,才商量说:“你去罢,你去罢。”推推攘攘,片刻,这先前一个没去过的,好歹才去了。
片刻那人果然回来,面上略见喜色,说道:“周爷许了,让我带姚娘子过去。”那人说道:“去便是,你高兴什么,只要小心快回来。”那人答应了,就领了月娥前去。
暂且不提月娥去见周大是为何,只说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月娥回来,进内见了敬安仍在睡,睡容安详,眉目如画,月娥走到床边,见他似动过,被子被扯落到胸下,月娥便替他又提起来,细细盖好,才坐在床边,端详了片刻,心头百感交集。
初次见他,他那种正襟危坐,不言不笑的样子,真是完美至极,仿佛玉人一般,又有大家子弟的风范,君子气质,浑然天成,谁想到后来,……他面对自己,竟是那种登徒浪子的行径,本以为他不过如此了……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所以只要远远避开,让他自讨没趣也就罢了。
却没有想到,一路纠葛,他在祖帝庙里挺身而出,领兵剿灭黑风堡,……又加上相救姚良同自己性命,那样不顾一切,利落果断,大将之风,悍勇之举。倘若,他不是那种骄横霸道的性子,倘若不是他那样不由分说坏了自己跟苏青的姻缘,倘若他不是用那种极端的法子……
然而这又如何?就算没了那些,难道自己就能跟了他么?一个字:从。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有万般的难。更何况,如今想那些也无济于事,大错已经铸成,除非时光倒转。
此后又过了三日,敬安一日比一日更好。只因他除了月娥,别个端茶送饭的都不用,月娥也无怨无悔,只尽心照料他,敬安心头欢悦,好的便快。只是后来敬安见她有些面容憔悴的,心头隐约愧疚,他起初赖着她,只因担忧她走,怕了,所以一刻也不得她离了身。如今见月娥如此,反而怕她累坏了,就时常让她去歇着。又派小葵去伺候。因她始终温顺,敬安原本提心吊胆的,后来也慢慢地安心下来。
三日后之夜,月娥如常照料敬安吃了晚饭,喝了药。宋大夫来看,见伤口愈合的很好,敬安面色也好,原先缺失的血气缓缓补了回来,那伤只慢慢养就是了,性命却已经无碍了。
是夜,月娥陪着敬安到了半夜,便要回去休息,敬安这几日养伤养得好,他年轻气盛,对月娥又是个有心的,那邪心思总也按纳不下,便握着她的手,厮缠着不要她走。
月娥少不得又安慰他几句,敬安哼哼叽叽,只是不听,说道:“月娘,今日越发的冷了,一个人睡,总是睡不着的。”月娥便说道:“谁叫你把文姑娘送走了呢?倘若留下,不是正好?”
敬安似笑非笑看她,说道:“你不要拿这些搪塞,你知道我心里要的是谁。”月娥垂眸说道:“侯爷你消停些罢,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若是功亏一篑,我就活不出来了。”
敬安说道:“谁敢对你不利,我替你出头。”月娥看他一眼,似真似假说道:“头一个对我不利的,怕就是侯爷你。你倒是替我出头看看。”
敬安低头就笑,又不敢大笑,怕扯了那伤,月娥也急忙说道:“快别大笑,……夜深了,侯爷还是早些休息。”敬安握着她的手,总不舍的放,说道:“你上来,陪着我,我不动你便是了。”
月娥相信他才怪,只摇头,说道:“侯爷,按捺些罢。”敬安灯下看她面色,只觉得毕生所见美人,都不如面前这张略带憔悴的脸,虽怜惜她累,却始终不愿她走,只说道:“本侯真的不做什么,你上来,我抱着睡会暖和些。”
月娥低头,望着脚边蹭动的小暴,说道:“侯爷不如抱着小暴睡,它也怪暖和的。”敬安皱眉,说道:“哼,你抱着它睡过?小心被它吃了你。”月娥静静说道:“它还小,吃不了我。”敬安就笑,说道:“难道你是怕我吃了你。所以不肯跟我睡。”
月娥咳嗽一声,敬安咳声叹气,说道:“本侯竟比不上这畜生了。”月娥说道:“侯爷别如此说,小暴很聪明,倘若说他坏话,他听得出。”敬安说道:“又聪明到哪里去了?你总是妇人之仁,若不是你拦着,他此刻早投胎去了。”
说到这里,地上小暴昂起头,呜哇呜哇叫了几声,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敬安。敬安一怔,说道:“这东西瞪我作甚么?难道真个儿懂人话?”月娥伸手将小暴捞起来,说道:“恐怕他是累了想睡。”
敬安想也不想,说道:“扔他出去,满院子都是地方。”月娥说道:“外头冷,别冻坏了他。”
敬安越发吃醋,说道:“你只怕冻坏了他?”眼睛就斜眯着月娥。
月娥说道:“侯爷,你怎地要同小暴相比?”敬安叹说道:“只因我觉得我越发比不上他了……你做什么对他那样好。”月娥闻言,便将小暴往敬安身上一放,说道:“侯爷,他很可爱,你仔细看看。”
敬安爱洁净,最厌毛物,先前逗弄虎头,不过是个“爱屋及乌”的意思。他没想到月娥会如此,见状吓了一跳,身子动不了,手指头在小暴身上一掀,掀的小暴打了个趔趄,敬安急忙叫道:“这脏东西,快叫他下去!”
月娥说道:“侯爷别吓坏了他。”冷眼见他的样儿,倒好似是被毛毛虫落在身上的自己,惊慌失措,脸色都变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踩在他盖腿棉被上的小暴,咬牙切齿。
月娥捂着脸,哈哈地笑,敬安正想索性揪着小暴将他扔的远远地,听到那笑声便转头一看,见月娥笑的开心,虽然捂着嘴,但是那双眼睛弯弯地,双眸闪烁,尽是喜悦,额头的发丝挡下来,微微摇晃,了色天香春风如沐也不过如此了。
敬安一时不由地看愣了:自他千方百计缠着她,她哪里曾露出过这种畅快的笑过?
敬安不动。那小暴踩在棉被上,似乎觉得舒服,四爪按了按,便循着那暖意而去,向上爬了爬,便从被子里爬到敬安身上去,大概是觉得那地方又暖又香又软和,十分舒服,便发出哇呜的叫声,拱了一会,就不动了。
敬安只顾望着月娥看。月娥将小暴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如今伸出手指,指了指被子底下,敬安茫然回头看,蓦地看到被子里鼓起一大块,不由身子一震,叫道:“好个小畜生!”用力将被子掀起,却见小暴蜷缩在自己腹部之处,闭着眼睛,舒服的咕噜咕噜发声。
敬安伸手就要将小暴擒起来,月娥见状,知道他一怒之下或许会伤了小暴,急忙上前握了他的手,说道:“侯爷。”敬安手势一停,月娥说道:“侯爷,看样子他跟侯爷很是投缘,侯爷何不留下他?”
敬安皱眉,说道:“本侯素来最讨厌这种毛茸茸之物。”月娥说道:“侯爷不是怕冷么,小暴很暖的。”敬安说道:“我虽怕冷,却不要抱他。”
说着,眼睛却往下面看,看着月娥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敬安就说道:“不过看在你面上,就留他下来也罢了。”月娥这才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正要松手。
敬安看她方才笑的厉害,脸颊发红,眼睛兀自微光闪烁,他心头一动,反而将月娥的手握住了,送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亲。
月娥一怔,说道:“侯爷,别如此。”便要缩手。敬安亲了两下,将人用力拉了拉,月娥站不住脚,歪身一倒,急忙坐在床边上撑着身子,只怕倒在他身上去,压了那伤。
敬安单臂将她拥住,不叫她动弹,低头望着月娥,说道:“纵然不陪我,那……”
话语低了低,一点一点挨近了她。月娥怔怔看着敬安,挣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动。敬安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缓缓去亲她的嘴唇,只觉甘甜无比。缠绵许久,舍不得放,沿着唇角向下,就在颈间反复亲吻,一直纠缠了小半个时辰,月娥朦胧之中,听他喘息声渐大,心头一凛,便说道:“侯爷,松手罢。”
敬安眼中水光氤氲,闪闪地看着月娥,说道:“我真想……就现在……跟你……”月娥低下头,说道:“侯爷,身子要紧。”敬安说道:“我知……等我好了。”到底忍不住,见月娥的嘴唇已经被自己蹂-躏的艳红一片,他便又轻轻地凑过去,噙住了,反复温存缠绵。
正在难舍难分,旖旎荡漾之时,忽地听到“唔”地一声,敬安身子猛地一抖,将月娥松开,月娥急忙起身,伸手撩头发,不知发生何事,却见敬安怒道:“这畜生……”脸上发红,却见尴尬往下看。
月娥也低头去看,却见原本伏在敬安腹部的小暴,已经爬了起来,圆圆的眼睛,望着咫尺那异军突起之物,似乎疑惑此物从何而来,正伸出爪子试探,准备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月娥又羞又惊,又觉好笑,满面发红,几乎就忍不住要大笑,只好转身不看。那边敬安眼疾手快,将小暴揪过来扔在床内,又急忙拉起被子重新将自己盖好,遮掩了那一处不良。
月娥退了两步,忍着笑,低声说道:“侯爷,快睡罢。”敬安咳嗽两声,说道:“你……你当真不留么?”还带一点恳求。月娥说道:“侯爷,早些睡罢,好好地把身子养好可要紧。”敬安叹了一声,说道:“也罢了。”月娥见他平了意思,才上前一步,扶他倒下,不敢看下面那处。一直到敬安躺了,敬安还望着她,说道:“月娘。”
月娥答应一声,说道:“侯爷。”
敬安不说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握了两下,才松开,说道:“你也好好照料自己,我知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日后绝不会如此了。”
月娥避开他的眼睛,垂眸说道:“侯爷无须如此,都是我该做的。”
敬安望着她,说道:“你放心,日后我会照料你,不叫你再吃丁点苦。”
月娥不答,替他拉好了被子,看他兀自望着自己,想了想,就说道:“侯爷,我去了。你好好地……”顿了顿,微笑说道,“好好地睡,做个好梦。”
敬安觉得这一句话微微有些古怪,便点点头,转头目送月娥出去,才重新转回头来。一边的小暴抖擞着,又爬回来,敬安不叫他进被子,只把他提到被子上面,说道:“你敢再进来,弄死!”小暴叫了两声,便也只伏在被子上面睡了。
敬安心满意足,满怀欢悦,想着月娥一颦一笑,不知不觉睡着。睡到半夜,忽做一梦。
择前程苦心遇孤意
敬安睡至夜半,忽得一梦。人不知为何,竟回了京城,耳畔只听得吹吹打打,鼓乐之声,甚是热闹。敬安正在茫然,忽地有人进来说道:“侯爷,吉时已到,新娘子在门口落轿,只等侯爷去迎了。”
敬安大惊,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果然身着大红色喜服,敬安这才隐约想起原来今日是自己同月娘的成亲大喜日子,当下欣喜若狂,说道:“正是正是,本侯这就去。”
敬安飞着跑出去,门口果然挤着若干人,一顶大红轿子稳稳落在地上,敬安喜不自禁,走过去,轻轻地伸脚踢了一下轿门,旁边的傧相大声念着喜庆诗文,请新娘子下了轿。她娇颤颤在彼,头顶的方巾盖头晃晃悠悠,敬安伸手握了红绸,带人入门。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敬安心神恍惚,却又有说不出的欢畅,望着对方之人,弯腰对拜之时,忽地听到门口有人说道:“且慢!”敬安一惊,不知为何,心头竟极为惧怕。
满堂宾客都停了,只望着来人,那来人径直的登堂入室,却是苏青,同样身着喜服,敬安心怯,却说道:“苏青,你在做什么?”苏青说道:“侯爷,你弄错了,这是我家,我的喜堂,这位是我的娘子,侯爷你在此做什么?”
敬安语塞,隐约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道:“不错不错,他是何人?”又有人说道:“胡闹胡闹,竟抢别人的新娘子。”
敬安大怒,说道:“胡说,月娘是我的人,今天我定要同她拜堂,谁敢啰嗦,本侯一刀杀了!”那些声音才慢慢低了下去,独独苏青说道:“侯爷,你以为如此就能霸占月娘么?除非我死!”说着便紧紧地抱住新娘子。
敬安又急又怒,说道:“放手!”苏青只是不放,敬安将刀抽出来,说道:“你非要逼本侯,本侯就成全你!”
苏青浑然不惧,敬安举刀就劈,却不料苏青怀中的人挺身挡住苏青,敬安来不及停手,那刀便狠狠地砍了上去,鲜血溅出,感觉甚是真切。
敬安魂魄俱碎,凄声大叫:“月娘,月娘!”刀沾着血落在地上,发出声响,敬安冲过去,将人抱住,双手沾血,触手滚烫刺痛,敬安双眸绽泪,心碎欲死,叫道:“月娘,月娘,我不是故意的,月娘,不要死,求你不要死!”百般挽回,心头却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可想,敬安忍不住,抱着人呜呜大哭,痛楚难当。
敬安哭了一会,痛不欲生,然而朦朦胧胧里,想道:事情怎会如此?本侯怎会杀了月娘?本侯只想疼她爱她,却怎会动手杀她?这是苏府,还是京城里侯府?不,不对……
他为情所迷,一时颠三倒四,又以为自己错手杀了月娥,痛楚失神,然而抵死追悔之中,忽地摸出一丝清醒来,想道:月娘明明被我抢回府中,她没有嫁给苏青,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本侯没有杀月娘,没有!对了……这一定是做梦,本侯在做梦!
敬安在睡梦中想通了这个,心智便逐渐恢复清醒,耳畔听到有人叫道:“侯爷,侯爷!”敬安猛地睁开眼睛,却见烛光摇动,丫鬟正在唤他。
敬安瞪大眼睛,说道:“发生何事?”丫鬟说道:“侯爷方才大叫……似在……”到底畏惧敬安,不敢说出怎样。
敬安若有所觉,慢慢地挪手,在自己脸上一模,触手全是冰凉的泪,正是梦中哭出来的。
敬安瞧着满手的泪,人却笑起来,欣慰说道:“果然是在做梦,本侯以为呢……怎会做那种傻事,她又怎会死,好端端的,明明仍好端端的,这便好。”一时又有些语无伦次。
丫鬟不知他为何又哭又笑,只好静静垂手站着。敬安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了?”丫鬟说道:“回侯爷,已经是子时过半。”敬安点了点头,问道:“姚娘子回去安歇了么?”丫鬟说道:“回侯爷,正是的。”
敬安平白做了那个噩梦,心头兀自乱跳,说道:“你去,把姚娘子唤来,本侯要见她。”丫鬟答应一声,转身向门口走,正要出门去,敬安忽地又叫:“罢了,不用叫了,你回来罢。”丫鬟只好又回转来。
原来敬安虽然想见月娥,但是知道她辛苦几天,身心俱疲,便想叫她好好地歇息,横竖他是在做梦,弄得一惊一乍的,反叫她不喜,大不了明日再见罢了。
却不想,敬安这一心成全之意,却偏偏……
敬安想了一番,那丫鬟上前,将被子给他盖好了,忽地看到旁边一物蠕动,吓了一跳,敬安转头一看,却见是小暴起了身,正在徘徊,黑暗里,豹子的眼睛烁烁发光。敬安爱屋及乌,此刻也不怎地讨厌小暴,便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豹子的头,说道:“睡你的罢,担什么胡乱心思,她仍旧是好好的,没听到么?”
小暴自不知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过被抚摸了两下,便觉得舒服,重新伏身下去又睡。敬安明着说豹子,实则是说给自己听,喃喃说了几句,便又重新睡过去。
第二日敬安早早醒来,便等着月娥前来,不料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敬安还想矜持,一直到了素日里吃早饭的时间,人还不到,敬安正按捺不住想要传人,却见小葵惊慌失措地来到,跪地说道:“侯爷,大事不好了。”
敬安本正躺着,闻言便爬起身来,说道:“何事?”
小葵犹豫了一会,说道:“奴婢死罪,……姚娘子不见了,奴婢找遍了阖府,都没有人见到姚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