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三人,被敬安吓住,几乎忘了反击,正在此时,身后冷箭破空之声又来,敬安冷笑,骂道:“见不得人的鼠辈!”正要举刀再来,忽地眉头一皱,心叫不好,敬安回头一看,心惊胆战,扬声叫道:“小郎伏身!”
姚良先前见敬安一刀将那逼近自己的贼人钉在地上,正握着那匕首发呆,听到敬安的话怔了怔,回头一看,却见一支箭破空直冲自己而来。姚良大惊失色,急忙闪身要避开,然而怎么能够?敬安脚下一迈,向着姚良这边扑来,却终究晚了一步,敬安咬一咬牙,将手中的刀再度扔过去,那刀空中跟箭撞在一起,箭偏了偏,贴着姚良肩头而过。
却不料,这只是诱敌之计,敬安此刻手中空空,耳畔却又听到细微的几声响,电光火石间又是两支箭急急而来,敬安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犹如鱼跃龙门般挺身而起,双手探出,将那两支箭生生握住。
姚良已经是看的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敬安身子落地,站住脚的瞬间身形一晃,将那两支箭望地上一扔,说道:“小郎去把我的刀取来。”
他背对着姚良,姚良只好答应一声,急忙跑去那死尸身边,闭了眼睛用力一拔,将刀□,入手只觉得沉重无比,姚良不知这刀竟如此沉重,没防备几乎就拉的他打了个趔趄。
姚良咬牙提着这沉重的刀回到敬安身边,敬安伸手挡住他不许他上前,只接了过去。姚良只好仍旧站在他身后,敬安握着刀,向着胸前用力一挥,身后姚良只听到“珰”的一声,目光一转,猛地看到地上落了一截沾血的箭尾。
姚良看的呆了,心一阵阵发凉,只叫道:“将军……将军……”
敬安低声说道:“别出声!”声音自有一番镇吓之意。姚良咬住唇停了话,眼泪却噗啦噗啦跌下来。
敬安手持着刀站在姚良跟前,仰头笑道:“这点小小伎俩算什么?有本事再来!”说着,刀斜斜一指,指着跟前不远处的那三个人,说道:“说,究竟是什么人叫你们来的?”
那三人靠在一起,其中两人已伤,显然是不能再同敬安相对。不由地一时犹豫。敬安说道:“片刻我的人就来了,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趁早说明白!本侯还可饶你们一条狗命。”
三人想了想,其中一人说道:“早知道小侯爷如此能耐,就算是出多少银子我们也是不肯来的。”
另一人跪地磕头说道:“请侯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等,是……”
正要再说,敬安面色一变,说道:“快闪开!”那三人哪里有那么机灵,只听得“噗噗噗”三声,三支箭分别射入三人背部,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各自惨叫,倒地毙命。
敬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状只叹了一声。小郎见这一幕,已经是惊了又惊,此刻话也说不出来。
敬安目光自那三人身上越过,看向远处山顶。似乎能看到一道黑色影子一闪消失。
一直到现在,敬安的身形才一晃,姚良从旁扶住,敬安断续说道:“别慌,他已经走了,嗯……周大他们也该来了,此地野兽众多,你拿着刀,倘若有野兽前来,就将他们打退,可使得?”姚良点点头,看他胸口一滩的血,脸色却是苍白如纸,姚良哽咽说道:“将军,你……中箭了?”
敬安说道:“这不算什么……”忽地一笑,说道:“在我身上,总好过在你身上,否则的话……本侯对姚娘子可……无法交代。”他说了这两句,脸色更是难看。
姚良含着泪,说道:“将军你别说了!”
正在此时,身后马蹄声声,烟尘滚滚,姚良回头看,只听到有人顺风叫道:“小良,小良!”姚良大喜,说道:“将军,是姐姐来了。”
敬安笑了笑,想站起来,却怎样也没力气。
片刻周大等一干人等赶到,月娥从马上翻身下来,先同姚良抱在一起。周大便去照看敬安,敬安此刻精神恍惚,几乎看不清面前是何人,周大叫了几声,敬安只不答应,周大急了,说道:“侯爷,侯爷!你再不应声,属下就杀了姚月娘!”
敬安皱了皱眉,一阵暴怒,眼睛圆睁,骂道:“住口!本侯无事!”那边姚良抱着月娥,哭道:“姐姐,我以为再见不到你。”又说道,“姐姐,多亏了将军大人,为了护我,他中了箭了。”
周大一听,急忙轻轻地将敬安胸前那团血渍处掀开看了看,果然见箭头深深没入,顿时之间身如坠冰窟。
月娥抱着姚良,不知如何是好。敬安叫道:“叫姚娘子过来。”周大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厉声喝道:“姚娘子!”姚良同月娥过来,敬安望着月娥,说道:“人给你救回来了。”月娥看着他的样子,好一阵心酸,眼泪流个不停,说道:“多谢侯爷大恩大德。”敬安说道:“且住,本侯不听这些。”月娥住了声,垂着眼说道:“侯爷你受伤沉重,还是先不要说话了。”敬安说道:“你只须答应本侯……”周大会意,便将他半抱着扶了起来,敬安伸手,将月娥的手牢牢握了,说道:“你不可再逃。”月娥不语,周大怒道:“姚娘子!”月娥泪汪汪看了敬安一眼,又看看姚良,才说道:“是。”
骑马过狗头山之时,敬安人已经半是昏迷,却仍旧打起精神,坚持自己骑马,又要月娥相陪。周大无法,众士兵将贼人的马匹收归过来,一路而回。敬安抱着月娥,不一会功夫,月娥便觉得背上湿湿的,情知是敬安流血,便说道:“侯爷,你还好么?”敬安说道:“死不了。”月娥说道:“侯爷福大命大,决不会有事。”敬安说道:“嗯。”月娥说道:“侯爷,多谢你。”敬安说道:“别说这些。”
一行人走入狗头山,慢慢地回到了先前敬安杀豹的地方,忽然之间前方的士兵们惊叫起来,一阵骚动。敬安问道:“何事?”士兵们停住,有人去探,回来行礼,说道:“回侯爷,前方岩石下,死了一头母豹,还有一头小豹子。”
敬安乘马过去,停马观看。月娥一看,敬安先前射死公豹的三支箭兀自还深深地在岩石壁上,不由一阵悚然。而在那岩石壁下,果然卧着先前那头逃走的母豹子,腹部一滩血渍,却僵卧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而在她的腹部,一头很小的小豹子拱来拱去,一边呜呜叫着,满身是血。
士兵说道:“方才过来之时,有一头狼在这盘桓,似乎是盯上了这小豹子。”
敬安点头不语。月娥一怔,说道:“原来当时这母豹离开,是因为还有小豹子在。”敬安看她一眼,不语,士兵们将小豹子捉起来,豹子还小,尚在吃奶似的,挣扎无力,便哇哇地叫。敬安说道:“留着也是祸害,杀了罢。”士兵们便要动手。月娥见那小豹子如小猫一样,十分可爱,被士兵提着,舞动爪子,又很可怜,便急忙说道:“不要!”
敬安一听,急忙说道:“停手。”士兵们便遵命停下,敬安低头看月娥,月娥颇有些不敢面对他,就低声说道:“它也还小,不曾作恶,不要伤了。”敬安说道:“豹子会伤人,而且它如此小,自保能力都无,先前你也听到了,放在此地也会被野兽吃了,迟早是死,不如痛快杀了。”月娥听得胆寒,说道:“我……不要放它在此地好了。”
敬安奇道:“豹子凶猛,莫看他此刻小,长大了便是先前那般……莫非你竟要养着?”月娥小声说道:“我……不忍心。”敬安想了想,说道:“把小豹子拿来。”士兵们便抱了小豹子上来,敬安伸手揪住它的颈间,看了看,便递给月娥,说道:“那你好生养着罢。”月娥一阵欢喜,抱了小豹子,说道:“谢谢你。”
敬安说道:“也没什么……”眼睛看过那头母豹子,忽地说道,“这畜生倒跟人似的,也有几分情意,知道那公豹死在此处,她便又回来了。我起初还以为她是自顾自逃了。”月娥抱着那小豹子,伸手摸它的头,闻言说道:“现在想想,当时她好似不愿走,然而想到这小豹子,毕竟不舍的,就回去,又带了他回来,实在没想到,豹子也跟人一样……其实,又有多少人是比不得这份情意的。”敬安微微一笑,说道:“谁叫他们不长眼,敢伤我的人……”说着,又若有所思看月娥。
月娥听见他的话,便低下头抚弄小豹子,也不言语了。
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便是如此。这对豹子若是不盯着月娥,反被更为强大的敬安杀死,那么此刻,结果相反,而伤心的……便另有其人。
一行人有惊无险出了狗头山,周大先前派出去回镇子的人已经领了马车一路赶了回来,敬安这才翻身下马,入了马车。他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月娥的手腕,好似怕她会不翼而飞一般。
敬安进了马车,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靠在车壁上,也才松开月娥的手,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月娥起初还有些紧张,后来便低头,只是忐忑地抚摸那小豹子,小豹子似乎饿得狠了,便含住了月娥的手指,做吸-吮状。月娥起初还只觉得痒,后来就觉得一阵疼痛,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将手指抽出来。
便是与此同时,敬安睁开眼睛,见状皱眉,半跪起身过来,一巴掌打在那小豹子的头上,打得那小豹子吱哇一声,滚在一边。敬安握住月娥的手指,见那手指头上,已经被咬破了,渗出一滴血来。
敬安说道:“怎这么不小心?”想了想,便低下头,将月娥的手指吮住,月娥怔了怔,急忙用力一抽,敬安握着不放,吸了一会才抽出来,说道:“它的嘴不好,恐怕伤口会很痛。”月娥红了脸,不敢看他。敬安撕了块布给她将手指头缠起来。月娥忍不住说道:“侯爷,你不用对我这样。”
敬安停了动作,说道:“你说什么?”月娥说道:“没……没什么。”敬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眼睛一寸一寸打量她。月娥情不自禁地将身子靠在车壁上,转了转头,艰难说道:“侯爷……别这样。”敬安说道:“怎样?”月娥说道:“侯爷。”敬安望着她,慢慢地伏身过来,手上略微用力,将她的下巴扳过,双眸一垂,望着那粉唇,嘴唇便贴了过去。
生死间痴儿得慰藉
敬安近了月娥,略一低头,将人拥住,月娥转开头避了他,心中七上八下。旁边小豹子被敬安一巴掌拍的趔趄,如今仍旧起来,在月娥腿边拱来拱去,低低有声。月娥伸手想去碰它,敬安却握了她的手按下。敬安低头,将月娥双唇吻了,将她压在车壁上。
月娥心头慌乱,便伸出右手去推敬安,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只觉湿湿一片,月娥猛地想到他肩头带伤,那手刚一碰到便缩了回来,当下不敢再动。
敬安双眸低垂,只望着月娥神色,自然也不会忽略她这小小动作,当下便肆无忌惮地将人压了,尽情轻薄。
月娥忍了半晌,只觉得这人竟变本加厉,伸手在自己腰间轻轻揉捏,月娥忍无可忍,略动了动身子,敬安揉了片刻,才离了她,于她耳畔轻声说道:“别怕。”月娥低垂着头,敬安将她抱了,叹了声,说道:“总要你心甘情愿同我一回……”
月娥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烧。敬安叹了一声,将头搭在月娥肩上,竟而不再动。
如此良久,月娥觉察不对,叫道:“侯爷?”敬安不动,月娥将手挣脱他的手心,伸手握了他的肩,叫他离开自己身上,不料刚一动,敬安身子向后一仰,竟倒了过去。月娥一时不察,被带的差些压在他身上。
月娥慌慌张张爬起来,见敬安双眸紧闭,脸白如纸,牙关紧咬,竟然已经昏厥过去。才惊起来,叫了两声,敬安都不应,月娥急忙扭头,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片刻,才听到外面有人说道:“何事?”月娥听那声音却是周大的,便说道:“周爷,侯爷他晕了。”
外面周大这才无声,只见车门一推,人却闪身进了来,急忙到敬安身边,探看了一番,又看向月娥,见她胸前染血,还带新鲜,就说道:“侯爷受了重伤,皆是因为姚娘子姐弟所致,倘若侯爷有个什么过错,请姚娘子手下留情。”
月娥听他口吻,倒似乎是在指责是自己又害得敬安昏迷,她知道这周大是护主心切,何况敬安受伤的确是因她所致,月娥便不辩解,只垂眸说道:“侯爷他无事么?”
周大说道:“暂不知,还要回去看了再说,胸口的那支箭很是险要,恐怕有些凶险。不然的话,侯爷当时也不用自断了箭尾,只直接□便是。——这肩头的伤又厉害,此刻他晕了还好些,少受些苦楚。”
月娥听得身子微颤,周大说道:“我虽然是个粗人,不懂些什么,但也知道,我们侯爷这是首度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侯爷他先前的确有做对不住姚娘子的事是不错,但这一番性命交关,也可抵了。请姚娘子看在侯爷为了你们姐弟命都不顾的份上,对他好些罢。”说着,便肩头一沉,出了车内。
那幼豹在月娥身边拱来拱去,月娥将他抱了,轻轻抚摸了两下,又放在一边上。人却近了敬安身边,低头看他昏迷的样子,着实是可怜,想到周大说的话,又觉得可怕。
她先前虽憎他欲死,但是此刻,却只是担心他会有事,正在端量敬安,外面人影一晃,周大上来,提了个药箱,见状,便把药箱放在边上,说道:“侯爷的伤势太重,血把先前的药都冲没了,劳烦姚娘子,替侯爷上药。”
说罢,周大纵身下车,竟然不再理会。月娥看着旁边的药箱,伸手将箱子提过来,打开来拿出药粉,再低头看敬安身上的伤,重伤是两处,肩头的豹爪伤跟胸口的伤。
月娥从没见过这样险恶的伤势,当下颤着手将他的肩头绷带缓缓解开,已经是被血浸透了,月娥心惊胆战,用绷带轻轻擦拭周遭淤血,却见敬安肩头那几道爪痕,深刻见骨,此刻却还肿了起来,果然是不好,月娥忍不住便流泪,一边流泪一边替他上药,药粉上去,尽数被血浸透,哪里还能见到药粉的样儿。
车内无人,月娥便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倒也并不是全为敬安,大抵怨命。
一瓶药粉倒了过半,总算是勉强将血止住了,月娥翻了翻自己衣裳,撕了块干净的里衣给敬安垫在肩头上。
这才又去看他胸口的伤,不看不打紧,一看几乎就昏过去,见那伤口高高肿起,中间一枚箭簇,深深嵌在里面,同血肉紧紧咬合一处,且这伤口在胸前,颇为靠近心脏,倘若有个万一,那是神仙难救。
月娥手脚冰凉,泪如泉涌,此刻的泪才全是为了敬安而流,她先前为了救姚良,不顾一切,可也没想到这人竟能一口答应帮她救人,且能舍身至此。
然而这里的伤她却是一筹莫展,也不敢动作,低低哭了半晌,才听到耳边有人说道:“你哭什么呢?”
月娥听了这个声儿,慌忙擦了擦泪,却见敬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她。月娥急忙说道:“没事,你……伤口疼么?”敬安见状,笑了笑,说道:“你是为我哭?”
月娥不去说这个,只说道:“你务必忍着,前面就到镇上,叫大夫来给你看看,一定无事的。”敬安却仿佛未曾听到,只仍旧问道:“你为我哭么?”
月娥红着眼,泪又忍不住涌出来,心底愧疚,说道:“对不住,是因为我才叫你受伤,早知道如此……我……宁肯跟小良一起死了。”低着头,几乎痛哭出声。
敬安见状伸手,将她的手抓了,说道:“胡说什么,也别哭,本侯绝对不会死,嗯……倘若你觉得对不住我,那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我罢。”他说这话时候,神情半真半假,眼睛却一眼不眨看着月娥。
月娥止了泪,心内恢复了几分明白,便勉强说道:“侯爷,别说话了,好好地躺着。”敬安盯着她,说道:“你应我一声。”月娥说道:“横竖等你好了再说。”
敬安听她如此,倒也安心,但怎能轻易放过?想了想,便说道:“那你先来亲我一下,我好安心。”月娥呆了呆,没想到他竟如此促狭,便说道:“你……侯爷……”又低声说道,“别这样了。”
敬安说道:“只是亲一下,左右无人。”月娥说道:“侯爷好好地躺着罢。”敬安伸手,将月娥手腕握住,向着身边拉了拉,说道:“你不答应,我便起身。”话语带威胁之意。
月娥一怔,说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敬安说道:“也不甚难,就如我先前亲你一般也是了。”月娥咬了咬唇,望着他的样子,怕他造次起身,伤口却是大大的不妥当。
月娥无法,便靠近过去,微微低头,避开他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敬安怔了怔,脸上笑影一闪而过,却又说道:“不算数,先前我亲的不是这里。”月娥说道:“侯爷凑合着也算了。”
敬安眯起眼睛,说道:“不行,难道要我再教一回?”月娥咬了咬唇,望着敬安,虽然只要他目前好好地,却无论如何亲不下去。
敬安哼了声,说道:“可见你是敷衍我的。”手一按就要起身。月娥慌忙将他轻轻按下,说道:“别动。”敬安便看她,月娥忍着泪,低声说道:“我亲就是了。”
敬安这才又躺好了。月娥看了敬安一会,终于闭了眼,慢慢俯身下去,准备在他唇上亲一亲。
不料人刚俯身,敬安伸出右臂,将她一抱,月娥向下一压,一惊之下还记挂他胸口的伤,慌忙伸手撑着,敬安头一仰,便亲了个正着
月娥呜咽一声,又记挂他身上的伤,不敢就乱推乱挣,敬安亲了她一会,悍性上来,身子一翻,便将月娥压在身下,牢牢地压住了她,月娥此刻不怕他乱来,却怕他乱来弄得伤不妥当,便求道:“侯爷,你身上的伤太厉害,千万别轻举妄动。”
敬安低头看着她,说道:“我知。”声音也是微颤。然而嘴里这么说,人却又压过来,月娥望着他一点一点靠过来,那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她脑中便想到当日他带自己出了苏府,在侯府内的那一番胡作非为……忍不住便闭上眼睛。不料敬安身子一压,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月娥怔了怔,睁开眼睛一看,却见敬安的头耷拉在自己的颈间,却又是晕了过去。不由地哭笑不得。却也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刻钟,马车到了镇上,直接到侯府之外,周大抱了敬安进府内。上回因月娥受伤,特意自京城内传来的名医,闲了若干日子,没想到却又派上用场。
然而饶是这大夫见多识广,望着敬安身上的伤,也觉得棘手不已,没法儿,一个人是万万处理不得的,赶紧叫了本地的大夫来相助,本地最有名的大夫却是哪个?自然不是别人,却正是苏青!
月娥跟姚良原也没走,苏青进了门来,三个人劈面相逢,都怔了。姚良先叫道:“苏大哥。”
苏青看向月娥,上前一步说道:“月娘,你没事么?”月娥摇了摇头。苏青看了眼周围众人,才停了步子,又看姚良,问道:“这究竟是何事?”
姚良急忙说道:“苏大哥,将军大人为了救我受了伤,你一定要救他。”苏青闻言,身子微微一抖,又问:“你们没事么?”姚良点了点头。月娥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苏……你一定要救他。”
苏青听了这个,脸色微白,却还是说道:“放心,医者父母心。”便转身向着床边去了。
苏青同那大夫两个,合力之下,终于将敬安胸口的那枚箭簇给取了出来,纵然两人联手,箭簇取出之时,敬安胸口仍喷出一股血来,惊得那名医面无人色,几乎忘了动作,幸而苏青还镇定,急忙用止血之法,才将那血给止了下去。
偌大的铁箭头扔在旁边脸盆里,那盆里的水顿时就一片血红。姚良看的眼泪一直不停落下,低低对月娥说道:“姐姐,倘若不是将军大人,此刻便是我吃这一箭,我定会死。”月娥便抱着他,心头亦是滋味莫名。
苏青同那人费了大工夫,将敬安胸口的伤跟肩头的伤都处理妥当,两个人也都出了一身汗,丫鬟急忙打水上来,两人洗了手,两个铜盆也都是一盆血水,苏青这才得空问道:“侯爷肩头的伤不似武器所伤,却似被野兽所伤,这又是为何?”
周大说道:“是侯爷为了相救姚娘子,被豹子伤了。”苏青脸色越白,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那大夫说道:“虽则这次凶险异常,但幸而那一箭没中了要害,不然的话神仙也难救,也算是侯爷福大命大。”
周大说道:“可无事了?”苏青说道:“未必。”
周大眉头一紧,说道:“这话何意?”那大夫也讪讪地,看苏青不语,才说道:“这野兽的爪子最厉害不过,怕的是伤口溃烂……再者,会引发其他病症,何况胸口那一处伤也异常险要,总要先看一晚是一晚,倘若侯爷不曾发热,也不一直昏迷着,熬个三两夜清醒无事,才算是平安大吉。”
苏青才点头,说道:“是如此。”
周大气道:“这般说的话,侯爷生死仍旧难定?”苏青说道:“我们不过实话实说。”
倘若是他一个人在,周大必定会以为他是故意从中弄手段……但是那大夫却是他们京里来的名医,周大忍了气,不跟苏青言语,转头只冲着月娥说道:“姚娘子听到了么?倘若我们侯爷有个万一,就怪不得我周大动粗了。”
姚良不晓得其中事体,茫然说道:“周大爷,说什么?”
周大说道:“侯爷是为了相救你们姐弟才如此,当初侯爷一意孤行要去救你之时,我已经丑话说在前,倘若侯爷有个万一,便杀了姚娘子!”
姚良色变,苏青也变了脸色,说道:“你怎可如此!”周大看了苏青一眼,说道:“我是粗人一个,不懂怜香惜玉,倘若侯爷不好,那别怪我不客气!”
周大说了那一番话后,当天,苏青,月娥,姚良三个,便皆都留在侯府之内。苏青同那宋大夫便时常来观察敬安情形,又去商量熬药,研制外用药物,着实尽心。
月娥怕姚良担忧,好说歹说,叫他回家去了,自己却留下来照看敬安,周大同一干敬安近身,都围在门口,时不时进来看看,虎视眈眈。只因周大心底恨月娥,且他又懂得敬安的心,所以纵然有多少伶俐丫鬟都好,尽数不用,只叫月娥看着,一来是为了难为她,二来却是给敬安一个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