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王四鹄听了这话,顿时也火了,说道:“姚月娘,当初你一家无家可归,是我收留了你们,如今你倒是硬气了,肯舍了我的?当初任我怎么折腾都只会哭着求饶而已,今番是怎么了,真个有人撑腰了?”
姚月娥听他这一番话说的更不像话,便说道:“王少爷,逞一时口舌之快又能如何?你这无非是在自取其辱,我劝你好生的回去,不要再整日里跟人厮混不务正业,对你有害无益。”
月娥说完,又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说道:“片刻官差就来了,各位若是不怕那县衙监牢的,就只管留下来罢了。”
周围的闲人一停,顿时都心底大惊,不料这姚娘子竟如此镇定厉害,敢情她方才没出面,是安排了人去报官了,一时之间有些惶惶然。
王四鹄听月娥说了这番内含劝慰的好话,他若是个聪明的,便能当即回头,从此改邪归正,或许月娥还会高看他一眼,然而他此刻已经是个火遮眼的,又因为昔日里月娥对他真个是百依百顺,如今这番冷若冰霜的样子,却很少见,只以为是真的跟了苏青,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四鹄一时又想到昨日她扮观音娘娘,那副模样,绝倾天下,难道从此之后,这样的美人自己就再也不能上手了?想想也觉得实在不甘心。
王四鹄不由地大怒,厉喝一声,说道:“你这淫-妇,想的倒好,你想跟那苏青从此双宿双飞是不是?我偏偏不如你的意!”说着,便又叫道,“各位兄弟,今日我要把这贱妇带回家中好好教导,是好兄弟的就帮我!”
姚月娥听了,心头一惊,手一握栏杆,说道:“王四鹄,你眼中没有王法了么?”
王四鹄什么也顾不得了,说道:“什么王法!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你定是我的人!”说着,便要向楼去,掌柜的跟小二见状,急忙上前拦挡,王四鹄如疯虎一样,甩开两人,其他闲人乱糟糟地趁机作乱。
月娥没想到他竟敢如此,表面还镇定着,心底只盼着官差快些来,将他拦下。
王四鹄一干人等正在大闹客栈,不可开交,忽然之间,有个声音冷冷清清地响起,说的是:“怎么,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是王法么?”
惹阎罗小侯动手
那一声冷静威严,顿时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连同王四鹄在内,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所来的方向,却见在靠门口的一个座儿上,背对着众人,端坐着一位少年公子。在那张桌子两边,站着五六个随从,都是黑色劲装打扮的彪形大汉,且个个腰中带刀,而这少年公子一袭白衣,金冠绾发,余下长发披肩,徐徐往下,腰间玉带勒着,更显腰身劲瘦一抹,腰间垂着一条丝絩,挂着个琳琅晶莹的玉佩。
只恨他背对着众人,竟看不到是何等容颜,但只看这通身的打扮,已经是不凡,让人既敬且畏。
掌柜的跟店小二都愣了,不记得自家店内什么时候来过这样一位出色的人物,又看他周围的那些个侍从,个个带刀,眉眼煞气十足的,掌柜的更觉得惶恐,一时抖了抖,心内苦苦想道:“总不成也是跟着这王少爷来闹得吧?要真个如此,那今日我这店岂不是要翻过来了?”
这发话的人,却正是前度谢家子,谢敬安。
当时谢敬安见了那白衣观音,从此便怅然若失,仿佛心头缺了什么东西,食不知味,不能安寝,他思来想去,彻夜不眠之时忽然想到自己先前曾也见过这样一个貌美女子,只不过那是一水之隔,又加薄雾悠悠,并没有看的真切,事后还以为只是一时幻觉,如今细细想来,却跟这白衣观音娘娘有几分相似的,不由越发动心。
谢敬安虽然年少,却是个孤毅心性,倘若认定了的,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又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小心收敛,当下立刻派人去打听月娥出身,回来的人将月娥的底细打听了一个清楚明白,回来后便将情形对谢小侯仔细讲了一遍,谢敬安听罢了,顿时心花怒放,想道:“这岂非正是上天庇佑,我今日对她有意,她便被人休了,这不是免了我一顿功夫?可见那美人注定是我的。”他本就是风流心性,到了紫云县这地方,又不比京城花花之地,纵然有个青楼,但那种货色谢小侯怎会看在眼里,是以只见识过了一次,也决计不再去,每日只无聊到几乎闲出病来。
当下谢敬安意动,便打听了月娥所在,带着几个随从,便装打扮,向着这镇上而来。
其实若论起时间,谢敬安同王四鹄,几乎是前后脚入的客栈,只不过王四鹄忙着厮闹,众人目光多在他的身上。
谢敬安本不知此是何人,听他口口声声叫月娥,心底才反应过来。然而却正合他的心意,当下便不言语,趁着众人不注意,随便在旁边靠墙的一个位子上坐了,其他的随从便陪侍左右。
这边上谢小侯不动声色的,将一幕戏从头到脚看的清楚,他不动,侍从们便也只是站着,一直等到王四鹄动手打人,楼头上月娥现身,谢小侯本端然坐着,闻声不由地略微转头,向上看,见栏杆旁出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儿又是何人?一瞬间似盲子见了光,不由嘴角微挑。
他重又坐定,心神不属地伸手,从桌面上握住一个茶杯,一边想着事情一边送到了嘴边,瓷杯碰唇,才又察觉过来,急忙停住,望着那空杯子淡淡一笑,将杯重又放下。
谢敬安在这边默默不语,见月娥面对王四鹄的折辱,竟毫无惧怕惊慌神色,那种凛然自若的态度,让谢小侯心底暗暗称奇。
眼见王四鹄越发不像话,真的要唐突佳人了。谢敬安觉得正是时候,便蓦地发声。
一刹那,果然是效果极好,店内众人鸦雀无声,似都看向这边,谢敬安早在京城,也是个万人敬仰的,早就习惯,却不在意。
那王四鹄反应过来,很不服气,一时又猜不透谢敬安出身来历,只说道:“你又是谁人?”
谢敬安缓缓说道:“我不过是偶经此地,路见不平之人罢了。”淡淡地又说道,“——识相的,你就赶紧滚吧!”
倘若王四鹄听了这句,乖乖走了,便也没事;只不过他不明白谢敬安是个什么人,无知无畏,全不知道这是谢敬安在放自己生路,反而按捺不住,几步冲了下来,骂道:“哪里来的混小子,居然敢跟你老子叫板!”他看一眼月娥,又看看谢敬安,若有所悟,重又骂道,“原来如此,难道你也是这淫-妇的姘头不成?”
谢敬安脸色一沉,手轻轻地在桌子上一拍,说道:“此人目无王法,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一声令下,谢小侯身边的几个大汉立刻有所动作,留下两个仍旧守在谢敬安身边,其他的四人转身向前,王四鹄正冲过来,被其中的一个大汉迎上,轻而易举扭住他的胳膊,向下一按,只听得“嘎嘣”一声,想必是胳膊已经折了,王四鹄满腔的愤怒,化作了一声响亮哀嚎。
周围的闲汉见状,便欲过来相救,其他的三名大汉,不慌不忙迎上去,一刹那拳打脚踢,好像三只猛虎进了羊群,片刻之间,已经将七八个人全都打倒在地,几个侍卫训练有素,将王四鹄的狐朋狗党打倒之后,便揪了起来,挨个扔在了王四鹄身边,动作干净利落。
王四鹄跟几个狗党面面相觑,排列整齐在地上,仿佛是猎人出行,把打回来的猎物陈列示众一般。
这一番动作自然是不小的,撞翻了无数的桌椅板凳,跌碎了无数的茶杯茶碗。店内的客人都飞着起身躲避,有那些胆小的,就飞跑出去,有那些胆大一点想看热闹的,便贴身在店内墙壁上,还想继续看热闹。
王四鹄被人押住,手臂剧痛,他虽然是个落魄子弟,但到底是从小未曾吃过亏的,哪里经过这个,当下怒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敢对老子动手!”大概他家跟县衙中也有些子关系,所以便目中无人,更没有想到……自己如今这个对手,却是惹也惹不起的。
这还是在紫云县,知道谢敬安的没有几个,倘若这是在京城,那些人见了谢敬安,恐怕宁肯是避着走的,哪里还敢当面惹他。王四鹄这一声,简直如阎王面前撒野。
旁边的侍卫见状,心底一凛,急忙一巴掌打在四鹄嘴上,喝道:“放肆,不想活了么?”
四鹄吃痛,牙齿也被打落几颗出来,一时说不出话,满嘴的血腥气翻涌而出。
这些侍卫都是谢敬安自京都带出来的,个个高明,自小练就的铁掌,这还不过是用了几分力道而已。
四侍卫其中的一个便上前,拱手行礼说道:“回侯爷,人已经尽数拿下了,请侯爷训示。”
王四鹄跟众人听了这一声,顿时都惊呆了。仿佛是雷惊了的孩子,浑然不知所措。
谢敬安这才冷冷一笑,手轻轻按在桌子上,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身段高挑修长,打扮不凡,气度更是高雅,这样一转身过来,露出了白皙秀丽的脸容,若非是一双眼睛透出的气息太过冷冽阴鸷,让人无法忽视,几乎便要有人惊呼出声。
王四鹄望着面前的秀美少年,心中也是一愣,谢敬安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王四鹄已经被他的随从按在地上,谢敬安抬起脚,穿着皂云靴子的脚,慢慢地踩在王四鹄的头上,脚上用力压下。只听得王四鹄又是一声大叫,惨叫道:“你干什么!”到底抗不过,头已经被谢敬安踩的压在地上,脸也变了形。
王四鹄极力挣扎,疼得浑身出汗,却又动不了,身后的侍卫用力,将他的双臂卸下,王四鹄疼得抽搐,连嘶喊声也弱了。
谢敬安像是踩着虫豸一样,毫不在意,眼睛轻轻蔑蔑,斜睨着脚下的人,嘴里冷冷说道:“不长眼的东西,活该找死,本侯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王法。”一张桃花脸上,遍布煞气。
王四鹄的头被紧紧地踩在地上,半面脸颊已经被蹭破流出血来,再加上嘴里的血也涌出,把一张脸染的不成样子,看来着实可怖,嘴巴大张着,眼睛瞪得要突出来,已经说不出话来。
其他的闲人哪里见过这种手段,顿时都慌了,齐声叫道:“大人饶命啊,饶命!”
正在慌乱之间,外面涌进了无数的衙差,见状顿时也呆住了,其他恶汉见状,反而便叫:“差大哥救命,快救命!要杀人了!”
衙差们个个惊心,欲前不前,这边谢敬安满带杀气的桃花眼一转,似笑非笑看了众人一眼。
几个衙差反应过来,急忙跪地行礼:“卑职等参见安远将军!”哪个活的腻了,敢触这个混世魔王的霉头?
这些衙差平素里耀武扬威的,也跟王四鹄身边这几个闲散恶寒有些交情,每每厮混的。如今见了谢敬安,简直如老鼠见了猫一样,哪里敢反抗半分?恨不得装作一个也不认得没曾见过。
谢敬安脚下仍踩着王四鹄只不说话,客栈内众人战战兢兢,连同几个恶汉也死了心寒了意了,大家看着王四鹄这幅惨象,心头都明白,只要这少年侯爷再如此用力下去,不消的多久,王四鹄就只得见阎王去了。
正在这生死难分的时候,却又有个不速之客匆匆地进了门。
化春风手段高明
谢敬安用出狠辣手段,正在尽兴折磨四鹄,忽然听得楼上有人说道:“请大人手下留情!”瞬间,众人都是一惊。
与此同时,也便有个人自客栈门口匆匆进来,一看如此光景,登时也呆了,弄不清眼前是何状况,正欲向前,旁边的掌柜见状,急忙将他拉住,压低了声音说道:“苏大夫,稍安勿躁。”
苏青一怔,便停了步子,看了看地上的王四鹄,又抬头看看楼上栏杆处的月娥,却见她正徐徐低头向一人行礼。
这一时候谢敬安转头看,正巧见楼上月娥敛身行礼,双眸低垂,说不尽的温柔可怜。
原来月娥自见到谢敬安出现的时候,便知此人来历非凡,这王四鹄怕是讨不了好,定要吃苦头的,她本想退回房间内,不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然而她却没想到谢敬安的手段,竟然超出她的想象,又见谢敬安惩治王四鹄这一番,几乎把她也惊得呆了,正要出声,幸亏又见衙差来了,本以为事情会告一段落,却没有想到,连衙差也是没法儿逆这小侯爷意的。
月娥见了四鹄惨状,一时反应过来,倘若不出声劝阻的话,王四鹄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他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也并不算是个坏透了的恶人,何况今番他是为了自己才来闹,倘若死在此地……
谢敬安要的正是月娥的这一声,闻声望着月娥,眉毛一挑,却不说话。
月娥被他看了一眼,觉得颇为异样的,然而心头只想,这少年美的异常,手段更是非凡,真是远一点才更好,恨不得不跟他说话。但如今骑虎难下,只得遥遥地行了个礼,说道:“小妇人斗胆冒昧,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此人生性本也不算太坏,何况罪不至死,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他性命……”
月娥敛眉委婉说来。她看着被谢敬安踩在脚下的王四鹄,到底是女子心软,又是天性良善之人,就算原先多痛恨他也好,到见他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却仍旧于心不忍。
此刻,但凡有个人替王四鹄说话,她也不用如此冒然出声了。但此时人人自危,就算十个王四鹄死在跟前,恐怕也不会有人出头,难道眼睁睁就看他死了?
谢敬安闻言便点头,双眼深深看了月娥一眼,似懂她心意一样,脸上也露出那深明大义的表情来,说道:“既然有人既往不咎,本侯也无谓做坏人,只不过,这些人冒犯本侯,却是轻饶不得的。”
他说着,便将脚抬了开去,王四鹄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声,嘴巴几度开合,宛如被放在砧板上的鱼,给人用刀狠拍了几下,奄奄一息似的,如今才能喘气。
谢敬安眼睛一扫其他衙差,才说道:“你们来的正好,这几个人调戏良家女子,又对本侯出言不逊,将他们带回去,让贺知县看着办吧。”淡淡一声吩咐,几个衙差争先恐后而上,将王四鹄跟众人横拖竖拉,弄了出去。
客栈内的众人方才都在后悔留下,一时如置身地狱,大气不敢出。见状这才慢慢地各自松了口气,有聪明的,赶紧也趁着这功夫贴着墙根儿,自门口溜走大吉。剩下几个反应迟钝的,见客栈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才醒悟,半点也不敢再看那魔王,也都忙不迭地缩肩低头,轻手轻脚飞跑走了。
月娥却没想到自己的话竟如此好使,这少年侯爷明明看来凶狠霸道,月娥心中也是没底的,只是为了救四鹄才强出头,如今见谢敬安果然听了自己的话,饶了四鹄一条命,她心中忐忑,不知是该谢那少年一声的好,还是趁机退回房内去,心底踌躇片刻,一眼扫见苏青正站在门边上,见状心中再无疑虑,转身入内去了。
苏青闻讯赶来,不料仍旧晚了一步,只看到谢敬安将王四鹄整治的半死不活,一帮衙差得了命令,不由分说将王四鹄众人拖着向外走,苏青赶过去,叫道:“王四哥?”王四鹄已经有气无力,眼睛都被血迷的模糊了,哪里还能回答他什么?
衙差们生怕谢敬安责怪,便也不停脚,只拉着王四鹄等出去了。苏青拦挡不及,掌柜的又将他拉住,低声说道:“苏大夫……”苏青这才又见掌柜的半边脸高高肿起,被店小二搀扶着,顿时停了脚步,问道:“掌柜的你这又是……”掌柜的不敢高声,低低说道:“苏大夫,我无事,只是小伤而已。”
此刻,偌大的客栈内除了谢敬安跟他的几个随从,掌柜的跟店小二,刚进门的苏青之外,再无他人,月娥早在看到苏青进门之时就退回房间去了。
掌柜说话声音再低,谢敬安也是听到了的。当下两只眼睛便瞥向了苏青身上,见这大夫果然气质非凡,通身一派云淡风清,倒是个不错的……
谢敬安上下飞快扫了苏青一眼,再想看看那楼上佳人,却见空余栏杆,人早就不知所踪,不由一怔,刹那间心底怅然若失起来。
掌柜的同小二就走上前,冲着谢敬安行了个礼,说道:“小人参见将军。”
苏青一怔,不免也跟着行了个礼,说道:“草民参见将军。”
谢敬安嗯了一声,打量苏青,说道:“素闻这天水镇上,有个名医,名唤苏青的,惯能妙手回春,难道就是阁下么?”
苏青没想到这少年将军会知自己之名,便仍谦恭回答说道:“正是草民,草民也不过是医术泛泛之辈,乡民抬爱,浪得虚名,让将军见笑了。”
谢敬安谦谦如玉,温和浅笑,说道:“本侯自是心底有数,苏大夫不用过谦。”
旁边掌柜的见这阎罗王忽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心底一时茫然,又觉战战兢兢。开客栈之人,迎南送北,阅人无数,什么人物没见过?但像是谢小侯如此的,还真个是第一次见,变脸变得泰然自若,前后判若两人。若非是刚才见识了他的手段,单看他此刻笑的春风和暖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怎会相信他差一点点就弄死个活生生的人呢。
且不说掌柜的在心中盘算,谢敬安跟苏青说话的功夫,外面有个人匆匆地跑进来,一进门就叫:“姐姐!”猛地转头看见掌柜的,又扫一眼客栈内情形,便将掌柜的一把抓住,叫嚷问道:“掌柜,我姐姐怎样了?我听说王四鹄带人来闹?姐姐现在何处?”
进门的正是姚小郎,原来月娥得了紫微大帝圣诞的银子,思量着久居客栈并非长久之计,她既然要留下来,便要寻个安稳地方,便让小郎带了些银两,寻思在镇上买一处合适的房子,也好安定下来,总比寄居客栈要强些,也不用整天劳烦苏青。
小郎早早地就带了银子出门,又寻了自己的老师张桥,张桥是个精明人,又久居镇上,自然知道哪里有上好的房屋,且价钱又公道,当下就带了小郎去看了两三处,小郎看中了其中一所,张桥便又同他讲价钱,委实的尽心尽力,那人见是张桥出面,自然是要卖人情的,便以极合适的价格卖给了小郎,三个人欢欢喜喜订了契约,小郎是个会做事的,便请了张桥跟那卖主,正在酒楼上点菜完毕,忽然听到有客人说起王四鹄被一干闲人挑唆,去找姚月娥的麻烦……小郎一惊之下再坐不住,亏得张桥在,便让他赶紧先回来,自己留下来相陪那卖主。
小郎一路脚不点地地跑回,进门来却见楼内空空荡荡,只以为月娥出了事,顿时吓得魂也飞了,拉着掌柜的,急得眼睛里顿时涌出泪来
掌柜见状,急忙安抚,说道:“小郎稍安,姚娘子无事,好端端地在楼上了,嗯……”他是个晓事的,感觉到旁边之人的虎视眈眈,打了个哆嗦,便又说,“多亏了这位将军大人出面,才不曾闹出事来。”
姚良听掌柜的这么说,才安了心,微微闭了闭眼,松了口气,又看向旁边的谢敬安跟苏青,疑惑问道:“将军大人?”
苏青提醒说道:“小良,这位是安远将军,快快参见。”
姚良急忙行礼,说道:“参见将军大人,再多些将军大人相救之恩。草民方才情急,一时眼拙,请大人恕罪。”
谢敬安自姚良进门开始就不动声色打量着他,如今见他郑重行礼,便又作出那种天衣无缝笑容来,笑得委实灿烂,又和蔼说道:“维护这紫云县的治安,也是本侯的责任,你无须多礼,快快起身。”
“多谢大人!”姚良答应了重新抬头,心想这位将军大人倒是平易近人,一点官架子都没有,真是个好官。
倘若姚良先一步来,恐怕就不会想的如此轻易了。
这边谢敬安望着他跟月娥略有点相似的脸,又肃然点头说道:“本侯也是绝对不允许这等目无王法之事发生的,倘若还有人目无法纪,尔等只管去县上告知,本侯定不会轻饶。”
这番话说的,真是一脸正气浩然,邪气不侵,看的姚良心底羡慕,想道:这个人看来只比我大不了几岁,竟已经如此能耐了,他年纪轻轻贵为侯爷,又是将军,偏偏性情又如此嫉恶如仇,为民做主,做人就该如他这般,才不辜负堂堂男儿一番志向。
姚良心底对谢敬安倾慕不已。
谢敬安望着姚良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想什么。他跟姚良不同,在京都之时,过得虽然是花花奢靡生活,因出身大家,周遭都是些形形色-色尔虞我诈,那等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功夫,最是拿手不过,哪里似姚良这般单纯?如今他有心在姚良面前装束,姚良又怎么会看得出?
明月夜三地思量
谢小侯说了好些除暴安良等冠冕堂皇的话,又见掌柜的客栈受损,便立刻命人取了银两出来,权当弥补掌柜的今日之损失,掌柜的战战兢兢,只求赶紧送走这尊大神,如今见了银子,真是惶恐不已,哪里敢收?只是唯唯诺诺推让,谢敬安不以为意,示意人将银两向桌上一放,说道:“本侯向来赏罚分明,今日你是无辜被牵连,小本经营而已,怎能让你平白受损?”这厢谢小侯扔下银两,见好就收,不再多说,率人离开。
掌柜带着小二,苏青跟姚良不免出外相送。小侯爷翻身上马,翩翩绝尘而去。剩下几人回转客栈,掌柜的才抹了一把汗,说道:“这个主好厉害,小小年纪,气势竟如此迫人,在他面前我几乎都站不住脚。”苏青不语,只是缓缓点头,姚良却不解,说道:“怎会?将军看来很是亲切公道,年纪又轻,却能有这般成就,实在叫人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