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狠妇人心啊……”国卿哼哼，慢慢伸了个懒腰：“算了，反正今天又是拍打戏，跟我现在的精神面貌倒也相合。”
傅迷薇十分快活：“是挨打的戏吧。”
国卿扮演的柳老板，虽然是大名鼎鼎的梨园名角，但在那乱世之中，似这般的人物，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打他，不曾有他欺负打别人，所谓打戏，自然也是“挨打”的戏。
“薇薇姐，”国卿嘴角一抽，看着她花枝乱颤，有气无力说：“你瞧你乐得……怎么就这么幸灾乐祸呢？还能不能好好地做朋友了？”
傅迷薇向着他一眨眼：“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我觉着你很快就否极泰来了……”
“给你一块钱不用找了，”国卿闭上眼睛，又哼哼：“哪天咱们不当演员了，可以合伙去街上当算命的，同样给万千观众带来欢乐……”
傅迷薇嘿嘿笑笑，转身走开。
国卿继续闭目养神，隔了会儿，他的经纪人鸡飞狗跳地跑了进来，在国卿耳畔说了几句话。
国卿猛地坐直了身子，震惊：“真的？可……怎么会？”
“千真万确，是季导亲自打来的！”经纪人激动之极，“这角色还是咱们的！这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国卿仍半信半疑，却百思不得其解。
傅迷薇远远看着，见状便笑了笑，不露痕迹地转开头去。
第15章心灵鸡汤
国卿的“打戏”拍完，满脸伤痕几乎能以假乱真。
精神却极佳，飘然回到化妆间。
经纪人已经在催：“快快快，我们赶紧去签约，免得好事多磨，节外生枝。”
一连用了两个成语，可见此事紧急，不容小觑。
国卿忍不住笑出声来：“潘哥，不用急，要真的还节外生枝，那这角色活该就不是我的。”
潘哥也笑了：“说的也是，我还以为这事儿没谱了，一转眼，人家又双手送了过来，可见活该是咱们的。”
国卿看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脸：“可是我觉得这事儿蹊跷，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不是说那个李某后台很厉害？”
“我打听的很清楚，他走的是监制的路子，所以我开始也没去争，不晓得怎么又崩了。”
国卿语处讽刺：“难道失宠了？”他也有所耳闻，这部戏的监制颇为好色，且不走寻常路。
潘哥笑得不怀好意：“嘘！你可别小瞧人家，人家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不是只有监制这一门的。”
小李十分精灵，除了八面玲珑，而且还有一门杀手锏——带资进组，简直令人无法抗拒。
国卿了然后大惊：“怎么听来他跟能七十二变一样，就这样儿咱们还能打赢？”
“可不是么？所以起初我吓得直接缩头了，这还怎么去争呢？不过这也说明，咱们这个角色真是个好的，”潘哥琢磨了会儿，笑说：“会七十二变都给败了，难道咱们有如来佛祖罩着？”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国卿虽然也是个灵性十足的，可本身还是有些底线的，若说有什么比小李还厉害的背景，那也只能是天方夜谭。
中午来不及吃饭，直接便去签约，幸好事情顺利。潘哥乐颠颠地，顺势邀请对方吃饭欲搞好关系，却被婉拒。
两人沿路返回，草草吃了顿饭。
刚吃完，潘哥另有要事，起身先离开，国卿有些疲倦，歪歪地靠在椅背上休息，忽地察觉邻桌有几个女孩儿频频侧目，神情异样。
国卿见状，便忙不露痕迹地坐直。
果然是些粉丝，认出是屏幕上经常出现的熟悉小生，虽然有些叫不上名字来，但看那张脸光芒四射，已足够令人倾倒。
于是凑上来，试探着要求合影，签名，国卿态度极好，笑容迷人地合影签字，十分配合。
一套流程做足，国卿才挥手告别，女孩儿们热情挥手送别，兀自陶醉于那唇红齿白令人心跳的笑容中，自此饭桌上的话题都是国小生，且齐齐认定他必会大红。
国卿戴着棒球帽，沿街走了会儿，地上影子忽长忽短，心底忽然升起些许孤单。
冷风扑面吹来，令他发晕，不由停下步子。
手在兜里一揣，握住了手机，随便滑了滑，却见有一条信息，竟是来自一个对他而言还显得陌生的名字：呆薇。
当初讨到傅迷薇的手机号，不知为何，随手就打了这个名字上去，如今看着，啼笑皆非。
短信十分简单，简单到令所有收到此信息的人都会一目十行扫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删除”键。
因为这是一条千篇一律的心灵鸡汤。
——曾几何时，在众说纷纭中彷徨，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曾几何时,在他人的只语片言中迷茫，缺一双飞离困惑的翅膀；曾几何时，没有选择坚守抑或听取的胆量，心中少一片照亮前路的阳光——朋友，别把心灰，别把气丧，请听取心灵对真善美的呼唤，让心灵之灯为你导航!
国卿目瞪口呆，盯着屏幕，看着这一条近乎于口号的“鸡汤”，几乎能想象傅迷薇声情并茂念着这些冠冕堂皇语句时候夸张的表情动作，简直是个谐星。
过了会儿，他“噗嗤”一笑，握着手机仰头，喃喃自语：“薇薇姐，你真不是来搞笑的吗？”不愧他手机里她的名字是“呆薇”，难道他早有先见之明？
天空无言，白云缭绕蓝天，晴得令人心旷神怡，国卿静静看了片刻，终于又无声地笑了。
傅迷薇努力发完信息，抬头对上卫斯闲不满的双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她问。
卫斯闲冷哼：“给谁发信息呢？还先想上半天。”
傅迷薇本想问问国卿，事情是否已有转机，但是如果直接开口问，必然引他生疑，于是她思来想去，就发了这条心灵鸡汤过去，不管成败，这样充满智慧的如金子般闪光的话语，对他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
卫斯闲不等她开口，便抓住她的手机来看。
傅迷薇撇嘴，却也不理他。
她的手里里什么都没有，也从来都不防着卫斯闲，他爱看则看，毫无秘密可言。从前卫斯闲还觉得她或许是事先处理过……于是找了好几次机会“突袭”，偷偷地查看，结果仍是一无所有。
后来相处久了，卫斯闲才算彻底相信，傅迷薇真的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可言，因为她懒。
她就像是随水而行的游人，遇到了他这根木头，于是便一把抱住，从此目不斜视，只认定了他这根柴。
好险，幸好她先遇到的是他，不然竟不知要便宜哪个小子了。
要知道她还是很好骗的，这样的懒惰，这样的……
卫斯闲呆呆看着那条鸡汤，表情跟国卿差不多如出一辙：“你从哪弄来这么一条？”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是不是很高端？”傅迷薇得意。
卫斯闲用嫌弃眼神看她：“高端到常人难以理解。”
傅迷薇起身行屈膝礼：“谢谢……谢谢各位的支持，我会继续加油的……”
卫斯闲抓住她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半真半假地说：“以后……别跟这个小子太亲密啊。”
傅迷薇回头看他，目光中有疑问。
“那个小子，我不喜欢。”卫斯闲拧眉，慢吞吞说。傅迷薇罕见喝醉那次，是跟国卿在一起；两人大吵闹掰了，也是他陪着过夜……真是个威胁，要及早除掉为妙。
傅迷薇笑，刚要跟卫斯闲说明国卿的取向扑朔迷离，转念一想，似有些背后闲话的嫌疑，于是只说：“我们两人是阶级兄弟，战友情谊，别用你的有色眼镜看人。”
卫斯闲仍是不满：“你们之间什么时候上升到这种高度了？”
“不打不相识嘛，”傅迷薇眨了眨眼，忽然说：“可是在这部戏里我跟他的关系有点微妙，说起来……啧啧，你没看过国卿演戏，他一扮上戏服，那简直就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啊，如果他不开口，你绝对想不到他是男儿身……”
卫斯闲已经在翻白眼：“雌雄莫辨？那我还是别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傅迷薇握住他的脸仔细看了会儿，摇头又说：“算了，你还是别看的好，万一你也迷上他呢……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卫斯闲抚胸欲吐：“你肯我还不肯呢。”
傅迷薇嘿嘿笑了声，手机却适时响起。
正是国卿打来的。
卫斯闲即刻一级警备，目光炯炯地看傅迷薇。
傅迷薇不理他，直接接听。
国卿的笑声先响起：“薇薇姐，干吗发那么深奥的东西给我，我读书少，可看不懂。”
卫斯闲在旁嘴唇翕动，不满之意冲破天际。
傅迷薇笑嘻嘻地：“知道你读书少，所以让你学习一下，听你的声音好像心情不错？”
“还行……刚才办了件事儿。”
她忙问：“这意思是成了？”
“成了……”国卿笑笑：“薇薇姐，你在哪儿呢，吃饭了没？”
傅迷薇转头，见卫斯闲贴在电话背面，此刻脸已经变黑了，她笑着一把将他推开：“正吃呢。”
国卿沉默了会儿，才说：“那好，那明天片场见啦。”
傅迷薇答应，国卿才挂机。卫斯闲醋意泼天：“还没怎么呢，居然又要约吃饭，小子挖墙脚挖的挺起劲啊，简直视老子于无物。”
傅迷薇对付他也自有一套，只是大力敲着桌子叫：“吃饭了！饿死了！不然就出去吃现成的了，还有倾国倾城作陪！不带闲人！”
卫斯闲忘了埋怨，慌忙备饭。
国卿约人不成，便去了常去的酒吧，刚坐定，就见一个半生不熟的面孔出现。
国卿自顾自喝了杯酒，那人吧台前一站，放眼四看，也看见他，当下便迈步走了过来。
酒吧中人声吵杂，国卿不动声色，低头喝酒的时候眉头一皱，心想：“难道是不甘心角色又归了我，所以来打架吗？”
不错，这来者，竟然正是跟他抢季如常新戏角色的小李，此刻相遇，可谓狭路相逢。
国卿抬头，正看到小李已经站在桌前：“国卿哥一个人喝酒？”
“啊……你也是？”
“我只是过来坐坐，”对方眨着眼，显得有几分天真。
国卿看着这张比自己更年轻的脸，不由生出几分“老子也老了”的感慨：“那……你坐？”被人眼巴巴这么看着，倒不容他不大度，何况他也的确比对方出道要早一点。
“谢谢国卿哥。”小李笑笑，对面坐了。
国卿见他如此自在，他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他们两人是竞争的对手，刚刚因为一个角色暗中波涛起伏……小李居然能面不改色前来搭讪，是什么意思？他不认为自己魅力如此之大，或者小李心胸如此之宽广。
“对了，季导的戏……”果然直奔主题。国卿暗暗警惕，小李仍是天真看他：“男二的角色，国卿哥签了？”
“是啊，上午刚签的。”
“真是好极了，”小李居然满脸欣慰：“我早觉得那个角色国卿哥比我更适合……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国卿几乎扭曲起来，小李原本有些青涩的脸容，于他面前已经是“倩女幽魂”里头树姥姥的造型了：此子简直深不可测！
没有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角色争抢失败后，是这种反应。
如果小李此刻分裂起来，拔枪将他射杀，国卿也不会吃惊。
“这个……”国卿苦笑。
小李却仍笑：“我还听说，是季导一再坚持的……国卿哥，季导这样看好你，一定是看准你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你说是不是？只是我不知道……国卿哥跟季导的关系居然这么好呢！”
国卿的耳朵动来动去，捕捉到许多小李话中的潜台词。
“什么意思？”国卿敛了笑容，慢慢地问。
小李实在是个角色，笑得天真依旧，让人想要揍他：“我是说……让季导坚持钦点……国卿哥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都是厮混圈里的，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显，点到为止自然就懂。
何况小李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但是有的人自己在泥沼里滚的一身黑，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乌鸦或猪，这未免就真的太“天真”。
国卿抹了抹眉角，一笑：“说来我也觉得稀奇，本来这个角色我已经放弃了，不知为什么又被叫回去签约，我还以为是因为……小弟弟你出了什么变故……比如说‘失宠’了什么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唉，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有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好事儿自然就降临在你头上了，也许是老天爷看我实在太不错了，所以格外对我优待，你说是不是？”
小李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嘴角抽搐数下，双眼死死盯着国卿。国卿握了握拳，做好动手的准备，对方年纪虽然比他小点儿，可块头却丝毫不输给他。
难道真的要在这酒吧里上演一场“打戏”？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国卿居然想到了傅迷薇，而一想到那人，他的眼中便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
第16章 戏里戏外
当天晚上卫斯闲同傅迷薇商议：“眼见快过年了，我想趁机请个假，多歇几天。”
傅迷薇问：“是不是公司里有什么不如意？”
卫斯闲虽然长了张如能直接刷卡的脸，但对待工作，却从来都一丝不苟，平日里加班加点也是常事，毫无怨言，听他主动开口说请假，傅迷薇十分稀罕。
卫斯闲否认：“我就觉得……再过一阵儿机票什么的也难买……倒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出去走走……”
傅迷薇更加诧异：“走走？什么意思？还机票呢？你要飞去哪？”
卫斯闲有些焦躁：“你想想看，你现在正拍着一部，刚不是还签约了新的？谁知道你的时间怎么安排，万一过年的时候正要去拍戏，那怎么办？”
傅迷薇这才明白他的忧虑：“那我也不能说走就走啊，绝色这边的戏还没完呢……你到底想去哪，去旅游？”
卫斯闲有些说不出口，傅迷薇则又想了会儿：“这样，要你真的打算出去，那先等我拍完了绝色，跟银广那边商量一下，争取把那部戏的戏份都排到年后……这不就有时间来跟你游山玩水了吗？”
卫斯闲啼笑皆非：“是啊……”
“那你打算去哪？已经想好了？如果是我，我想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傅迷薇觉得所有问题都已解决，于是开始幻想。
卫斯闲叹了口气，说：“去你家好不好？”
傅迷薇半张着嘴，看着卫斯闲，失声。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无端变得紧张。
卫斯闲忽然后悔：“薇薇……你要不愿意，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去……厦门，昆明……”
傅迷薇转头，取了提包：“改天再说吧。”
她甚至不等卫斯闲回答，匆匆地就出了门。
卫斯闲追到门口，傅迷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他不由忧心：“你慢点！”耳畔却听到那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更急，仿佛逃跑似的。
今日，傅迷薇同国卿的对手戏是重头。
傅迷薇换了一身军装，才出化妆间，就见国卿一身民国男子的长袍，风度翩翩，温润君子，完美到毫无瑕疵。
两人相见，国卿挑了挑眉，将她上下打量，一边啧啧：傅迷薇这个造型，也是他第一次见。
傅迷薇也同样在打量他，见这般眉眼温润的男子，不由叹息：“唉，单看这打扮，我都快爱上你了。”
国卿正要说话，傅迷薇忙拦住他，表情严肃：“千万别开口，一开口就没气氛了……让我多多感受一下……”
国卿大怒，掳起袖子：“老子开口怎么了，一开口更加颠倒众生。”
傅迷薇转开头去：“我说什么来着。”
那边巴导唤了声，把两人叫了过去，说了会儿戏。
原来今日有两人的一点亲热场景，巴导简单说了点注意事项。
国卿点头如捣蒜，连称自己没有问题。傅迷薇看自己一身装束，又想到剧情，也算是她这角色对国卿“强取豪夺”了，就叹：“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强抢民男啊……”
国卿噗嗤就笑：“薇薇姐，我躺平了伺候，一切都没有问题。”
傅迷薇点头：“你果然很有专业精神，巴导，现在我们来谈谈我的替身问题吧，这个床、戏呢，我想让王大哥替我……”
她回头看国卿，单眼一眨，风情万种：“王大哥对你印象极佳……”
国卿想到那五大三粗的武指：“你想搞死我干脆自己动手啰，哼……导演，咱们这场没替身吧？”
巴导笑眯眯看两人斗嘴：“没有，只是有个吻戏，不过不会真的吻下去的。”
国卿这才重又眉飞色舞，向着傅迷薇挑了挑眉，转身离去准备。
此刻打量身边无人了，巴导才向着傅迷薇一挽手，她上前来：“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跟国卿这么熟了？”
“也没怎么熟，就是一起喝过酒，觉得人还不错。”
“不怎么熟，还为了他去找季如常啊？”
傅迷薇一惊，然后嬉皮笑脸：“您怎么也知道了？我叮嘱过小季，不让他透露出去的。”
巴导笑：“当然不是别人告诉我，是我猜的，本来是想诈你……没想到还真给我猜中了。”
傅迷薇无语：“巴导……可不带这样的，你可别跟旁人说，我不想国卿因此觉得欠我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就会觉得欠你什么？”
“这……”
傅迷薇语塞，巴导叹了声：“算啦，你肯这么为他，想必你也自有想法，何况这件事也轮不到我干涉，但是你得明白，既然我能猜到是你插手，别人也同样会猜到。”
傅迷薇忍不住咬咬手指。巴导才笑笑：“行了，你准备吧。”
镜头推进，是布置颇为华丽的厅堂，“柳老板”坐在中央的沙发上，身姿端正，双手交握，神情有些惶然，原本整齐的发鬓间，滑出一缕发丝垂在额前，更显出几分令人怜惜的憔悴之色。
他身后的楼梯上，一人缓步下来，正是傅迷薇扮演的“密斯李”，脚步虽从容不迫，双眼却始终看着沙发上的那男子，如猫捉老鼠般，欲擒故纵，恰到好处。
“柳老板”听到脚步声，像是被针刺中，蓦地起身回头。
四目相对，彼此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双方的脸色如同两张牌面，谁大谁小，谁主谁宾，高下立判，——她掌握着主动跟全局，而他是自投罗网的飞蛾跟棋子。
她终于下了楼来，一步步走到他跟前，眼神越发直接，仿佛接近自己的猎物。
柳老板想要后退，却碰到身后的沙发，身形一晃。
她顺势压了过来，手轻轻抚在他的胸前，听他急促喘、息的声音：“柳老板今日来找我，有什么要事？”
他想要挣扎，却给她一把按住，手指拨弄他长衫的领口，那突起的盘扣。
“李小姐……不……”他张口，却又停住，神情是无助而隐忍的。
她的双眸依旧勾魂动魄，红唇抿着一丝邪恶：“嘘……”已经不想忍耐，唇角微张，凑上前来。
一丝一丝地接近，他试图挣扎，但不管身心都是疲惫的，乱世之中，他从来都是别人的猎物，并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一瞬间，那双眼睛里，悲哀，痛苦，愤怒，不堪，还有一点瞬间而逝的迷乱……镜头从远而近，错综复杂的感情，丝丝分明。
双唇之间只差一指距离，巴导在万籁俱寂中及时喊卡。
其实他倒是不介意继续拍下去，但是对某女演员来说，能做的只有到此为止，真是可惜。
傅迷薇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抬手整理头发。身后国卿却隔了数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恢复正常。
傅迷薇回头看他，目光相对，两人心中都有些窘然，面上却都掩饰的很好。
傅迷薇咳嗽了声，装模作样说：“看样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国卿索性不起身，顺势靠在她腰间：“那你要对我负责……”
两人目光相对，正想大笑，却忽地听到一阵骚乱，有人惊呼：“周予明！”
傅迷薇对这个名字有特殊的感知，闻言回头，目光机枪般四扫，就见在巴导身后不远，果然有道卓尔不群的人影出现。
这更像是个幻觉，让她陷于极至震惊中，一时竟忘了推开国卿。
而在傅迷薇的幻觉之中，好像周予明正也看着她似的……那种眼神……让她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