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发现他跟蓝婷的关系,她那么坚决地要分手。
但真的分手后,她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加不舍跟难过。
她怎么可以这么蠢?为什么要为那个人流泪?不应该,不应该!
但是“痛苦”这种东西,并不因为理性的存在而减少一分。
傅迷薇趴在周予明的胸口,哭得地覆天翻。
几乎忘了身在何处,所有的痛苦跟委屈,愤怒跟不舍,随着泪水倾闸而出。
这块郁结,原本以为会一直梗在心胸里,成为害她致死的元凶。
最后她哭得累了,慢慢地没了声音,陷入睡眠。
周予明没有动过,低头看着她趴在胸口的侧脸,不过短短地六天,她的下巴已经有些尖尖地。
长长地睫毛动也不动,还带着没有干的泪珠,闪烁晶莹微光。
丝毫无妆的她,憔悴支离的她,就像是走投无路的小羊,安静趴伏在他的怀中。
天黑下来,陈嫂听到屋内没有动静,迟疑着在门口探头。
周予明向她轻轻摇了摇头,陈嫂见状,仓促一笑,有些腼腆又有些忧虑地离开。
本来就寂静,天黑之后,万籁无声,更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
屋内只有电暖器的微红光芒,寂寞肆虐,冷意流泻。
他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心怀苦痛而不能说,强撑着病体熬过这几天的。
周予明拥着怀中的人,横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细看着她,迟疑了会儿,终于低下头去,在傅迷薇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睡梦中的她甚至完全不曾察觉。
电暖器的微光中,周大神的脸色仿佛也有些微微发红。
到半夜的时候,傅迷薇扭了扭身子,似乎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有一双有力却温柔的手抱着她,把她放平了些,撩开她的头发,为她把被角掖好。
傅迷薇翻了个身,抱住枕头一角,含糊不清说:“谢谢嫂子……”
却不知身边的人,双眸中笑意呼之欲出。
一直到这会儿,周予明才得起身。
他放轻脚步,走到窗户边,看向外头如墨夜色,影影绰绰的屋宇,忽然之间就想抽一根烟。
但他明明不会抽烟。
虽然他在戏里抽烟的场景,曾被影迷们誉为男人最性感的镜头之一。
迈步走到门口,一步出门,忽然怔住。
就在门边上,少年阿亮裹着一床毯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周予明愕然之余,心头了然。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推了推阿亮的手臂。
少年却动也不动,睡得极沉,不知梦到什么,满意地咂了咂嘴。
周予明忍笑,轻声唤:“阿亮,阿亮。”
少年一抖,懵懵懂懂睁开眼睛,见是他,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周予明见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就给他提上去,含笑问:“你怎么睡在这里呢?”
阿亮揉揉眼睛,呆呆地说:“我妈……”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洪亮。周予明忙在唇边比了个“嘘”声。阿亮急忙捂住嘴,这才又小声:“我妈让我在这里看着叔叔跟姐姐!”
周予明笑问:“看着我干什么?”
阿亮愣了愣,然后说:“我不知道……”
周予明笑说:“好啦,不用看着了,你姐姐睡着了,你也回去睡吧……”
“真的吗?”阿亮眼睛闪闪地问,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这双清澈如星的眼睛,周予明忽然明白了傅迷薇之前提起阿亮的时候,为何会是那种表情,于是他握握少年的手,用那种能够安抚所有不安的声音说:“真的,好孩子,去睡吧。”
第40章 解开心结
歇斯底里的哭后,这一觉反而比之前每一次都踏实,心好像沉埋在蓝色的海底,悲伤平静地缓流。
甚至做了个奇异的梦。
叹了口气,傅迷薇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陈嫂。
她伸手揉了揉眼:“嫂子……”
陈嫂却笑得古怪:“小薇……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你认识周、周予明呢。”她是地道的徽州人,说起普通话总有几分不习惯,声调也格外古怪,但是说到“周予明”三个字,却显得字正腔圆。
傅迷薇听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讲那个名字,一愣之下,顿时明白过来。
“昨天……真的是他?”在此之前,她还以为那是个梦,现在反应过来,有点心悸。
“是啊,吓了我一跳哩,还以为他是坏人……”陈嫂笑着,碎碎念地说起昨天的事。
陈嫂的话一点点蹦进傅迷薇的耳中,昨天的情形也慢慢地清晰起来。
到最后,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比如——周予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显然也是陈嫂想要知道的,凭着女性的直觉,陈嫂察觉周予明跟傅迷薇之间的某种不同,可就算心里是这么觉得,但……那是周予明啊。
就算是她这种土生土长穷乡僻壤的妇人也无比熟悉的周予明。
怎么会跟傅迷薇有什么牵连呢?
他们看起来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当然,那不重要。
事实上陈嫂心底倒是盼着两人之间是真的有些什么的——尤其是看到周予明拥着她,脸上那种情深,连几乎忘了何为“情”的她都为之心动。
她一看就知道:周予明是真的对小薇好。
可是,如果跟傅迷薇好的那个是他,当然、绝对不会让傅迷薇伤心到这种地步。
所以这件事情,处处透着疑惑。
南方的气候总是湿湿冷冷,周予明挂了电话,从门口轻轻推门进来。
鹅暖石的庭院小径,被雨水打得光亮湿滑,他深吸一口气,刻意放轻了步子,刚走到楼下,就听到楼上微微敞开的半扇窗户里飘出一个声音:“嫂子,我真的跟他没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傅迷薇。
周予明微微仰头,看向那窗户敞开的方向,眼睛对着光,光影迷离,恍然生辉。
陈嫂的声音传出来,呢喃带笑,周予明有些听不懂对方的本地话。
却听傅迷薇又低声说:“我、我是刚跟他拍了一部戏,大概是因为这个……”
陈嫂叽叽咕咕又笑了几声。
傅迷薇似有些无力,气若游丝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为他人好……”
他仿佛能从她越来越低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微微颤抖的羞涩,就好像在雨丝之中含苞欲放的花蕾,随风轻轻抖动。
此情此境,竟让他无端有些微醺。
正有些出神,名唤阿亮的孩子从堂屋里出来,很有精神地舒展手脚,见了周予明,立刻元气饱满地招呼:“叔叔好!”
周予明微窘,继而报以温柔的笑意:“早上好啊,小亮,昨晚睡得好吗?”
阿亮眼睛闪闪发光:“我睡得很好,叔叔你呢?我打水给你洗脸!”
周予明随着他的动作转身,这才发现在墙角有一口水井,阿亮提着一个木桶,飞快拉上一桶水来。
沁凉的井水,因为没有任何污染,格外明澈,阿亮提了热水来兑好了:“叔叔,可以洗脸了!”
周予明盛情难却,洗了把脸,阿亮递给他毛巾,居然就着他用过的水,飞快地也洗了脸,周予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阿亮把脸擦得微微透红:“叔叔,一会儿我们去吃早饭,你一定喜欢我妈做的米粥!”他甚至舔了一下舌头。
周予明轻笑两声,心里暖暖地。
正好陈嫂下楼,见了周予明,脸色仍有些不自在,昨天刚见面时候只顾着慌乱去了,没发现这位是当年风靡万千大众的妇女杀手,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妇女杀手俨然已经升级成为国民杀手……
“起得早呀……”只好讪讪地说,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周予明却仍是一贯的温和:“您也早……”
陈嫂咳嗽了声:“那个……小薇也醒了,你可以上去看她了哩……”她费力又认真地说着普通话,生怕他会听不懂。
周予明笑着点点头:“谢谢您。我……这就去看看。”
嗯……既然人家都提出来了,不去看看好像不太好吧?
阿亮也兴高采烈:“姐姐醒了?我也去看看!”
他兴冲冲地就要跟上,陈嫂一把拉住儿子:“你不是要吃饭的嘛!”
周予明心中明白人家这番好意,只好轻咳了声,略有一丝不好意思却又若无其事地上楼去了。
傅迷薇已坐起身来,抱着膝盖靠在床边。
门也没关,只是虚掩,周予明手一推就开了,一眼就看到她。
退无可退,他迈步走进来。
傅迷薇有些紧张,调整了一下呼吸,勉强笑笑:“周老师。”
周予明听着这个称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类似难过般的情绪。
但他并未表露,反而向她微微一笑:“醒了?吃过饭了吗?”
“刚才陈嫂让我喝了碗粥。”傅迷薇有些发愣,身不由己地回答。
刚才阿亮招呼周予明的时候,把她跟陈嫂都吓了一跳,原本陈嫂说他一大早出门去了的,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刚才陈嫂问她为什么周予明会找来这里……而且又跟她说起昨晚上他一直都看顾着她,傅迷薇才想起来那个抱紧自己温声安抚的人,那个小心把自己放在床上,体贴撩开发丝掖好被子的人,都是他。
但是……为什么?
陈嫂问她:“他是不是心里有你呀?”
本地的人,若是喜欢别人,就会用“心里有”来形容。
傅迷薇却像是受了惊吓。
陈嫂的话像是一点火光,诱发她心底那不敢有的猜测。
可是那猜测,却又的确像是一点火光——在狂风中摇曳的那种,一闪即灭。
怎么可能?
就算他做的再怎么……到极致也好,也不可能是那个原因。
那简直比天方夜谭,痴人说梦更荒唐百倍。
事实上也十分惊悚。
所以傅迷薇告诉自己要理智,千万不要花痴无极限地想那些荒谬并且可怕的事。
她告诉陈嫂是他人好,也告诉自己是他关怀后辈……亦或者受人所托?
周予明拉了一张木凳子,坐在床边:“那就好。”他眼皮一垂,于抬眸打量傅迷薇的脸:“你的脸色比昨天要好点了。”
傅迷薇问:“周老师,您怎么会……来这里呀?”
周予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近乎脆弱的神情。如果此刻他说出真相,后果会是怎么样?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绝不会满怀欣喜地扑到他的怀里来。
周予明低了低头:“国卿跟你的助理小朱都找不到人,国卿就拜托我。”
傅迷薇睁大眼睛,心里一块巨石落地:“我就知道!”几乎要喜极而泣:果然真相是这个。
周予明见她露出欣慰又放松的表情,心里却像是吞了一枚黄连子。
傅迷薇捶捶床:“国卿真是多事啊……”咬牙切齿,总算恢复了几分昔日风采。
周予明见状,才又笑了笑:“他也是关心你……”说了这句,忙又停下:他干嘛要替那个小子说话啊。
后悔。
心里想着后悔,都忍不住皱起眉来。傅迷薇却又想起另一个疑团:“那……您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周予明一怔,然后泰然自若地:“怎么,你觉得我如果想要找一个人……会找不到吗?”
傅迷薇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不由自主也嗤地一笑:“这倒也是。”
室内的气氛,因为她的笑而缓和许多。但是这笑却如昙花一现,很快她又恢复了那种带点悒郁的神情。
“怎么了?”周予明问。
傅迷薇低着头:“周老师,谢谢您……可是……我知道你贵人事忙,你真的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还是快回去吧。”
周予明心头一沉:“赶我走吗?”
“不是!”她急忙否认,“我只是不想耽误您的事儿,您跟我不同……”
“不同?”
傅迷薇匆匆看他一眼,转开头:“周老师,还记得我上回跟您说过的吧……我……我想……退出娱乐圈了。”
周予明不语。
傅迷薇喃喃:“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一次次地撑下来了……这次,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彻底退出……”
说到最后,她又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所幸这几年我一直都很勤劳,存的钱省着点花,还是够用的……”
她刻意不去看周予明,潜意识里不敢去看他是何反应。
却听他问:“为什么退出?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还是因为卫斯闲?”
“都有。”心仍是忍不住揪痛,却偏用无所谓的语气笑说:“而且我一直都一事无成,也没什么天赋,所以退出并不可惜啦,又不像是您……”
“像是我?”
“是啊……像是您……您是国宝级的,”她笑着深深低头,“失去您是演艺界的损失,至于我……我消失了,也许反而会有很多人拍手叫好呢。”
“你知道拍手叫好的那些会是什么人吗?”他忽然问。
傅迷薇皱眉,眼前掠过任惊鸿的影子,苏点晴的影子……还有很多很多……表情尖酸刻薄写满鄙夷的面孔……她甚至想象到他们听闻她退出而得意大笑的样子。
“你知道那是些什么人,还想让他们拍手叫好?”周予明望着眼前人,“但是真正喜欢你的……却会因此伤心,这样做值得吗?”
傅迷薇单手捂住眼睛,泪擦在手心里:“周老师,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真的……很累了,你不明白……”
“我不是女人,或许会不明白你失恋的心情,”周予明凝视着她:“但是你如果说我不明白你失望的心情,那你就错了。”
傅迷薇抬头:“什么?”
周予明看着这双带泪的眼睛:“想听我的一点没什么意思的往事吗?”
他刚出道的时候,因为长相太过出色,所以被誉为“奶油小生”,也因为初出茅庐,演技欠佳,一度被苛刻的评论家们狂骂。
后来,又走了一段歌星的路线,怎奈唱歌并非他的所长,有一次登台,底下的观众们毫不给面子地扔上来许多东西,其中包括一块石头,砸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等他终于脱离了那段不堪的歌唱岁月,并且努力将演技锤炼的更胜长相,却又有很多嫉妒的声音随之而来。
因为那时候对于人情练达这种事也并不熟悉……应酬欠佳加锋芒太盛,未免得罪了许多人,甚至有时候得罪人却不知。
于是,甚至一些来自业内的、不公平的排挤。
有一次颁奖晚会,明明他才是众望所归的那个,却偏偏颁给了别人。而他被冷落在一边,无人问津,大家都在旁边其乐融融,想看他出糗,等他崩溃,盼他陨落。
“那时候,我真的很想甩下所有……老子不伺候了!”周予明骂了声。
傅迷薇发呆。
她第一次听周大神骂粗口。
“像是你所说,总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予明苦笑,“不就是讨口饭吃吗,干点什么不行!……那段时间,不夸张地说,我一度想放弃,几乎快疯了。”
傅迷薇看着周予明:原来大神不是一开始就神格天降。
像是周予明这种俨然封了金身的,也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尝尽常人不能承受的苦痛折磨,以百倍千倍的毅力跟忍耐力,一步一步,往前直行。
才终于站在巅峰,笑傲群雄。
“周老师……”她轻声地唤。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周予明说“想放弃,快疯了”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是真的,因为她也有过。
她捂住脸,无声地流泪。
太天真了,她的脆弱是真,无法承受是真,可怎么就想他是一帆风顺?
有点羞,但更多的,是那种感同深受,让她忍不住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这种哭,却跟昨天那种伤心欲绝不同,而是……欣慰,羞愧,跟释然。
周予明起身,他想要抱抱她,正试着伸手,却听门口一个声音响亮地:“叔叔!你怎么把姐姐弄哭了!”
啼笑皆非,周予明回头,看到少年站在门口,瞪大眼睛。
傅迷薇急忙擦擦泪:“阿亮,我没有哭。”
“你明明哭了!”阿亮跑进来,伸手在她眼睛边上一蹭,居高手指:“看,是泪吧!”
傅迷薇哑然。周予明却唯恐天下不乱地:“快向阿亮解释吧,不然我要背着一个把你欺负哭了的罪名了。”
傅迷薇破涕为笑:“周老师……”
阿亮疑惑地看看两人,最后说:“姐姐,你怎么又哭又笑!”
周予明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低笑:“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傅迷薇目瞪口呆,阿亮却眼睛大亮,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姐姐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嗷……”他手舞足蹈地下楼去了,迫不及待要把这句新鲜好玩的话说给妈妈听。
傅迷薇抗议:“周老师!”
歪头瞪向他,却正对上那双满是温柔宠溺的眼睛,一瞬间,因为病痛折磨而苍白的脸,居然悄无声息地泛出淡淡地晕红。
第41章 光明的心
周予明又多留了一天。
夜晚的时候,他跟陈嫂阿亮一块儿坐在堂屋里吃饭,傅迷薇穿着一件老式的夹棉旗袍,外面又围一条毛毯,坐在电暖器旁边。
这几天她都蜷缩在楼上,等死。
直到今日,才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周予明吃一口,看一眼,庭院幽幽浅浅,外间隐约有犬吠声遥遥绵绵而来。
好一处尘世静好。
可是他却只默默地把那张被暖光映的微微有些红润的恬静容颜印在心底去。
陈嫂看得明白。
虽然傅迷薇不承认,但是陈嫂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发现了自己想发现的,她为傅迷薇高兴。
这么好的女孩儿,需要有个好男人好好地疼她。
下午的时候,周予明跟她闲话家常。
不知怎么的……她就把那些事,能说的,不能说的……最后统统都说了。
她说了她自己的事,以及阿亮。
她也说了傅迷薇的事……只要是她知道的。
简直是毫无保留地倾诉了。
他是第一个倾听者。
后来陈嫂也有些疑惑:为什么面对周予明,她居然一点防备的感觉都没有。
明明是个刚来的“陌生人”,虽然他的脸很不陌生,因为她也曾是当年被他迷住的“妇女”之一。
陈嫂的丈夫去世的时候,阿亮才只有五岁。
因为那场病,她向别人抵押了房子,砸锅卖铁地到了b市求医。
一次次地检查,治疗,蹉跎了两年,山穷水尽,但阿亮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
陈嫂痛不欲生,近乎绝望。
无意中听人说起,有个同乡是个明星,于是病急乱投医,想着或许去试一试。
没想到费尽周折找到了那个女孩儿之后,那长得很出色的女孩儿却以为她是来行骗的,十分不耐烦地打发她离开,并且警告她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免得给记者们拍到,对她的声誉有影响。
陈嫂两眼一抹黑,坐在门外马路上痛哭失声,有几次都想要干脆拉着阿亮冲出马路……就那么一了百了算了。
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却有人拍拍她的肩膀,问:“嫂子,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擦擦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跟她那个同乡女孩儿认识的,刚才见过一面,陈嫂记得她笑着向自己打了个招呼。
可陈嫂不记得她叫什么。
她操着难懂的南方话,连哭带比划地跟她诉说自己心里的委屈跟无助。
女孩儿瞪着她,然后看阿亮。
阿亮看着她,却笑着大声说:“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又说:“你跟妈妈说,不要让她哭。”
陈嫂抱着阿亮,嚎啕大哭。
后来,让陈嫂想象不到的是,这女孩儿找了个人来,专门陪着她在市内各个医院走动,打听专门治疗脑科的名医。
陈嫂惶恐地跟着那个人四处走,听他跟医生说些听不懂的术语,又叫阿亮做各种检查。
她完全不由自主,但却知道他们是在帮助她跟阿亮。
可是就算用了一百二十分心,阿亮的病,却终究无法根治。
陈嫂死了心。
虽然结果不是圆满的,但她毕竟试过了,而且全都试过了,那就甘心了。
陈嫂打定主意,就算再苦再累,也要拉扯阿亮长大,养他一辈子也好。横竖她还不老,还有一双手。
就算房子已经没有了。
只不过她有个心愿,就是在临走之前再见见那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