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片沉寂,寂静中,却听到一声突兀地笑从门口传来,有人迈步进门,道:“哟,这是在干什么?”
程夫人一看,不愿理睬。原来进来的竟是程家的二姨太,她早知道发生何事,却故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用意十分明显,乃是想趁机揶揄程夫人。
赵掌柜自然抬头陪笑,二姨太抿嘴道:“这不是赵掌柜的吗?夫人……莫非是为了那衣裳的事儿?”
程夫人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二姨太仿佛没留意程夫人的冷脸,自顾自笑得得意:“果然是为了这个呢,不瞒夫人您说,头前我还想让掌柜的给我也赶制一件儿好绣工的衣裳呢,可你说忙着给夫人绣,没空儿招呼别人,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坏事……毕竟当着那么多贵客的面儿,给人看穿不是京内的绣工,这脸往哪儿搁……”
程夫人双眸流露冷意:“你在说什么?”
二姨太假惺惺道:“是我失言了,夫人您宽容大量,别怪我。”二姨太说着,便看赵掌柜跟阿润,道:“要怪就怪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骗到程家头上来了,夫人您可别饶了他们,叫我看,速速报官最好!”
赵掌柜一听,身子瘫软半边,阿润也有些心跳加速。
却听程夫人道:“这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正在这时侯,门外却又急急忙忙地进来一人,正是程夫人贴身的管事妈妈,她看一眼地上的赵掌柜跟阿润,目光落在阿润脸上的时候,便惊得黏住。
管事妈妈匆匆到了程夫人身旁,自始至终眼睛只看着阿润,贴在程夫人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
程夫人闻言,双眼有些发直,显然十分受惊。
二姨太在旁边,竭力倾身想要听听管事妈妈说的什么,可惜什么也没听见,心中纳罕。


第17章 宅门旧事
程夫人沉默,阿润跟赵掌柜面面相觑,不知将会如何。
顷刻,程夫人似回过神来,目光转动,瞄了旁边的二姨太一眼,道:“这儿没有你的事儿了,你退下吧。”
二姨太听了,自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只好慢吞吞地起身出厅,可却不远离,往旁边一拐,耳朵贴在门扇上偷听。
却听里头鸦雀无声,二姨太皱眉,正疑惑,忽觉头顶一片阴影,二姨太抬头,对上管事妈妈的冷脸,道:“姨太太,留神别闪着腰。”
二姨太被捉了先行,讪讪地笑,终于转身去了。
里头程夫人听外间安静了,才复又开口问道:“你说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
阿润诧异,这竟是问她的,便道:“我今年十五岁,叫阿润。”
程夫人紧盯着她,正要再问。管事妈妈却抢先道:“夫人,你看这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却这样懂事孝顺,浑身透着一股伶俐劲儿,叫我看,夫人瞧在她这一片孝心的份儿上,不如这一次的事,便不追究了吧?”
程夫人顿了顿,道:“本来我也并不生气,毕竟手工是极好的,但是毕竟被人糊弄……又当着那么些贵戚的面儿,叫人以为我没有眼光,到底不是件得意的事儿,可……就像是嬷嬷说的,难为你小小年纪又这样能干孝顺,这件事……倒是可以放过。”
阿润跟赵掌柜一听,如喜从天降,千恩万谢。
程夫人跟管事妈妈对视一眼,管事妈妈笑道:“我们夫人本来就是这样宽容仁和的人,赵掌柜,这件事是因你而起,倒是为难这小姑娘跟你受累了。”
赵掌柜连连称是,又致歉。管事妈妈道:“你这儿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赵掌柜毕竟是个经验老道的,极善察言观色,忙谢过夫人,随着起身,管事妈妈举步出外,赵掌柜看这情形,便也跟着出了门。
门口处,赵掌柜问道:“嬷嬷,夫人当真不追究了么?那阿润姑娘……”
管事妈妈头前带路,见左右无人,便且走且说道:“别急,是我们夫人见这丫头伶俐,你也知道我们府里缺能干的人手……”
赵掌柜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竟然是件好事了。说起来阿润姑娘的确是个仗义能干的女子,若是夫人看中了她,实在是她的福气。”
管事妈妈便问道:“只听说她家里不甚好?”
“家里是有些穷……”赵掌柜见管事妈妈打听,以为是为了让阿润进府当差的缘故,便尽心竭力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一遍,双双走到门口处,赵掌柜才打住话匣子,猛抬头,却看到门口有人站着,正在跟门童求着什么。
目光相对,赵掌柜道:“李大娘?”忙对管事妈妈道:“这就是阿润姑娘的母亲,也是为夫人袍子刺绣的绣工,像我方才所说,是个厚道老实的好人。”
李大娘见了赵掌柜,也赶过来,管事妈妈看看两人,便打发赵掌柜先离开,才对李氏道:“你别急,阿润姑娘在里头,我们夫人跟她说话呢。不会为难她。”
加上方才赵掌柜离开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李氏吃了定心丸:“多谢您了,阿润……什么时候能出来?”
管事妈妈道:“夫人问完了话,即刻就出来了,不如您进来等等。”便拉了李氏到了门房处,彼此落座,叫仆人送了壶热茶上来。
管事妈妈看着李氏,见她有些局促,便先笑了笑,才道:“我看你有些面善,不知之前可在哪里见过不曾?”
李氏一惊,忙道:“这个……我也不常来镇上,大概不会跟您照面过。”
管事妈妈道:“听说你娘家是李家沟?说来……我们府里也有几个丫头是那里的,不知道有没有你认得的?”
李氏见她态度和善,才也一笑:“是吗?不过我自到了苗家村,就极少回娘家,府里当差的丫鬟姐姐大概都是些少年之人,我听说或许会听说过,若说认得,大概就不认得了。”
管事妈妈点头:“说的也是,啊……对了,我忽然记起来,十多年前,我们府里也有个李家村的,十分的能干,叫什么来着?是了……她的姓有些古怪,不是姓李,是姓全……不知您认不认得?”
“全?”李氏先是懵懂,低低念了两声之后,忽然睁大双眸,失声道:“啊……”
阳光从门口跟敞开的窗户中照进来,金色的阳光铺在地上,显出一种极温暖的感觉。阿润低头看着,忽地望见阳光中漂浮着的一些小小地尘埃,随着空气舞动,倏忽消失,倏忽涌现。
哪里传来的蝉鸣,一声长一声短,时而急促时而偃旗息鼓,让阿润觉得,仿佛是程夫人的态度。
沉默中,程夫人叫贴身丫鬟下去奉茶,厅内一时更无别人。程夫人才望着阿润,问道:“先前我在门口发寿包,你也来领过,对么?”
阿润振作精神:“是的,夫人。”
她本来想心事低着头,垂眸低头的模样看来十分乖顺,为了回答程夫人问话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很是有神。
程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透过这张巴掌大的小脸,她仿佛看到一些熟悉的旧影。她的心中涌出一种类似酸涩的柔软,声音竟也微微沙哑:“你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阿润很不解,却仍道:“我是腊月二十五日生得。”
程夫人放在膝头的手狠狠一紧,把袍子握出一道褶子。阿润看着程夫人,看到她的脸上是一种虚浮的笑容,说是笑,可下一刻仿佛就要哭出来似的。阿润不由担心:“夫人,您没事吗?”
正说到此,却听门口有人唤道:“娘!”程百舸从门外快步而入,看一眼站着的阿润:“咦,你是谁?”
阿润听他唤程夫人“娘”,便道:“程少爷好,我叫阿润。”
程百舸冲阿润点了点头,走到程夫人身前:“娘,阿润很面生,不是我们府里的丫头吧?”
程夫人垂了眼皮,片刻才道:“自然不是了,前些日子你不是盛赞娘衣裳的绣工吗?阿润就是那绣工的女儿。”
程百舸闻言,惊奇地转头看向阿润:“原来就是你呀,你可知道那绣工实在是巧夺天工,无人能及?你娘可真是了不起呢!”
阿润不由一笑:“程少爷过奖啦。”
程夫人的目光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最后对程百舸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程百舸道:“娘你也知道,咱们的新县令来了,爹让我准备准备,他要宴请新大人,让我坐陪。”
程夫人笑道:“不是说贺兰大人已经推了你爹的邀约了吗?”
程百舸道:“我爹说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一定会让贺兰大人动心的。”
程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见阿润还站在原地,她稍微敛了笑容,道:“阿润,你娘在外头等你,今日你便先回去吧……改日……嗯,就明日吧,你过来一趟,我跟你商议……以后的事儿。”
阿润又惊又喜:“夫人的意思是以后也让我娘为夫人刺绣吗?”
程百舸闻言,便插嘴:“这是当然的了,你娘的刺绣功夫天下无双,不找她又找谁?”
阿润见他一派认真,便知道程夫人之前欲责难他们的事儿程百舸估计不知道。程夫人也不反驳,微笑对阿润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阿润见事情圆满解决,心中欢喜,又怕李氏担忧,想要快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当下迫不及待地辞别了程夫人,被丫鬟领着出门,在门口果真遇上李氏,阿润欢天喜地跑过去,李氏见她一脸喜色,竟不问什么,只紧紧地握住阿润的手,拉着她出了程府大门。
阿润不等李氏问,便唧唧喳喳,把方才程夫人召见她跟赵掌柜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娘,这下雨过天晴,以后再也不会有事儿啦!”
李氏有些魂不守舍,竟问:“那除了这些,夫人还问你别的了吗?”
“没有呀,”阿润眨了眨眼,“啊,对了,有件事奇怪,夫人问起我的生日……为什么呢?难道夫人也要找人算算我的生日是不是冲了她?”
阿润只当这是个有趣之事,便咯咯地笑。却没留意李氏的脸色越发不好。
阿润去了心头一块儿大石,只觉得眼前天高地宽,分外开阔,正深深呼吸,忽地看到路边上三三两两的人匆匆往前而行,其中,竟多是些妇人女子,四五十岁者有,十四五六者也有,不管老妇还是少女,打扮的都极为光鲜,结伴而行,时不时地发出嘻嘻哈哈说笑之声。
阿润眺首往前看,喃喃道:“今儿是镇上大集吗?还是说前头有什么便宜的胭脂水粉卖?”
眼看前头姑娘丫头们越来越多,阿润心动:“娘,我去那边看看啊!”
李氏正走神,也没来得及叫住她,阿润跑前几步,却见前头排起好长的一条长龙,队伍的尽头,却是县衙口的方向。
阿润见状,少不得先排队,可她看了会儿仍看不明白,便轻拍前头少女肩膀,满怀希望问:“姐姐,县衙在干什么?有什么东西发吗?”
少女回头,看着阿润面黄肌瘦的模样,便颇为自信地撩了撩鬓边发丝:“不是,你没听说吗?新来的县官大人在招丫鬟呢。”
“啊?”阿润很失望,“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发放呢……”


第18章 宅门旧事
阿润向前张望,距离县衙门口的队伍弯弯曲曲,估摸已有百丈,而自她站在这里之后,队伍只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阿润大惑不解地退出。
李氏见阿润去而复返:“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我还以为是县衙有东西领,所以赶紧去排队……没想到是新到的县太爷招丫头,”阿润叹气,“娘,你说这奇不奇怪,县太爷是招丫头,又不是招夫人……至于有这么多人争着抢着的嘛。”
李氏也不明白,但她意不在此:“好啦,咱们还是回家吧。”
阿润挽住母亲手臂,才要走,转念一想:“娘,你说县太爷是不是抽风,招丫头还会送东西,不然我觉着不会有这么多人排队,这太反常了。”
李氏道:“这个大概不会吧?”
阿润摸下巴:“咱们可不能吃亏,让我再看看。”
阿润拉着李氏站住不动,终于等到一个少女从县衙门口出来,刚一露头就被人围住了,惊鸿一瞥,阿润看见那少女满面通红,仿佛遇上了天大的喜事。
阿润热血沸腾:“娘,我觉着一定送东西,瞧那丫头一脸天上掉馅饼的样儿。”
李氏哭笑不得:“可她手中也没带东西呀。”
阿润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想要凑近了看看,却听有人七嘴八舌地问:“看到县太爷了吗?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阿润听得莫名其妙,那刚出来的少女被围得死紧,可不知为何竟无法做声。阿润满耳只听到嘈杂地吵嚷声音,她忍不住大叫了声:“都别吵,也别挤,让她慢慢地说!”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这才鸦雀无声,那少女被围在中央,众目睽睽之下终于道:“真是……真是……”似激动无法自持,竟“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阿润早趁着众人呆若木鸡,奋力挤上前去,此刻便义愤填膺道:“不用怕,是不是县太爷欺负你了?”
一时引来许多白眼,所有人都看着阿润,像是看着什么怪物。
阿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道:“怎么啦,没看到她已经哭了吗?这难道不是因为被欺负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太高兴……”那少女提高声音,吸吸鼻子又道:“如果有就好了……”手帕子捂着脸,哭着跑走。
阿润张口结舌,周围的女子不再理她,纷纷复去排好队,前挤后拥,整理仪容。
阿润拧着眉走出人群,李氏道:“又怎么了?”
阿润翻着白眼琢磨道:“娘,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就是这些人已经疯了。”
母女两个正要回家,县衙门口又有一阵小小骚动,原来是个男子走了出来,器宇轩昂,英武非凡。
阿润顿时尖叫起来:“林大哥!”
林枫抬头,见到阿润正冲自己招手,便一笑,下了台阶向她的方向走去。排队的女子多半都是大丰镇的,有的认得他,便悄悄传说:“这是本镇的林校尉。”
林枫走到阿润身前:“阿润,你怎么也在这儿?”忽地看一眼旁边的队伍:“莫非……你也是来当丫鬟的?”
“不是,”阿润急忙否认,抓抓腮,“我太笨了,干不了那样抢手的活儿。”
林枫看着她精灵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你若是太笨,这里的人都要不合格了。”
阿润见旁边有人伸头听着,便拉拉林枫,背着队伍,低声问道:“林大哥,你刚从里面出来,县老爷真的是招丫鬟?”
林枫摇头:“其实不是。”
阿润一阵激动:“真的给我说中了?”赶紧回头跟李氏道:“娘,快去先给我排队。”
李氏半信半疑,阿润催着林枫:“林大哥,县太爷到底是干什么?”
林枫道:“县老爷其实是想找一个能管事的,不限男女,只要能干就行……”
阿润呆了呆:“没有其他的东西给?”
林枫疑惑:“什么其他的东西?”
阿润回头:“娘,不用排队了,快回来。”
林枫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哑然失笑:“你是不是因为这里许多人排队,所以以为可以领东西?”
阿润看着他明朗的脸,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脸热,赶紧否认:“没有,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偏这会儿李氏回来,问道:“怎么又不让我排队了,是不是不送东西?”
阿润瞟了林枫一眼,轻轻推了母亲一把:“娘,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林枫早就心中了然,笑道:“对了,阿润你来镇上,是不是有别的事儿?”
阿润道:“是啊,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林大哥,你要去哪?”
林枫道:“我前些天奉命接送贺兰大人到任,今日是特来拜会的,此刻要回兵营了。”
这会儿有林枫的亲兵牵了马往这边而来,阿润道:“林大哥,你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林枫向她一笑,转身时候又停步:“阿润……”
“啊?有什么事?”
林枫对上她亮晶晶的双眼:“我近来……无意听到一些流言……”
“什么啊林大哥?”阿润睁大双眸,一派天真。
此刻街上人越发多,满耳嘈杂,林枫欲言又止,终于道:“没什么,看你好好地我就放心了……那,改天再跟你说。”
阿润忙答应:“那好啊,明儿我有事过来,如果能够再碰到林大哥就好了。”
林枫一挑眉,含笑道:“那就最好不过啦,明儿中午我们就在上次喝茶的地方见,好么?”
阿润满心欢喜:“好啊!那说好啦!”
林枫跟阿润约好了,便翻身上马,打马缓缓而去。阿润看着他在马上越发玉树临风的背影,一时双眼中满是星星,目光简直无法从林枫背影上移开。
李氏走到阿润身边,目送林枫骑马离去,又看看阿润:“这位林公子,真是……不错的人。”
阿润点头:“是啊……”
李氏若有所思道:“阿润,你喜欢林公子?”
“是啊……”阿润随口应了声,忽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李氏:“娘,你在说什么!你、你怎么套我的话!”
李氏忍笑道:“好啦,你喜欢林公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从来没见过林公子这样出色的……就是不知人家有婚配了没有。”
“我觉得没有!”阿润快嘴地说,说完后才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是猜的!”
李氏瞄她一眼:“行了,你那点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阿润吐吐舌头,不再做声。李氏移开目光,脸上的笑也缓缓地收敛:林枫出身极好,又是官员,这样出身的贵气公子,不是他们这种穷苦的人家能够高攀的,所谓“门当户对”不是?然而阿润显然是喜欢林枫的……如果……阿润不是苗家的女儿……或许……
李氏心事重重,想到这里,心也猛地抽痛一下,令她无端觉得恐惧。不知不觉李氏回过头来,目光越过热闹的街市,喧哗的人群,看向远处那若隐若现的高门飞檐,那是她们刚刚离开的程家。
耳畔听到一阵阵地莺声燕语,贺兰春华走到窗口,看着尽忠职守站在廊下的宋和,叹息道:“小和,我的耳朵都要聋了,快点把人都打发了,让我清静清静。”
宋和淡定道:“才看了二十多个,这还早着呢,大浪淘沙,总会选出好的来。”
贺兰春华道:“快些饶了我,我怕我就算累死,淘出来的也只是一堆石头。大不了叫人回京城,让三哥派个旧仆人过来就行了。”
宋和撇嘴:“如果有人愿意跟来,您也不至于现找了……其实,看惯了京内的名门淑媛,现在换换口味也不错。”
贺兰春华道:“我看你是不怀好意,你总不会是想借机解决你的终身大事吧。”
宋和正色道:“我只是随便看看……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找到格外顺眼的。”
贺兰春华无语,前方廊下却出现一道矮小身影,且走且说:“六叔,你不是要找个管家吗?为什么来的都是女人?”
出现的孩子叫做毛振翼,正是贺兰春华故人之子,年纪虽然只有八岁,却如个小大人一般皱着眉头,露出一副严肃地烦恼之色。
宋和道:“当然也有男人,但对公子来说男人比较危险。”
贺兰春华道:“不要在孩子面前提这些。”
却不料毛振翼道:“比先前那个试图爬上六叔床的丫头还要危险?”
贺兰春华惊问:“小翅膀,你怎么知道这个!”
毛振翼道:“因为她之前问我六叔在干什么,我说六叔在睡觉,她就露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来,我就跟着去看了……”
宋和插嘴:“小公子,这么说你就一直眼睁睁地看着那丫头非礼公子吗?”
毛振翼振振有辞道:“男人对女人动手动脚才叫非礼,那个叫做投怀送抱,本来是好事……”
贺兰春华捂住额头,无言以对:“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对上贺兰春华怀疑的眼神,宋和举手:“我是清白的。”
毛振翼云淡风轻回答:“六叔,别大惊小怪的。我已经八岁了,该学到的基本都学到了。”


第19章 红尘百戏
头前曾说,贺兰春华得罪皇家,本是要被发配梅州种荔枝去的,怎奈纵然他再顽劣,也是无瑕美玉,自有人爱他不舍,于圣前百般参言求情,到底拦住他道阻且长的命运,改放在这天子脚下的大丰镇。
好歹……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