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振翼道:“我第一次看到做饭是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我要去告诉六叔……”
毛振翼说着,便往前跑去,阿润见他要去告状,便叫道:“大毛,快给我回来。”
毛振翼跑的越发快,阿润拉住毛双儿便去追,如此一前一后,眼看要到了贺兰春华的书房处,阿润忽然看到毛振翼停了步子没有进去,反而趴在外头墙边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阿润惊奇地问。毛振翼回头“嘘”了声,示意她不要出声。
阿润握着毛双儿的手,小心走到毛振翼身后,抬头一看,顿时心里“哇呀呀”地大叫了声。
贺兰春华的书房外头是个雅致的小院子,此刻就在院中的石桌旁边,贺兰春华跟方才的苏明对面而坐。
从阿润的方向看去,贺兰春华面上带笑,真如春晓之花般,温声道:“我是为了苏兄着想……所谓‘明哲保身’是不是?”
苏明本也算是个不难看的,甚至有点秀气,但是跟贺兰春华想必,顿时如一只草鸡站在凤凰旁边,简直不堪入目。
苏明似乎有些紧张,脸色发红:“大人……”
“我并非逼迫你,你可以再想想,横竖……不着急。”贺兰春华的声音,亦如春风拂面,絮絮善诱,叫人心跳加速。
这幅熟悉的口吻,让阿润想起,那天自己初入县衙被他召见,他正也是这幅模样……
当时阿润不觉得如何,但是现在看,感觉却鲜明起来,贺兰春华端庄坐着,宽大的官袍更让他显出几分威武之气,加上那副口吻脸色,让阿润想到当地的一句谚语: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摆起八卦阵,专捉飞来将。
正偷看中,毛双儿小声道:“跟六叔说话的是谁,我不喜欢他。”
阿润道:“其实长得不难看,只要不是个坏人……”
毛振翼道:“分明难看死了,你的眼神很有问题。”
阿润惊讶,在毛振翼头上敲了一下:“不许这么跟我说话。”
这功夫,那边贺兰春华已经起身:“苏兄,时间不早,我不留你了,横竖来日方长,等此案完结,再跟你好好说话。”
苏明喉头动了几动:“谢……贺兰兄。”
阿润看着两人的举止,小声道:“我怎么觉着怪怪的。”
毛振翼已经跑到她身后去:“笨蛋,他们要出来了,你还看,要给六叔捉住了……”
阿润低呼了声,眼看贺兰春华陪着苏明走了过来,便急忙拉住毛双儿往旁边跑去。
刚跑了十几步,就听到身后贺兰春华道:“阿润,双儿,站住。”
阿润讪讪站住,毛双儿回头,摆手道:“六叔,我们没有在偷听。”
阿润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贺兰春华不理他们,正好宋和前来,贺兰春华便叫宋和送苏明出去,阿润跟毛双儿偷偷地欲溜走,贺兰春华已经来到身旁:“阿润,你跟双儿是从哪里弄得这样?”
阿润道:“弄得哪样?”低头看向毛双儿,顿时惊呼,却见小丫头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黑色痕迹,花里胡哨,简直像只小老虎。
阿润看看双手,才发现手上全是木炭色,大概是刚才捂住双儿嘴的时候,给她蹭上的。
贺兰春华叹了口气:“快去洗干净。”阿润如蒙大赦,要走时候,又问:“大人,你跟那个苏明是……什么意思?”
贺兰春华听她问,便看她:“哦?你问这个干什么?”
阿润道:“我刚才在外面听他们说这个人水旱都通,大人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贺兰春华转过头去,阿润看看他的脸色,试探问道:“看样子你是明白的……那能不能告诉我?”
毛双儿也道:“我也想知道……”
贺兰春华本想发作,听到毛双儿问,却又啼笑皆非,便瞪阿润一眼道:“现在不行,改天……我再亲自告诉你,现在快点带双儿去洗干净。”
阿润总觉得贺兰春华的口气底下压着一丝……威胁似的。当下急忙拉着双儿飞跑离开,洗干净了手脸,想到毛双儿还没吃饭,正要想法儿,却见毛振翼手中捧着个罐子,嘴里咀嚼着走进来,边走边道:“好吃。”
阿润忙叫住他:“大毛,你在吃什么?有好吃的也不分给妹妹?你妹妹还没吃早饭呢。”
毛振翼道:“我也没吃……刚才我在屋里找到的这个,真好吃。”
阿润道:“是吗?我尝尝。”她走过来,见毛振翼手中碰着的,竟是一小坛的炒花生,拈了一粒吃了,嘎嘣脆,又香的入味。
毛双儿也挤过来:“什么这么好吃,让我尝尝……”
三个人坐在桌边,围着花生吃,吃了小半罐。阿润吃得津津有味,赞道:“不比我娘炒的差,你从哪弄来的?”
毛振翼道:“从妹妹的房间,不知道谁放在那里一个篮子,里头好多……我尝了尝,有的太咸了……”
阿润目瞪口呆:“一个篮子?那是我的东西!啊……大毛,你拿了我娘给我做的好吃的……啊……”阿润有点崩溃。
“那是你的?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归我了!”毛振翼听了,抱起小坛子,跳起来跑出门去。
阿润也随之跳起,尖叫:“大毛,你给我回来,那是我的,不许吃!”
阿润如风一样出门,对面正好来了一人,仓皇间便撞了个满怀。
阿润捂着脑袋抬起头来,正对上贺兰春华的双眼,他挑眉道:“又在干什么?你们两个你追我逃的,玩上瘾了吗?”
第34章 三斩之威
阿润要挣扎,却给贺兰春华握着手腕,动弹不得,只好告状:“大毛偷了我的吃的!”
贺兰春华回手,把身后的毛振翼也拉出来:“小翅膀,你干什么了?”
毛振翼见逃无可逃,即刻捧高罐子,谄媚道:“我在屋里发现的这个,不知道是阿润的,六叔你尝尝,太好吃了。”
阿润正惊讶,贺兰春华已经伸出手指,拈了一粒花生,轻轻一咬,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咦,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阿润张口结舌,心中升起一股不详之感,仿佛看到那几个不翼而飞的油塔在眼前飞舞,急忙制止:“大人,那是我的,你不要乱吃。”
“嗯嗯,”贺兰春华又吃了两粒,慢条斯理地:“我刚才听说你把厨房烧了?”
“哪有啊,我只是不太会生火,所以弄得烟大了一点儿。”阿润掩饰,小小咳嗽了两声。
毛振翼叫道:“什么?那叫大了一点儿?”
阿润暗吸冷气,磨了磨牙,笑着瞪他:“是的大毛,就是大了一点儿没错。另外我很奇怪,为什么你的嘴塞得这么满居然还能开口说话呢。”伸出手去,嫌弃地把毛振翼的脸推开。
贺兰春华却云淡风轻地:“倒也没什么,所幸没烧起来,这坛果子就当作赔偿吧。”
阿润呆若木鸡。
毛振翼趁机又道:“六叔,屋里还有很多好吃、吃……唔唔……”
原来毛振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润按住脸,顺便捂住这小毛头的嘴,一边说:“行了大毛!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毛振翼悻悻走到旁边,贺兰春华问:“对了,你为什么去生火?”
阿润嘟起嘴来:“小毛没吃早饭,我想给她煮个粥。”
“哦……”贺兰春华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也饿了,给我也准备一份吧……”
毛振翼在旁边惊喜地抬头:“我也要!”
“等一下……我只煮点粥给小毛喝还行,”阿润没想到事情会进一步发展,为难地说:“因为我娘说我没有做饭的天赋……做的菜很一般……”
贺兰春华倒是对她充满了信心:“伯母一定是谦虚呢,去吧,快去吧,我们都饿了。”
阿润被贺兰春华推着肩头,身不由己往厨房方向走了几步,看着三个人期盼的眼神,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那么你们等会儿……”
阿润去后,贺兰春华看着毛双儿的双丫髻及上面那两朵小蔷薇,不由笑问:“双儿,是阿润给你梳的?”
毛双儿骄傲地仰头:“是啊,六叔,是不是很好看?”
贺兰春华点头:“好看的很,没想到这丫头竟很手巧。”
毛振翼一脸阴险,在旁提示道:“六叔,你要不要去看看阿润她娘还带了什么好吃的?”
毛双儿急忙道:“你不能再吃阿润姐姐的东西。”
毛振翼道:“她是我们的管家,现在又住在这里,她的东西也就是我们的东西。”
毛双儿拉住贺兰春华:“六叔你看,他不讲理!”
贺兰春华斥责道:“小翅膀,你怎么可以像是个强盗一样,阿润虽然住在县衙,但是她的东西仍然属于她,不能随便拿取……不过,既然是有好吃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当然,要给她钱才对,不能白吃白喝,懂了吗?”
毛振翼点头如捣蒜:“六叔说的很有道理。”
毛双儿伸手挠着头,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这段话。
阿润跑到厨房里,不知道自己该给三个嗷嗷待哺的家伙做点什么吃,之前本来想熬点白粥,让毛双儿就着咸菜吃,横竖她一个小女孩儿也吃不了多少,可是如今添了两个强盗般的人物,阿润心想:“我才不要把娘做的东西跟他们分享呢。”
阿润想来想去,那不如就做面汤吧,倒是个容易的流程。原本在家里阿润也是很爱喝面汤的,只不过做这个要白面儿,苗家甚穷,一年到头也喝不上两顿,如今可好了。
之前找米的时候就看到缸里存着个面袋子,放着半袋子的白面,阿润舀出一瓢来,加了水搅拌均匀。
当下又去切葱花,姜丝儿,看到柜子里还有一小块腌肉,也拿来切碎了半块。然后便去生火,生火是个技术活,有时候加上柴火潮湿,得费好大劲儿才能点着。阿润在家里的时候,好几次因为生火不力反而弄了一屋子烟而被骂。
阿润小心翼翼,一边念着神佛菩萨,终于给她成功地燃了火,这便是成功的一大半了。
铁锅热了后,便先下肉碎,炸出香味后,又加葱花姜丝,等葱花有点焦黄了,才添了水,估摸着,加了有一瓢半。
阿润便老老实实坐在灶下烧火,锅上热气腾腾的时候,她满心欢喜,揭锅后慢慢开始倒进之前搅拌好的面糊,入水的面糊均匀开来,散发着熟透的香气。
正在这时侯,厨房外有人跑进来,边跑边叫:“阿润姐姐,你快去看看,六叔跟哥哥正在吃你的东西!”
阿润大惊失色:“什么?”丢下勺子就要往外跑,看看咕噜噜冒泡的一锅面汤,又恨恨停下:“小毛你快回去,叫他们别动我的东西,不然他们谁也别想吃饭了。”
“你做的什么东西好香呀,”毛双儿凑上前来,用力吸了几口,只可惜她人小,刚到锅台,因此看不到锅里,“好,我这就告诉他们去,不让他们吃,我一个人吃。”
毛双儿说着,转身便跑出去。
阿润愤怒地盖上锅盖:“这大人当得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偷我的东西吃,他当自己是贼吗……”
看看火候差不多,阿润把火撤了,又打开锅盖搅了搅,好久没有做面汤了,这一次做的还挺成功,阿润正想要舀起一勺尝尝味道如何,就听外头那个可恨的声音响起:“双儿说你做了好吃的,果然香气四溢,是什么?”
阿润回头,就见贺兰春华站在门口,风流倜傥,凤眼弯弯长长,笑成了一只狐狸状。
阿润握着勺子走到门口:“大人,你吃我的东西了?”
贺兰春华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阿润忽然凑上前去,贺兰春华垂眸看她:“干什么?别靠这么近,男女授受不亲。”
阿润眯起眼睛,仔细盯着他的唇角:“大人,难道你偷吃不懂擦擦嘴角的吗?”
贺兰春华抬手,在唇边一抹,抹下一颗黑芝麻:“啊……这个……”
就在他身后的毛振翼见状,赶紧伸手在自己的嘴边一阵乱蹭,不免也蹭下了好几粒芝麻……毛振翼自言自语:“不能浪费了。”于是填进嘴里嚼吃。
阿润气道:“还是知县大人呢!自己率先当起贼来了?这要传扬出去,你这官儿还当不当了!”
贺兰春华道:“阿润,你误会了,其实我们不是偷吃,也不是白吃,我都训过小翅膀了,吃人家的东西要付钱的。”
“付钱?你以为这是能容易用钱摆平的事儿吗?”阿润愈发不敢相信。
贺兰春华道:“这样,你那是三个罐子,我们每个罐子都吃了点,就算是一百文吧,怎么样?”
“一百文?”阿润发呆,眼前无数的铜钱从天而降,哗啦啦地发声,令她头晕。
贺兰春华看她不说话,忙道:“那不然就两百文?”
阿润咽了口唾沫,挥了挥手中的勺子:“这个……既然大人你这么识货,你又这么饿了,我当然不能饿坏我们的父母官,那就两百文吧,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给?”
贺兰春华道:“你跟小和要就行,对了,你做的饭好了吗?”
毛振翼道:“是啊,我的肚子都在咕噜噜叫了!”
阿润这才想起锅里还有面汤,当下跳起来:“立刻就好了!”
阿润手脚麻利地把面汤倒在盆里,端上桌。又拿了碗筷,那边贺兰春华跟两个小毛头已经坐的端端正正,阿润给他们舀了面汤,一人一碗,贺兰春华嗅了嗅:“真是清香扑鼻,好久没有吃过这般清粥小菜了,让我颇有山野之思。”
阿润在旁啧啧:“大人真是读书人,吃个面汤也这么多感慨。”
贺兰春华拿了调羹,舀了一勺,小心吹了吹,然后尝了口,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边毛振翼也迫不及待地用调羹吃了口,然后翻着眼皮,仿佛在思索什么。
阿润坐在毛双儿旁边,问:“怎么样?”
毛双儿正也吃了一勺,点点头:“好吃极了!”
贺兰春华跟毛振翼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疑惑之色,两人目光浅浅相对,而后各自低头,又吃了两口。
阿润见两人表情有些古怪,就问:“怎么了?”
贺兰春华咂咂嘴,试探着问:“阿润……这个……是不是有点淡?还是你就是做的这样的?这样的话,我建议我们吃点你娘做的咸菜……”
毛振翼附议:“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觉着,快点把咸菜拿上来。”
阿润道:“大人,你不要再惦记着我的咸菜了,让我尝尝。”她拿了毛双儿的调羹,吃了一勺,脸上也露出奇怪的表情。
贺兰春华问:“你觉得怎么样?”
阿润呵呵地笑了几声:“我好像忘记放盐了……”
贺兰春华有点晕眩之感,毛振翼道:“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吃咸菜。”
阿润起身:“大毛,快点把我的咸菜忘了!你怎么跟黄鼠狼似的老不干好事儿!”她跑到厨房,拿了盐罐子出来,往盆里加了些,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加了点,最后把三个人的面汤倒进去,搅拌均匀后各自盛了一碗:“这下应该好了。”
贺兰春华率先吃了口:“这次好多了。”
毛振翼响应,终于也喝了一碗,然后就叫口渴:“似乎又有点太咸了。”
“是吗?”阿润也跟着尝了尝,然后就往盆里又加了些水,“这样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等宋和回来之后,看到毛振翼难得地十分安静,半倒在台阶旁的柱子边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状。
宋和道:“小公子,你怎么了?”
毛振翼稍微一动,觉得肚子里有水声,就有气无力地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吃多了。”
宋和想不明白,便进了书房,进门后,正好也看到贺兰春华站在书桌前,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抚着肚子。
宋和瞧这个动作有几分眼熟,好像孕妇都会这么做,宋和歪了歪头:“公子,你在干什么?”
贺兰春华回头,冷不丁打了个饱嗝,他伸手捂住嘴:“没……没什么,有点吃撑。”
就在阿润加盐又加水之后,那一盆面汤变得更多,阿润表示说不能浪费,逼着他跟毛振翼一人喝了三碗,为了怕惹她生气以后不再做吃的,于是两个人卯足劲各自喝了不少……才导致如此后果。
宋和猜出几分:“莫非是阿润姑娘做饭了?好吃到这种地步?”
好不好吃……倒可以先放下,贺兰春华只是觉着这个开头好像是有些诡异。
“不提了,”一提到“吃”,他的胸口便波涛汹涌,贺兰春华抚了抚胸,道:“在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
宋和这才笑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
贺兰春华问:“是王家父子吗?仔细说来。”
“是。”宋和应了声,便将事情经过细说从头。
之前王员外拽着王良才急奔出了衙门,一口气跑到僻静之处才停步,见左右无人,王员外就道:“逆子,你快说,你做什么要买通徐半仙!”
王良才倒仍是平静:“爹,我不是在堂上说了吗?”
“放屁!”王员外忍不住高声,复又忌惮地压低嗓门,“你以为骗过了其他人,能骗过你爹我?你……你这逆子,这两年来你跟那个妖孽眉来眼去,你当我不知道?你说……你快说实话!你跟儿媳妇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王良才皱眉:“爹,你说什么呢!”
王员外道:“我说什么你听得清清楚楚,我是你爹,知子莫若父,平日里你要如何我都不管,但现在是人命官司!你……你休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你且看咱们这新任的县老爷,他可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主儿?你别自己玩火却不知道!”
王良才道:“我什么也没做,爹你急什么?何况我若是犯事了,县老爷能容我好好地出来?”
王员外气不打一处来:“你、你当真是不承认了?”
王良才拂袖不理。王员外忍了忍:“那你对我发誓,你跟儿媳妇之死毫无关系!”
王良才顿了顿,终于道:“我发誓,我跟朱氏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这你可放心了吧!”
王员外皱着眉,望着儿子,最终摇了摇头,道:“算了……只希望这件事顺顺利利过去……”他转过身,蹒跚离去,剩下王良才目送父亲背影,他却不走,停在原地张望了会儿,见县衙门口的人都散了,竟慢慢地返了回来。
父子两人争执之中,却没发觉有两个差人跟在身后,见他们私语,便转到墙背面的巷子中去,听了个大概。
贺兰春华听完了宋和所说,一笑:“那么刚才苏明出去后又如何了?”
宋和道:“我亲自跟着,苏明走到半道,就给王良才拦住了。”
贺兰春华道:“哦?你是不是看了一出好戏?”
宋和皱眉,十分嫌恶:“这种好戏以后还是让别人去看吧。”
贺兰春华抬起手肘,在他胸口轻轻一顶:“别得了好儿还卖乖,便宜你大开眼界呢。”
宋和斜睨他:“我就觉得公子你有些不太正常,莫非真的有这种爱好?”
贺兰春华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忽然又痛苦地捂住肚子:“阿润那丫头,真是害死我也。”
宋和忍笑:“你总想着算计人,却不料……这大概也叫做一物降一物么?”
次日一早,县衙发出告示,要判决王员外儿媳被害一案,听了消息之后,百姓纷纷前来,把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当事之人也带在堂上,惊堂木后,知县大人发话:“朱氏被害一案,经过两日的审讯调查,已经真相大白,朱氏不守妇道,以至阴差阳错身死陈青之手,凶徒陈青,见色起意,谋害人命,当判死罪。”
堂下一阵微微鼓噪。贺兰春华又道:“另外丫鬟阿紫,明知主母有逾矩行径,不思举报反而随从,且中途又自行离去,以至朱氏身死而不能护,实为导致朱氏身死之帮凶,罪无可赦,同样当判死罪。”
阿紫一听,惊呼一声,旋即大叫“冤枉”。
堂外的鼓噪声也越发大了些。
贺兰春华连拍惊堂木:“王家父子并无责任,可退。苏明亦无责任,可退。”说到“苏明”之时,特意多看他一眼。
苏明自不曾遗漏这道眼风,瞬间嘴角竟不由自主流露笑意。
王员外伏地大叫:“多谢大人,青天大老爷!”王良才也跟着行礼,低头时候,却频频看向苏明。
正在此刻,堂外有人大叫:“草民不服,我儿之死另有缘故!她是被王家的人害死的,大老爷明鉴,不可如此放过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