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祥琢磨了会儿,便对黄胖道:“你去当铺,把周掌柜叫来……悄悄的啊!”
黄胖应声,拐出了巷子前去叫人,不一会儿的功夫领了个肚子挺挺的中年人前来,满脸红光,正是当铺的周掌柜。
周掌柜之前是应酬过渔公渔婆的,方才街上那顿闹腾他也瞧见了,暗自捏了把汗……庆幸火没烧到自个儿身上来,没想到仍给成祥牵来,只好愁眉苦脸赔着笑:“成捕头,您找我有事儿?”
成祥掂量着手中的金飞天,道:“周掌柜,你怎么不给他们当这玩意儿啊?还闹出事儿来?”
周掌柜两道眉毛几乎拧在一起,哈着腰神秘低声道:“成捕头,您有所不知,这东西……行家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这是宫里头才有的宝贝……咱们这小地方,哪里敢收啊,私收御用物品那是要杀头的!”
二老一听,面如土色。成祥心中警惕,面上却仍满不在乎:“你说宫里就宫里的?我怎么瞧着像是我家里的?”
周掌柜一听,肚子上的肥肉都在乱抖:“成捕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听听也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说……玩笑也开不得……”
成祥哈哈笑道:“瞧你吓的!说正经的,你哪看出是宫里的了?别是看错了?”
周掌柜道:“小人铺子虽是小本经营,但毕竟是祖传的,这点儿眼力价还是有的,何况铺子里几个老朝奉也都过了眼了,几辈子的生意,从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物件儿!您看看这工艺,摸摸这质地……别的不说,您看这飞天手里的花篮,那是御用的花丝镶嵌,光是这么一小朵花儿里头就有几十片花瓣,生生攒起来的,天衣无缝!您再看这飞天的身形……这手上似有点古怪,本来好像是托着什么似的……”
周掌柜果真是个识货的,瞧见这好东西,一时忘了怕,又生恐成祥不明白,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成祥左看右看:“啧,真这么大来头啊?”
周掌柜正盯着那飞天探出往上托举着的手掌发呆,闻言才醒悟过来,道:“可不是么?所以纵然是绝好的东西,咱们宁肯舍了这笔横财也不敢接啊。”
渔公渔婆只知道是极不错的黄金像,哪里想到其中的水竟这样深,牵扯宫中,哪里是他们升斗小民能承受的起?怪道之前那温大人横眉怒目。
两个互相搀扶着,几乎站不住脚,渔婆泪眼婆娑,喃喃道:“早知道该听娘子的,该听她的……”
成祥回看一眼两人,问道:“那这件事儿怎么就给姓温的知道了呢?”
周掌柜道:“这不是凑巧么?我们不敢接,这两……两位就求,正好那位从门口经过,好死不死地就看见了……然后就出事了呗,瞧那位像是个有来头的,备不住之前在龙都呆过,也认得宫内的东西,所以才不依不饶的……”
成祥听了来龙去脉,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瞧这两位老人家,也没能耐去盗取什么宫内的宝贝,你索性就收了,给他们点银子回乡吧?”
周掌柜听了,头摇成了一个风车:“那不行那不行绝对不能收!”
成祥无奈,把金飞天要递还给渔公渔婆:“既然如此,您二老就拿了,悄悄地回乡?”
渔公渔婆缩在一块儿,哪里敢接:“成捕头,这稀罕宝贝咱们可真不敢要了……”
成祥一琢磨,道:“周掌柜,那你也别害怕,二老你们也别慌,那给你们这宝贝的娘子是好意,总不能让你们丢了夫人又折兵……不如这样,周掌柜,你柜上取五十两银子,就记我的名下,以后我还!给这二老,让他们有棺材本回乡,至于这金宝贝,就当是他们卖给我了,怎么样?”
周掌柜正担惊受怕,生怕成祥把东西赖给他,听了这个倒是大大松了口气,只好火不在他手里,自然一万个愿意。
渔公渔婆泪如泉涌,齐齐跪在地上就冲成祥磕头:“成捕头,你真是救命的活菩萨!”
成祥急忙把两个扶起来:“二老千万别这样,你们是要让我折寿啊!其实我还真挺喜欢这玩意儿,给了我倒是正好的……之前还怕你们不乐意呢。”
渔公渔婆只觉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双双道:“哪里的话,成捕头就算不给我们这么多钱,自拿了去也是使得的,若没有您,方才就给那官爷把我们逮走了。”
周掌柜在旁叹道:“您二老可算进对城了,若是去了别的地方,别说是这样丰厚的棺材本,只怕早就骨头渣都烂掉了……”
这金飞天虽然精巧绝伦,但多是用累丝跟花瓣镶嵌制成,论起手工艺来说可谓价值连城,但若是溶做黄金,最多大概只有二三两,算来该是二三十两的银子,这已经足够普通百姓丰裕度日还有余了。
胡老二见他只管说话却不掏钱,便笑道:“周掌柜,你还怕捕头赖你银子不成?赶紧给人家呀!”
周掌柜身上没带这许多银子,当下急忙又返回铺子,现取了钱,气喘吁吁回来给了二老。
成祥谨慎,特意又吩咐了黄胖跟胡老二两个,小心护送二老离开城中,到了河上,上船摇橹离开,两个差人才返回城来。
成祥拿了那宝贝,心里惦记着二老临走前跟自个儿说的话……半喜半忧地回到家中,路过厨下不经意瞥了一眼,却见满地狼藉,像是被人翻找摔打过一般……成祥心头一凉,脱口叫道:“小庄!”
作者有话要说:
成爷表示他这样外表粗犷XX而内心温柔清新的汉子似不流行他很悲伤~~
第22章
之前成祥前脚出门,小庄就慢慢地下了地,小心避开伤腿,一点点往外挪。
走到堂屋门口,几只撒欢的狗儿便窜了过来,围观有趣之物般地望着她,最小的那一只还摇晃尾巴。
小庄仔细打量了一阵儿,见最大的一只毛色黄黄的,自然是“大黄”,另外两只,一只毛色黑花,一只最小的全黑,小庄记得成祥曾叫“大黄小黑”,现在认出两只,那么剩下那只黑花的,该不会就叫小花吧。
莫名地,小庄竟为了此等小事情不自禁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小花”也跟着摇起尾巴,一边摇尾巴还一边冲她汪汪叫了几声。
奇怪的是,小庄觉得这叫声并无危险的恶意,虽然她能看到犬牙差互。
正在一人三犬对视当口,几只散养的鸡像是被狗叫声唤来,探头探脑地包围了屋门口,小庄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活的鸡犬,隐隐竟有点紧张。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闯过鸡犬阵,手忙脚乱洗漱过后,小庄回到桌边,望着桌上的早饭,隔了会儿,终于握起了筷子。
不得不承认,人不可貌相,成祥那样看来只能提枪抡棒的人,居然能做出如此简单而可口的饭菜,小庄不由又反思自己是不是饿了几天,因此味觉有些失调。
但的确吃得心满意足很踏实……却也是她不得不承认的另一件事。
吃过饭后,慢慢地挪到了厨房,果真见炉子上熬着药罐,骨碌碌地喷着气儿。
小庄觉得这是个熬好了的样子,但是要她来处理这个,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低头看看不争气的腿,又想想昨晚上……小庄把心一横,前去取药。
当手指碰到药罐边沿的时候,小庄忍不住大叫了声,猛地把手甩开!手指头已经给烫得麻木了,隔了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炽热得剧痛让她怀疑自己的手指已经给烫掉了半根。
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让小庄欣慰的是,没有人看到她这样的糗态。
小庄有点心虚地回头看看,惊见厨房门口三只狗又窜了进来,大概是被她刚才的惨叫声引来的,三只一字排开,一副好奇围观的架势……小庄吸了吸鼻子,庆幸狗是不会说话的。
“看什么看……”小庄委屈地落泪,“疼死了……”
当成祥顶着将中午的大日头跑回家来之后,惊讶地发现厨房好像给贼翻过,本来整整齐齐的锅碗瓢盆大部分都在地上,而那个原本好端端的药罐,也跌在地上,药渣洒了一地,幸好是很结实的土罐才不曾摔碎。
成祥急忙跳进屋里,又叫小庄,却不见人答应。他心急火燎地闯进卧房,却见小庄静静地坐在炕上,一脸泰然自若。
成祥狐疑地看她,小庄跟他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成祥问:“你没事啊?厨房里怎么……是有人来过?”
小庄摇头,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成祥一眼瞧见,试探问:“难道……是你干的?”
小庄不肯回答,那片红却更深了些。
成祥瞪大眼睛:“不至于吧……难道是大黄他们不老实?”
以成祥的认知来看:把厨房弄成那个模样,如果是人所为,那一定是怀着怨愤故意破坏,可看小庄这个模样,绝对不像,于是就想到了狗儿。
小庄抬手拢着嘴唇,轻轻咳嗽了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心里却想:她什么也没说,若他自行把事推到狗儿身上,倒也……
成祥吃惊:“真的是大黄啊?”他想到那一地得药渣子,大怒:“真是反了天了,害得你药也没喝成是吧?我得揍这三个兔崽子!”
小庄大惊,失声道:“什么?不行!”
成祥住脚:“嗯?”
小庄咬了咬唇,有些气虚:“我、我喝了药了……跟他们……没关系……”方才一动,碰到了藏在衣袂下的手,疼得皱眉。
成祥歪头,迈步走到小庄身边,将她上下一打量,便捉住她埋在下方的右手,望着那手指上红红地烫伤跟一个大大水泡,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你……自个儿弄的?”
小庄咬牙,这样丢脸的事儿,还是当没听见的,哪里肯回答。
成祥见她涨红了脸,想到她之前假作无事的模样,又是想笑,又有点心疼,想来想去,叹了声:“唉,前头还夸你来着,没想到竟然一根筋的啊?你不会弄,不会叫人来帮你啊?你只要叫一嗓子,门口十多个大姨大娘呢,肯定个个争先地跑进来,哪里用你动一根手指了?不过……还是怪我我想的不周全,该早点提醒你才是。”
小庄的泪差点又掉下来,真真可怕……跟这人认识之后,她的情绪忽然竟多了起来:心里又酸又软,还有点莫名的羞恼……居然都没有在意他还握着自己的手。
成祥唠叨了会儿,去取了药膏,还有一根绣花针,小庄茫然看着,一方面诧异成祥家里居然还有“绣花针”这种玩意儿,难道他闲暇还会绣花玩儿么?那可不止一个“刮目相看”可以形容,简直堪称惊悚;另一方面不知他想干什么,直到成祥的目光在她手上的水泡跟绣花针之间逡巡,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当下不顾姿态地尖叫了声,飞快抽手,把手藏到背后去。
成祥看着小庄惊慌失措的双眼,哄骗似地笑眯眯:“别怕,不疼……就一下……”
小庄不做声,只是坚定地摇头。成祥凑过来:“乖,听话……这样好的快些,不然若是不小心破了皮儿,你得更遭罪,……等弄完了,我给你个好东西,保管你喜欢,成不成?”
小庄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便问:“什么好东西?”
成祥笑道:“那你先答应我。”
小庄仍是狐疑,成祥攥住她的手腕,硬将小庄的手拉出来,看着那烫伤,啧啧惋惜:“这么好看的小手儿,怎么就整的这么惨了?”
小庄暗中想抽回来,但这点儿力气哪能跟成祥相比,成祥手上不放,脸上还笑得一派灿烂:“对啦,头前你不是问我的身世吗,你乖乖地别动,爷就一五一十地讲给你。”
小庄愣神儿:“啊?”
成祥低头,用签子挑了药,给小庄涂那烫得红肿破皮儿的地方,小庄疼得缩了缩,成祥安抚道:“忍忍啊,这药灵着呢,是陈大保家祖传的……过一宿就能恢复的差不多……”
小庄见他动作温柔小心,十分专注,不由松了口气,道:“我自己来就行。”
成祥慢慢悠悠涂完她一根手指,道:“你说你……怎么就把我那厨房翻成那样了?你是生气我不在家里没人陪你啦?”
小庄道:“才不是……我并非有意的。”她烫了手,那药罐又骨碌碌地响动,若是不理,药便干了,恐怕罐子也得烧裂,小庄想找个物件儿帮手把罐子捧下来,然而她对厨下之物甚是陌生,一来二去,差点儿把成祥的厨下弄个底儿朝天,却也侥幸喝了药,又跌跌撞撞地把罐子“搬”了下来。
这等窘迫之状小庄自不会跟成祥说。成祥却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回答,只是想转开她的注意力而已,见小庄有些羞惭地垂眸,成祥偷偷一笑,小庄正抬眸看见,望着他狡黠却毫无恶意的笑容,不由恍惚,问道:“对啦,成爷,你不是要跟我说你的身世吗?”
成祥换了个手指,正打量那玉一样晶莹有光的软嫩小手,心里啧啧赞叹:人家这手是怎么长出来的?再看他的,就如岩石一般。
成祥便道:“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听师父说,起先是有个猎物在山中发现我的,那猎户是去打一只老虎,结果在虎穴里发现了我,估摸着是老虎把我从别处叼了来,可是没吃我,那猎户说,老虎是个母老虎,刚生了虎崽不久,不知为什么虎崽没了,就把我当成了崽子奶着……”
小庄听着这等异闻,眼睛都睁大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成祥,全然忘了自己的手。
“那猎户本来想猎杀这只老虎的,但是看见我,就没再追杀,说这老虎也是有良心的,所以猎户就只把我带下山,没有再为难老虎……”成祥说着,瞅准时机干净利落,手起针尖儿落,便将个大水泡捅破了,又赶紧拿了棉花擦干,小心翼翼地呵护模样,简直如待珍宝。
小庄如闻天书,呆呆问:“成爷,你说的是真的吗?”
成祥见她没留意手,松了口气,便道:“骗你干什么,那猎户是个单身汉,养不了孩子,所以就把我送到了金木寺给本真大师,这都是大师后来告诉我的,不信的话,改天我带你上山,让他自个儿跟你说。”
“原来如此,”小庄出神,喃喃道:“成爷你的乳名叫虎子……莫非就是这个意思?”
成祥微微一笑:“可不是吗,原本是猎户给我起的,后来我师父……就是本真大师说,倒也不用改了,好让我记得我的出处。”
小庄重新打量成祥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却说不出话来。
成祥手上不停,嘴上说道:“所以老子说,老子打小是给畜生养大的,可对老子来说,那畜生就是老子的爹娘了!哈哈!”
成祥说的蛮不在乎似的……小庄心中却没来由一酸:“成爷……”
成祥握住她的手,道:“你看,好了吧?我说不疼,没骗你吧?”
小庄一震,垂眸看去,却见自己手上两个本来大大鼓起的水泡果真消失不见,三根手指都涂了药,虽然仍红肿着,比之前却好多了。
小庄后知后觉:“你、原来你……”这会儿才明白成祥特意选这时候讲述自己身世的意思。
成祥嘿嘿笑道:“你信我就得了。”
小庄颇无言以对。成祥又道:“刚刚跟你说要给你个好东西的……”他说着,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物,放在小庄掌心。
金光灿灿,慈眉秀目,小庄一眼看到那金飞天,惊问:“此物,你从何得来?”
成祥也没隐瞒,竹筒倒豆子,把温风至拦住渔公渔婆的事儿说了一遍,小庄一直听到他给二老解围,才松了口气:“幸好两位老人家没事……”
成祥道:“小庄,这东西真是你的?”
小庄对上他的眼神,若有所觉:“二老都跟你说了?”
成祥道:“你也别怪他们,他们宁肯给温风至逮去也不肯说出这东西的来历,但是小庄,这东西据说是什么皇帝老子御用的,怎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小庄低头,不答,只是轻声说:“留着终究是祸害,该溶了的。”
成祥摇头道:“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你不觉得这仙女儿跟你有点像吗?何况就算溶了,温风至也看见了,我瞧那小白脸儿是个识货的,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小庄神情凛然,手指微微攥紧。
成祥看着她,问道:“小庄,你……是宫里的人?”
第23章
温风至温大人,翼都人士,家中原是,到了他这一代,却罕见地喜爱舞刀弄枪,以至于如今竟走上了武官的路子。
翼都温氏,也算是个旧族,士族间总是盘根错节,翼都又在帝京龙都之侧,因此跟京城中的皇亲显贵,多少也能牵扯上几丝几缕的关系。
对于龙都以及其中炙手可热或手能遮天的人物,作为旧族的继承者,且又想在仕途上风生水起,温风至当然对那些该知道的,绝不陌生。
比 如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懿公主”落水事件,温风至刚从翼都回来,沿路听人说起最多的就是此事,而在众人的嘴里,懿公主,太后,皇上……解家,丞相,大理寺 少卿……等几个词儿出现的最多,每一个都显赫而尊贵,串联起来像是个禁忌的故事,让人心痒想说,却绝不敢猖狂高声,于是说话的人往往都是一副压低嗓音、神 秘而鬼祟的表情。
温风至想到白日见过的那个金色飞天饰物,以他见多识广世家子弟的眼光,绝不可能看错,那种东西,只能是宫内的御用之物。
何况,在温大人的记忆中,他依稀记得自个儿曾不知从哪个渠道听说过一则八卦:说的是当今皇上对懿公主亦是视若亲妹,爱若掌珠,曾不远千里请了几位西域名匠前来龙都,为的就是给懿公主的十六岁生日,打造一个举世无双的礼物。
皇帝关爱之情虽深厚如海,但却不可大肆昭告天下,尤其是在这种有着“穷凶极奢”嫌疑、会招致言官多嘴的事儿上,因此也没人知道皇帝究竟送了懿公主什么,总归是稀世罕见之物罢了……
直到后来……有人看见过懿公主近身佩戴着一个金碧辉煌的飞天像,那飞天一手挽着花篮一手拖着明珠,璀璨夺目,倾国倾城……正是内造府的能工巧匠跟西域匠人的杰作。
温风至对自己的记忆是十分信任的,纵然只是个从不明渠道听来的八卦消息而已。
如今他已亲眼见到一个精妙无比的金飞天,正巧赶在懿公主坠水下落不明的敏感时期?
温风至似乎看到,古老的龙都,那沉重威严的宫门,正缓缓地向着他开了一道缝。
他已经十八岁,却仍窝在这偏僻之地当一个小小地守备副将……壮志凌云的少年将军当然不会甘心,也不会止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牢牢抓住。
温风至在跟县官略微寒暄过后,开门见山提起在路上跟成祥起了冲突,张知县见他很是不悦,便道:“成捕头脾气不好,在县内是有名的,连本县也对他无能为力。”
温风至回想方才在街上那场交锋,忽然一颤:当时他见渔公渔婆倏忽不见,就知道有人帮成祥瞒天过海,仓促间气迷心窍,又见成祥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自然就以为他已把那金飞天也叫人暗中带走了……
温风至霍地起身,道:“张大人,这位成捕头住在何处,我想一见。”
他是武官作风,雷厉风行,张县官吓了一跳:“温将军想见,本县派人去叫便是了,何必亲走一遭……”
温风至眯起眼睛:“我定要亲眼一看。”
张县官望着温风至雪白的脸上似有些杀气腾腾,不由两股一紧,知道这位也是个不好惹的,既不好惹,且让他们互相撕咬去,别把他掺和其中便是。
当下张知县叫了个差人,领着温风至前往成祥家中。
就在温风至迫不及待准备一探虎穴,解家的内院,正经历一场小骚乱。
秋燕捉着栏杆,叫道:“我不走,除了这院子我哪儿也不去!”
她身边儿站着两个妇人,是府内的管事奶奶,其中一个皱着眉道:“姑娘,别叫我们难做,还是乖乖地走吧,也不枉费当初夫人把你拨过来的情分,别闹得太过了,谁也不好收场。”
秋燕泪流满面,求道:“少爷已经答应我,许我留下了。就算要走,也等少爷回来再说。”
胖点的管事奶奶冷冷道:“别蹬鼻子上脸,别说现在只是个丫头,就算是少爷的通房、妾,又怎么样,难道还大过夫人的命令了不成?赶紧走,别拖拖拉拉地!”
肥胖有力的手掌扫过来,擒住秋燕的手,将她硬拽起来。
因上回游船之事,解廷毓这屋里的一多半丫鬟都给打发了,剩下的都不是秋燕的心腹,又见两位奶奶来势汹汹,情知是奉命而来,因此个个噤声,不敢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