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仪听了,微微叹了声,说道:“我原本同你说过,那宫内又是什么好去处了?进了宫,步步凶险,谁知会遇上什么?所以我从来不主张你选秀。”
郭白露闻言惊道:“你、你莫非……哥哥,你快跟我说实话!”
郭建仪把心一横,便道:“我并没有给你报名,他们倒是问起来过,我只推说你年纪小,已经给搪塞过去了。”
郭白露听了这话,着实震惊,又是失望,缓缓倒退一步,双眉紧皱,半晌,手拿着帕子掩住口,一转头,眼中便掉下泪来。
郭建仪见她伤心,心里不安,上前去轻声唤道:“妹妹……”
郭白露将他一推,碍于母亲在外不敢高声,只忍着泪道:“哥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这点上竟想不通起来,我其实早就料到你必然会在科考上崭露头角,故而我想着要进宫去,将来为妃为嫔,好歹也算是郭家在后宫里有人……以哥哥的才干,再有我相助,将来何愁不青云直上?哥哥如今却这样……叫我说什么!”
郭建仪听了这话,惊心之余,眼中也见了泪,片刻才道:“我也知道你一心想进宫,并非只是为了自己如何,然而你想助我,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妹子进到那个地方去?你虽有主见,到底年纪还小,虽然聪明,可是比起那些习惯钩心斗角手段狠辣的人,却仍是青涩的很,我怎么能送你入虎口似的?毕竟我是郭家的男人,好歹一切都得我来担着,若真送你去了那里,一家子等闲连面儿都见不上,稍有差池,又叫我置身何地?”
郭白露擦了擦泪,听了这话,过了会儿,才点点头道:“罢了,既然这件事已经是不能成的,又何必再徒增伤心,哥哥既然主意已定,我少不得就听哥哥的。”
郭建仪道:“妹妹可生我的气了?”
郭白露道:“你我是兄妹,至亲骨肉,我心知你如此只是为了我好,哪里会生气呢?”
郭建仪见她露出笑意,看看门口并无人在,才又道:“妹妹,你也别恼我,我之所以不肯你入宫,一来是因为怕那个地方太凶险,二来,现成的一桩好姻缘在你跟前,怎么偏不要呢?”
郭白露一听,缓缓转身,道:“你说的又是凌家的那个二公子么?”
郭建仪笑道:“可不正是小绝,上回我领他来家,你不是也见过了的?母亲也是赞不绝口的,你见小绝的人物何等之好,更兼他年纪虽小,文采风流叫人惊啧,若等再过几年,必然会蟾宫折桂,独占鳌头。”
郭白露微微一笑,回头啐了声,道:“我知道你跟他玩得好,竟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凌家如今已经是式微了,就算他得了状元,重振家声也不能操之过急,对我们竟有什么相助?”
郭建仪见她如此说,便道:“何必事事都想的这样深远?若真的你同他结了缘,你们两个夫唱妇随,如神仙一般,何必再想其他?”
郭白露越发红了脸,便道:“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
郭建仪道:“我只是为你着想才肯说这些,何况这不过是实话,母亲也曾亲口说过,当初跟他家曾经有过口头约定,——说是你们两个长大了后就结为夫妇呢,莫非你忘了?”
郭白露道:“你也知道是口头上说的,或许人家也早忘了。你巴巴地记着做什么,莫非我将来就没人要了,非得给他们家?”说着脸又红了,便回过身去。
郭建仪笑道:“上回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小绝,听他的口风,他倒似知道这件事,所以我说你且安心……这现成的大好姻缘在呢。”
郭白露看着郭建仪,只是淡淡一笑。
傍晚时分郭建仪便自去了应公府,同应兰风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了。
次日一早,郭建仪早早地便又来,此刻天还是黑的,小厮在前引路,远远地就见应公府大门口灯火通明,正是下人们在准备车马远行等物。
郭建仪忽地看到中间有个人跟别个儿不同,正仔细打量,那人眼神着实厉害,便看过来,见是他,就笑着迎过来作揖,道:“原来是郭大人来了。”
郭建仪向来心细,但凡见过的人都会留意,心中一转,便记起来,道:“这位不是大理寺的张大哥么?”
张珉笑道:“大人真好记性,我只跟大人见过一面儿,大人就记住了贱名,真真荣幸。”
郭建仪忙道:“哥哥委实客套,不知今日为何在此?”
张珉道:“应大人此次南下,兄弟受命随行保护。”
郭建仪这才恍然,心想这张珉原本是小唐手底下得力的人,如今竟舍得给了应兰风,可见两个的交情也是不一般的,也难得小唐的深情厚谊至此……两个便又寒暄了数句。
顷刻间应公府诸人相继出来送行,在门口依依惜别,其他人便留下了,只有郭建仪,应竹韵,应佩跟李贤淑仍陪着出京而去。
应兰风最不舍得应怀真,便抱了她同李贤淑坐在车内,应竹韵郭建仪两个人骑马,其他小厮随从们或者坐车,或者骑马跟随。
行到外间的宣和大道上,蓦地看到两边卫士森严,也是一应地挑着灯笼……应竹韵便对郭建仪道:“我差点儿倒忘了,今日是公主和亲出发的日子,可巧竟跟哥哥启程是一天。”
郭建仪也道:“听说是唐大人做赐婚使,这一去山重水远,都不知几时回还。”
因宣和大道被封了,他们便特意饶路而行,从朱雀门出城,直到城外八里,李贤淑兀自不肯回去,又不敢太过露出悲容来,然而那泪忍了又落,竟没有休止。
应怀真心中也十分难受,此刻任凭她再懂事,那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便只紧紧地抱着应兰风的脖子,不肯撒手。想到前生种种,更是泪如雨下,只差嚎啕大哭了。
还是郭建仪进来劝说了一会儿,好歹把应怀真抱了过去,应竹韵也劝李贤淑,应兰风狠了狠心,就跳下马车。
应怀真被郭建仪抱着,回头看一眼应兰风,眼睛即刻又模糊了,只拼命地叫:“爹!爹!”应佩见状,不由也落泪不止。
应兰风才走两步,听了这声音又忍不住,便跑回来又把她抱住,在小脸上用力亲了几下,道:“真儿别哭,爹会早点回来跟你和你娘相见的。”
应怀真只顾着哭,听了这话,却还拼命点了点头,道:“爹要好好地保重……”话未说完,又哭的难以自制。
应怀真哭的头都有些发晕,原来她先前回想前生,并不记得应兰风曾被外派过,原本这是一件大事,纵然她再不留心政事也该有印象才对,奈何竟一点也不记得,可见并无此事。
如今虽然反复度量过,自忖这是件对应兰风有益的好事,可到底不知吉凶如何,临到生离,忽然心生恐惧,自然更是情难自禁了。
好不容易一家子才告了别,应兰风上马而去,渐渐地那身影就看不见了……
应怀真哭得气短力竭,李贤淑反而渐渐镇定下来,擦干了泪,正要叫应怀真上马车回转,忽然见城内大旗招展,出来一列队伍。
郭建仪跟应竹韵回头,知道是和亲的队伍,当下忙让车马往后又退了些。
不多时,那和亲的队列便到了跟前,已经出城八里,但后面的队伍仍是绵延不绝,看来足几千人马。
应怀真呆呆地看着,因方才哭过,眼睛鼻子还是红红地,脸上挂着泪。
队伍终于走到三分之一,应怀真才忽然看到队列里一个熟悉的人影,着一身浅黄色刺金的吉服,头戴镶玉垂带的进贤冠,端庄肃然地骑马而行。
应怀真看着那张毫无笑意的脸,嘴唇动了动,无声唤道:“唐……叔叔……”看着那端庄无情的容颜,忽然打了个寒噤,眼前的小唐便跟她记忆中的唐毅合在一起,心底像是突然进了一股冰冷的寒流,令她牙齿也格格作响。
车队行进间,马上的小唐目光一转,看向这边,当他扫过众人,看见应怀真的时候,望着她泪痕狼藉被冻得像是花了似的脸,双眸中微光流转,如诧异,如担忧。
马儿缓步往前,小唐只是微微转头看着这边,良久,终于唇角微挑,冲着她轻轻颔首……瞬间,便仍转过身去,一径向前而去。
应兰风跟小唐相继离京之后,很快地便过了新年。
因老太君发了话,过了年后,应怀真就跟应翠应玉等本族女孩儿一块儿读书识字,起初倒也相安无事,可渐渐地便有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应怀真隐约听了一二,却只是不理,后来听见众人窃窃私语的厉害,便借机称病,不去上学了。
如此在家里呆了数日,李贤淑不免忧虑,加上老太君那边也问起她,听说病在家里,只道:“快叫大夫给看一看,我隐约听说已经有些日子了?小孩子家顽皮,或者是借着装病不去读书知礼呢?”
又对李贤淑说道:“如今你家里的在外头,你却是很该把孩子照顾好才是,怎么叫她一直病着?听说你最近又帮着老三家里的管事?也别在外头太操劳了些,反丢了家里。”
李贤淑听了这话,疑心有人在老太君跟前碎嘴,毕竟她这一年来偕同许源管家,虽然她为人不似许源一样锋芒毕露,夸赞她的人也多,但毕竟她是新回来的,那些久居家里的都挨不上边儿,却叫她凭空管着,又见跟许源交好,怎能甘心?
李贤淑心里有刺,面上却也只得应承。
回来后李贤淑不免提起,猜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又问应怀真:“我瞧你也不像是病着,是不是在学堂里有什么不好呢?若是受了委屈,一定别闷在心里才好。”
应怀真道:“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才去,不免有些不习惯,所以一时不爱去,既然老太君也说了,明儿我再去就是了。”
李贤淑摸着她的头道:“你爹不在家,只剩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了,你可要好好的,别让娘揪心。”
次日,应翠应玉便来叫她,应怀真带了吉祥,跟李贤淑说了声,便出了门。
应公府自有给男孩儿们所建的私塾,是在外头,请了些大儒名流之类的教习。而府内的女孩子们,便只在府中安置了一所小学塾,每日有饱读诗书的先生教上几页书,下午便有些嬷嬷们教导礼仪之类,功课自然并不繁重,这些女孩子们都是应家同族的,只当是在一起玩乐罢了。
应怀真到时,已经有许多女孩子在说笑,见她来了,便笑声渐停,三三两两地你推我一把,我打你一下,交头接耳。
应怀真充耳不闻,自到了位子上坐了,谁知才坐定了,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纸团来,正打在她的头上,应怀真皱眉回头,却见身后好几个女孩子在笑,应蕊却坐在旁边。
应怀真想了想,只是忍了。翻开书看了几页,忽然又一个纸团儿过来,骨碌碌滚在她面前桌上,应怀真抓起来看了看,见上面隐约有墨色,打开来看,却见写着“恶毒下作”四个字,应怀真也不理,只抓起来放在旁边。
不多时教习先生来了,此人姓徐,乃是个性情刚直且又饱学的名士,因得罪了朝中人被革了职,应熙便请了他来,教导族内的女孩儿们读书。
众女孩子却甚是惧怕他,忙都规矩落座,徐先生正欲开讲,忽然见有人走上前来,抬头看时,正是近来缺席的应怀真。
徐先生便问道:“有何事?”
应怀真便行了个礼,道:“先生,方才不知是谁扔了这个给我,我因新来,还不懂得是何字,想来必然是姊妹友爱……先生可给我看看么?”
徐先生应了声,低头再看她手中摊开的纸团,一看上面那四个字,顿时勃然色变,当下也不上课,用戒尺一拍桌子道:“这是谁写的?”
自然无人应承,满座寂静。
徐先生黑着脸,道:“你们不用以为不肯承认我便没有法子了,我好歹教了你们一顿,难道认不出这是谁的字迹?若还不认,所有人都要罚!”
当下所有女孩子都慌了,纷纷看向中间两人,那两个女孩子也是心虚,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徐先生冷哼道:“你们家里请我,原本是想教导你们些礼义廉耻,没想到竟越发教出这种来了,待我去跟应老先生说了,看他如何说法的?”
那两个女孩儿听了,忙出列求道:“老师,我们认了,是我们做的。”
徐先生还未开口,应怀真在旁道:“为何老师这般生气,莫非不是好话?可是两位姐姐,我初来乍到,哪里有得罪你们之处?要你们这样待我?”虽不曾哭,然而委屈之态,却令人十分怜惜。
两人更不能言,徐先生便好言安抚应怀真,道:“你不必理她们,以后她们若还敢这样对你,你只管跟我说。”好生劝着应怀真回了座,又罚那两个女孩儿抄写《女则》。
如此上午的课完了,应怀真夹了书往外走,才出了门,就听身后有人说道:“真真是跟她的那个娘一般的恶毒,一个折磨佩哥哥不说,如今她更来折磨我们了!”
应怀真回头看去,道:“躲在背后鬼鬼祟祟地说人是非有什么意思?真叫我瞧不起!”
话音刚落,却见应蕊从后面走了出来,笑道:“这话说的是,说那些不痛不痒地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人家闷声不响地咬上一口最厉害,这种厉害的招儿偏是我们学不会的。”
应怀真早料到必然是她背后传言弄鬼,便也笑道:“小人有小人的法子,我口笨心拙,学不来小人的行径,便只能用我自己的法子了。”
应蕊走上前来,冷笑道:“你说我是小人?”
应怀真道:“姐姐忙着自认,我也是没有法子。”
应蕊看着她,忽地说道:“究竟你得意什么?如今你也一样尝到被扔下的滋味了?可笑你娘还哭的那样,连个体统都没有,可知道合府里人人都说她疯了?”
应怀真听到她竟说起李贤淑来,再不能忍,死盯着她道:“你说谁?”
应蕊笑道:“自然是你那个商……”
应怀真哪里容她把话说完,已狠狠一巴掌掴在应蕊的脸上,顺势伸手揪住她的头发,道:“你再敢说!”
应蕊做梦也料不到应怀真竟会动手,一时尖叫起来,拼命挣扎,她毕竟比应怀真要大,用力一推,便把应怀真推开,一边指着骂道:“果然是个没教养的……”骂到一半,忽然跟咬了舌头一样停住了。
应怀真正要跳上去再动手,却不知被谁从身后猛地抱住了,身子腾空而起,耳畔有人道:“怀真怀真!”
应怀真气得血涌上脸,呼呼喘气,听出是郭建仪的声音,转头欲看,不料郭建仪还没看见,先看见他身边儿不远处站着的另一个人:雪白的一张脸,脸上满是错愕跟……熟悉的类似嫌恶的表情。
居然正是凌绝。
应怀真一口气差点噎住,无法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第 54 章
有那么一句话: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注2)
对应怀真而言,从发现自己重生那一刻,是失而复得般的喜悦,而她最想做的事情并不是寻仇或其他之类,此生最想的,便是父母平安一生喜乐,不要再经历那剜心刨肺般的苦痛悔恨。
相比较失去亲人的痛苦,与凌绝那段感情及被他所害,反倒微末。
对于凌绝此人,虽每每提起便不免触动心中那一点子痛,但应怀真起初还想着此生永不会再遇上,自然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自安安稳稳过她的日子,与他没什么相干,前世的怨仇,并非她的全部。
何况,只想着如何让应兰风避免上一世的奸臣之路,已经让并不擅长谋算的她双眼昏昏了,并没有再分神去对付上一世冤孽的精神与力气。
而自打回京,毕竟遇上,然而每次不期而遇,每次相遇时候的情形且都出人意料。
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倒是每一次都是差不多的。
应怀真实在不知这是一种何等的运气,当看到凌绝又出现眼前之时,一怔之下,简直便想大笑。
此刻她深知,在凌绝心中,“应怀真”此人,只怕真真是个不可招惹的小疯子了。
然而这个倒真是极好,想前世她挖空心思做尽姿态,无非是想搏他多看一眼,相比之下,她倒是爱极了现在这种情形,这一遭:两个人对彼此的厌恶,都一清二楚地摆在台面上。
郭建仪已忙着唤她:“怀真你如何?”见她安静下来,便把她放在地上,俯身看她道:“我听说你病了数日,今儿怎么又来上学了?这又是怎么了,做什么打架呢?”
此刻应蕊哭道:“小表舅,你瞧见了,不是我动手的!”她的头发被揪得散乱,脸上也吃了一记,显得极为可怜。
郭建仪还未开口,凌绝在旁道:“不错,你不必怕,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是黑是白,一目了然。”
应怀真见应蕊已开始扮可怜的戏码,她反淡然。
上回跟凌绝闹了那场,见郭建仪来到,凌绝很有告状之意,她便“大哭”起来,引得郭建仪关切,又把凌绝所有言语都堵住了,如今应蕊用了这招,又看凌绝如此忙不迭地“落井下石”,便只问郭建仪道:“小表舅,你也觉着是我错?”
郭建仪同她目光相对,微笑着摇头,道:“我知道的是,怀真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应怀真闻言,即刻笑面如花:那些人有何要紧,聪明如郭建仪,自然懂她。
凌绝在旁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道:“哥哥,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呢?瞧她方才那个凶悍样儿,抓着人乱打呢,哪里像个大家小姐……”
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热闹,郭建仪咳嗽了声:“小绝!”
应怀真微微笑道:“我从来并没说我是大家小姐,也受不起这样称呼,我只是个乡下来的野孩子罢了,她们都这么说,有人既然孤陋寡闻,何不细问问去?”
应怀真说着,也并不曾瞧凌绝一眼,说完了便道:“小表舅,我头疼,不想见那些不相干的人,你送我回去好么?”
郭建仪忍不住笑,心想这两人的确是天生对头,便对凌绝道:“你且去等我一等,我稍后找你。”
凌绝见他又护着应怀真,更加不乐,便不答话。
郭建仪领着应怀真回去,只听应怀真问:“小表舅,你怎么来这儿了呢?”
郭建仪回答:“我带小绝去见春晖的,听说你来上学,就顺便过来瞧一眼,没想到见着这个……”
应怀真道:“你可高兴了,又见我跟人闹!”
两人的声音皆是带笑,渐渐远去。
凌绝立在原地皱眉,此刻周围那些小女孩子们无不偷眼看他,那些十一二岁已有些懂事的便不免脸红心热。
应蕊因他方才替自己说话,也越发感激,便走过来道:“凌哥哥,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块儿可好?”
凌绝本要说“不用”,但见她在应怀真手里受了这样的委屈,不免想到上回自己也吃得苦头,竟有点儿“同仇敌忾”,于是便道:“我要去前面等哥哥。”
此刻应翠应玉见状,也不约而同跑过来,便跟他们一起往前面去。
四个人往前而行,应蕊不免便道:“方才多谢凌哥哥替我说话。”
凌绝道:“这个没什么,我不过是说我所见的实情罢了……对了,她为何打你?”
应蕊垂着头,口吻略有些悲惋,道:“她素来就是这样,向来不把我们瞧在眼里,方才我只是说父亲不在家,她就多心了,疑惑我说母亲什么……我也没料到她竟能动手的。”
凌绝道:“你以后远着她些罢了。”
应蕊点点头道:“我听凌哥哥的。”
应翠应玉在旁边听了,也不做声。
说话间应蕊便到了,便请凌绝进屋内坐会儿吃茶,凌绝只说要去等郭建仪,便脚不停地去了。
应蕊歪头看了会儿,一直见他人不见了,才转身回了屋里。
应蕊才进屋,小丫头就瞧见她不妥,忙叫了声,里头杨姨娘听见了,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急忙问缘故。
应蕊便把跟应怀真打架的事说了,杨姨娘先将她仔细检视一番,见无大碍,又急道:“怎么能跟怀真动手呢?传了出去可怎么样呢?”
应蕊不忿道:“娘你怕什么?又不是我动的手,是她打得我,郭小表舅同凌公子都看见了的。”
杨姨娘叹息道:“话虽如此说,女孩子们打架又成何体统,传到夫人跟老太君那边,必然又要生气呢。”
应蕊气道:“我都吃了亏了,娘怎么还这么怕事?哼,要不是她们母女,娘何苦白白在府里守了五年,又何苦如今还半吊着……早已经是正经的二奶奶了。”
杨姨娘心惊肉跳,忙捂住应蕊的嘴,道:“小姑奶奶,你要死了!说这些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叫人听见了怎么得了?”
应蕊把她的手挪开,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当初夫人本有把娘扶正的心思,谁知道她竟来了……这些年来她并不在老太君跟夫人身前儿尽孝,府里头谁不称赞娘,谁又说过她们的好话了?娘就是太老实了,才总给她们压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