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生生咽了口唾沫,翻开账本看了看,指点着略说了一番,长脸汉子听罢,略微沉吟,便也抬脚上楼而去,掌柜的看一眼对方腰间佩刀,欲言又止。
是夜,应兰风正熟睡之中,忽地听到敲门声响,模模糊糊间,有人在外问道:“敢问泰州来的应大人可在?”
应兰风一惊,忙翻身起来,旁边李贤淑忙也爬起,道:“这功夫怎么有人来找,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那人又道:“应大人可醒着?”
应兰风忙答应了声:“请稍等。”披衣而起,到了门口,把门打开,抬头就见一名黑衣青年男子矗立门边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应兰风不由愕然,问道;“您是?”
乍然照面,青年男子眼中的锐光隐没许多,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失礼了,在下是京内来的,大理寺行走梁九。路经此处冒昧打扰,还请应大人勿怪。”
应兰风不明所以,然而见对方举止温和有礼,便道:“无妨无妨……梁大人深夜来此,莫非是在办案?”
两人说话间,梁九双目如电,已经将屋内扫了一遍,这会儿李贤淑也穿好了衣裳,便走了过来看究竟。
梁九道:“大人不是还有位令爱的?不在这屋内么?”
应兰风一呆,便道:“小女在隔壁睡着,不知……”
梁九听了,并不答话,转身疾走,应兰风心头一跳,急忙跟着出门,见梁九到了应怀真门口,抬手就去推门。
应兰风见梁九行为异常,自然也知有事,顾不得阻止他,反而叫道:“真儿,真儿你睡着了么?”
此刻梁九一把推了过去,察觉门从里头闩上了,正要用内力将房门震开,却听得里头有人道:“爹,我没有睡。”
梁九一怔,耳旁听到微微声响,他忙吸了口气,将手掌斜斜垂落。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梁九垂眸看去,见眼前果然站着个粉妆玉琢雪一般的好孩子。
应兰风赶紧上前,一把先把应怀真抱住了,李贤淑此刻也跟了来,见应怀真无恙,忙问:“发生何事了?”
此刻,梁九便把应怀真屋内又看了一回,见并没什么异常,只有两个丫头惊慌失措地正爬起身来,手忙脚乱地穿衣,口中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又彼此乱叫:“哎呀!你拿错了我的衣裳!”
梁九并不在意,转回目光看向应怀真,见她在应兰风怀中,双眸乌黑晶亮,脸上丝毫地惊慌之色都无……半夜三更被人吵醒,连应兰风夫妇都惊慌不已,两个陪着睡的丫鬟更是手足无措,这女孩子却毫无反应?
梁九心中一动,暗暗称奇。
此刻有许多住客也被吵醒,都来围看。
梁九面上带笑,便对应兰风说道:“让两位受惊了,其实并没什么要紧,只是我们奉命捉拿一名江洋大盗,听闻他今夜宿在此处,唯恐他对大人不利,所以冒昧相扰了!”
正在这时侯,梁九的那位同伴远远地向他打了个手势,梁九目光一变,对应兰风道:“暂且失陪片刻。”扭身便赶往那处。
应兰风抱着应怀真,歪头看过去,却见这两位侍卫走到靠角落的一间房前,闪身到了里头,然而屋里黑漆漆地,更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楼上楼下的人一起望着那处,有人想上前去看,又不敢着实靠近。
正窃窃私语,就听得楼梯上一阵咕咚咕咚声响,原来是小厮进宝跑了上来,见应兰风站在门口,便问:“爷,出什么事儿了?”
应兰风挥挥手道:“没什么,你先回去睡吧。”
进宝半信半疑地,要走没走的光景,就见梁九从那边走了出来,径直到了应兰风身旁,复笑说:“虚惊一场,没什么大碍,大人回房歇息罢。”又对周围的人说道:“没事儿了,大家也都回房吧!”
底下掌柜的松了口气,顺势便也从柜台后爬出来,挥手道:“大家伙儿都回去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
众人听说,才慢慢地都散了回房去了,应兰风受这一惊,不敢放应怀真独自去睡,便道:“阿真跟爹娘一块儿睡可好?”
应怀真眨了眨眼,看看梁九,摇头道:“不用了,我跟如意和吉祥睡就好了。”
吉祥跟如意方才吓得不知所措,半晌才穿好了衣裳出来,闻言就把应怀真接了过去,领回房中。
梁九在旁看着那小小身影进了房内,不由便对应兰风道:“令爱果然与众不同,玉雪可爱,怪不得唐寺丞念念不忘呢。”
应兰风正目送应怀真进房,闻言愣了愣,道:“唐寺丞?”
梁九才笑道:“是了,我们是大理寺唐寺丞的手下,我叫梁九,那位兄弟唤作张珉,听说唐寺丞跟御史林大人经过泰州的时候,跟大人有些交际?”
应兰风这才反应过来,道:“原来是小唐……咳!是唐大人,两位竟是唐大人手下?”
梁九听他一声“小唐”,眼中略有笑意,便点了点头。
应兰风如梦初醒,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呆了一会儿才又说:“唐大人竟还提起过小女?”
梁九笑道:“正是的,令爱着实叫人过目难忘,听说……唐大人跟令爱还有个约定未完?”
应兰风乍愕然之余,不由笑出了声儿,道:“那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心想那不过是应怀真一时兴起孩子气的话,怎么这些人也知道了?
应兰风正欲问一问,忽然梁九道:“大人明日还要赶路,不如早点回去歇息罢了。今夜多有惊扰,请大人海涵。”
应兰风知道他们公务在身,又见说的这般客气,忙道:“哪里哪里,既然如此,应某先告退了,两位且也自便,请。”
应怀真说罢,转身自回了房,将房门关了。
梁九转身欲走,经过应怀真房间的时候,听到里头丫鬟的声音,道:“吓得我的魂儿都没了,半夜三更做什么呢?”
是应怀真的声音答道:“现在没事儿了,不要说话,快些睡吧。”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安然。
梁九双眉微蹙,忽然心想:方才拍门的时候并不曾听见里头有脚步声,直到应兰风呼唤的时候,应怀真应答的声音却俨然就在门边,莫非这女孩子一直就站在门口?然而……这又是为何?
此刻客栈内复又恢复一片静寂之态,梁九脚下无声,重又回到之前跟张珉查探过的那房间,进门之后,就把房门闭了。
外间的掌柜跟小伙计一直仰头看着,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梁九把门关了,沉声便问:“看出什么来了?”
火光一亮,同伴张珉道:“都是被人用重手法拧断脖颈而死,其他的暂时看不出来。”
梁九点头,火折子逐渐亮起,将屋内的情形也映了出来,原来就在这房间的门口两侧,梁九的身边儿上,竟各有一具尸体横躺,两个都是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面上半围着一块儿黑布挡脸。
梁九俯身又看了几眼,望着两人略有些粗糙的手掌,道:“的确是他们……然而,怎么竟忽然被人杀了?下手的又却是何人?”
张珉说道:“看这杀人的手法,必然是高手!难道是寺丞不放心我们,又另派了兄弟来?”
梁九摇头道:“不可能,寺丞吩咐我们此事要暗中进行,绝不会再叫别人来插手,也不是他素来行事的习惯。”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梁九才道:“罢了,不管如何,幸好应公一家无事,我等也算并未失职,改日上京跟寺丞一一禀报就是了。”
次日一早,应兰风一行启程赶路,沧州距离京城已不算太远,然而紧赶慢赶,仍然是走了近一天的光景,将要到天黑的时候才进了城。
应兰风看着暮色中景物依旧,心中想到:五年前他离京的时候还是个生疏青涩的懵懂子弟……不由地感慨万千,正在四处乱看,忽然招财上前两步,对他说:“大人,昨晚上那两位差官才也进城了。”
应兰风一怔,转头看去,果然依稀看到梁九跟张珉的身影,两人骑马正拐进左边的一条大道,极快地便消失不见。
应兰风微微蹙眉,心中不由想到:“这两位怎么就在我们身后?莫非又是正巧儿遇见了?”
正在琢磨,便听前方有人叫道:“二哥,让我等了好久,可算是来了!”
应兰风抬头,见是应竹韵骑着一匹马,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厮,满面带笑地迎上前来。
应兰风见状,便把梁九跟张珉的事儿暂且抛在脑后了。
且说梁九张珉两人,飞马赶到大理寺,询问门口守卫,却说唐大人早就离开了,又问他们是否有急事,指点两人前往兴泽楼去,道:“刑部的凌典狱早早儿地来了,叫了去吃酒呢,两位此刻去或许还在那处。”
两人闻言,即刻便来到兴泽楼,不料那小伙计道:“两位来迟了一步,唐大人跟凌大人一刻钟前就走了。”
两人听了,十分无奈,梁九便说:“不知寺丞是回家去了亦或者别有应酬,却到哪里找去?在别的地方还好,若是在府里,我们贸贸然寻去,仿佛不妥……左右应兰风已经顺利回京,我们也算交差了,索性明儿再回罢了。”
张珉也是如此想的,两人便当街分开,各自回家。
你道小唐人在何处,此刻他果然是在家里的。
跟凌景深吃足了酒,彼此分别,小唐回了府,不免先拜见老夫人。
唐夫人见他似有三分倦意,便问道:“可是吃了酒来?”
小唐道:“跟景深吃了几杯,不曾多饮,娘且放心。”
唐夫人笑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你都这么大了,又是个极有分寸的。好了,不用在这里耽搁了,快回去吧,你明慧妹妹在呢,等了你半天了。”
小唐听了,略略一怔,只好答应退了出来,他自忖林明慧此刻必然在妹妹敏丽那里,于是便慢慢地往敏丽的居处而去,刚进了门,就有丫鬟迎了,道:“少爷回来了,才姑娘催我们去看看呢。”
小唐停步问道:“林姑娘可也在?”
丫鬟道:“正是的呢,下午就来了。”便替卷起帘子。
小唐进了屋里,转往内而行,隐约听里屋说话的声音,只听是妹妹敏丽的声音,说道:“我也很是心爱这诗的……怪道皇上当初格外恩赏,想来必然是察觉了这位应大人终非池中物,还是皇上有先见之明。对了,你可知道这位应大人是何等的人品人物?听说他不日就要回京了。”
林明慧道:“这位是应公府的出身,人品人物必然都是一流的。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写得那样的好诗,不然……若是个丑八怪写出这诗来,我也必不喜欢的。”
敏丽轻笑道:“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倒是好,竟反其道而行之,把圣人的言语抛之脑后。”
林明慧便哼了声,道:“什么圣人俗人的?我又不是那等读死书的迂腐书生,动辄把什么‘子曰诗云’奉为圭臬,谁理会那些劳什子呢,只凭我心情罢了。”
小唐听到此处,啼笑皆非。
这会儿那丫鬟进来,见他不进去,便咳嗽了声,向内说道:“少爷回来了。”里头听见了,说话声顿时止住。
小唐只得迈步进内,却见林明慧跟妹妹敏丽坐在一处,旁边桌上放着张纸,他扫了一眼,看到上头用簪花小楷写着一首诗,自然正是应兰风那首轰动京城的佳作了。
敏丽见他来了,就起身见礼,道:“哥哥回来了。”
林明慧也起身,见他双颊微红眼泛醉意,便轻轻地用手扇了扇,皱眉道:“你又喝酒了?”
小唐微微一笑,还未做声,林明慧忽然又道:“必然又是和那个凌景深?这人做什么总缠着你呢!好生讨厌!”
小唐见她倒是聪明,便笑道:“我跟他自小的好友,当然形影不离了。”
敏丽则轻声细语地说道:“那位景深哥哥我也是认得的,锦宁侯家里跟我家原本也是世交……只是近来他们家有些潦倒了,景深哥哥本是极有才能的,如今只在刑部做一个典狱,真真是大材小用了。”说着便幽幽地叹了一声儿。
小唐仍是不语,林明慧却笑道:“要不怎么说‘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呢,叫我说,你且不用急着替别人感叹,倒是要先管管你哥哥了,留神他也给那管刑狱的人给带坏了!”
敏丽走到桌边,自顾自拿了那张写着诗的纸来看,一边儿说道:“我哪里管得了哥哥?再说也不用管,哥哥是自有主张的人,他若是不愿意,任凭是谁也带不坏的,他若是要学坏,就算一万个坏人只怕也坏不过他!”
小唐见两人斗嘴取笑,便只做没听见的,走到窗台边上去看那盆未开的海棠花。
第 33 章
敏丽说道:“哥哥若不愿意,凭谁也带坏不了,他若真想学坏,一万个坏人也不及他!”说完了便抿了嘴儿笑,又回头对林明慧道:“哥哥既然回来了,你就不用再在我这里呆着了,快快去说你们的体己话罢!”
林明慧没来由有些面红,口中兀自说道:“谁是故意来等他的么?偏不去,就要赖在你这儿烦你。”
敏丽便笑道:“阿弥陀佛,你还是饶了我,我受了你半日聒噪,如今快请去烦别人罢了。”
林明慧扫一眼小唐,见他正端详那盆海棠,便赌气道:“罢了,你们兄妹都是一个样儿的赶人,我走就是了。”
敏丽略屈膝行了一礼,道:“姐姐要走,那我便不送了。”
林明慧微微哼了声,果然抬脚出外,敏丽回头,见小唐若有所思地望着海棠花,便说:“我能不送,哥哥你难道也不去送送的?”
小唐这才回头,见林明慧已经出门去了,才对敏丽道:“那好,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找你说话。”
敏丽轻轻一笑,见他眼角略带几分倦色,忍不住又悄声道:“虽然慧姐姐说的多是顽话,但哥哥你自个儿也真要多留点心……别的不说,酒别喝多了,伤的是自个儿的身子。”
小唐点头笑道:“知道了,你早些安歇。”
此刻外头便又传来林明慧的声音,隔着窗子说:“兄妹两个素日有多少话说不完,如今还巴巴地把人赶出来偷偷地说不成?”
敏丽便笑着推了小唐一把:“哥哥快去,我可惹不起她。”
小唐不置可否,笑着出门,果然见林明慧远远地站在门边上,回头看他一眼,故意地又扭身看向别处。
夜风一吹,胸口酒意微微翻涌,小唐抬手扶了扶额角,略揉了揉,才负手走上前去,道:“你不是要走么?站在这里是真的等着我送?”
林明慧看他左右无人,才笑道:“寺丞大人,你如今是越发矜贵了,又叫我等了半天,可不能白等的!”
小唐挑眉问道:“那你竟要如何呢?”
林明慧道:“先不说,且去你的书房。”
小唐苦笑道:“这时侯?已经这样晚了,不如改日如何?”
林明慧跺脚道:“我这还是等了半日才把你捉住了,谁知道改日又是什么光景?你别想逃,快跟我去!”说着就拉了小唐一把。
小唐忙抬臂让开,道:“好好好,去便去就是了,只是别拉扯,你又忘了我前儿唠叨的话了?”
林明慧撇着嘴,冲着他啐了声道:“谁拉扯你了!好好地快成个迂腐老头儿了!”
两人才向着书房方向而去,身后林明慧的丫鬟便隔着四五步跟着。
不多时书房已到,小唐把门推开,冲林明慧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明慧冲他一笑,跳了进去。
小唐把两扇门都敞开,见那丫鬟也跟了上来,就站在门口,才迈步入内,口中道:“快说罢,特特要过来是为了什么?”
林明慧将他的桌面儿打量了一番,回头笑说:“我听说近来坊间有一本好书,只是我在家里,找起来也不方便……什么都瞒不过爹的眼,故而我来求你,你给我寻了来好不好?”
小唐诧异问道:“什么好书?既然是好书,为何要瞒着恩师?叫人出去买就是了!”
林明慧掩口笑了会子,道:“你这人聪明也是聪明,怎么笨拙起来也异于常人,那本书自然不能给爹看到,你知道他的脾性,必然又会骂我一场!要让别人去买吧……若遇到那没见识的,还不知背地里乱说什么呢!你整日在外头走动,莫非没听说的?那叫做……”说着,就走近了些,悄声说了。
小唐皱起眉来,道:“原来是这种闲书,好好地女孩儿家,你看这些做什么,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怪道要瞒着恩师……”
林明慧恼道:“你又来啰嗦,到底是找不找?你别一听就蔑视起来,听人说这本书是极好的,辞藻故事都是一流……我有心赏玩赏玩。”
小唐带着酒意说了半天话,不免越发倦了,就走到椅子边儿上坐了,才道:“赏玩什么?你如今已经是个顽劣性情了,若再看了那些不经之谈,还不知是什么样子了……再说,若是给恩师知道了你是从我这里寻来的书,那我又怎么说?”
林明慧皱眉嘟嘴,不悦道:“你总是百般推脱,这点子小事也不能为我做么?何况,我不信你是不看那书的……备不住早就看完了存起来呢,待我找找看!”
林明慧说着,便去书架子上四处逡巡。
小唐哑然失笑,也不以为意,看着她扫来扫去,便道:“我这里真个儿没有,你翻遍了也是白费力气……”
说到这里,忽然见林明慧瞅着一物,自言自语道:“这又是什么?”
小唐目光一动,忙喝道:“别动那个!”
林明慧闻言,回头看着他,歪头笑道:“咦,难得叫你这般着急的……这竟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不能给人看的?”
小唐看着她那般笑容,就知不妙,待要再拦阻,林明慧偏伸出手去,道:“少不得我要瞧瞧!你若是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那以后我求你做点什么事儿,你可就推脱不成了!”娇笑着把那物拿在手中,乃是个不大的绣锦囊,轻轻掂量了掂量,隐隐叮当有声。
林明慧心中疑惑,又看小唐一眼,才慢慢打开。
小唐见她已经到手,也知道她的脾气,若跟她争抢她必然是更不依不饶的,于是只得作罢,只似笑非笑地说道:“能有什么?你看就是了。”
林明慧已经打开了那锦囊,手指拨弄了两下,狐疑道:“怎么是这个?这是……小孩子的东西?”只见她指头纤纤,从内捏出两枚小巧精致的银镯子,尺寸极小,可见是孩子的物件。
小唐见淡淡道:“如何,你可找到我的把柄了么?”起身走到林明慧身边,举手拿了过来,重新把袋口拉紧,笼进袖子里。
林明慧疑惑问道:“真个儿是孩子的东西?你无端端弄这物事做什么?是给谁的?”
小唐见她追问不休,略有些头疼,便道:“本来是给人的……你回去问恩师便知道,当时他也在场。”
林明慧眼珠一转,道:“何必我又去问,你跟我说不就成了?”
小唐叹了口气,只好耐着心说道:“也不是别人,正是你方才跟敏丽说起的那位应知县的女儿,才四岁,年前我跟恩师在那县衙里正遇上她过生日,本是给她的。”
林明慧这才恍然大悟,笑道:“你倒是有心了……可既然是送人的礼物,为何竟没送出去还拿了回来?莫非人家不喜欢不成?”
小唐闻言苦笑,眼前不由浮现那也应怀真于他面前时候的神情……便道:“可不是不喜欢么?”
林明慧点头叹说:“你哪里知道小女孩儿是喜欢什么东西的?只不过纵然不喜欢,那应知县也该留下,岂有把客人送的礼物拒之门外的道理?又不是有什么怨仇。”
小唐眼中浮出几分笑意,道:“不是应知县的意思,是小怀真……”说到这里,忽然觉着自己没来由竟跟林明慧越说越是详细了,便打住了,只道:“总之那孩子也有些古灵精怪,大约是孩子气罢了,你就不必问了……你来了这半天了,天儿也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林明慧哼道:“跟你说不上两句话就不耐烦,亏得是你,若是别的谁敢这样对我,我就一世也不会再见他!”
这会儿小唐的丫鬟前来送茶,小唐正觉口渴,端起来喝了口,便也请林明慧吃茶。
林明慧道:“毅哥哥,你也不用做的这么明显,端茶送客,急成这样不成!你那本书还没给我交代呢,到底给不给寻呢?”
小唐道:“请你吃茶本是好意……至于那本书,你还是断了念想,我不会做惹怒恩师的事儿。”
林明慧恼的又跺了跺脚,道:“你怕什么?大不了我不说是你给的就是了!”
小唐笑道:“你不说,恩师能察觉不了?纵然他一问我,我难道能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