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子笑道:“回皇上,先前娘娘病倒了……”
赵宗冕见他笑的欢快,正要命人踹出去,小江子又道:“请了太医院的大人去诊,没想到太医竟说……是喜脉,已经两个月多了。”
赵宗冕的心嗵嗵地跳了起来,一时竟没有反应。
但朝臣们的反应却比他激烈多了,在瞬间的鸦默雀静之际,众朝臣纷纷向上行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兵部尚书更是喜气洋洋道:“今儿真是好日子,南边大获全胜,贵妃娘娘又有了身孕,简直是双喜临门。”
那样红光满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爹的是他。
小江子暗暗得意,便又故意大声说道:“回皇上,只是太医说,因为贵妃因先前过于操劳,身子有些虚弱,加上如今病倒了,所以胎息有些不稳,还需要好好保养……”
群臣突然醒悟,贵妃所谓操劳,自然是为了皇后娘娘的殡礼而操心劳力所致。
可按照日期算来,两个月的话,岂不是泰和殿聚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瞬间在场一半的人背后多了一层汗,要是那时候再闹的厉害些,弄得贵妃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国之罪人了。
幸而赵宗冕咳嗽了声,道:“各位爱卿可还有别的事禀奏?”
群臣忙道:“无事。”
赵宗冕道:“那今日就到这里。”
大家如蒙大赦,倒退数步后,纷纷退出了勤政殿。
小江子鹤立鸡群站在原地,见诸位大人都走了,才上前道:“皇上要不要去看看贵妃娘娘?”
赵宗冕喝道:“多嘴。”
小江子摸不透他的脾性,吓得忙停口。
正在此刻,顾恒陪着泰儿从外入内,原来今日泰儿学习骑射,顾恒因不放心,便亲自陪着。
方才回来的时候正赶上群臣退散,有嘴快的便将贵妃有了身孕之事告诉了两人。
泰儿先跑进来,叫道:“父皇,母妃真的有了身孕吗?”
“唔。”赵宗冕早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又扭头问道:“贵妃病的怎么样?”
小江子还未回答,顾恒在旁边忍无可忍:“就几步路,皇上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前些日子为了操持殡礼,贵妃何等操劳,如今病了又有了身孕,皇上自然要立刻去探视。”
泰儿早就等不及,也跟着叫道:“是啊父皇,咱们快去吧!”
赵宗冕回头瞪了顾恒一眼,总算下了台阶。
泰儿满心稀奇、希冀,眼睛瞪的溜圆,边走边问顾恒道:“顾师父,我会多个弟弟吗?还是多个妹妹?”
赵宗冕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老子在这里,你问谁呢?”
泰儿这才转回头来:“父皇知道?”
赵宗冕紧锁眉头:“不管是什么,最好是个乖巧听话的就是了。”
泰儿年纪虽小,却也听出他是嫌弃自己不够乖巧听话,便默然低下头去。
顾恒见他愀然不乐似的,便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要叫太子一声‘哥哥’的。太子高不高兴?”
泰儿才又喜笑颜开:“高兴!”
第144章 0804三更
西闲其实也隐隐地觉着自己近来有些不大对劲。
只不过这两个月实在是过的波谲云诡, 风起潮涌, 好像每一天都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天大的事, 她得统观大局,照料泰儿,筹谋算计, 尽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横竖身上并无其他异样感觉, 便未曾在意。
而在听了太医的诊断之后, 阿照皱着眉低低抱怨道:“娘娘,早就劝你让太医来好好诊一诊了, 你只是不肯, 果然是喜吧?早先又没有格外防备,这若是有个什么……幸好大吉大利,阿弥陀佛。”
西闲只是笑笑。
从太医所算的时间看来,大概正是勤政殿请罪之后那几天,或许就是在她吩咐阿照停了那汤的时候怀了的。
也难为这小家伙,不声不响地在她肚子里过了这两个月, 也并没有特别的折腾人, 也许会是个跟泰儿一样贴心的孩子。
当初赵宗冕登基之后,自然架不住他隔三岔五,西闲生怕立刻再怀上, 毕竟她已经有了泰儿, 而且最主要的便是先打起精神护着泰儿平安,如果这会子再怀了身孕, 只怕更是众矢之的……种种顾虑,所以才宁肯去喝那苦药。
但是,越是跟赵宗冕相处,越知道这人的可恨不改之处,但也越知道他种种深入人心之处。
那次阿照在询问她要不要用汤的时候,一时心动,便没有再喝。
西闲稍微挪了挪身子,想要稍微歇息会儿,这两月之中委实是太累了,不仅身子累,心上却更绷的难受。
西闲知道小江子已经去勤政殿报信了,若是换了平时,她一定不会容许小江子这会儿去,毕竟那是朝廷大臣们议事的地方。
但同时西闲也深知,这数月朝廷风雨飘摇,对于才登基的新帝来说并不算是很好的开始,这会儿朝中实在是需要一个“喜讯”了。
所以西闲才没有拦住小江子,就是想让他当着各位大臣的面宣告此事,毕竟是皇族的好事,使人心也欢喜振奋些。
西闲知道赵宗冕或许随时会来,本想闭着眼暂时假寐一会儿,谁知才躺下,即刻便入了梦乡。
也许是因为终于从太医那里听说了确切消息,也许是因为宫内外的事终于暂时告一段落,身心都暂时放松下来。
等西闲再醒来之时,眼前已经燃起了烛光,却已入了夜。
正吃一惊,便听到外头泰儿的声音道:“母妃还没有醒来吗?”
阿照道:“太子殿下,等娘娘醒了奴婢会告诉您的。您若困了,不如先安歇吧。”
泰儿失望地嘀咕道:“我还没有跟母妃说话呢。”
西闲忙叫了声,外头泰儿听了动静,立刻飞奔进来。
“母妃!”泰儿满脸喜悦,趴在床边,“母妃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两个半时辰了。”
西闲揉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睡了那么久?”转头对阿照,轻声责怪道:“怎么不叫醒我?”
阿照往旁侧看了眼,含笑低头:“是皇上吩咐叫不要打扰的。”
西闲一怔,目光转开才发现赵宗冕居然就站在门边上,因一直没说话,她才醒注意力又都在泰儿身上,所以竟没留意。
***
是夜,赵宗冕留在甘露宫。
泰儿像是已经学会了看眼色,若赵宗冕不在,他早就爬到床上去了。
因赵宗冕在场,便只趴在床边,略同西闲说了半晌,就很识趣地跟着阿芷回自己寝殿去了。
等宫女们也都退下,赵宗冕在西闲的额头上摩挲了会儿:“听太医说你是操劳过度,感了风邪……幸而不算什么大毛病,头还疼吗?”
西闲道:“不疼了。”
赵宗冕道:“其实那些事,你不必要亲力亲为,自个儿的身子难道不知怎么样?连朕多揉搓你一会儿还受不住呢,哪里经得起那些。”
西闲赧颜:“总是得尽心着意的,再说多少眼睛都看着呢,若再出点错,又说臣妾是故意使坏,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赵宗冕笑道:“你都‘祸国妖妃’了,还在意那个?”
西闲哑然失笑。
赵宗冕叹了口气,把她往怀中搂的深了些,又嗅到她身上的幽甜气息,此刻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西闲仰头:“什么?”
赵宗冕笑道:“没什么。不告诉你。以后再验证……”说到这里,却又皱着眉打住了。
西闲不知他是何意,只又问道:“今儿小江子去勤政殿,没打扰皇上跟众位大人商议正事吧?”
赵宗冕道:“并没有,去的正好。你大概还不知道,今日才得了南边孟氏要求和纳降的消息,正跟他们说,就又听了这喜讯,都说双喜临门呢。”
西闲微微一笑。
赵宗冕道:“你说这一次,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
西闲问道:“皇上想要个皇子,还是小公主?”
赵宗冕皱眉道:“朕着实想不出来。若是男孩子,万一也跟泰儿一样性子呢?若是女孩儿……如果也跟你一样的性子,那更加的……”
西闲默默地望着他。
赵宗冕忙笑道:“那更加惹人爱了,是不是?”
西闲仍不语。赵宗冕咳嗽道:“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名字朕已经给想好了。”
“名字?”西闲诧异。
泰儿的名字是她因出生地而起,又寓意泰儿一生安泰平安之意。
难得赵宗冕并没有强要改掉,反而采用了。
这会儿听说给没出生的孩子想好名字,自然意外的很。
“当然,”赵宗冕道:“就叫……双喜吧。”
“双喜?”西闲瞠目结舌。
赵宗冕得意:“你觉着可好,这样咱们就能永远记得这一日了。”
“好的很,”西闲轻轻咳了声:“可虽然好,不过……或许可以用作乳名。”
赵宗冕道:“怎么,你嫌弃?”
西闲道:“并不是,古人说‘大雅既大俗’,其实是很……令人印象深刻了。但,双喜自然是为大吉,不如,就叫吉祥的‘吉’可好?且如此也顺应了泰儿的名儿。”
赵宗冕琢磨了会儿,从善如流地笑道:“也不错,这个名,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可以用。还是小闲聪明博学。”
这夜,自然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赵宗冕也难得的没有任意妄为,只老老实实地相拥而眠过了一宿。
此后,西闲又休养了数日,小疾已经好了。
期间内务司那边来回了好几次关于秀女的事,并不敢催促,只是试探问贵妃的意思。
这连日西闲心里也想着此事。她有了身孕,自然无法侍寝了,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等着,这会儿如果不赶紧去做,恐怕就要再多个“专宠善妒”的罪名了。
西闲吩咐道:“先把之前,同先皇后一块儿看过的那几家小姐,择黄道吉日选入宫中。”
内侍太监也有此意,又道:“其中礼部尚书犯事,他家的小姐自然不中用了,倒是之前病了的何学士之女,近来早已好了。娘娘觉着……”
西闲想起章令公主所说的话:“先选好了日子,那日一并都带来,我再细细瞧一遍。”
六月中,几位贵女一并入宫,在甘露宫拜见贵妃娘娘。
虽然大家为了避先皇后的忌,都穿着淡色素服,却也是格外的裁剪考究,妆饰出色了。
西闲挨个看过,先前见过的五位也就罢了,不在话下,而那后补了翰林院大学士之女,唤作何蕊的,今年十七岁,果然亭亭玉立,犹如新荷,颇有风韵,大概是自幼读过不少书饱受熏陶的缘故,看似恭顺无可挑剔,但眼神里却隐隐透着一股自傲之意。
怪不得何家能够不卖公主的面子,许是对他们这种清高自矜的而言,就算真尚一个公主也是寻常,何况如今是公主之子呢。
两边的嬷嬷跟内侍总管都打量西闲的意思,都觉着是无碍的。
毕竟这位何小姐出身跟品貌都是上上之选。
在众人都参拜过了,西闲道:“其他几位我是见过的,只有何家小姐初见。”
何蕊含笑垂首:“先前本能来拜见娘娘的,只是不巧病了,每觉遗憾,寝食难安,幸而娘娘宽仁怜爱,才让妾终能得见娘娘慈颜,但愿以后可以常侍奉娘娘左右,以尽妾心之一二。”
西闲淡淡一笑:“不愧是诗书之家的出身,说的话也格外动听。”
其他几位贵女脸色各异,有含笑凝视的,有眉梢流露不屑的,有漠然处之的。
何小姐才要应答,西闲忽然道:“只是,我近来听了一事。”
何蕊微怔:“不知娘娘听闻何事?”
西闲道:“听说公主曾有意要跟贵府结亲,贵府却是为什么原因回绝了呢?”
何蕊没想到西闲会提起此事,仍含笑应道:“回娘娘,这件事是家父家母做主,妾并不知情。”
“这话只是搪塞罢了,就算你们家里门庭再高,提亲的是公主,这种事如何会不让你知道?”西闲笑笑,“我不喜欢虚应故事。你且说实话就是了。”
何蕊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抬眸看西闲一眼,终于微红着脸说道:“家父……大概是觉着妾该入宫伺候皇上,所以才回绝了公主……”
西闲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你们家有此心虽然是好,只是回绝便回绝就是了。为什么要说些难听的话出去,害公主颜面扫地呢。”
何蕊微窘,又忙分辩道:“这个却实在不知道,又怎敢冒犯公主?大概是有人谬传了。”
“是公主亲对我说的,”西闲敛了笑:“这总没有假了。章令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姊妹,你们瞧她不起,可见对皇上也未必恭敬到哪里去。而且上回先皇后在之时,召你们进宫,大家都到了,你却称病未到,如此怠慢……可见心思不在入宫上。”
何蕊略有些着急:“娘娘……那次是因为妾病了。”
西闲冷笑道:“你只是偶感风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病,却宁肯在那种大日子里缺席,难道……还要让我再说下去吗?”
何蕊羞愠交加,自己所说的话给句句戳穿,又是当着各位名门贵女的面,可谓颜面尽落,无地自容。
西闲垂着眼皮道:“内宫选秀,并不是强抢民女,既然你这样不愿意入宫,宫里自然也不敢强人所难,你且请回吧。”
在众人或惊疑或快意的目光中,何蕊眼中噙泪,仍是屈膝行了礼。
她退后几步,正要转身出门,却听外头道:“皇上驾到。”
说话间,赵宗冕从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正跟何蕊打了个照面。
第145章 0805一更
何蕊眼中含泪, 正低头要走, 却见迎面来了一人。
仓促抬头才看清来者。
赵宗冕一身银灰色团花龙袍, 腰束玉带,头戴浅银丝织就的翼善冠。
他的相貌原本是很能欺骗人的俊美雅正,近来又因为不大带兵, 身上那股煞厉之气也随着敛了锋芒, 凝眸不语的时候, 看着越发的温雅清贵, 风华绝代,令人有一见倾心之意。
何蕊望着那张明俊的过分的脸, 就算赵宗冕身上穿着龙袍, 她心中却仍是不能置信这就是皇帝。
直到旁边太监狠狠地咳嗽了声,何小姐才反应过来,忙低头跪了下去。
此刻内殿里那数家贵女也瞧见了皇帝驾到,这几人里头,倒有一大半是见过赵宗冕的,只因先前赵宗冕没登基之前, 混在京内, 到处饮宴,这些少女们虽人在深闺,却早知道风流王爷的名头, 所以明里暗里偷看过几眼。
赵宗冕扫了何蕊一眼, 迈步入内。
西闲早也起身迎接,赵宗冕握住她的手:“那是谁?”
西闲道:“是翰林院何学士之女。”
“她怎么了?”
“回头再跟皇上细说。”西闲应了声, 问:“今日皇上为何有空?”
赵宗冕笑道:“听说你这里忙,太子吵着要来看一眼。”
西闲一怔,赵宗冕看向门口,却见泰儿探出头来,见赵宗冕示意,才小心翼翼地出来,上前乖乖地行礼:“泰儿给母妃请安。”
西闲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闹的什么,只是贵女们都在,却也不好就任意跟泰儿亲密起来。于是叫他起身。
赵宗冕也命众女起身,扫了几眼。众人虽知道以后入宫伺候的便是这位主子,但初次照面,仍是各自晕红了脸,或窘羞惶恐,或心如鹿撞。
赵宗冕笑对西闲道:“贵妃这儿的事若完了,便让她们先回去吧,朕还有事跟你商议。”
西闲见他来了,本以为他自然也想来看看自己的后宫,就也想让他仔细打量打量。
如今听赵宗冕如此说,且又是询问的口吻,很不像是以前的随意,便也十分的谦恭道:“臣妾遵旨。”
于是命内侍跟嬷嬷们领了众人出殿,剩下的便是择日入宫。不在话下。
直到众人都去了,赵宗冕才对泰儿说道:“你觉着哪个好啊?”
泰儿道:“哪个都不好,都不如母妃。”
“听听,”赵宗冕笑对西闲道:“真不愧是你亲生的。”
西闲抚过泰儿的小脸,问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有什么事商议?”
“哪里有事,是这孩子听说你这儿热闹,非得拉着朕过来瞧瞧,我看他的鬼心眼儿多着呢,大概是不知听谁说了今儿你召见各家小姐,怕你给人欺负了。”
西闲望着泰儿懂事的眼神,这才明白方才这小家伙为什么当着许多人的面行大礼,而不像是平日那样直接跑到自己跟前。
将泰儿揽在身边,又温声问他今日学了什么之类。
赵宗冕却突然又想起那何蕊,便问:“那女孩子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难道被你骂了?你向来能宽和就宽和,可是很少这样严苛对人的。”
西闲便将章令公主诉苦的事说了,又道:“臣妾命人去查了查,这件事还并不是公主污蔑他们,实在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
章令公主原先在桃城的时候,安国公去后,她召了不少入幕之宾,名声自然是不大好的。
西闲又把关潜看做半个儿子一样,自然无法忍受,所以才一反常态,故意在这会儿驳斥了何蕊一番。
赵宗冕听了,哼道:“原来你是为了给潜儿出头啊。”
西闲道:“公主好歹也是皇上的姐姐,他们也太过了。而且臣妾并没有冤枉他们,上次选秀,何小姐称病不来,我命人细细探听,才知道他们家本不愿意送女儿入宫的……所以故意称病想要避过,这次却不知怎么又想开了,这里岂是他们说来就来,想去就去的?”
赵宗冕道:“该死该死,朕这样英明神武,也给他们看低了,还好今儿小闲又给朕出了口气。”
泰儿似懂非懂,却忙拍手叫道:“母妃好厉害,比父皇还英明。”
赵宗冕笑骂道:“这小子,跟着太师学了那么久,还是这么胡说八道的。”
待要把先前泰儿询问顾恒这一胎是男是女的事当做笑话一样讲给西闲,可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赵宗冕道:“不过这何蕊生得还是可以的,仿佛也有些才学。他们家又是三代的状元门第,怪道公主看上她,也怪道他们家比别人要清高些。”
西闲垂下眼皮道:“皇上若是觉着她好,臣妾再叫人告诉她家就是了。”
赵宗冕笑道:“朕看着还真挺好的,那你叫人说去吧。”
西闲皱皱眉,默不做声地看着赵宗冕。
赵宗冕也不顾泰儿在旁边,凑过来嗅了嗅她身上的淡香,小声道:“逗你的,还当真了?”
他这般不正经的样子,跟先前进门时候那端庄明仪的雅贵天子,简直判若两人。
西闲笑着摇了摇头。
泰儿突然冒出一句:“母妃,是潜哥哥喜欢那个什么小姐吗?那为什么不让父皇赐婚呢?”
西闲一愣,赵宗冕却仿佛受了启发:“小子,你突然聪明起来。”他转头望着西闲道,“既然公主看上了这何蕊,那不如朕给他们赐婚就是了,撮合了这门亲事,也是功德无量。”
西闲却没有立刻答复。
赵宗冕见她不回答:“怎么?”
西闲这才说道:“虽然公主喜欢,却不知潜儿的意思。要不要等问过了再决定,何况……”迟疑了会儿,西闲低低说道:“这何家既然不愿意,如果勉强赐婚,怕以后会闹成怨偶,岂不是害了潜儿。”
赵宗冕道:“怨偶?这何家不是知书达理的吗?怎么这会儿不知道三从四德了,还敢挑挑拣拣……好了,这件事朕会留意,你就不用管了。”
赵宗冕做事,倒是雷厉风行,此后回了勤政殿,便召了大学士进宫,两人大概说了有半个时辰。
如此三日后,朝廷便下旨给何蕊跟关潜赐了婚。
天气越发热了,西闲因有孕在身,还要养胎,行动不便,近来便不常走动。
内务司但凡有事,只到甘露宫来报,因为眼下没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只剩下选其他秀女一节,却因为定了贵女们入宫,算是缓解了“燃眉之急”,倒也不用着急,其他杂事就让太监们去张罗安排。
这日宫外蝉唱阵阵,西闲正侧卧在贵妃榻上假寐,小江子探头瞧了眼,吃不准她是睡了还是没睡,就悄悄道:“小公爷到。”
西闲却并没有睡,忙睁开眼睛道:“传。”
阿照扶着她起身,才整理妥当,关潜已经入内拜见。
西闲命他落座,心里当然明白他的来意,多半是因为赐婚。果然,关潜说道:“娘娘,跟何家的婚事……我母亲说是娘娘在皇上面前求的,可是真的?”
西闲道:“是抬举我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关潜问道:“皇上又怎会知道呢?”
西闲见他好像不太高兴似的,心中一沉,便简略地把那日的情形略说了几句,道:“潜儿,你不喜欢那何姑娘吗?”
关潜看她一眼,低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