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冕却又凑近了她:“可是对我来说,跟小闲有关的,都不是琐碎小事。”
西闲原本心绪平静,听了这句,心陡然一跳。
幸而赵宗冕又问道:“对了,先前我听潜儿说你先前动了胎气,现在可好了吗?”
西闲道:“请您放心,都已经好了。”
“那就好,”赵宗冕伸了伸双臂,叹道:“总算把北研的贼平了,我也终于能安心过个年……这几天闲着,看我教你两招五禽戏。”
这次轮到西闲皱眉了,原先镇北王虽说过这话,但因他公务繁忙,不得闲暇,西闲反乐得清闲自在,还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居然还牢牢记得。
如果让她舞文弄墨,那不在话下,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去练拳,先觉着一阵眩晕。
只是赵宗冕一片火热,倒是不好在这时候泼冷水,何况现在他虽然这么说,但正值年下,王府的事儿也不少,兴许很快又不得空了呢,且就算他当真,自己也可以借口说身子不适,他总是不会强逼的,又何必在这时候扫他的兴。
西闲自己暗暗吃了定心丸,就听赵宗冕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陆康已经约了年初三去他家里饮宴,我想你自打来了雁北,就一直都呆在王府里,只怕要闷坏了,初三就随着一块儿到陆府去瞧瞧吧,他们一家子本是南边的人,家里的陈设布置也跟北边不同,你是不是没去过南方?”
西闲摇头:“父亲虽然是南人,但我自打出生一直都是在京内,不曾离开过京畿地方。”
赵宗冕道:“也怪不得从京内到雁北,这路上病的那样厉害,你的祖籍既然是南边的,只怕跟陆家的人会很投缘。”
赵宗冕说完,起身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又盯着那玉美人瞧,看了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美人却很好,虽看着一本正经的,但若我要亲她,她也不会跟我犟嘴,也不会躲开,不像是……”回头瞥向西闲。
西闲听他又说出这种不经之谈,便不去接茬。
本不愿他在这里久留,想问他今日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之类,可看着赵宗冕清闲的模样,西闲便想到了那件事。
西闲道:“王爷,我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赵宗冕在床边坐了,举手翻了翻枕头:“何事?”
西闲并未在意他的动作:“为什么先前大家都在说,王爷会陪着瑛姬回来……可为什么不见人?”
“难得你主动问本王,我还以为你是个万事不关心的人呢。”赵宗冕拍拍床褥,笑说:“你过来,我细细告诉你。”
西闲迟疑着走到近前,赵宗冕已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搂入怀中。
***
且说关潜离开王府,径自出城,在城北大营找到了跟随赵宗冕前往北研的随行武官。
因大家都知道关潜是王爷的外甥,昨儿镇北王又隆重地向大家介绍过的,所以雁北军中的将领对他也十分善待。
关潜拉住那武官,便问起在北研的种种,武官就把如何剿灭流寇等事一一告知。
只是关潜哪里是想探听这个,故意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完,便笑道:“说来奇怪,原本还传说舅舅的一个侍妾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会一并回王府呢。怎么竟没了动静,难道先前是误传的?”
那武官左右看看并无闲杂,才说道:“并不是误传,小公爷你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先前王府里叫瑛姬的。”
“既然不是误传,又怎么没见到她,难道是给舅舅在别的地方金屋藏娇了?”
武官哂笑道:“这件事说来有些怪……甚至连兄弟我都不大明白。不过那女人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关潜突然想到柳姬跟自己透露的那些话,暗暗地毛骨悚然,表面上却好奇地笑问:“这是什么意思?”
武官又看一眼周围,才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公爷,你可知道,原先这些流寇在北研地方给剿了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剿而不灭是什么缘故?”
关潜先前立志要去随军,且他又是个再机灵不过的少年,耳聪目明,自然对这些军情并不陌生,于是忙道:“这我是知道的,据说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进祁山,祁山地势险要复杂,易守难攻,官兵对此无可奈何。”
武官流露嘉赏的表情:“说的不错,可为什么偏这一次就成功将他们铲除了呢?”
“这……”关潜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自然是舅舅他神机妙策,指挥得当的原因啊。”
“这自然是关键的一点,不过……”武官笑道:“这话我也只对小公爷你说,能拿下祁山,多多少少,就跟那个叫瑛姬的侍妾有关。”
关潜听他突然从瑛姬说到战况,早就有所猜测,但却不敢去信,猛然听了这句,失声道:“这是为什么?”
第46章
据这武官所说, 瑛姬先前离开王府后, 流落街头, 后来辗转到了北研, 却遇上了流寇,被贼人看中,掳为压寨夫人。
后来镇北王自京内回来后,亲临北研, 瑛姬听说消息后,便冒死从贼营逃了出来, 奔到了北研大营跟镇北王重逢。
重逢的场景想来是感人至深的……但最重要的是, 瑛姬因为在贼营留了多日, 对于进祁山的路也十分熟悉,所以相助雁北军, 一鼓作气攻入祁山。
雁北军大胜之日,人马欢腾。
镇北王原本想带瑛姬一并回府, 没想到瑛姬是个极为刚烈的女子,那日,她对镇北王道:“妾虽然给赶出了王府, 不敢再称是王府的人, 但有道是烈女不侍二夫,妾毕竟**给了那些山贼, 玷辱了王爷的英名, 妾之所以先前忍辱偷生, 就是想等王爷回来后, 能助王爷一臂之力,将贼子尽数铲除,以报此仇,如今大仇得报,妾也没有脸面再苟活……”
说完之后,竟纵身一跃,跳了祁山的悬崖。
武官说完之后,叹道:“唉,可真是个烈性的奇女子啊。”
关潜听得如痴如醉,震惊之极:“这、这当真吗?”
武官道:“这难道还有假,是王爷身边的段先生说的,而且我还亲眼目睹过。”
关潜睁大双眼,武官道:“瑛姬回来跟王爷重逢,我是在旁边的,后来瑛姬带人进祁山,又在王爷跟前跳崖,我也是远远瞧见了,唉!”
两人说到这里,就见镇北王的谋士段先生走进来,看关潜在场,忙过来见过:“小公爷也在?”
关潜忙跳起来回礼。段先生道:“是在说什么?”
武官道:“小公爷问瑛姬的事,我才跟他说了。”
段先生“哦”了声,语重心长道:“瑛姬的确是个烈女,本来我想劝王爷,把她的英勇之举公告天下,以彰妇德,但瑛姬毕竟曾陷在匪巢之中,若是传出去,不免会有些宵小之辈胡言乱语,岂不是有损她的清誉,何况王爷先前因瑛姬之死痛不欲生……所以我才命知情的人三缄其口,不许他们乱传,免得又影响到王爷。”
关潜看着段先生,想到雁北军回城那天赵宗冕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是一个“痛不欲生”的人。
段先生仿佛猜到了关潜在想什么,因道:“王爷毕竟是堂堂男儿,自然不会像是妇人一样哭哭啼啼,他看似百无禁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则心中是重若千钧的,这份纠结于心的苦痛,只怕无人能够理解,也无人能够窥探安抚呢,唉。”
就在关潜为自己所听见的目瞪口呆的时候,在镇北王府里,赵宗冕把西闲拥入怀中,满面喜欢,至于心里是不是有“重若千钧的苦痛”,则是无从知晓了。
“其实这玉美人再好,始终不如小闲,”赵宗冕在西闲脸上亲了两下,“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多想你?”
西闲道:“王爷,你不是要跟我说瑛姬的事吗?”
赵宗冕道:“她的事……还是不听为妙。”
西闲问:“为什么?”
“她的事有些复杂,我怕你听了又不受用。”
“王爷不告诉我,”西闲转头望着赵宗冕,“是想我从别人口中得知吗?”
赵宗冕看了她半晌,笑着说:“小闲很知道该怎么要挟我。”
正如张素华所说,瑛姬原本是流民,毫无根基。
当初之所以能跟了镇北王,也是因为赵宗冕的雁北军将屠杀瑛姬村落的贼寇赶跑了。瑛姬性子倔强,从此后竟认定了赵宗冕,口口声声要以身相许。
因她毕竟姿色过人,又如此主动,赵宗冕便笑而纳之,就此竟十分宠爱。
在王府里的那名侍卫,其实是瑛姬的旧识,曾跟瑛姬是同一个村子的,之前便爱慕于她。本以为瑛姬死在了那场屠村中,谁知竟在王府中遇见。
这人旧情难忘,便频频偷偷地跟瑛姬接触,瑛姬因为一颗心都在赵宗冕身上,心无旁骛,只不过毕竟是同村的情谊,所以跟他见过几次。
谁知就给张夫人瞧见,又阴差阳错地中了人家的设计。
事发后,那侍卫原本已经逃走了,听说瑛姬给关押在柴房里,他便利用对王府的熟悉,夤夜偷偷地把人救了出来。
侍卫本想跟瑛姬从此远走高飞,可是瑛姬不肯跟他走,一心想等赵宗冕回来,侍卫急怒之下便道:“你看看你的样子,镇北王还会要你吗?”
瑛姬愤怒之下,竟买了一副堕胎药想要一了百了,幸而侍卫发现的早。
但也因为这样,侍卫明白了瑛姬的决心,心灰意冷,竟不辞而别。
谁知就在侍卫去后两天,盘踞祁山的贼寇下山,恰看见了瑛姬,便将她掳劫了去。
西闲在听赵宗冕说到瑛姬买药的时候,果然心里很不舒服。忙低下头,在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
赵宗冕早就停下来:“我说了你不适合听这些,还要听吗?”
西闲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仍是点了点头。
可是望着赵宗冕平静之极的脸色,西闲不禁问:“王爷……瑛姬、像是真的喜欢王爷,才能对王爷这样的死心塌地。”
赵宗冕笑笑:“女人啊,喜欢你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把心掏出来都行,不喜欢的时候,就不知道了,兴许还要你的命呢。”
西闲觉着这话古怪:“王爷在说谁?瑛姬吗?”见镇北王不答,西闲说道:“其实何止女人,男人不也是这样吗?”
“男人可不一样。”赵宗冕回答。
西闲不解,赵宗冕笑道:“毕竟,我可从没见过那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会把心都掏出来的。”
西闲这才一笑:“是呀,所以说‘痴心女儿薄情郎’……”说了这句,突然觉着冒昧了,就低下头去:“王爷快往下说,后来怎么样?王爷回来后是怎么跟瑛姬重逢的?”
赵宗冕本来不愿意自己说这件事,可是如今把西闲抱在怀中,温香娇软,且他感觉自己这次回来,西闲对他的态度仿佛有了微妙的转变,比如这会子给他抱着,也乖乖地不曾抗拒,而且问他的时候,声音里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让他身心皆都极为受用。
既然喜欢这种感觉,便不想再毁了。赵宗冕想了想,说道:“那天我带兵到了北研,傍晚的时候辕门报说有个女人要见我。”
将人带到帐中,果然见是乔装改扮的瑛姬。瑛姬见了他便扑入怀中,哭个不停。
赵宗冕百般安抚,瑛姬便说了这些日子给贼人掳在山中,因先前贼人给雁北军打的丢盔弃甲,山寨防卫有些疏忽,才给瑛姬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后来的事,就如武官跟关潜所说一样,瑛姬主动要求带路,想带雁北军进山,一鼓作气收拾了这股残匪。
但事实上接下来事情的真相,却跟武官和段先生所说,大相径庭。
瑛姬的确带了赵宗冕进山,但并不是去剿匪的。
恰恰相反。
她想让镇北王去送死。
赵宗冕带兵走到半路,见山路越走越是陡峭。
他从会骑马就会带兵打仗,早看出这是一个天造地设的口袋阵,前面两边的崖壁上一定埋伏着山贼,等他们队伍走到里头,滚石檑木之类的就会源源不断降落,管你什么英武威勇之师,必定插翅难飞。
而瑛姬的脸色也越来越紧张,其实自打入山,她整个人就极恍惚不安。
赵宗冕仿佛毫无察觉,道:“等打完了这场仗,咱们一起回王府。瑛儿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瑛姬脸色泛白:“我还能回王府吗?王爷、不是把真珠院都给了人了吗?”
赵宗冕笑道:“那不是我的主意,我带了侧妃回来后,才知道王妃给她安排了那个地方,我还不乐意质问过呢。”
“什么?”瑛姬身子一晃,回头看向他。
赵宗冕道:“怎么了?不信等回去后你自个儿问王妃。你若是担心没地方住,不打紧,我把我的书房让出来给你好不好啊?”
瑛姬浑身发抖:“王爷、王爷……可是我……已经给人、玷辱了。”
赵宗冕笑道:“小傻瓜,难道我会在意这个吗?帮我打下了祁山,你就是头号大功臣,把你捧在手心里还来不及呢。”
瑛姬几乎掩面大哭,却又忙抓住赵宗冕的手臂,哽咽着咬牙说道:“不行,王爷不能再往前了。”
“怎么了?”赵宗冕笑问。
瑛姬泪落如雨:“我、我是骗王爷的,是他们逼迫我,让我把王爷引进来,他们好……”
赵宗冕却并无惊讶的表情,冷静地问:“那你先前为我绘制的祁山地图,也是假的?”
“那是真的,”瑛姬道,“是为了取信王爷。”
“那就好。”赵宗冕回答,脸上虽然带笑,眸色已然暗沉。
西闲在听赵宗冕说瑛姬是故意设计,就已经呆住了,心怦怦乱跳。
赵宗冕把脸贴在她的胸口,又蹭了蹭:“小闲真个儿担心我,心跳的这样快。”
西闲竟没在意他的轻薄之举,只忙问:“后来呢,王爷是怎么转危为安的?”
赵宗冕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家王爷了,我若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人,这些年的仗都白打了。”
西闲凝眸看他。赵宗冕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瑛姬的打算,跟她进山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赵宗冕假装中计,引开了祁山所有匪贼的注意力,众寇见赵宗冕随着瑛姬亲自而来,便以为这一次一定要镇北王死在祁山,均都狂喜。
殊不知赵宗冕按照瑛姬所给的那地图,早选定了他们安排口袋阵的地方,在群贼包围了赵宗冕的亲兵之时,雁北军的主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沿路而上,在外层又形成了一层包围圈,在群贼还未动手伏击赵宗冕的时候,雁北军早发动了进攻,毫无提防的群贼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西闲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可同时心又揪起来:战局已定,那瑛姬呢?
以赵宗冕的脾气,难道……西闲有些不敢设想。
赵宗冕说完了,仿佛也才打完了一仗似的,沉默了片刻。
正在西闲想询问瑛姬的下落之时,赵宗冕问道:“你猜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西闲想起那天晚上在真珠院出现的那女子,直到此时,西闲还清楚地记得她话中的怨愤之意。
“她……她、大概是恨王爷。”西闲轻声回答。
原本瑛姬是王府中最受宠爱的女人,本指望着等赵宗冕回来后为自己洗脱罪名,没想到镇北王在京城乐不思蜀,回来后,又立刻安排侧妃住了真珠院,就仿佛那院子里从没有住过一个叫瑛姬的侍妾一样,何其薄情。
赵宗冕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却并非最重要那个。”另一个原因,更有点不太好出口,于是赵宗冕笑说:“你要是能猜到,我才真的服了你。”
西闲原本茫然不知,毫无头绪,但望着赵宗冕闪烁的眸色,突然灵光一动:“难道是……”她及时打住,抬手在腹部轻轻地一拢。
赵宗冕望着她的动作,笑了。
第47章
瑛姬那么喜欢赵宗冕, 除了因爱生恨的理由外, 西闲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除非……
孩子。
西闲想起先前瑛姬想堕掉的那个孩子, 赵宗冕并没有跟她明说孩子没了, 只说被侍卫打断后就再无下文。
倘若那孩子还存在呢?
假如孩子并没有死,而是给匪贼留在了山寨中作为辖制瑛姬的条件,那么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赵宗冕道:“小闲这样聪慧,可惜生在女儿身, 不然可以跟段珍一样做我的军师了。”
西闲关心的却只有一件事:“那孩子真的还活着吗?”
赵宗冕“嗯”了声:“她生了下来,先前在匪巢里。”
“那现在呢?”西闲盯着他, 又问, “瑛姬、又怎么样了?”任凭她再聪明过人, 也不敢妄自揣测那个结果。
赵宗冕笑道:“那你觉着本王会如何处置他们呢?”
西闲摇了摇头:“臣妾不敢妄加猜测。”
赵宗冕笑道:“怕什么,恕你无罪就是了。”
这其中涉及两条人命, 还有一个是小小婴孩。将心比心,西闲已有些慌乱。
赵宗冕见她脸色不佳, 便道:“好了,不必再费心多想,何况他们的生死有什么要紧的, 不说了。”
西闲虽很想知道答案, 一时却又没有勇气,生恐那个答案正如她设想的一样坏。
不问, 似乎还有一点希望, 虽然她自己也觉着没有可能。
最终, 西闲选了一种试探式的询问方式:“王爷, 瑛姬她毕竟已经悔改,王爷为什么没有把她带回来呢?”
赵宗冕用了然的眼神看着她:“其实我可以不在意她跟了别的人,可是她毕竟曾对我起过杀心。”
“哦?”
“对本王来说……”赵宗冕淡淡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个回答里透出了能够致人死命的锋芒。
在瞬间西闲突然想到了那个三国时候著名的枭雄曹操,他曾说:宁我负天下人,勿天下人负我。
赵宗冕却是说到做到,过年这几天,他忙于应酬,公务之类的倒是不算忙,在王府的时间自然也多了起来。
看着西闲身子无碍,精神似乎也很好,赵宗冕便指点着她,教导她练习五禽戏。
西闲很不喜欢,本不要动,才要借口身体不适,赵宗冕已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出门,惹得真珠院内的众人纷纷探头围看。
武力上终究是抗不过他的,西闲十分沮丧,只得打起精神,跟着他学了半刻钟。
赵宗冕虽然强令她学,却也有数,并不让她多站多动,只会了架势即可。
幸而西闲聪明,那些招式她看一眼就能记着,动作虽不算十足到位,却也像模像样,很快就能叫他满意。
说来也怪,西闲原本只是应他的景儿而已,所以一招一式不过是随便摆个架子,可就算这样,在每次比划过后,身体都会觉着莫名的舒泰。
起初西闲还担心肚子里的小家伙会不受用,可小东西好像也喜欢练拳一样,时而随着动一动,让西闲很是惊喜,慢慢地就没有先前那样抗拒练习了。
大年夜的时候,府内众人吃了团年饭,便又听戏。
子时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飘雪,外头鞭炮齐鸣,烟花绽放,王府正厅外的天空上连绵不断地烟火流光,美不胜收。
赵宗冕在外跟众官员将士等吃酒,里头女眷们自得其乐,西闲因近来觉着甚好,也陪着王妃坐了半晌,这满目的热闹喧哗自然跟先前在林家的时候不同,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子时过后,西闲早熬不住,辞了王妃,带人回院中歇息。
夜间的风大,地上有有雪,所以王妃特又多叫了几个老成的嬷嬷围着送西闲。
头前宫女打着灯笼,身遭是众人跟随,老嬷嬷搭着她的手,簇拥着密不透风的,小心翼翼而行。
将到真珠院的时候,前方开道的宫女停了停,把灯笼抬高,叫道:“是谁在哪里?”
大家看时,却见是一名侍卫在角门处走过,想必是因为年下,越发加紧了防范。
于是众人也没有在意,仍是扶着西闲拾级而上,进了院子里。
西闲因为累了,匆匆盥漱后便上榻歇息,此时隔着窗户还有零零星星的爆竹跟烟花响声传来。
爆竹声总是似曾相识,西闲不免又想起在京内的年节时光,虽然年夜饭并不会十分丰盛,但总觉着温馨喜乐,不像是现在,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身心俱疲,头才挨着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隐地察觉到有些冷。
西闲在睡梦中缩了缩肩,却也听见了风似乎更大了,床帘也随着摇曳不停,寒意沁人。
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让西闲睁开眼睛,抬眸看时,却见风掀起了帘子,外间似乎有一道狭长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只是梦醒之时的惊鸿一瞥,西闲在心中告诉自己:是看错了。
如此反复呼吸了数回,再定睛看时,却果然不见了那道影子,西闲缓缓起身,伸手撩开帘子。
就在这时,外间有人低低道:“王爷到了。”
西闲诧异之际,果然是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赵宗冕已经走了进来,借着灯光一眼看见西闲掀着帘子,赵宗冕笑道:“我以为你睡着了,怎么还没睡,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