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听了陶玄玉所说,稍微心安了些,不管怎么样,俞莲臣暂时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陶玄玉忖度她的神情,还有一件事他并没有告诉薛翃,那就是在今日面圣之后,正嘉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跟他同行的都有何人。
虽皇帝不露痕迹,甚至没有指名道姓,陶玄玉清楚,正嘉皇帝留心的是“和玉道长”,那个小小年纪便跟张天师投缘,且答了“大道得从心死后,此身误在我生前”的女孩子。
面前的薛翃坐在灯影中,容颜浸润在半明半暗的光中,虽然半点粉黛不施,却天生丽质,光华难以掩藏。
陶玄玉不动声色地看了半晌,心中无端地有些烦躁,隐隐地竟有些后悔带她下山了。

第6章

终于陶玄玉咳嗽了声,问道:“你这一路上没正经吃东西,你那只兰寿不会也跟你一样吧?有没有饿死?”
薛翃听他突然提到这个,脸上才露出一抹朦胧笑意:“没有,还胖了些。”
陶玄玉哼道:“一条鱼肥成那个样子,也是奇葩了……还要再胖下去的话,你小心撑死它。”
薛翃道:“师兄放心,我会有分寸。”
陶玄玉长叹了声:“你但凡把喂它的心思多放在自个儿身上,也不会这样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了。好了,明儿我要着手宫内的祈福禳解道场,未必会有时间见你,你自个儿留意,要走动就叫人陪着,对了,你要不要回高家看看?”
薛翃一顿:“暂时不必了。”
陶玄玉点头:“高府老爷子的脾气不好,少见他也罢,那就随缘。只是别把自己困在这宫里无聊。”
“我知道,得闲会把师兄需要的丹药调出来的。”
陶玄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道:“这个可是要紧的,别忘了。”说到这儿,又道:“皇帝赐了个玉枕,你想不想要啊?想要就给你。”
薛翃淡淡回答:“皇帝赐给师兄的,我不敢夺爱,而且我自个儿有枕头,不习惯用别人的。”
陶玄玉嗤道:“看你这迂腐呆板的模样,别人想要还不能够呢,行了你去吧。”
薛翃这才起身出外,此时入夜,龙虎山的弟子训练有素,放鹿宫中悄然无声,随风却有一股淡淡地药香飘逸。
如果不看着院子外的光景,还以为仍是在山上呢。只是缺乏了那此起彼伏的虫儿鸣叫跟山鸟夜啼。
薛翃回到自己屋内,桌子上放着一个不算很大的水晶盏,里头养着一只肥头肥脑的小金鱼,这种品种唤作“兰寿”,虽并不算珍贵,但憨态可掬,薛翃十分喜爱。
而且……这是“和玉”留下来的唯一的活物爱宠,叫做“太一”。
世间之事讲究一个眼缘,薛翃一看这兰寿小金鱼,就立刻喜欢上了,在那段生不如死的幻痛折磨中,每每看着这鱼儿在水中快活自在地游来游去,常常使她不由自主地眼含热泪,心绪却逐渐随之宁静。
薛翃拿了点鱼食,又撒给太一,太一浮上水面,张口呷食,扇子般的尾巴摆来摆去,姿态优美。
太一边吃边瞪着两颗小小地黑眼睛隔着水晶罩打量薛翃,虽然太一从不会说话,每次看着它,薛翃却总觉着这小小地眼睛,会看懂她所有心事。
***
次日一早,照例起身打坐调息,等薛翃出门的时候,陶玄玉已经离开放鹿宫,去主持皇宫内的禳解大典了。
薛翃去见管药弟子木心,询问他所采药物之事,又挑了几样,命弟子们料理调和。
日上三竿,外头有两名太医来到,正是寻薛翃的,原来他们惦记着那“天仙子”的事,今日特来探讨。
薛翃说了这药方的出处,两人惊叹。其中刘太医道:“原来这方子是自《史记》上得来,也是异事了,我等只遍寻医书,怪不得一无所获。”
另一个张太医道:“以史记上的典故来治病救人,的确是有些冒险,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是顾不得了,如今既然得以验证,回头便可以把这方子告诉太医院的笔录,让他将这方记载妥当,以后必也可以造福万世了。”
之前几位太医因为薛翃是女子,又是道士,所以不敢轻信,如今见了真人,听她的谈吐平和,看其形貌出众,实在是可敬可爱至极。
刘太医道:“昨日木心道长说,和玉仙长最擅治病救人,先前在贵溪亦救治病人无数,仙长的心思又跟我们大为不同,如今住在放鹿宫,有些疑难杂症,不知可否跟仙长切磋请教?”
薛翃道:“医无止境,都是为了济世救人罢了,假如能够彼此切磋疑难,又何乐而不为?”
几位太医彼此相看,都很是赞赏这话。突然其中一人说道:“其实下官正有一宗疑难。”
大家回头,见说话的却是陈太医。几位太医见状,彼此心领神会。
陈太医负责宝鸾公主的心疾,其实病还是次要,正如昨日小太监所说,最棘手的是公主的出身,其他的太医都也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因为他们吃不准到底是要竭尽全力去治好公主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薛端妃犯的那种大逆,先前那小公主夭折后,宝福公主跟宝鸾公主也遭受牵连,在宫内失宠。
太医们摸不透皇帝的心思,甚至担忧,如果真的治好了公主,到底是“功”呢,还是“过”。
可是其他的太医可以退避三舍,如今负责治疗宝鸾公主的陈太医却自然无可推卸,公主缠绵病榻两年多了,小症候也拖延成了大症,如今已经不用担心能不能治好,陈太医担心的是公主突然病情恶化,万一皇帝因此迁怒,自然吃不了兜着走。
幸而陶玄玉进宫,又多了个和玉道长精通医术,昨儿木心放了那几句话,早给人听了去,陈太医被人点醒,才在今日特对薛翃提了出来。
毕竟薛翃身份特殊,又有陶玄玉罩着,如果她肯援手,不管治好治不好,陈太医身上的责任就去了一大半了。
因此陈太医鼓足勇气,眼巴巴地看着薛翃。
其他几位太医也都揣手沉默。
片刻,薛翃道:“我最愿接触些疑难奇症,若是能治好病人,也是修行的功德。只是公主是万金之躯,可由得我去插手吗?”
“无妨无妨!”陈太医见她有答应的势头,忙一叠声地说道:“皇上甚是崇信真人,道长是真人的师妹,皇上自然也不会有丝毫怪责。”
薛翃淡淡一笑:“说的也是,修道之人,只在乎普济众生,又何必想更多的呢。既然如此,不如请太医带路。”
陈太医见她竟是立刻要去,惊喜交加,一怔之下道:“好好好!”
其他几位太医也没想到薛翃如此痛快,彼此对视,也道:“不知我等可否同行,也见识一下仙长治病救人的风采。”
当下众太医簇拥着薛翃,便往宝鸾公主的宁康宫而来。
薛端妃出事的时候,宝福公主只有八岁,宝鸾公主只有六岁,因丽嫔的宫殿跟宁康宫最近,太后就命丽嫔负责照看着宝鸾。
众人往宁康宫而来的时候,路上许多太监宫女经过,无一例外都纷纷回头打量,目光多在薛翃的身上脸上逡巡。
原来昨日陶玄玉进宫,真人一行自然是宫中万人瞩目的焦点,除了陶玄玉之外,“和玉道长”却是口耳相传最多的一个名号。
昨日负责给薛翃引路的小太监、以及那些伺候放鹿宫的内侍们,纷纷都说真人身边有个神仙般的女冠,容貌竟是绝色,所以一夜之间,紫禁城中几乎人尽皆知。
如今见太医们簇拥着一位冰雪之姿的“小道士”,都知道就是传说中那人了,自然会纷纷侧目,争相观看。
不多时到了宁康宫,里头通报之后,公主命传。
时隔三年,薛翃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宝鸾公主的容貌上跟薛翃有三分相似,只是因为病的久了,比先前更加瘦弱,已经九岁的孩子,看着不过六七岁一样,弱不胜衣。
薛翃的双眼早就红了,心也暗自胀痛,心跳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鼓槌,在心头上敲打。
她不敢细看面前的孩子,是得生生地垂了眼皮,只是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梗着无法出声。
还是陈太医上前,道:“公主,不必担忧,这位是跟随陶真人的和玉仙长,她的医术是极高明的,公主的病给她一看,必然会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宝鸾公主见许多太医走了进来,正有些不知所措,因为瘦削,两只眼睛格外大的可怜,惊慌地转来转去,最后看向薛翃。
还没有开口,先咳嗽了数声,宝鸾俯身,迟疑地轻声问道:“是吗?父皇可知道了?”
陈太医一怔,忙道:“回头臣会去禀奏皇上的,公主放心,皇上对真人很是崇信,不会见怪的。”
“如何使得,这、这必须得先禀告父皇……”宝鸾咳嗽连声,又畏怯地摇了摇头。
陈太医知道她年纪虽小,性子有些倔强,正要再劝,薛翃却已经走到榻前,不由分说伸出手去,握住了宝鸾的右手腕。
宝鸾公主吃了一惊,似乎想将手抽回,薛翃抬眸:“别动。”
对上薛翃通红的眸子,宝鸾一愣,又察觉她的手握着自己的腕子,手掌心温良,力道不大,却令人难以抗拒似的。
薛翃又垂下双眼,缓缓调息心境,凝神诊脉。
宝鸾的脉象微弱,又有些噪乱,果然如陈太医所说,是个有心疾的症状,薛翃仔仔细细听了一阵,说道:“其实是公主年纪小,饮食不调,又加上思虑过度,才引发心疾。听太医们所说公主病的时日,我大胆猜测,所谓‘心疾’,公主在六岁之前是没有的,对不对?”
宝鸾公主听到最后一句,眉头拧紧,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转开头去。
瘦骨嶙峋的肩头,无法按捺地微微颤抖。
陈太医在旁悄声道:“可不是正是如此吗?”
薛翃虽结束了诊脉,手却握着宝鸾的手,不忍心放开,她垂着眼皮看着宝鸾,女孩子的手腕很细,如果是正常这个年纪,至少还要丰腴许多。
就算太医跟宝鸾他们不说,薛翃也知道,这几年没有了生母的照拂,宝鸾活的甚是不易。
狠狠心,才终于撒开手。
薛翃站起身来,又看一眼宝鸾,便带了太医们来到外间,因说道:“公主的这病因为绵延太久,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来调制,回头我会叫人送保命丹跟如神散过来,臣太医且记得,叮嘱公主按时服用。”
陈太医忙道:“仙长所说的‘保命丹’,可是《鲁府禁方》里的那种——有朱砂、郁金、天麻、白附子、麝香、全蝎的?那可是有小毒不宜久服的,公主的身体又如此孱弱,只怕禁受不住。”
“无妨,公主因久病,体内气滞血瘀,要先用这一味药,疏风散邪,安神开窍。”
几位太医商议了会儿,觉着这话有道理。
薛翃又道:“我在针灸上的造诣一般,不知哪位太医的针灸最好?”
众人便推刘太医,薛翃点头道:“我还要仔细想想如何施展针灸之法,配合药石,公主的身体会好的快一些。”
薛翃又说道:“另外,公主的饮食上,好像并不妥当。”
陈太医支吾了声,答不上来。薛翃道:“平日照顾公主饮食的是谁?”
自打他们进门,宁康宫的这些宫女内侍都在跟前看着,听薛翃问,其中一个长脸嬷嬷走了出来:“是我。”
薛翃道:“公主一日三餐,吃的都是什么?”
那嬷嬷笑道:“回道姑的话,公主的饮食,是宫内自有的定例,而且奴婢也不必对别人交代。”
薛翃淡淡道:“如今是给公主看病,自要知道公主的一切。就算药石得当,吃食上配置不当甚至相冲,那也是白搭,嬷嬷的意思是不想配合,难道你不想公主的病好?”
嬷嬷一愣,又道:“太医看病自是使得,可是、您是……”
薛翃道:“你觉着我来给公主看病,名不正言不顺?我是陶真人的师妹,真人是皇上连传两道圣旨请进宫来的,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是想要让真人来跟你说话?”
嬷嬷脸色一变,讪笑道:“这奴婢当然是不敢的。”
薛翃道:“我以为皇宫是何等有规矩威严的地方,没想到一个嬷嬷也能瞧不起陶真人,感情你的架子比皇帝还大,好的很啊。”
嬷嬷忙叫道:“奴婢万万没有这样的意思!”
薛翃冷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我跟几位太医都听见了,我是为了公主的病才来的,十万火急,你却推三阻四,要么你是瞧不起真人,要么你是不想公主病好,——你不如告诉大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嬷嬷原本见薛翃年纪不大,生得又清丽秀美,且是才进宫的道姑,虽是太医陪着来的,可毕竟没有皇帝的旨意,她自恃是宁康宫里的老人,又有“后台”,所以并不把薛翃放在眼里,还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对方的口齿竟如此厉害,以陶真人跟皇帝两座大山压下来,这如何承受得了。
嬷嬷心头慌张,忙跪在地上:“是奴婢一时失礼,一时说错了话,请仙姑宽恕。不要当真。”
薛翃说道:“我自然不敢当真。只把你的言行原原本本告知真人,请真人禀奏皇上,只看他们两位当不当真就是了。”
“求仙姑饶命!”这老嬷嬷见她动了真格儿,俯身磕头。
要是给皇帝知道她不把真人放在眼里,以正嘉皇帝那个心性,还能有命在吗。
这跟随的几位太医也没想到,薛翃在他们跟前言语温和云淡风轻,没想到竟有如此雷厉风行的一面。
众人在惊愕之余,其中刘太医、陈太医,彼此心中却暗暗受用。
正在这时侯,外头有内侍声音道:“丽嫔娘娘到。”

第7章

在知道宝鸾公主是给丽嫔照看着的时候,薛翃还并不知道“丽嫔”是何人。
直到这会儿,望着从宁康宫外走进来的那盛装女子,薛翃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丽嫔。
三年不见,当刮目相看,当初薛翃还是宠妃的时候,这位丽嫔娘娘,还是总往她云液宫跑去奉承的丽美人,没想到如今已经位列九嫔了,看样子,这三年里她的腿跑的也定然很勤,只不过大概是往梧台宫何皇后那边去奉承了。
众太医不禁也都脸色忐忑。
地上那跪着的伺候嬷嬷,听见一声“丽嫔娘娘到”,仿佛得了依仗,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褪去不少,她看一眼薛翃,眼里流露出有恃无恐之色。
这会儿丽嫔已经在五六个宫女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生得人如其名,艳丽娇美,且又盛装华服,看来气势非凡,比先前当美人的时候出息多了。
丽嫔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太医们跟伺候公主的宫人们纷纷行礼。
只有薛翃伶仃立在原地,鹤立鸡群。
丽嫔皱眉:“你是何人?”她其实早就听说了太医们领着和玉道长来给宝鸾公主看病,此刻却故作不知。
薛翃仅仅单掌当胸微抬,道:“贫道和玉,稽首了。”
丽嫔见她竟不行礼,不过又想她身份特殊,毕竟不便发作,便耐着性子问道:“你就是跟随陶天师进宫的和玉道长,果然生的不俗,你不在放鹿宫,如何到这里来了?”
旁边陈太医因自忖是自己撺掇的,怕给薛翃落了不是,便道:“回娘娘,和玉仙长的医术高明,微臣便请她来为公主殿下请脉,或可有助于公主的病情。”
不料丽嫔正要寻他们的错处呢,听了这话,即刻冷笑起来:“你是宫内的太医,能治就治,不能治就直说换人,可不许自作主张的叫什么别的古古怪怪的人来给公主看病,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陈太医忙跪地。
薛翃听到这里,看向丽嫔,正丽嫔也瞥向自己,这摆明是在杀鸡给猴看,指桑骂槐。
薛翃便道:“娘娘所说古古怪怪的人,可是指的我吗?”
丽嫔笑道:“这当然不是,道长是跟随陶真人法驾的,宫里谁不给三分颜面。”
薛翃不动声色道:“既然不是说我,那陈太医就不必跪了,我也仍旧能给公主治病,娘娘可是这个意思?”
丽嫔一顿,勉强笑道:“虽然不是说道长,但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免得他们以后再自作主张,胡作非为。毕竟他们是宫内的太医,自己不思量着精研医术,为皇上分忧,却总想着依仗别人,这如何了得,难道他们的俸禄也要给别人吗?”
薛翃说道:“太医这样做,也是为了公主的病,不管找谁,只要能治好公主,就是为皇上分忧了。倒是丽嫔娘娘,听说公主是皇上交付娘娘照料的,按理说,娘娘当担起做母亲的职责好生照料公主,可是自打娘娘接手以来,公主的病连着两年多不见好,反而越发重了,娘娘可尽到自己的职责了?”
“你、你在质问本宫?”丽嫔无法相信。
“质问不敢当,只是因为娘娘方才的话,贫道不由就想多了,”薛翃道:“照娘娘的意思,陈太医治不了公主,就该直言换人,那么娘娘把公主看的病情危殆,衣食不周,娘娘为什么不主动跟皇上开口,让能善待公主的妃嫔照看公主呢?”
丽嫔语塞,变了脸色道:“你是在说本宫虐待了公主?她的病,本宫不知多上心,需要你这才进宫的方外之人来挑本宫的不是?”
太医们听着两人针锋相对,脸色发白。
薛翃眼神冷冽,声音却如玉石琳琅:“如今天色已冷,可看公主的衣着卧寝之具都十分的单薄,对一个病人来说如何能够御寒!而且公主虽然病中,但从脉息上看来,也有饮食不调之症,这不叫虐待,难道还是善待了?——医者父母心,贫道看不过去,自然要说。”
丽嫔胸口起伏,再也无法维持先前高贵的仪态,放声呵斥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仗着陶真人给你撑腰,敢对本宫如此不敬!”
薛翃冷笑:“我敬天敬地敬三清,不知丽嫔娘娘是哪一位。”
丽嫔从没受过这种羞辱,本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这才进宫的小道姑,却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打发。
她恼怒至极,看向旁边的嬷嬷:“你们都是死人?看本宫给人欺辱?”
只可惜众人也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主儿,见薛翃言辞犀利,锋芒毕露,哪里敢靠前,只有一个心腹嬷嬷眼珠一转,道:“道姑这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了,什么敬天敬地敬三清,难道、您见了皇上,也不知恭敬吗?”
薛翃冷哼道:“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在此攀扯皇帝,你们能跟皇帝相提并论?”
一句话,干净利落地把满屋子里的人的嘴都堵住了,鸦雀无声。
薛翃眉眼冷冷地,跟几位太医道:“这里的事了了,我也该回放鹿宫。宝鸾公主的病我既然接手,便会直到她好起来。”说这句的时候,便扫向丽嫔众人。
“你说什么?”丽嫔听到这里忙道:“你担保公主的病会治好?如果有差池,你可怎么说?”
薛翃道:“不知娘娘指的是什么差池?”
丽嫔咬了咬唇,终究没有说出口。
薛翃冷笑道:“你若是指的公主会不幸殒命,那我就赔一条命给她。”
陈太医吓得要劝阻:“道长……”
薛翃一抬手,示意他停口。
丽嫔又气又恨,却毫无办法,只得咽一口唾沫问道:“你此话当真?”
薛翃道:“各位太医都在跟前,天地三清作证,贫道从不打诳语。”
丽嫔咬牙,正要再放两句狠话,薛翃走近一步,仔仔细细打量丽嫔。
丽嫔给她黑白分明的眼眸看的心中发寒:“你盯着本宫干什么?”
薛翃道:“贫道有两句话奉送娘娘,从你的面向上看,一来缺乏祖荫,二来又少福德,能够位列嫔位,已经是难能可贵,可惜德不配位,必招灾祸,若还不知修心修性,积善积德,只怕你的祸患就在眼前了。”
薛翃说罢,玄袍大袖一挥,迈步出门。
身后,众太医也忙唯唯诺诺告退,丽嫔给薛翃方才几句话震慑,整个人呆若木鸡,竟没在意别的。
地上那伺候嬷嬷见人都走了,忙上前乞求丽嫔道:“娘娘要救救奴婢,那道长说要把这里的事跟皇上禀明,到时候奴婢就没命了。”
丽嫔回过神来惊问:“你说什么?”
嬷嬷道:“奴婢只是话回的怠慢了一句,她就不依不饶,说奴婢小看了真人之类的话,奴婢冤枉啊。”
丽嫔满肚子火正无处发泄,闻言怒道:“怪不得这小道姑对本宫这样不客气,原来是你得罪了她在先,你难道不知道,陶真人是皇上发了两道圣旨才请了来的,何等敬重,你敢不把他的人放在眼里?混账东西,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么不知进退。活该!”
嬷嬷吓得委顿在地。
丽嫔喝道:“你还滚出去!”
那嬷嬷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丽嫔揉揉额头,喃喃道:“这宫里是要反天啊,才进宫两天不到,就打本宫的脸,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咽下了?哼,小小的一个道姑,以为自己是谁!竟然还敢诅咒本宫!”
心腹嬷嬷道:“娘娘,这两年娘娘是奉太后命令看管着公主的,如今突然有人插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