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寒暄了一回,谢老夫人回头叫七宝上前拜见,苗夫人早领了七宝上前。
张府的丫鬟放了锦垫,七宝跪地行礼。
七宝毕竟也是出身公族,一应礼节是通晓的,只不过她平日里不肯讲究,府内又纵容,所以才每每不肯按照规矩行事,如今进了张府,又有老夫人路上的叮嘱,所以七宝也格外留心,一举一动,不出任何差错。
其实在七宝才进门的时候,张家的众女眷、跟前来拜贺的众家夫人都不禁眼前一亮,见这少女娉婷纤袅,肤若初雪,毫无瑕疵,眸如秋水,盈盈有光,螓首修颈,桃腮樱唇,真是美不胜收,看着这般绝色姿容,纵然是同为女子,都不由心生欢悦之意,真真的“我见尤怜”。
又看七宝跪地行礼,声音清丽,越发大爱了,恨不得自己前去将她搀扶起来。
张家老夫人垂首望着,也忙叫身边的女眷亲自将七宝扶起,又笑对谢老夫人道:“前两年见过这七丫头,当时就很出色了,没想到过了两年,越发出落的如神仙中人,怪不得你对她爱若至宝的。连我们看了,也喜欢的了不得。”
谢老夫人听她满口夸赞,却只谦虚笑道:“她只是模样生得好些罢了,毕竟年纪还小,有许多地方还要好生教导,才得出息呢。”
张家老夫人道:“她如此难得,若是在我们府里养着,我也是一样的疼宠。”
于是各自落了座,又叫张家的几个女孩子出来跟七宝见面,却都是些品貌端庄之辈,虽然容貌上皆都不如七宝,但待人接物,天衣无缝,一看就知道是习惯如此,不是七宝这样遇到场合才装出来的。
七宝只跟她们才一接触,就知道都不是自己一样的人,一个个眼神厉害心思深沉,刹那间七宝有些后悔,本该撺掇老太太,把周蘋跟周绮一块儿带来的,这样的话至少不用自己出头应付。
于是把素日那种淘气顽皮的样子紧紧收敛起来,只谨谨慎慎地微微垂首,别人问话自己才回答,若是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就低着头装作很乖巧的样子,竖起耳朵听厅内的声响。
苗夫人在旁瞅着她如此乖巧温驯的,惊讶之余心中暗暗发笑。
众人又坐了会儿,外头突然说道:“叶翰林夫人同小姐到。”
七宝闻听,吃惊的抬起头来,心中还猜测是不是叶若蓁来了。
不多会儿,外头果然是叶夫人领着叶若蓁走了进来,七宝脸上忍不住流露笑意。
叶若蓁却垂眉敛目,不曾看见过七宝,只剩下拜见老夫人完毕,被领到旁边落座。
顷刻,觉着有人轻轻地拉扯自己的衣袖,叶若蓁甚是惊愕,回头看时,却才瞧见旁边的七宝,一时也禁不住流露笑意。
眼见将要开宴,外头有嬷嬷来说道:“府内的几位爷,在厅外头给老夫人叩头了。”
张家老诰命一笑:“知道了,让他们好生招待来客要紧。”
旁边一位女眷问道:“锦哥儿回来了没有?”
那嬷嬷含笑回道:“太太放心,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也正在外头磕头呢。”
原来问话的这位,正是张制锦的继母,靖安侯的夫人宋氏。
张老诰命道:“你也多心了,锦哥儿毕竟是个懂事知礼的,这种时候,不管他户部如何忙碌,他必回来,我是知道的。”
宋夫人笑道:“还是老太太最知道他。”
嬷嬷退后,谢老夫人道:“这说的可是户部的张侍郎?”
老诰命道:“可不正是他吗?先前连着数日不曾回来了,听闻晚上都在户部歇着,所以他们担心今儿他也不得闲回来。”
谢老夫人笑道:“先前我们府里四丫头下聘的时候,张侍郎突然前去,那会儿户部尚书夫人还抱怨说,他们老尚书做寿,侍郎也不得闲去呢。可见忙碌,只不过是祖母的寿辰,自然是知道不能缺席的。”
老诰命听到这里,便笑道:“这阖府之中,锦哥儿是最令人放心,也最令人操心的。令人放心的,是他的行事为人,另人不放心的,却也是这个。”
这会儿宁国公夫人道:“贵府的这位侍郎,的确是出色之极,据我所知人人提起来都得称赞,上回在威国公府里做的那海棠诗最佳,连我们老公爷也求了他亲抄写了,如今还挂在公府的书房里,但凡去的宾客,无不赞赏。怎么却说他不放心呢?”
老诰命含笑道:“他的不让人放心处,却也不好说出来。”
宁国公夫人道:“难道……是因为姻缘之事?按理说这位侍郎也是该成亲的时候了,必然是贵府眼高,挑的厉害。”
老诰命笑道:“倒不是我们挑,是他自个儿的眼光高。”
旁边的勇毅侯夫人忙问:“那到底想要个什么样儿人家的女孩儿呢?”
老诰命只是笑道:“只要身家清白,模样人品过得去的便是了。”
虽然老诰命轻描淡写的一句,但没有人敢真的这样认为。
张家门第本就高,加上张制锦自己出色,所以他的婚姻之事,自然也是众位诰命、贵妇们眼中极炙手可热的。
虽然大家也都清楚,他们府里的新妇人选不外乎四大豪族的人,但总也有个万一、可能之类的,如果花落在自己府中,自然是荣幸之至。
谢老夫人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不禁扫了一眼七宝,却见七宝正同叶若蓁低低地在说什么。
这会儿,突然是叶翰林夫人笑道:“说来贵府这位张侍郎的文采是极好的,我们家老爷也常常夸赞,前日更得了一本侍郎的手书,喜欢的了不得呢。”
一句话,把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张府的老诰命转头看向翰林夫人:“此话当真?”
叶夫人笑道:“如何不真?我也是看过那本书的,竟真的有张侍郎的私章。据我们老爷说,这可是千金难求,珍贵的很呢。”
此刻七宝也听见了,不禁瞪向叶若蓁。
叶若蓁忙握着她的手,忙小声解释说道:“我拿回去后,天天看,我的丫头听诗自然也看在了眼里,她竟多嘴跟我母亲说了,我母亲不知为何也告诉了父亲,父亲闻听有张大人的手书,便要我拿出来给他看……我虽不愿,却也违抗不得,只得交了出去。”
七宝听了,心中忙自我安慰:这里的说话未必就传了出去给张制锦知道,就算传出去,也未必知道是他的那本。
七宝又悄悄地问:“那你可告诉他们,书是从哪里来的了?”
叶若蓁正要回答,突然间,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道:“这话有些怪了,从来不曾听说,表哥印有私章的书流传到市面上……不知夫人府里的这本藏书从而来呢?”
七宝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只听叶夫人笑道:“这其实是小女的收藏。”
叶若蓁脸色泛红,略有点不安。
在场的这些贵女们,但凡是知书识字的,闺房中多半都收藏着张制锦的诗集文册,只是有手书的却寥寥无几,有私章盖印的,却是绝无仅有,一瞬间都看向叶若蓁,有眼热嫉妒的,有怀疑不信的。
却听万籁俱寂中,老诰命笑问:“是吗?叶姑娘却是从哪里得来的?”
叶若蓁只得站起身来,垂首红着脸说道:“回老太太的话,是一位友人相赠。”
叶若蓁的回答有些含糊,以老诰命的身份,听了这句,知道她不便说那友人是谁,自然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
七宝听了这答话,心微微放松。
偏那之前那女孩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不知这位友人又是何人呢?能得表哥手书,只怕是跟他素有交际的人,是哪家的大人吗?还是谁家的公子?”
叶若蓁闻听,脸腾地便红了。
叶夫人也愣住了,只听老诰命淡淡地说道:“晚芳,不可乱说话。”
这叫晚芳的女孩子,却正是张制锦继母宋夫人的那位“外甥女”,闻听此言,便站起身道:“老太太宽恕,我只是好奇罢了,叶小姐含糊说友人相赠,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表哥赠送给他们的呢,岂不是有损各人的名誉?所以我才大胆问问明白。”
七宝回头,却见身后站着个瓜子脸的女孩子,生得倒也美貌十分,可面上虽然含笑,眼神里却带着不逊。
晚芳说完,听老夫人不回答,便又看向叶若蓁:“叶姑娘,是不好说吗?”
此刻叶若蓁甚是羞窘,眼中含泪。
七宝本来正畏畏缩缩地埋着头,生恐说来说去,说到自己身上,直到现在,心头一股气撞上来。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七宝缓缓起身,轻笑道:“这是我送给叶姐姐的,并不是哪家的大人,也不是哪家的公子,绝不会有损谁的声誉,怎么,晚芳姐姐满意了吗?”
第33章
七宝突然站起来说话,谢老夫人跟苗夫人都惊了一跳,苗夫人本能地想阻拦,却给谢老夫人一个眼色制止了。
这边晚芳也没想到会有人出来给叶若蓁解围,听七宝反问自己,意外之余略有些恼怒。
她便笑了笑道:“周七妹妹,我满意什么呀,我只是好心想帮着叶姐姐说清楚而已,不过,你说是你给她的,请问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七宝回看着她,嫣然一笑道:“我若不说,姐姐是不是也疑心我是从哪个大人,哪家公子哪里得来的呀?”
晚芳给她堵了句,可偏见她笑面如花,烂漫之中带几分狡黠,一时倒也不能生气。
这会儿谢老夫人含笑开口:“七宝,别对你姐姐们顽皮。这真是你送给叶姑娘的?到底是哪里得来的,一五一十正经说了吧,别让大家都疑疑惑惑蒙在鼓里。”
七宝这才回身,向上行了个礼,说道:“老太太、太太们,各位姐姐,这本书的确是我给了叶姐姐的,说起来历,原本是我三哥哥跟张大人讨了来的,我因喜欢就拿了去看,后来因叶姐姐看见了也甚是喜欢,我就送给她了。”
这会儿宁国公夫人道:“原来是你们府里三公子的面子啊,这就是了,那天你们府四姑娘下聘,张侍郎跟三公子相谈甚欢的样子,是他开口自然不在话下。”
张家诰命看向叶若蓁,问道:“既然如此,这孩子怎么不肯说是你给的呢?”
七宝笑说道:“老太太,这毕竟是我从我三哥哥那里得来的,叶姐姐不好意思说也是有的。”
老诰命望着七宝笑说:“你这个孩子倒是仗义,不舍的你这姐姐为难。是个有担当、诚实的好孩子。”
七宝说道:“我原本也不敢多嘴的,只不过晚芳姐姐说会影响到各人的声誉,所以倒是不由得我不多嘴了。”
老诰命道:“很是。你们都是很懂事的孩子,都坐了吧,待会儿好吃饭了。”
七宝拉拉叶若蓁,叶若蓁向着她含泪一笑,双双落座,身后的曹晚芳也轻哼了声随之坐了。
于是大家中午吃了饭,饭后各自散散坐了闲谈。
叶若蓁握着七宝的手,道:“先前我父亲问是哪里来的,我怕说出你来后,又把三公子也牵扯出来,于是只说是无意中从市集上得来的。”
叶夫人因为听众人都称赞张制锦,她自然也要拿点话题来说,恰叶翰林十分称赞这诗集,说是难得的,她自然觉着这是个机缘,因此特意提了出来,又哪里想到底下的事。
偏偏曹晚芳说“张制锦的手书没有流传于市面”,叶若蓁心虚,忙着临时改口。
本也可以搪塞过去,谁知曹晚芳不依不饶地逼问,又说的难听,此刻再转说七宝所送的话,却反而让人觉着不可信了。
七宝道:“一本书而已,也难为她追着问,倒像是拿了她的什么好东西。姐姐不用在意。”
叶若蓁叹道:“是我一时失了算计,没有叮嘱母亲别说出去……如今到底又把你跟三公子拱出来了。”
七宝笑道:“这不算什么,就算伯母不说,也保不住伯父在外头不说呢,迟早是会传出去的。”
虽然看似无事,可七宝心中却是“心怀鬼胎”,生恐这件事传到张制锦耳中,却不知那个人知道自己把书给了叶若蓁,会是什么反应。
可自己也没辜负他,书在叶家是真的给“奉若拱璧”,他该欣慰才是,而且本就是给了她的东西,她乐意给谁就给谁,横竖没给他涂抹或者扔掉罢了。
而且那个人,据说忙的很……应该不至于会有时间跟自己斤斤计较,何况七宝也打定主意跟他不照面了,就算他因此生气也奈何不了她。
七宝如此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心情好过多了。
不料就在这时候,迎面见曹晚芳走了过来。
七宝方才仗着一股义勇才站起来,如今看曹晚芳冲自己走来,不由地有点害怕,便躲在叶若蓁身后。
叶若蓁先前猝不及防,差点出糗,此刻见曹晚芳走来,又见七宝有些畏怯,便索性往前一步:“曹姑娘。”
曹晚芳道:“叶姑娘。”她看一眼叶若蓁身后的七宝:“我是为方才在厅上的事致歉的。”
七宝听说致歉,这才探头说道:“是吗?如果是为这个就不用了,我们十分宽仁,不会计较晚芳姐姐口没遮拦的。”
曹晚芳一笑:“我致歉是不想伤了大家的和气而已。只不过我私心还是有些不明白的,论起来,表哥平生最讨厌将书赠人,就算是亲王、尚书们想得都不能够,从无破例,我却不知威国公府的三公子是何许人也,脸面如此之大?方才我想通了,也许两位所得的并不是表哥的真迹,是谁的伪作呢。”
七宝生气,才要反驳,叶若蓁拦住她道:“是不是伪作,我想我还是能分的清楚,倒是曹姑娘你,为了区区一本手书如此不依不饶的纠缠,却不知是为什么?不像是只为了书,倒好象是为了人。”
曹晚芳道:“区区一本手书?”她冷笑起来:“我的确是为了人,你方才在老太太面前含糊其辞,说是友人相赠,我若不追问,众人只以为你的友人是我表哥呢,你也算是高明了。”
叶若蓁脸上微红:“曹姑娘,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曹晚芳道:“是吗?你这种人的心思,我稍微一听就听得明白。”
七宝在旁边插嘴:“你的耳朵必然有毛病了,快去瞧个好大夫吧。”
曹晚芳斜睨她,七宝往叶若蓁身后退了一步:“姐姐,她瞪我。”
叶若蓁道:“七宝你怕什么,这是在张府,总不成曹姑娘还要动手打人?”
“打人?”曹晚芳一笑:“你们等着。”
意味深长地看她两人一眼,带了丫鬟去了。
曹晚芳去后,张家的两个女孩子远远地望着,其中一个走前几步,有意无意地说道:“听说她几次三番跟小叔叔要他的手书,小叔叔都没有给,如今见别的人有,她自然不信,只怕是记恨在心了。”
另一个掩口笑道:“怪道她那么清楚外头不可能有带九叔私章的书呢,我们却都不知道。”
说着又向叶若蓁行礼:“让叶姐姐见笑了,只是姐姐别以为我们这府里都是那么没规矩的人才好。”
叶若蓁道:“原本是我说话不密,才差点引人误会。”
七宝见消停了,才又大胆地走出来,嘀咕:“她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两个女孩子望着七宝,掩口笑道:“七姑娘看着娇怯怯的,胆子又这样小,怎么方才在里头敢那样驳她呢?”
七宝小声道:“谁让她咄咄逼人的,明明没有事,偏偏生事出来,我最不喜欢欺负人的人了。”
——
张府的前厅,众人正在推杯换盏,突然张家的六爷从门外走进来,来至张制锦身后,低低说了一句。
张制锦回头:“怎么了?”
张六爷道:“是你们太太身边一个丫头出来,问你有没有把自己的手书给过威国公府的三公子。”
张制锦皱眉,才要回答,突然心头一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六爷笑道:“听说,有个什么叶姑娘,藏着一册你的书,上头还有你的印章呢。她们疑心是假的。”
“叶姑娘?”张制锦越发诧异。
六爷看他满面疑惑,便问:“难道没有给过?”
很快的,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张制锦垂了眼皮道:“应该是周家三公子,是给过。”
“原来是一场误会,”张六爷一笑,又道,“可你不是最恨什么赠书之举吗,如何这次破例?”
张制锦不言语。
张六爷自己回头去告诉小厮跟丫头通报,回来后落座,却见张制锦把酒杯放下,道:“六哥帮我照看着。”
六爷忙道:“这会儿去哪?”
张制锦也不回答,径直就出厅门去了。
张六爷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只是一笑。
抬头看时,隔着几张桌子,瞧见周承沐跟驸马都尉王廷等人坐在一块儿,正不知说着什么,兴高采烈。
且说张制锦出了院子,带了洛尘往内宅而行。
走了片刻,还未出角门,就听见有两个丫头站在仪门内闲话。
一个说道:“听说是什么叶姑娘惹了三房的表姑娘,为了九爷的一本书。”
另一个说道:“今儿来的这些姑娘里头,这位叶姑娘也算不错了,怪道表姑娘不喜欢。”
“叶姑娘虽然不错,但论起最好看的,还是威国公府的那位小小姐,从来只听说她的名儿,先前我看了一眼,整个人都看呆了,真真是个可人儿,我看着还心怦怦跳呢,不知男人看着更是怎么样呢。”
“怪道先前康王府一再求娶,这样天仙似的人物,不知配的是哪家的贵婿呢。”
洛尘鬼使神差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冷冷的不动声色,只好硬着头皮自己走了出去。
那两个丫鬟见了洛尘,很是亲热,忙着招呼。
洛尘笑道:“姐姐们快去里头,找二太太身边的春霞,让她悄悄地告诉威国公府的周七小姐,她的三哥周承沐有要紧事,让她立刻出来到前头那小角门一见。”
两人不敢询问别的,垂首答应,便分一人入内通报。
洛尘退回角门,探头看向张制锦,忐忑地问道:“九爷,真的好这样干吗?”
张制锦不答,只是斜睨过来。
对上他清冷睥睨的眼神,洛尘浑身汗毛倒竖,忙说:“当然可以!我、我去看看来了没有!”
角门内侧的这重跨院,素来无人。
张制锦立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站了片刻,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在哪呢?”
是同春的声音:“说是前面的角门,到底是怎么样,难道是三爷喝醉了?”
七宝低低道:“不会,喝醉了的话找我做什么?应该是为了那本书,我正想再叮嘱三哥哥一番呢。”
张制锦听了,嘴角一挑。
脚步声逐渐靠近,突然是洛尘叫道:“姐姐!”
院子外,是洛尘摇头摆尾地跑了来:“好姐姐,我以为见不着你了,没想到你今儿陪着……”
洛尘还没说完,一眼看见旁边的七宝,望着她女装的样子,一瞬间目瞪口呆。
同春呵斥:“你看什么?眼睛都直了!”
洛尘满眼惊艳,呆呆地抬手打了自个儿脸一下,但是脸上麻酥酥的,竟不觉着疼。
洛尘几乎挪不开眼,讷讷道:“你们姑娘……真是、真是神仙一样的相貌,我、我之前真是眼瞎了。”
同春小声喝道:“你别轻狂瞎说,可看见我们三爷了?”
提到这个,洛尘才回神,忙往旁边院子一指:“我瞧那边有个人影。”
七宝惦记着书的事,忙对同春道:“你跟洛尘多说会儿话,不着急的,我见了三哥哥就回来。”
同春本要跟着她去,却又给洛尘拦下:“好姐姐,多久没见了,你这样女装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很啊。”
同春红了脸:“你、你……再瞎说我撕你的嘴!”
“只要姐姐别嫌我脏,也别伤了手就行,”洛尘嘿嘿笑道:“咱们别在这儿说,给他们瞧见不像话,你随我来。”
不提洛尘拉着同春去了,只说七宝进了院门,眼前空空无人。
她正诧异,身边有人探臂,将她轻轻地一拽。
七宝随着踉跄往前,在墙角站住,抬头看时,几乎缩成一团:“大、大人?!”
张制锦望着她抱头缩颈的样子:“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见了我脸色这么差。”
七宝仍左顾右盼:“我、我三哥哥呢?”
“找他做什么?串供?”张制锦微微俯身,凤眸微寒,声音清冷:“你委实胆大的很,我给你的东西,你转身就随手给人,你当我是什么?”
七宝见他果然知道了,心中大声叫苦,忙说:“大人,我、我没有违背答应您的话,叶姐姐很喜欢那本书,也没有乱涂乱写乱丢,她宝贝着呢!”
“那你呢?我的东西对你来说,就是可以随时弃若敝履的?”张制锦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也是当个宝贝一样给了叶姐姐的。”七宝挣扎着,扭身向着墙壁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