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敬听罢点点头,回头看一眼又问:“那薛典身上的伤呢?”
李管事忙道:“那不是刑讯所致,听薛爷说,是被人伏击,冷不防才吃了亏,那些人也都是原告买通了的地痞,对了,先前还有一些在汇丰楼闹事的,都是跟他们一伙的,因为这件事,顺天府已经发签让尽数缉拿归案了。”
赵芳敬听得明白,略一抬手。
李管事行了礼,才自退下。
这会儿里头,谢氏因为看见薛典手臂上有很大一道伤口,血把胳膊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谢氏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养真忙叫珍姐等扶着她入内,谢氏双眼噙泪,哽咽地叮嘱说道:“务必叫大夫好生医治。”忍着哭回房去了。
养真先前跟谢氏一块儿围着薛典,李管事又是低声回话,是以她竟不知缘故,此刻便焦急地看薛典道:“薛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典看一眼门边的赵芳敬,虽伤的不轻,却面不改色,只安抚养真道:“不用担心,是因为先前汇丰楼的一点纠葛,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不过此事如此顺利,倒是要多谢王爷。”
这会儿赵芳敬走了过来,听薛典这般说,淡淡一笑,又将薛典上下看了一眼:“以你的武功,就算是遇到伏击,也不至于就伤的这样重,发生了什么?”
薛典苦笑道:“他们的手段很下作,用了蒙汗药。”
“怪不得……”赵芳敬点头道:“若是这样,你还能有一条命在,也是难得了。”
薛典特看着赵芳敬,说道:“这要多亏了我那位姓孙的伙计,他赶到的及时,才救了我一命。”
孙李两人是赵芳敬安排在薛典身边的,如今薛典看着赵芳敬,语气似别有深意。
赵芳敬就知道他多半是察觉了,却仍只是一笑,不置可否地在旁边坐了。
终于等到大夫来到,给薛典仔细地看过伤,左腿的膝盖骨有些伤着,上了夹板叮嘱静养月余。
养真正要陪着薛典入内,突然听到厅外一声咳嗽。
转头看去,却见竟是丽月陪着程晋臣到了,小公爷脸上微微泛红,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便进内先向着赵芳敬行礼。
赵芳敬示意免礼,程晋臣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先前一时兴起吃多了酒,竟贸然跑到了妹妹这里,还请王爷跟妹妹不要责怪。”
当时程晋臣跟赵曦知两个吃的半醉,意兴飞扬的时候,他心里所想的便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人,当下也不顾多想,便直接来到了樱桃巷。
如今酒醒了,自然知道了自己的唐突孟浪。又听说赵芳敬也在府内,更加的惶惶然。
其实对养真而言,若不是因为赵曦知那一场胡闹,就算程晋臣喝醉了跑来,养真也只当一件趣事而已,绝不会放在心上。
但此刻想到赵曦知对自己的无礼,养真便哼道:“你还知道?回头看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府内老太太,让她知道你在外面喝醉了酒跟人打架,看看她怎么说。”
程晋臣羞愧,又知道养真是故意的揶揄自己,便笑道:“好妹妹……”话一出口,突然身上微冷。小公爷目光一动,对上赵芳敬冷冽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程晋臣话锋一转,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养真见他这般老实,倒也不好过于说别的,何况又不是程晋臣得罪的自己。
“那个人……”养真顿了顿,道:“跟你一块儿来的三殿下可还睡着呢,是你陪他来的,你且带了他去吧。”
程晋臣见养真说话时候的脸色有些异样,他心头一震,突然想起赵曦知但凡跟养真撞上,总会生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难道今日……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赵芳敬开口道:“你方才说以后不会再犯了,可是真的?”
程晋臣忙道:“是,我绝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谎。”
赵芳敬轻轻地一扯衣袖,淡淡道:“本王当然不会怀疑你,只不过我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是你还是别人,等闲不许随意往这里走动。”
程晋臣一愣。
养真也觉着诧异:“十三叔……”
赵芳敬并不管她,只是看着程晋臣,一字一顿地说道:“明白了吗?”
程晋臣给他盯着,心头阵阵冷意侵袭,终于低头道:“晋臣、明白了。”
赵芳敬才垂了眼皮:“你去吧。”
程晋臣深深呼吸,临转身又看养真一眼,这才扭身去了。
目送程晋臣去后,养真才看向赵芳敬:“十三叔,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赵芳敬道:“没什么,只不过,你搬出了乔府,虽然很少人知道你住在这里,但是程晋臣来来往往的十分勤快,自然不免会被人知道,要是些心无芥蒂的人倒也罢了,只怕有一些有心生嫌隙的,你试想想,会传出什么言语?对你岂有任何好处?”
“我……”养真皱眉,“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别的不好的事,只是小公爷曾经带程姐姐过来几次,难道不许我们来往了吗?”
赵芳敬笑道:“你毕竟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若是见程家的姑娘自然无碍,只是程晋臣来的太频繁了,先前倒也罢了,只是经过今日的事情,以后是万万不容许他再放肆了。”
“十三叔!”养真忍不住叫了起来。
赵芳敬道:“还是说,你先前在曦儿面前……没吃够亏?”
养真握了握双手:“以后我自然不会再跟三殿下照面。可是小公爷……”
赵芳敬淡淡道:“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养真微怔,想也不想便冲口回道:“十三叔很快要成亲了,还要管我么?”
话一出口,养真顿时后悔起来,但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又怎能收得回来。
赵芳敬听了这句,唇角却微微一动,继而他说道:“你以为我会从此不管你了?”
养真无法回答。
“你想的美,”赵芳敬轻轻地哼了声,盯着养真道:“你这辈子……我都管定了。”
***
且说程晋臣出门后,独自去见赵曦知。
进了客房,却见三殿下左边脸颊上还带着几道微微肿起的青紫痕迹,整个人却睡得十分安稳甜美似的。
程晋臣暗暗叫苦,不知道他脸上的伤从何而来。
他记得先前在街头跟地痞动手的时候,赵曦知并未给那些人近过身,自然不是那些人所为。
此刻见状,竟心惊肉跳地往养真身上想,可细细再看,却发现这掌印大小并不像是养真所留。
直到想起赵芳敬冷峻的脸色,程晋臣心头发冷,忙不顾一切地把赵曦知摇醒:“殿下醒醒!”
唤了半刻钟,赵曦知才总算睁开双眼,却仍睡眼惺忪地:“怎么了?”
程晋臣见他满面懵懂,哭笑不得:“殿下还记得这是哪里吗?”
这句话把赵曦知问住了:“这里……”他皱眉环顾周围,诧异起来,“这不是在宫内,这是哪儿?”
显然是醉酒后又睡迷了,程晋臣深吸一口气:“这是在樱桃巷乔妹妹府里,殿下都不记得了?”
赵曦知听到说在养真府内,蓦地坐直起来:“啊?我怎么来这里了?”瞬间脑海中浮起若干零碎的片段,模模糊糊地不太真切。
赵曦知正抵着额头回想,冷不防程晋臣又叹道:“楚王殿下也在呢,还把我斥责了一番。”
“你说、十三叔也在?”赵曦知大惊。
程晋臣悔之不及,道:“我不该一时趁着酒兴就带了殿下过来,想不到给王爷捉了个正着,王爷命我以后都不许来了。”
赵曦知呆呆地听着:“十三叔不许你来?这又是为什么!我们不过是顺路过来而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难道十三叔就不高兴了?”
程晋臣看着他脸上的那几道痕迹,怀疑他不知道:“殿下脸上……”
“脸上怎么了?”赵曦知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突然觉着有些微微地刺痛感,他嘶地倒吸一口冷气,匪夷所思:“我受伤了?”
程晋臣咳嗽了声,亏得他天生机敏,便道:“多半是先前在街上跟那些地痞动手的时候,给不小心划到了,幸而伤的不重,就怕回宫后给人看出来。”
赵曦知听是如此,却也不放在心上,只问:“今日在街上咱们没泄露身份吧?”
程晋臣道:“后来是桑指挥使赶去处理的,他是谨慎之人,应该会替咱们隐瞒。”
赵曦知松了口气,笑道:“只要别传出去咱们吃醉了酒在坊间斗殴就是了,给母后听见,怕真的要打死我了。”
程晋臣见他还笑的出来,倒是佩服,当下便也苦笑道:“殿下要不要去拜见王爷,咱们也好回宫了。”
赵曦知道:“十三叔既然在,我当然得去见一见。”
他生恐自己才爬起来,形象不佳,便忙忙地将衣袍稍微整理,才要外出。
不料才出门,就见跟随赵芳敬的小太监青鸟立在廊下,见了两人出来,便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小公爷,王爷有命,若是殿下醒了,就请尽快回宫,不必相见。”
赵曦知正兴冲冲地,闻言十分失望:“只是拜见十三叔而已,又不费什么事。难道十三叔现在忙?可是在这里又有什么可忙的?”
青鸟答不上来。
还是程晋臣道:“好像是那位薛先生出了事。”先前钱丽月本陪着他的,因见薛典伤的那样,便跟着飞奔而去。
“薛典?”赵曦知震惊,忙问出了何事。
先前往南边赈灾一行,途径大屏山,在赵芳敬援军到达之前,多亏了薛典助战,是以赵曦知对他印象深刻。
程晋臣便将薛典受伤之事告诉了一遍,本想让他跟自己先行出府,不料赵曦知听后,立刻便想去探视薛典,程晋臣拦都拦不住。
两人一块儿出了院子,正走之中,却见前方有两人正从厅中走了出来,两人且走且不知说什么,身量高挑气宇不凡的自然是赵芳敬,另一个连他肩头还不到,却是乔养真。
赵曦知见遇到了赵芳敬,正中下怀,忙紧走几步,拱手低头道:“参见十三叔!”
养真看他脸上的痕迹仍在,但却满面春风,声音朗朗,脸上毫无异样。养真就猜到多半是赵曦知先前醉酒过甚,此刻还没想起吃了赵芳敬一耳光以及别的事。
可这样却不是一件坏事,养真自个儿也巴不得方才那些讨厌的事情从没发生过。
赵芳敬淡淡道:“不是让你回宫么?如何还在这里。”
赵曦知道:“听说那位薛先生受了伤,不知道怎么样,所以想要去看看。”
赵芳敬皱眉到:“你虽然是好意,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府邸,不是皇宫,岂能任由你来去自如?”
赵曦知愣住,他看一眼赵芳敬,又看向旁边的养真:“十三叔,我……”
“同样的话我已经跟程小公爷说过了,不想再说第二遍,”赵芳敬眉峰微蹙,不由分说的,“去吧!”
三殿下同程晋臣一块儿出了府门,整个人还如坠云中雾里。
他回头看向程晋臣:“十三叔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样冷冷淡淡的了?”
因为赵芳敬的态度异常,以及赵曦知脸上的那可疑伤痕,再加上他跟养真之间的特殊缘分,程晋臣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只是不敢说出口。
何况他宁肯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王爷说的也是,妹妹一日似一日的大了,我们也不好随意再过来打扰她,”程晋臣垂头丧气,大为后悔自己今日的孟浪。
赵曦知听了这话却嗤之以鼻:“她才多大?用得着就这样避嫌吗?十三叔也是的,怎么防我跟防贼似的,这小小破烂的方寸之地,我还懒得来呢。”
程晋臣不敢言语,同赵曦知一块儿上了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赵曦知回想方才赵芳敬拒人千里似的模样,心里很有些不受用,又因为车子颠簸,胸口翻涌。
他抬手抚着胸,突然又觉着身上有几处隐隐疼痛,赵曦知觉着有趣,便笑对程晋臣道:“我只记得最后是桑大哥出现,后来怎么到的樱桃巷都忘了。此刻身上有些疼,总不会是那乔丫头趁我酒醉了打过我吧?”
程晋臣心想:“自然是有人打过你,只怕不是妹妹。”
但是程晋臣再聪明,也想不到养真的确打过赵曦知。
若非赵芳敬拦着,此刻三殿下只怕要鼻青脸肿。
赵曦知以为自己说了有趣的笑话,可是程晋臣的笑很敷衍,他便没了逗趣的兴致,当下只盘膝而坐,平静心绪而已。
正默默调息,鼻端突然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起初还以为是错觉,赵曦知掀动鼻子,低头嗅了半晌,终于抬手,确信那股香气却是从掌心透出来的。
赵曦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疑惑自己的手上怎会有如此怪异的香味,而且……不是寻常脂粉,也非花香,有些沁人心脾的。
忍不住将掌心凑到鼻端,轻轻地嗅着,却暗自搜肠刮肚地想是在哪里沾染的香气。
想着想着,三殿下心里蓦地闪过一幕场景,是自己的这只手紧紧地握住一个人的手腕,强行将她拥入怀中。
猝不及防,赵曦知蓦地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他过于震惊,竟失声叫了出来:“啊?!”
程晋臣道:“殿下怎么了?”
“我、我……”刹那间,赵曦知的额头上有细细的冷汗冒出,他呼吸急促,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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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赵曦知太过震惊,竟无法回答。
而对面的程晋臣眼睁睁地看着三殿下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起来, 还以为他是醉后不适, 不料很快的,赵曦知的脸色又开始转红。
程晋臣眼见如此奇景大吃一惊, 忙过来握住赵曦知的手, 本是想试试他是在发热还是发冷,不料赵曦知猛地挣脱,竟又把手掌心往袍子上擦了两擦。
程晋臣目瞪口呆:“殿下你……”这是在嫌弃他脏还是怎么了?
赵曦知回过神来,忙解释道:“我、我不是因为你,只是这手……”他将右手举起来放在眼前细看。
那股香气仿佛已经透进了心底, 除非把心也掏出来仔细擦一擦。
程晋臣也反应过来,自己碰的是赵曦知的手背,三殿下却是在擦他自个儿的手掌心,可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那好好的又是为了什么?他狐疑地看着赵曦知。
赵曦知勉强将手握紧, 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他假装镇定地又看了一眼程晋臣, 迎着程晋臣疑惑的眼神,估摸着小公爷是不知情的,这让赵曦知无端松了口气。
可突然间又想起自己脸上的伤, 他其实也记得当时在街上自己趁兴将一帮捣乱的地痞打的七零八落,记忆里那些人是不曾近过自己的身的。
那么这脸上以及身上隐隐可疑的痛是来自什么……赵曦知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只是他因为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指痕,还只当一切都是养真所为。
“可恶!”三皇子攥紧了拳, 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在懊恼别人。
程晋臣将赵曦知送到宫门口,又特意叮嘱了一番, 叫他千万不要泄露在外头打架、以及跑去樱桃巷的事情。
赵曦知虽然对于当街打架且大获全胜之事在心中还是很引以为傲的,但却知道这种事若传到皇后耳中那便了不得,至于樱桃巷……此刻他也巴不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而已,当下便一口答应。
两人分别之后,程晋臣自回荣国公府,赵曦知则回了宫中,才走不多会儿,就见翊坤宫的一名小太监匆匆地跑了来,道:“殿下去了哪里这半天不见人?”
赵曦知说道:“荣国公府里有喜事,我去盘桓了半晌,怎么了?”
小太监面有难色,只道:“殿下快去翊坤宫看看就知道了。”
赵曦知不知如何,慌忙加快脚步来到皇后宫中。
正有个宫女从殿内退了出来,手中捧着的托盘里放着些细瓷碎片,满面惶恐。
隐隐地似乎听到殿内皇后的声音,像是在动怒。
赵曦知顾不得,忙拔腿往内,入了寝殿,却见皇后背对着自己坐在榻上,宝莲在旁边欲劝又止的样子。
听见脚步声,宝莲见是赵曦知到了,明显地有些放松之意,忙躬身道:“殿下回来了。”
赵曦知一点头,上前跪在地上:“孩儿给母后请安。”
往日皇后见他来了,自然都是欢天喜地,不管是正在做什么都要先放下,可此刻虽然听见赵曦知的声音,却仍是背对坐着,一动不动。
赵曦知见状,未免心虚起来,暗忖皇后该不会是听说了自己在外头的胡作非为了吧。
正在忐忑之时,皇后开口道:“你们先退下。”
宝莲等宫女太监听了,忙悄悄地往后退了出去。
赵曦知更是一阵皮紧,只当东窗事发,早在心中盘算该如何求饶了,当下忙道:“母后,孩儿知错了……”
不等他说完,张皇后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知错?你又做什么了?”
赵曦知一愣,还好他转的快,忙道:“孩儿今日是去荣国公府盘桓了半天,还以为母后因为这个生气了。”
皇后淡淡道:“你同世家之人相交,母后怎会为这个生气。”
赵曦知已经猜到皇后不是在恼自己,当下一颗心重又放落,微笑问道:“那是谁惹了母后不快?”
张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最近难道没有听说过那风言风语?有关你十三叔的?”
“哦……”赵曦知醒悟:“母后是不是说,十三叔要跟贵妃娘娘家的什么人定亲之类的流言?”
皇后冷道:“那不是流言,是真的。”
赵曦知大为惊讶:“母后从哪里听来的?”
张皇后道:“今日众妃嫔来请安的时候,王贵妃亲口说出来的,这还能有假?纵然她再张狂,也不敢就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
赵曦知怔了半晌:“可先前我明明听说,十三叔是要跟定国公府里的……”
“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恼!”张皇后手攥成拳,在榻边儿重重地捶落,“本以为你父皇还是眷顾定国公府的,想不到居然最后竟还是偏向王家!”
赵芳敬身份在那里,他是个举足轻重的人,亲事自然非同一般,所以先前宁宗答应了要从国公府里给他选人,皇后才欢天喜地。
毕竟若真的赵芳敬娶了国公府的人,不管怎么样,十三王爷就也算是皇后一族的了,定国公府在朝中便是牢不可破,无人能及。
谁知道突然间情形大变。
张皇后气急攻心,道:“我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父皇纵然不满意国公府的女孩子,那也不至于就倒向了她们王家!难道你父皇……”
皇后且说且狐疑起来,心惊且寒。
蓦地又想起赵尚奕娶乔养真之事——此刻皇后还不知道宁宗听取王贵妃“偷梁换柱”计策一节,只当此事仍旧可行。
原先她因对皇帝的话深信不疑,听了那“孤鸾”的说法,才把养真拱手让给贵妃,可现在想想实在可疑的很。
皇后越想越是胆颤,几乎怀疑宁宗已经跟自己和国公府离心了,她忙拉住赵曦知颤声说道:“曦儿,你说、你父皇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赵曦知却还镇定:“母后没有问过父皇吗?”
皇后含恼说道:“问是问过了,但是他只说、是你十三叔的主意。”
之前皇后听了王贵妃的话,简直像是在众妃嫔面前跟自己炫耀似的。
自打把养真定给尚奕之后,贵妃就一直都是凄凄惨惨的样子,皇后看在眼里高兴在心上。
可最近王贵妃似乎慢慢恢复过来了似的,皇后只当她是无奈地接受现状了,直到今日贵妃主动说起,赵芳敬将跟王家的一位小姐结亲。
当时张皇后还不信,毕竟宁宗曾亲口答应过她,要赵芳敬跟定国公府结亲的,可回头去乾清宫问过后,宁宗的回答却像是打了皇后一记耳光。
她当时就按捺不住问皇帝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宁宗却并没有跟她多做解释,只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芳敬自己的主意,想必是他看上了王家的女孩子,朕也是没有法子,只能答应他罢了。”
皇后碰了个软钉子,虽然大为不悦,却也不敢过分闹腾,只得忍气回来。
——张皇后不知道的是,宁宗本来不至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瞒着她的。
只不过因为上次跟她说过了张天师对养真的批语,后来王贵妃也知道了,且说是皇后这边透露出去的,所以宁宗记在了心上,不想再把绝密之事跟皇后说了,免得她一时不慎透露出去,或者有别的节外生枝之类。
这自然让皇后误会了。
此刻张皇后越想越有些后怕,甚至隐隐地觉着后悔。
赵曦知听了皇后的回答,沉吟说道:“从没听说十三叔跟王家的人有过什么交集,如果真的是看上王家的姑娘,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他们见过面?”
张皇后忙道:“我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据说那个女孩子是才上京不多久的。怎么这么巧就能给你十三叔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