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升听她说“见一见”的时候,还以为她要见的是荣王赵世禛,心已经悬起来了。毕竟如今荣王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了,瓜田李下的。
没想到是要见那凶犯。姚升略微迟疑:“这件事不是不可以的,只是你得稍等,我要向少卿报备一下。”
姚升起身去了,飞雪见他走了才开口说:“绝不可能是主子。”
阑珊道:“我知道。”
飞雪看着她:“你……相信主子?”
阑珊道:“我从未怀疑过殿下。”
姚升去了一刻钟才回来,总算带了几分笑意:“事情很顺利,少卿大人一听是你要见,立刻准许了。”
当下姚升便领着两人前往牢房。
飞雪本知道自己的本分,所以先前阑珊跟姚升说话的时候她从不插嘴,可是现在一时有些忍不住:“殿下难道也给关押于此处?”
“啊不不不!”姚升急忙否认,“殿下毕竟是金枝玉叶,我们怎么敢冒犯,如今在大理寺的后院里,单独给殿下辟了一处所在,地方都收拾的很干净,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理寺的牢房,比外头更加阴冷百倍,又有一种类似血腥气跟腐烂的气息交织的味道。姚升也很少来这里,跟看守牢房的统领交接了后,姚升悄悄地对阑珊道:“有什么话,咱们快说快退,这儿不大好,你身子又弱,呆的长了怕受不了。”
阑珊谢过,当下入内,狱卒把非乐提到外头的审讯房内。
非乐显然经过一番严刑拷打,身上伤痕累累,双脚跟手上都拴着镣铐,跟之前见过的那个和尚简直判若两人,只是当看见阑珊的时候,两只眼睛才透出了仇视的光芒。
“是你。”非乐冷笑着,“舒……舒阑珊!”
此刻姚升退到了房门口上,同牢房的侍卫官对面站着,虽看似避让,其实这里一言一行他也能听得明白看的清楚。
飞雪站在阑珊身后,除了他们四个,再无别人。
阑珊道:“抱歉,坏了你的好事。”
非乐嘴角一扯,他脸上的伤倒是有些结痂了,看起来更加狰狞:“你来是跟我致歉的吗?”
阑珊温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懂,你为何要铤而走险犯这种诛九族的大罪。”
“要不是你,一切自然都在我掌握之中。”
“凭你?你不够格。”阑珊笑。
非乐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阑珊道:“你武功虽不错,但行事莽撞,遇事慌乱,我想这种瞒天过海的计策,绝不是你能想出来的。”
非乐的唇抿了抿,半晌才狞笑道:“对啊,这一切自是荣王殿下指使我做的,我已经说过了。”
阑珊道:“你是在侮辱荣王殿下吗?”
“你说什么?”
“我虽不是殿下心腹,却也知道殿下身边倒也有几个能人,随便动用哪一个,都能做的比你更天/衣无缝,你以为荣王殿下跟你一样愚蠢,会用一个轻易就会露出马脚来的小角色去做这种杀头的事吗?”
非乐听她屡屡贬低自己,浑身微颤,竟有蠢蠢欲动跃上来的势头。
飞雪在阑珊身后虽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暗中戒备,连姚升也有些紧张。
阑珊却不以为意:“怎么,给我说中了?”
非乐的眼神变来变去,终于大笑道:“舒阑珊,你想诈我?你想让我承认我背后另有其人?你怕是太天真!我早听说了你跟荣王的关系不一般,怎么,知道是荣王殿下指使我,你就急了?巴巴的跑了来想替他撇清?”
阑珊的手暗中攥紧了些,这个非乐,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一点。
“你知道我跟荣王殿下的关系不一般?”阑珊挑眉。
“哼……”非乐讥诮地笑了笑。
阑珊也笑道:“我坏了你的好事,你自然恨我入骨,你知道我跟荣王殿下关系匪浅,正好你熬不过大理寺的拷打,便拿荣王殿下出来做筏子,如此一举两得,应酬了大理寺又报复了我,是不是?”
非乐的目光掠过她肩头,看向门口的姚升跟侍卫官,笑道:“舒阑珊,你不用套我的话了,该说的我都已经招供了……绝不会翻供也没有必要。哈哈,你想不到吧,后悔了吧?早知道荣王殿下是我的靠山,你是不是就不用拆穿我的设计了?”
他竟然这样奸猾且卑鄙。
阑珊几乎忍不住了。却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忍让跟无计可施,非乐大笑起来,脸上那道疤痕如蜈蚣似的扭动:“舒阑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怎么样?”
“我从不做那种事。”阑珊本是要走的,闻言却又站住了。
“但你偏偏做了,你坏了荣王的好事,害的殿下要跟我一样人头落地了……”他的语气透出了令人恶心的得意。
“你绝对不可能得逞。”阑珊转身看向非乐。
非乐一怔,阑珊却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双眼,缓声说道:“你也绝害不了殿下!因为有我在!我能拆穿你□□无缝的设计,我就能拆穿你破绽百出的陷害!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主使,一定会叫你们后悔!——你信不信?”
非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原先嚣张的气焰似乎全面给消弭了,有一缕类似恐惧的神色从他双眼中稍纵即逝。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阑珊看的很清楚,她轻蔑一笑,转过身往牢房门口走去:“你的确是要人头落地的,但是殿下不会,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做你的梦吧,因为你没多少时间了!”
“舒阑珊!”身后传来非乐的咆哮,以及铁链剧烈抖动的声响。
出了牢房,阑珊对姚升道:“姚大哥,我就不多留了,还要去一个地方。”
姚升道:“你要去哪儿?”
阑珊也不瞒他:“我认得司礼监的张公公,我想找一找他,看看这件事上能不能帮着周旋周旋。”
姚升眉梢微动:“你……罢了,也好,有机会当然要试一试,总比一筹莫展的好。”
阑珊道:“这里就拜托姚大哥多照应着了。”
她并没有提赵世禛半个字,姚升却早就明白:“放心,我必然会尽我所能。”
出了大理寺上车,飞雪问:“你真的要去找司礼监的人?”
见阑珊点头,飞雪道:“其实,其实现在还可以找另一个人。”
“是谁?”
“当然是太子殿下。”
赵世禛是太子的左右手,如今出了这种大事,按理说的确该去找东宫。
可阑珊想了想后,摇头:“不行。”
飞雪虽看着冷静,心里早就急了,一时便想不通:“为什么?”
阑珊说道:“因为这件事涉及一个‘孝’字,是父对子,而太子殿下毕竟跟殿下是兄弟,不能在这种事上贸然向皇上进言。”
另外阑珊没说出来的是,太子只怕也心知肚明,绝不会贸然行事,此时就算去求东宫,非但徒劳无果,反而会惹得太子不快。
飞雪听了阑珊所说,虽然了悟,心中却也更加感伤。
阑珊看了出来,便道:“你跟着殿下身边时日不短,难道不知殿下何人?殿下什么事儿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凶险的还有呢。何必先自伤起来?平白损了自己的士气,长了那些歹人的威风,如今我只管尽力,我相信,殿下定能逢凶化吉。”
飞雪一震,仿佛醍醐灌顶:“是!”
司礼监位于皇城东北,虽距离大理寺有段距离,幸而不用东绕西绕,一路只拐了两个弯就到了。
马车远远地停了,那边早有侍卫看了过来。因为司礼监地位特殊,跑这儿的人,却比跑大理寺的更加少了。
飞雪还未靠前,那侍卫便喝问。飞雪少不得忍让道:“工部的舒丞,想求见张恒张公公。”
那侍卫皱眉:“舒丞?是九品小官?怎么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张口就见张公公……”
飞雪心中大怒,阑珊忙上前陪笑道:“下官是有些冒昧了,只不过,下官在翎海的时候,蒙张公公青眼,曾说过回京相聚的话,今日才斗胆前来拜会。”
那侍卫还没回话,门下却正有个太监出来,听了这句不免抬头,一眼看到阑珊,便忙迈步出门,道:“这位,莫非就是工部曾派往翎海调查海船案的舒丞吗?”
阑珊听他说的明白,忙道:“正是下官。”
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惊愕地瞪着阑珊叫道:“啊?就是前天破了火龙烧塔的工部舒丞?你怎么不早说……”
太监斥退了他:“放肆!不长眼的东西!”
当下忙陪笑对阑珊道:“是来拜会张公公的?快请,自打公公从翎海回来,每每念叨舒丞,只是一时公务繁忙不得相见,若知道舒丞亲自来见,指不定多高兴呢。”竟满面堆欢,亲自陪着进门去了。
身后那些侍卫们彼此咋舌,却都想不到,那个赫赫有名的连破奇案的舒丞,居然是个如此俊秀斯文的年轻人,原本还以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呢!
到了偏厅落座,里头早有小太监通禀了,一刻钟不到张公公便从外走了进来,笑道:“小舒啊,我这两天正想着你呢,可巧你便这样心有灵犀的。”
阑珊早站起来拱手行礼,张恒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一晃又拍了拍:“圣孝塔的案子,办的很出色!”
“原来公公也知道了。”阑珊笑说。
“京城里如今谁不知道?何况那日,我们内监房也派了人在场,回来后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张恒且笑且说,总算放开她的手,抬手示意落座,自己也在圈椅上坐了,“我还以为你回了京,就忘了我呢。没想到才一念叨,你就来了,是不是惦记着要我请你的酒啊?”
“不敢。”阑珊并没有坐,笑着说,“说来惭愧,我这次来,是有一点事情想跟公公打听的。”
张恒扬眉:“莫非、是因为荣王殿下吗?”
这些一个个都是人精,火眼金睛。
阑珊垂手:“是。那贼人分明是信口诬陷,不知公公……”
张恒皱着眉,终于说道:“诬不诬陷的,皇上已经下旨调查,但是小舒啊,你恐怕不知道,荣王殿下这件事上,不仅仅是一个火龙绕塔啊。”
“这话从何说起?”阑珊不解。
张恒一笑:“因为是你,我直接便说了,除了给这贼咬住,殿下他、还犯了一点禁忌。”
“公公请说!”
张恒道:“是御史弹劾,说殿下某天晚上大闹京城,后又无理要求城门官为他开城门放行……你瞧瞧这事儿,一个是忤逆,一个是犯禁,还两件凑在一起,皇上如何能不生气?”
“开城门?怎么可能……”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飞雪脱口道:“是为了阿沅娘子跟言哥儿!”
阑珊猛然回头看向飞雪,突然明白过来,她忙要解释:“公公!这件事其实是……”
张恒却抬手制止了她,说道:“小舒,你还不是很懂啊,不管原因是为了什么,要求开城门,就已经是大忌了。尤其是两件齐发。”
阑珊的心突突乱跳,头也开始疼:敢情……赵世禛之所以入了大理寺,这致命的两件事都跟她有关!
火龙烧塔是她找到的凶手,凶手咬了赵世禛;开城门放心是为了救阿沅跟言哥儿。
她伸手扶着额头,瞬间心乱了。
张恒看出阑珊脸色不好,忙唤了一名内侍,叫取一盏参汤来。
阑珊定了定神:“公公,皇上、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可知道吗?”
张恒思忖片刻道:“这个嘛,皇上暂时是在气头上,以后如何,就看这事情会怎么发展了……”
阑珊听出似有转机,忙正色行礼:“求公公指点一条明路。”
“你……”张恒一顿,笑了笑:“你对荣王殿下,这般上心?”
阑珊道:“我不瞒公公,如今害殿下如此,追究原因实在跟我脱不了干系,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张恒“嗯”了声:“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这会儿小太监捧了参茶上来,张恒示意阑珊端了。
阑珊谢过,果然喝了两口。
张恒一直没有开口,足足过了半刻钟,才缓缓道:“在哪里跌倒了,就得在哪里爬起来,同样的道理,在哪里失了圣心,就应该在哪里得回来。”
阑珊似懂非懂。张恒笑道:“听说工部开始修缮圣孝塔了,你说这年前才修了一次就出事儿,虽说是给人设计,但皇上仍有些不高兴呐,就算修的跟原先一模一样……也难抵这次受得气。”
阑珊心头一跳,隐约听出张恒这话暗藏玄机,他应该是在点拨自己。
她很想再让张恒说的明白点儿,张公公却笑道:“我看你心不在焉的,脸色又不好,还是别操这么多心了,你回去好生养着,等这风波过了,我再摆酒,咱们好好的喝一场。”
这却是点到为止,送客的意思。阑珊无可奈何,只好起身告辞。
出了司礼监,阑珊把张恒最后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的思忖,总觉着像是隔着一层纸。
飞雪看她绞尽脑汁的样子,知道是在想事情,便不敢出声搅扰。
车慢慢地到了闹市,正缓缓行驶之间,忽然毫无预兆地刹住了。
只听车夫惊急地喝道:“你好好的干什么拦路!”话音未落,却又发出一声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二更君在下午五点左右出现~
第 89 章
飞雪跃到车门边上, 一手护着阑珊,一边拨开车帘看出去。
却见车夫给打的滚在地上, 捂着头发出痛呼。动手的,却是个仆役打扮的凶悍汉子, 除了这个外, 旁边还有几个彪形大汉虎视眈眈, 中间为首之人, 却是个面貌清秀通身贵气的少年。
这少年竟是方秀异!
阑珊本给她护在身后,此刻探头过去, 一眼也看见了:“怎么是他?”
这时侯方秀异也瞧见了阑珊,竟立刻指着骂道:“舒阑珊,你给我滚出来受死!”
飞雪回头拦着她:“你不要下车,我去应付他。”
说完后飞雪一跃而下, 上前拱手做了个揖,淡淡道:“原来是方公子,不知公子因何拦路?”
方秀异一摆手, 很不耐烦地:“我不跟你说,叫舒阑珊下来, 他是不敢下车吗?做了亏心事怕见人了吗?”
阑珊正因为赵世禛的事情棘手而略觉烦乱, 听到这里索性从车上跳下地:“我在这儿,却不知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秀异看见她,便上前一步,咬牙说道:“你别装傻,你害了荣王殿下, 还在这里跟我装无辜!要不是为了你家里的人,殿下肯去犯忌开城门?要不是你想出风头找到那个什么火龙烧塔的凶手,那该死的贼人会乱咬殿下?”
阑珊想不到方秀异会说出这番话,一时倒怔住了。
方秀异见她不语,越发以为占了上风,便冷笑道:“你这个白眼狼!殿下之前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果然你不是个好东西!”
飞雪忍无可忍:“方公子,请你谨言!”
方秀异毫不在乎,叫道:“他能做出来,还怕人说出来吗?我告诉你舒阑珊,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万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你……”
方少爷正在唾沫横飞的,就听到有人叫道:“那是、是……东宫的车驾!”
众人忙转头看去,果然见前方大路上有一队车驾缓缓停了下来,中间一顶极大的车轿,辉煌华丽,显然是皇室中人。
方秀异本来趾高气扬,突然看见这个,气焰顿时收敛了起来,他左顾右盼似乎,似有退意。
只听车驾之中,有个声音道:“你过来。”
是个女子温婉平和的声音,虽然看不见容貌,但只听着一声,就知道必定是位月容花貌的贵人。
有宫女上前道:“方公子,娘娘唤你!”
可见这车驾中的正是东宫太子妃,郑适汝。
方秀异一抖,缩了缩肩膀,到底乖乖地往那边去了,临去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阑珊一眼。
车驾之中,郑适汝的声音再度响起:“外头之人,可是工部的舒丞吗?”
阑珊本来正在为方秀异那些不通的话出神,蓦地听到郑适汝的声音,魂魄却仿佛也悸动了一下。
经年不闻旧人声响,如今重逢,对方却已经贵为太子妃。
真是恍若隔世了。
如今听郑适汝唤,阑珊急忙定神,也忙把头更加低了几分,上前行礼,低低地说道:“正是微臣、微臣参见娘娘。”
銮驾里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郑适汝的声音仍旧平和雍容的响起:“方才是这个孩子得罪了舒丞,他口没遮拦,行事乖张,很不成体统。回头我自会好生管教,舒丞请不必放在心上。”
阑珊心中百感交集:“是,不敢。”
銮驾内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换了一个女子声音:“娘娘起驾。”想必是她身边的女官。
阑珊躬身后退,心中竟有些许怅然若失之感。
这瞬间,太子妃的銮驾已经又继续往前去了。
且说方秀异给唤到了太子妃的车驾里头,先前一直不敢出声,如今见起驾才道:“表姐,你怎么突然经过这里?”
郑适汝道:“不经过这里,如何知道你在外头是怎么样的横行霸道呢?”
方秀异忙陪笑道:“表姐,不是我横行霸道,是那个人太可恶了!”
“他再怎么可恶,也是朝中的官员,由得你当街欺辱?”郑适汝说了这句,见方秀异没有还嘴,便又道:“我倒要问问你,你方才斥责他的那些话,是哪里听来的?”
方秀异一阵心虚,咕嘟着嘴说:“我、我自个儿想到的呀。”
“你?”郑适汝冷笑,“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吗?你再跟我扯一句谎。”
方秀异忙道:“我说就是了!不敢瞒着表哥,其实是、是之前公主无意中跟我抱怨起来的……”
“华珍?”郑适汝的冷笑里头透出了然一切的表情。
方秀异唯恐她不信,便道:“是真的,公主说,那个家伙很是可恶,为了她才害的荣王殿下入了大理寺,而且那个人先前仗着荣王殿下的势,很无法无天,在工部里处处同温驸马对着干……之类,驸马整天忍气吞声的,公主都无计可施。”
“公主的脾气真如你说的那样儿就好了!”郑适汝抬手,纤纤的手指在方秀异额头用力一戳:“你给人当了刀子使,还在做呆头鹅呢!”
方秀异捂着头:“我、我哪里给人当刀子了?”
郑适汝看着他傻蠢的样子,叹道:“本来是想留你在京内多见识见识,谁知你只是胡闹,我原本还不怎么信,今日亲眼见了这幕才知所言非虚,若我不来,你想怎么样?纵放那些人上去殴打朝廷命官?你是不把事情惹大了不甘心啊。看样子是时候送你回去了!免得闹出更大祸患。”
方秀异一听,吓得忙哀求道:“表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送我回去呀,至少……殿下这会儿正是危难的时候,我怎么能放心走呢?”
郑适汝不言语。
方秀异怀着一丝希望,小声道:“或者,表姐你跟太子殿下说说,给荣王求求情啊?”
“求情?”郑适汝嗤地一笑,“殿下自己都恼着荣王呢,还给他求情。何况圣孝塔三个字怎么写?在一个‘孝’字上,也不该求这个情!”
方秀异失望地低下头去。
“你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别人。”郑适汝白了他一眼。
方秀异生恐她送走自己,一时不敢言语。
过了半天,郑适汝才问道:“那个舒、舒阑珊,他长得什么模样?”
“他啊,他长得倒还凑合,就是人太可恨!”方秀异立刻来了精神。
郑适汝的脸上浮现一丝惘然的神情,双眼盯着前方车帐上垂着的八宝香囊,却仿佛是透过这香囊在看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方秀异有些好奇:“表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适汝回过神来。
她方才的确是想到了一个人,这个舒阑珊的声音,听起来,竟仿佛是有些许的类似。
不过怎么可能呢?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又是男子,投胎还嫌早着呢。
终于她轻轻地一笑:“算了。”
阑珊那边儿,车夫的脸上好像是给打了一拳,眼睛都肿了。
她很过意不去,赔了车夫一些钱,便叫他去了。
飞雪说道:“太子妃性情绵密,王爷曾说她的心思比太子更深,没想到这母族家里的人又是这样不成器。”
阑珊正也回想方才那个熟悉的声音,便道:“怕是他们家所有的灵秀都在郑适汝身上了。”
飞雪听到她直呼太子妃名字,略略诧异,想了想,却没吱声。
这日他们回到家中,吃了晚饭,阑珊早早便洗漱安歇了。
阿沅收拾了家务,进来卧房问道:“明儿是不是得去工部?休假三天,已经期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