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有些诧异:“姚大哥,事情都完结了, 你还得留下来处置后续吧, 跟我走做什么?”
这若是平时, 姚升当然早扑着凶犯去了。
但如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姚寺正只能选择她舒阑珊。
“这个嘛,好歹捉到凶手, 我也得喘口气不是?”姚升故作轻松的, “对了, 今儿王鹏没去大理寺,我倒要去看看他偷什么懒。”终于找到了个完美的理由。
“啊?王大哥怎么没去?”阑珊疑惑:“是不是有事?”
“你别担心,他昨儿跟我说有些咳嗽,说是受了点风寒, 所以要在家里调养一日。”姚升随口胡说,其实今儿王鹏的确不在大理寺,可当然也不是在家偷什么懒。
阑珊失笑:“王大哥都能病了?风寒?可别过给阿沅跟言哥儿。”
“你听他说呢, 我看他就是偷懒故意找的借口。”
“不不,王大哥很喜欢大理寺的差事,绝不会想偷懒的。”
“呃……人嘛,总有不得劲的时候,就像是女人一个月总也有那么几天,你说是吧?”
阑珊嗤地笑了。
姚升身上一阵阵燥热,习惯于虚与委蛇的他,生平第一次发现,扯谎居然这么艰难,说了一个谎言,就扯出一串来。
直到看阑珊笑了,才总算松了口气。
路上,姚升提心吊胆的,只暗暗祈念荣王殿下那边有了进展。
阑珊坐在车中,闭眸不语,过了半晌才又掀开车帘问道:“姚大哥,你说着非乐是什么来头?”
姚升满心都是她家里的事情,突然给她一问,愣了愣:“这个……还不知道,等审讯了后只怕才清楚呢。”
阑珊皱眉道:“这个人犯案之后,本可以逃之夭夭的,他居然这样大胆,还留在寺内。”
姚升想了想,笑道:“小舒,我想这有个理由。一来,这非乐自以为妙计无双,世间不会有人窥破他做的手脚,所以才大胆留下不逃。至于另一个原因更简单了,他不逃的话,一时半会儿无人怀疑到他的身上,可若他逃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他有可疑了。而他精心设计的所谓‘火龙绕塔’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你说是吧?”
阑珊恍然:“的确有理,还是姚大哥洞察透彻。”
姚升揣着手笑说:“再奸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小舒的双眼啊。”
他说笑了这句,蓦地又想起阿沅跟言哥儿的事,那笑容就如冰雪消融了。
姚升沉默地看向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间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马车走的再慢一些。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念给神明听见了,前方突然一阵哄闹,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阑珊忙问:“怎么了?”
姚升道:“你别动,我看看再说。”
他右手摁着腰间刀柄,放眼往前看,却正好看见人群中有道身影才要跃起,却给一把摁了下去!
而且不止是这一个地方,倒像是三四个地方都有相似的骚乱。
这阵势居然有点像是埋伏!除了这伏击的人都没有机会出手就给盯上了!
姚升暗觉惊疑,京城的治安向来不错,怎么今儿如此怪异。
最奇怪的是,虽看似有人合伙闹事,但闹事的人却又立刻给人制住了,那些出手的人动作利落果断,很有官差风范,却比官差手法高明百倍。
姚升瞧出蹊跷,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询问是哪个衙门在办什么差事,正在此刻,其中一个给押着双臂的黑衣人仓促抬头,恶狠狠的目光竟是瞪向马车这边!
姚升心头一惊,立刻熄了上前的心,反而往马车旁靠了靠。
但是姚升并没有出手的机会,因为在电光火石间,这场怪异的骚动就已经给镇压于无形了。
百姓们见无事,便依旧行走如故,马车也得以继续往前。
阑珊在车中看不真切,只是打量。
姚升摁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没事儿,像是顺天府在缉拿盗贼,已经把人拿下了。”
“光天化日的,盗贼这样猖狂?”阑珊问道。
“是啊,总有些不怕死的。”姚升一笑。
马车停在家门口,姚升翻身下马,扶着阑珊落地。
阑珊把靴子上的泥在门口抖了抖,上前推门。
门应声而开。
阑珊略觉异样,里外似乎太安静了:“咦,难道不在家吗,是不是去买菜了。”她扬声叫道:“阿沅?阿沅!”
姚升跟在身后,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雷上。
阑珊进了正屋,跑到自己屋内,有些失望的:“好像没在家。”
“王大哥?”她又叫了几声王鹏,没有回应,过去王鹏屋内瞧瞧,自然也是不在的,而且被褥等都很整齐。
“怎么王大哥也不在。”阑珊皱眉。
姚升在门口咳嗽了声:“这会不会、是去买菜了,又或者是因为王鹏病的厉害,陪着去看大夫了呢?”
“哦,有可能。”阑珊笑笑:“我昨晚上没回来,很不习惯,又做了个噩梦就疑神疑鬼的,总觉着眼皮都跳,姚大哥你先坐会儿,咱们等一等……对了,我去烧点水咱们喝茶。”
姚升见她并不疑心,暗暗地吐了口气。
阑珊去厨下舀水,才拿起水瓢,目光一转,看向旁边灶上。
锅盖是半掀开着的,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
阑珊提着水瓢走过去,把锅盖一掀。
她吃惊地看见一只泡在汤水里的乌鸡。
因为天还不热,所以并没有完全坏掉,但显然,已经不新鲜了。
——“我给小叶买只乌鸡炖着吃!”
耳畔响起昨天阿沅的话。
这只乌鸡,应该是昨儿买的。
如今居然还泡在锅里,还是……这样半生不熟的样子。
阑珊的心突然开始擂鼓一样,双耳有些失聪。
她强行镇定:“兴许昨儿没买到,今儿才买到的呢,又或者,是、是因为王大哥身子不适耽搁了?”慢慢蹲下身子,看灶膛里。
自然是没有一点温度的,烧了半截的柴。
阑珊盯着乌黑的灶膛看了许久,感觉就像是个黑乎乎的洞口,自己将要跌进去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仿佛是姚升在叫自己。
阑珊站起身来,没来由地一阵晕眩。
她深深呼吸,转身一步步走出了厨下,迎面果然是姚升找了来:“叫你半天了,怎么……”
姚升带笑说着这句,突然发现阑珊脸色不对。
她的手中还拿着空空的水瓢:“姚大哥。”
姚升的笑在抽离:“嗯?嗯,怎么了?”
“你、”阑珊的声音轻若烟尘,她皱着眉,缓缓的开口,好像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你能不能帮我去,去言哥儿的学堂看看,看看他在不在?”
姚升屏息。
阑珊却又笑笑:“我、我总觉着不太对,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
她抬手想抚一下额头,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那个瓢。
“小舒,”姚升的心也开始狂跳,他忙先把阑珊手中的水瓢取下:“有事儿咱们慢慢说,你别急啊。”
阑珊眨了眨眼,嘴唇一动仿佛要答应,但是眼睛盯着姚升,望着姚升满带关切的眼神,突然间双腿一软,整个人靠着门框就往下滑去。
姚升吓得忙将她扶住:“小舒你怎么了?”
阑珊拼命想站起来,可是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她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姚升,说不出话来。
姚升将她半扶半抱着:“你、你别吓哥哥!”
阑珊听着这句,不知从哪来来了一股力,她猛地抓住姚升的手:“姚大哥!”
姚升被她惊的一颤。
“姚大哥,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阑珊问道。
姚升不知自己是什么脸色,但却从阑珊脸上看到了自己不敢面对的神情。
“阿沅、跟言哥儿,”阑珊呼吸都错乱了,“他们、是不是怎么了?!”
姚升怎么会那么凑巧去王府接她?而且,自己那时候想回家,姚升着意阻拦!
如果真的是急于公务,那为何在真凶落网这关键时候,他居然破天荒的要“喘口气”,还特意陪着她回来。
姚升实在瞒不下去了,只好低低道:“小舒,咱们别急,别急啊,未必有事的!”
“他们到底怎么了?!”阑珊觉着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呼吸困难的很。
她的双眼通红,有薄薄的泪在里头打转,却忍着没有落下。
“小舒……”素来最能言善道八面玲珑的姚大人,居然也有些艰于言语。
“是荣王殿下,对吗。”阑珊闭上双眼。
昨晚上飞雪的禀告,赵世禛一言不发离去,西窗殷勤守护,以及姚升的“恰好出现”,所有一切都清楚了:“原来荣王殿下是为了这件事啊……”
姚升见她居然这么快想通了,忙振作道:“小舒。有殿下出马,定然不会有碍。”
“从昨晚上到现在,若没有妨碍,早该回来了啊。”
“小舒……”
阑珊用力推了他一把,迈步往外跑去。
姚升急忙回身追过去:“你去哪里?”
“我知道是谁,我知道是谁!”阑珊攥紧双拳,气的发抖,声音都因而断续不清:“丧尽天良,混账东西!”
姚升惊呆了。
他第一次看阑珊如此盛怒,而且……她知道是谁掳走了阿沅跟言哥儿?
但如果是荣王殿下出马都不能功成,那么这幕后之人是谁?
姚升虽不知,却明白阑珊是不能跟对方硬碰的。
“小舒!”他不顾一切地拦住阑珊:“听我说,咱再等等,再等等啊!”
门外突然有马蹄声响。
姚升蓦地回头,还不敢十分希冀的时候,依稀听到一声孩童的叫声,如此熟悉,却似幻觉。
阑珊也呆住了,她僵硬地转头看向门口。
像是神迹,本来半掩的院门给一把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言哥儿一眼看到阑珊,立刻欢天喜地的叫道:“爹爹!”
而在他身后紧跟着出现的正是阿沅。
阑珊正是濒临绝望不知如何的时候,突然见到他们两人出现,简直绝处逢生,却又有些不能自信。
她仓皇地迈步往前跑去想抱住言哥儿,踉跄奔了两步却又跌在地上。
言哥儿正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张手扑到她怀中!阿沅也跟着跑上前,试图将阑珊扶起来。
姚升本也要过去,可见他们三个抱在一起,便只在旁边站住了,心头百感交集。
这时侯阑珊紧紧地将小孩子抱住,感觉到他真切微热的体温,刹那间泪水如同泉涌。
泪光朦胧中,阑珊看到在敞开的院门外,有一人在马上,正默默地望着她。
借着泪珠掉下的清晰瞬间,阑珊看清楚那人的脸。
剑眉入鬓,凤眸微睁,那自然是荣王赵世禛。
阑珊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句什么。
赵世禛并没有下马。
他端坐在马背上,腰身挺秀依然,就这样默然看了阑珊半晌后,荣王殿下一抖缰绳,竟调转马头自己去了!
阑珊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心中悲欣交集,她强忍嚎啕大哭的冲动,只把怀中的言哥儿抱的更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咩,平安团聚了,撒花~
然后下一章应有“家暴”场景,灰常刺激,一起来期待某人脸肿吧~
小赵:肯定不是本王。
小温:应该……也不是我!
大姚:难道是我?
师兄:为什么还有人看本大人?!

第 84 章

王鹏之前因为姚升在荣王府得不到回应,他却是个倔脾气, 无论如何不肯跟着姚升回大理寺。
只不过他身份低微, 又不能面见荣王, 且毫无头绪的, 京城如此大,又去哪里找人?
但是王鹏虽愚拙, 却极为心实, 他从姚升的口风里知道荣王是知情的, 所以索性就哪里也不去,只在荣王府外“守株待兔”。
他冒雨蹲了半晌, 果然见王府大门口, 赵世禛现身了。
因此王鹏并不似姚升说的“病了”, 而是给赵世禛带了去了。
就在荣王殿下去后,姚升看见王鹏也跟着回来,当即一把将他拉到墙根, 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阿沅跟言哥儿扶着阑珊, 已经进门去了, 飞雪在门口目送了赵世禛离开,也回了院中。
姚升给飞雪扫了眼,忙向着姑娘陪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幸而飞雪没理他,只跟着进堂屋去了。
剩下王鹏挠了挠头, 说道:“姚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
姚升说催促:“那你就把你知道的赶紧都告诉我啊。”
王鹏想了想,才终于说了经过。
昨儿晚上王鹏等到赵世禛, 不顾死活,定要跟着。赵世禛竟并没有叫人把他赶走或者拿下,许他跟在队列中了。
他们先是去了公主府,不多时候荣王殿下出来,身旁一名侍卫还揪着个人,那人双腿似乎都不能站稳。
众人到了西市坊间,王鹏跟几名侍卫在街口未动,其他人随着殿下进内,隐隐听见呼喝之声,还有兵器相交发出的响声,雨夜听来格外惊心动魄。
声音把兵马司跟顺天府的人都引了来,可见是荣王府的人,便不敢靠前。
不多时,有两名侍卫拖着两个半身是血的家伙出来,荣王却又上马,竟是东城,又是一场鸡飞狗跳,拿住数人。
如此一场奔波,最后赶往城门的时候,已经寅时过半。
城门官见状极为惊骇,迎着殿下说了许久的话,似乎很为难。
王鹏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问旁边的侍卫们,侍卫们都不搭理他。
一行人几乎闹遍了半个京城,最后在城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早晨城门大开。
大家跟随殿下出城,一路北行,大概是过了十七八里地,到了一个叫“唐县”的小地方。
荣王的人径直前去衙门,县官在梦中给吵醒,衣衫不整地跑出来,王府的堂官只点了几个当地的衙差,让头前领路。
唐县地方小,小路跟胡同很多,有几个坊甚至是原先的村落改建。
王鹏跟着都转晕了,加上从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彪悍如他居然都有些撑不住。
何况昨晚上忙碌到现在,也不知怎么样,王鹏忍不住有些着急起来。
此刻说起,王鹏仍道:“折腾了一整夜,从城内到城外,简直要把大半个京城都转变了,又在那巷子里走来走去的,我都绝了望了,可是看看前头,荣王殿下还是那样硬挺的,真是……明明是那么矜贵的人儿,怎么比我还耐操呢。”
姚升忍不住笑道:“你懂个屁,咱们殿下是寻常的人吗?赶紧说下去!”
王鹏才说:“我是白跟了一场,也没帮上忙,头前殿下带了一行人转到那唐县的一处院落,呆了有两三刻钟,我才听见好像有言哥儿的声音,我急忙冲过去,果然是言哥儿跟阿弟妹两个人!我那悬了半宿的心才总算是又放回了肚皮里。”
姚升听的云中雾里。但却也摸到了这条线的脉络,王鹏别的没说清楚,唯独说中了一点最关键的,那就是公主府。
这件事显然跟公主殿下有关,只怕赵世禛从公主府拖出那个人就是始作俑者,然后种种搜寻,必然就是按照线索在找寻阿沅跟言哥儿。
可是,公主府的人无端端的怎么会跟舒阑珊过不去呢?莫非,是因为阑珊在工部里跟温益卿不对付?
姚升毕竟是个官场上的人,想事儿多半从这上头出发,他一想到这个,又想起这次杨时毅居然把圣孝塔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舒阑珊,而且本来应该是给温益卿的,这是不是一个信号?
当初舒阑珊没上京前,人人都觉着温郎中将来便是杨大人的后继者,可如今多了个舒阑珊,论起关系来,竟比温益卿更跟杨时毅亲近了一层。
莫非,公主府的人正是嗅到了这种异样,所以想要打击阑珊吗?
可是居然把手伸到阿沅跟言哥儿的身上……就算姚升混迹于大理寺,也曾见识过许许多多下作肮脏的手段,可仍是觉着,这种行径似乎也太龌龊不堪了些。
姚升皱眉想了半晌,抓住了王鹏的手道:“昨晚上的事你尽可以说,唯有一件,你不能跟舒丞和阿沅娘子泄露。”
“什么事?”王鹏懵了。
姚升低低道:“去公主府一事,你务必绝口不提!”
在姚升在外同王鹏说话的时候,此刻在里屋,惊魂初定,阑珊便问阿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遍。”
飞雪陪着言哥儿自去收拾换衣裳,两个人虽看着全须全尾并无伤损,但身上衣物,肉眼可见的凌乱,显然是经过一场颠簸折腾,尤其是阿沅,头发都有些蓬乱。
阿沅看了一眼里屋,悄声道:“这次,多亏了荣王殿下,不然我跟言哥儿可能、可能见不到你了。”话音未落,也流下泪来。
阑珊忍不住将她抱了一抱,轻声道:“我知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知不知道是谁掳劫的你们。”
阿沅有些迟疑:“昨天我正在灶下烧火煮买的乌鸡,忽然外头有人来,说言哥儿在学堂出了事,叫我快去!我吓晕了,急忙跟着他出门,上了车后才发现,言哥儿在车里躺着,昏迷不醒的。我正要去唤醒他,被人从身后拿了块帕子捂住了我的嘴,我只挣了挣,就也晕厥了。”
等阿沅醒来的时候,人还在马车上,前方车帘掀动,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只听有个男子说道:“真的要将他们都除掉吗?”
“是这么交代的,咱们就照办好了。”
“什么深仇大恨呢,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看不出什么威胁。”
“你敢问?我听说,连陈老大都不敢问,只是听命行事。”
阿沅听了这几句,魂不附体,偷偷地动了动,掀开车帘看去,见外头空空荡荡的一片田地,远处几棵早春的树孤零零地矗立着,竟是郊外,不在城中了!
马车缓缓而行,那两人仍在说道:“我看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若是卖到大户人家里去,还能赚几个钱,可惜了那女人,长得倒也有几分姿色,就是脸上坏了那一块儿,恐怕只能卖到黑窑子里才能够。”
“你还是别起这种打算,既然要咱们干净利落的除了他们,你若违抗,以后给发现了,连我都要倒大霉。”
“他们都是在京城里,咱们却是在外头的,大不了卖的远一些,比如往更西北边儿,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他们还能出来查不成?而且西北那黄沙漫天的偏僻之处,京城里的人也不去,一辈子也发现不了。”
起先那人似乎给他说动了几分,却道:“你就这么缺钱?是不是又去赌了?”
“也不是这个原因,只不过这世道艰难的,发财的路子能多找一条是一条,没道理把好好的肥肉就直接扔了的,只怕天也会看不过眼呢,何况退一万步,这好歹咱们手上也少沾点血,也算是多积点儿德,你说是不是?”
两人说到这里,其中听声音老成的那个说道:“你看看后面那辆车,似乎是才出京城就一直跟在咱们后头的,咱们拐弯,他也拐了,总不会……是给人察觉了吧?又或者是陈老大派来监视咱们的?”
“不会吧?我看看!”
那人探头往后打量了半晌:“应该不是陈老大的人,他才不耐烦用什么监视的手段,只怕过来就一人一刀了。”
“说的也是,不过也不能不提防,万一是别的人发现不妥才来盯梢呢?仔细看着!”
外面那两个匪贼暗中戒备,车内阿沅听了这几句却也心头一动,她悄悄地从车窗处往后看了半晌。
果然,十数丈开外,有一辆篷车,正不紧不慢地沿着路边而行。
因为这时侯已经从官道上下来了,走的是乡间小路,行人稀少。
又因天色暗了下来,路边劳作的百姓们都已经荷锄而归了。
阿沅心乱如麻,却也想到这大概是自己获救的唯一机会,她悄悄地摇晃言哥儿,言哥儿毕竟年纪小,给麻药制住了,半晌才懵懂睁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何事。
阿沅低低叮嘱了几句,又确认了一下那车子还跟在后头,她便半抱着言哥儿蹭到车前,那两个人说了半天话,也正想看看里头,才一掀帘子,冷不防给阿沅劈头盖脸一抓,又死命往外撞去。
一名匪贼猝不及防给从车辕上撞落地上。
阿沅见机不可失,忙抱着言哥儿跳了下地,脚腕上的疼也顾不得,只拼命起身往后面那辆车跑去,边跑边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那两个匪类反应倒也快速,急忙停车双双扑了上来,一个去捉阿沅,一个去抱言哥儿。
阿沅毕竟是妇道人家,且又崴了脚,抱着言哥儿还不便,只跑出了七八步就给他们追上了!
但是这边一闹腾,那边的车也发现了异样,略略加快赶了过来。
那两个劫匪吃了一惊,忙先分出一个人把阿沅扔上车,又掐住言哥儿的脖子道:“老实点儿,不然我立刻捏死他!”
阿沅见状自然不敢出声。
这会儿外头传来陌生的声音问道:“兄弟,怎么回事儿啊?”
留在外头那劫匪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没什么,只是……我家里那口子,跟我闹别扭,非得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好不容易追上了请她回去,还跟我闹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