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王爷竟也会为他说话。”温益卿冷笑。
赵世禛重新站起身来,抬手在温益卿肩头一搭,笑说:“不要生气,好歹都是一家人,妹夫倒也要体谅一下我这孤家寡人的苦楚。”
温益卿的脸色已经不能以言语形容。
阑珊听到这里,忍无可忍,迈步往外走去。
赵世禛抬手要拦住她,却给她用力把手打开,加快步子冲了出去!
赵世禛眉头微蹙,似乎想要叫住她,但她已经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温益卿倒是有些意外,他看了眼跑掉的阑珊,又看向赵世禛。
赵世禛却若无其事的笑道:“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罢了,小舒脸皮薄,先让她去吧,我也正有要紧正事要跟温郎中商议。”
温益卿没发现的是,阑珊在的时候,赵世禛一口一个“妹夫”,在阑珊去后,他反而立刻改口“温郎中”了。
且说阑珊离开厅中,奔出月门,一时却不知往哪里去。
去后面工部差员住的房中,自己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江为功见了必然要问缘故,念头转动,阑珊便转身往大门处去。
才走了几步,就给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她的眼睛有些模糊,但看那人身形魁伟,便知道是高歌。
“高大人,请让开。”阑珊站住脚步。
高歌垂眸看着她,笑了笑道:“夜黑风高,外头虽然暂时平定,可未必不会有些没清除干净的贼徒余孽,出去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阑珊没了往日应付的心情,横竖得罪就得罪了。
高歌却仍是笑道:“知道你受了气,就算想消气儿,在这造船局里也是使得的,何必动辄往外头跑?真要有个万一,别的不念,难道舒丞不念京城里的家人吗?”
“家人”两个字,顿时让阑珊忍着的泪泉涌而出,她不愿意让高歌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就转过身去。
高歌看着她的肩头轻微的抖动,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是怪王爷在温郎中面前不留情面吗?”
阑珊不理他,横竖他跟赵世禛都是一丘之貉,她定了定神,觉着自己往外跑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就算不遇到歹人,只怕冻也要冻死了。
当下道:“我要回去歇息了,高大人请回吧。”
高歌道:“既然如此,我送舒丞。”
“莫非高大人还担心我想不开做出什么来,放心,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
高歌的眉毛微微扬起:“那好吧,就听舒丞的。”
阑珊拔腿要走,高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舒丞心中应该清楚吧。”
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阑珊停了下来:“什么?”
高歌道:“不管王爷是玩笑也好,真心也好,王爷对你,跟对别人是不同的。事实上,如果这份意愿放在别人身上,只怕不知多少人争先恐后地想要……亲近王爷。”
阑珊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冷笑了几声,回头道:“是吗,高大人的意思是,我该高高兴兴的,当荣王殿下的娈宠吗?”
“侍妾也好,娈宠也罢,只要王爷喜欢,又有何不可。”高歌的脸色简直是“天经地义”四个字的完美诠释。
“我不可以!”阑珊气愤之余,也没在意高歌话中的玄机,她冲口说道,“高大人要这么喜欢的话,你自己去!”
“王爷要是喜欢,我自然无有不可。”高歌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死样子,甚至隐隐地似乎还带一点遗憾,仿佛遗憾于赵世禛没有喜欢他,不然他早就……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阑珊发自内心的刮目相看了。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原本在她眼中嫣然是个温暖高大的好人的高歌,起初的印象简直碎成了齑粉,稀碎稀碎的一点儿也捡不起来。
阑珊好不容易才把张大的嘴又合起来:“我、那我……我只能衷心的祝愿高大人有朝一日能够得偿所愿了。”
然后她再也不敢多留一刻的拔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高歌一直不紧不慢地尾随着,直到看见阑珊轻手轻脚地推开宿房的门才停了下来。
他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后,微微笑道:“倒的确挺可爱的。”
阑珊小心翼翼掩上房门,屋内是黑的,大概是江为功觉着她不会回来,所以没留灯。
幸而还有个炉子,透着微微的亮光,阑珊慢慢地往自己床边摸索,黑暗中不知踢到什么,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床板吱呀响了声,江为功翻过身来:“谁?!”
阑珊见已经惊醒了他,只好说道:“江大哥,是我。”
江为功听见是她,一骨碌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阑珊笑道:“是啊你睡吧,我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吵到你了。”
江为功摸了摸脑袋,披着衣裳跳下地:“大概是我挪了的凳子,你别动,我给你点灯,黑灯瞎火的别碰伤了你。”
他摸索到桌边上,打火石点了油灯,阑珊已经快到了床边,眼前的微光显得这样可贵而温暖。
她在床边上坐下,泄气般长长地叹息了声。
江为功凑过来:“外头的事儿怎么样了?那温郎中许你回来的?”
“嗯,事情好像平定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荣王殿下回来我也就走了。”阑珊定神,“江大哥快回去睡吧,你别着凉。明儿还要起早呢。”她说了这声,自己反而打了个喷嚏。
江为功笑道:“我没那么娇贵,倒是你,不会着凉了吧?”
阑珊揉了揉鼻子:“不至于的。”
江为功又问要不要弄点热水洗脚,阑珊之前回来已经先洗过了,当下各自安歇。
次日早上阑珊起身,果然有些头重脚轻,她心想果然是着凉了,可一想到温益卿也在,自己若不出现,他当然更要觉着她偷奸使滑了。
早上喝了两碗热粥,整个人觉着好了些,江为功还问她怎么不吃点儿面条。阑珊自觉别的什么也吞不进去,若不是怕身子撑不住,热粥也不愿意喝。
吃早饭的时候,旁边有人说起昨晚上的哄闹,据说是荣王殿下指挥当地驻军拿下了不少海匪。
阑珊无心理会,只扭头跟江为功商议:“江大哥,今儿让我去海沿工地吧。”
江为功听她说话声音不对:“你这怎么好像是病了的腔调?”
“没有,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就这个声。”
江为功盯着她看了会儿,才道:“木料场那边也需要人,我本来想让你去那看着的,海沿上风还大,你去哪里吹半天能成吗?”
阑珊道:“不打紧,我自己会注意点的。”
江为功眼珠转动,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这么着急要去那,是不是因为那个……”他伸出双手,比出了一匹马撒动四蹄奔跑的样子,嘴里还“嘚嘚”的配音。
阑珊见他居然能把“驸马”两个字演绎的这般别致,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给你看穿了,那少不得成全我了。省得我在他跟前晃悠,又得骂我。”
江为功左右为难,想了想终于说:“你去归去,自己小心点,要是受不住了就找地方待会儿,别总傻兮兮的站在风口里,上次我去了一个时辰,脸都给吹僵了,你的脸皮又嫩的很,别吹糙了。”
阑珊只管答应,到公事房跟原本去监工的同僚交接了,领了图纸跟公务簿子,带了两个副手就往海沿工地上去了。
点过了应用的板材,查看无误,又有两个督造来问水密隔舱的板材什么时候运来,以及关键的榫卯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阑珊一一答复了,等人都退去后,才稍微喘了口气,抬手试了试额头,好像更热了些。
一时没有人来找她,阑珊后退数步,正要找个地方靠会儿,目光所及,见前方的河堤上似乎有白色的人影闪烁,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眯起眼睛细看,果然是几个身着白衣的影子。
旁边一名督造发现她在张望,便说道:“舒丞,那就是之前失足摔死的小顾的家人,听说是他姐姐,见天过来烧纸呢。”
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工人听见了,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孩子去的真真是可惜,这会儿是冬天,那河堤下面的海潮没涌上来,都堵在另一侧的深湾子里呢,要是春夏,那边的潮水就退了,这里满是海水,就算掉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的,唉,不是时候啊!”
阑珊想到那名无辜身亡的少年,心头仍是有些难过,眼睁睁看着妇人烧了纸,牵着个小孩子走开了,阑珊便也向着那边走去。
她本就有些不舒服,走了十数步,便俯身咳嗽上一会儿,终于挨着到了河堤上,见原地只有些烧残了的纸灰,正在随风飘扬。
阑珊沿着河堤走去,低头看,底下许多乱石丛生,不乏尖锐非常的,足有一丈多高,从这儿掉下去果然是很危险的。
此时风又大,吹的她有些站立不稳,只能蹲下身子又咳嗽了会儿。
她定了定神,重又站起身来,此刻她所站的位置,大概就是当日小顾掉下去的地方,隐隐地看到底下是烧残的纸灰跟一点残存的血渍。
阑珊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头仿佛有一团火,从里到外地烧着,呼吸中都好像喷出火焰,她抬头看向远处,那是滚滚的海潮,不时奔上沙滩,带着白色的泡沫。
阑珊胧忪地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像是自己昨晚上在厅上做的短暂的梦,只是那些排山倒海压着自己的木头却并没有……要是有就好了,省了多少事。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朦胧中仿佛海水里真的有许多木材涌上来,隐隐地又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阑珊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突然一阵晕眩。
正此刻又有一阵风呼啸而来,阑珊给风一兜,越发站立不稳,整个人断线纸鸢般往旁边摔落下去。
眼见要成为第二个小顾,却有一道人影闪电般掠了过来,人还没到已经探臂往前,手指碰到了阑珊腕子的瞬间,猛地握住,将她用力拉到了自己怀中!
阑珊狠狠地撞在来人胸口,一阵昏沉,她抬头看向这人,却对上一双充满了焦急,担心以及滚滚怒火的凤眸:“你想死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阑珊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这是谁:“殿下……我当然不想死。”
赵世禛把她抱高了些,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烫得吓人:“混账!烧的这样你跑出来干什么?!”
“别逼我……”阑珊躺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踏实,又有些酸楚,她长长的叹了声:“殿下,你放过我吧,求你。”
她的声音很轻,赵世禛却听的清清楚楚的。
他的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把阑珊往怀中抱的更紧了些,沿着河堤往回而去!
与此同时,就在前方不远的城楼之下,也还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那是温益卿。
温益卿脸色惨白,手扶着额头,他喃喃的,断断续续地念着:“舒阑珊,舒阑珊、珊……珊、姗儿?!”
喉头有什么在涌动,温益卿抬手捂住嘴,掌心异样的濡湿潮热,他模模糊糊低头看去,那竟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君早一点,是不是很贴心啊~
上章评论突然一条抽成十几条,给我一种突然爆火的错觉,仔细数了数后,流下了心碎的泪水
所以这里是被殿下抱走的忧伤三更君o(╥﹏╥)o

第 59 章

就在阑珊于海沿回望河堤上小顾家人的时候, 城楼上也正有人在看着她。
那是赵世禛跟温益卿。
昨晚上一番谈话,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赵世禛才登上城楼, 便发现了底下那道给督造和工人围着的身影, 只是人太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荣王殿下不动声色地悄然挪了几步,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观察的地方才站住脚。
此刻的温益卿还完全不知道他这随意的几步藏着什么样的意图, 见赵世禛只管往下打量,还以为他真的是关心造船进度而已。
城楼上风大,但自己那件斗篷昨儿弄脏了, 今日只着了一件薄些的披风,难挡这凛凛寒意。
温益卿握了握披风的领口, 说道:“殿下拿下贼人固然可喜, 但据王爷方才说, 那贼人咬定说是方家的人授意, 方家的人却拒不承认, 而且王爷你的意思似乎也不想让方家承认,这岂不是仍旧没有了局。”
赵世禛瞧见阑珊正跟那些督造跟工人不知说什么,因为她个子不高, 说话的时候得微微抬着头, 看着很是乖巧的样子,可偏偏气质笃定, 周围围着她的那些人高马大的男人们一个个面色认真,生恐错听漏听了一句话。
赵世禛心里滋润,不由微微一笑:“郎中不必着急, 距离回京禀奏还有两天时间,总会有一个合适的解决法子。本王知道杨大人派你来的用意,杨大人无非是担心我带了张公公弃船逃走,只剩下杨大人一个人掌舵。只管放心,本王还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毕竟这艘船上少了谁都不成,这场大风雨,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安稳度过。”
温益卿听他说的有头有尾:“殿下当真是如此想法?那为何竟说动海擎方家向皇上献地?”
“只有保住方家无碍,太子殿下那边儿才会安心呆在这艘船上,”赵世禛长吁了口气,说道:“我来翎海,不止是为了太子办事,还是想稳住大局。在船顺利靠岸前不会扔下任何一个人,这个驸马大可以放心。”
温益卿垂眸思忖片刻:“殿下如此胸有成竹的,我姑且相信一回,但是除了找出罪魁祸首外,另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说到这里,温益卿的目光掠过底下正在搬运木材的工人,目光所及突然觉着有些异样。
他忙又回过头去搜寻片刻,双眼随着微微睁大。
温益卿总算发现了在人群中的阑珊,此刻围着她的众人已经散开,她仰起头,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瘦弱的肩头也随着微微一沉。
发现阑珊的时候,温益卿微微一怔,然后他猛地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赵世禛,果然,荣王殿下的视线,盯着的方向正是舒阑珊。
无意中发觉这个事实,温益卿的心头竟堵了堵。
赵世禛却问:“驸马怎么不说了,是什么棘手的事情?”
温益卿暗中深吸一口气,重新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想说的是,工部巨大的亏缺该怎么补?”
好不容易将目光从阑珊身上转开,温益卿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沉稳:“从各地紧急调运的木料都是有数的,少不得还得补上,再加上运送的人工等等。”
“原来杨大人是想让驸马来要钱啊,”赵世禛揣着手笑了起来,凤眸的眼尾随之摇曳似的。他瞄了眼人群中看着格外纤弱的身影,总算赏光的转头看着温益卿道:“杨大人跟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户部总不会一点也不出吧。”
温益卿皱眉:“殿下,上次为了造海船,户部已经拿出一大笔银子了,就算关系再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道要杨大人勒死李尚书吗?”
赵世禛仰头笑了两声:“哪里就勒死了,只不过大家都把腰带勒紧一些,少不得先同舟共济……”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世禛的目光自然而然又扫向了下面。
只是这次他的视线扑了个空。
赵世禛有些怔然,脸上的笑也有凝固之势,目光如同一阵落地秋风般毫无章法的乱扫,终于重新找到了她!
温益卿看他脸色有异,也随着往下看了眼,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却见阑珊正转身向着河堤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是怎么了,阑珊正微微俯身,手捂在唇边,单弱的身子在风中颤抖,就像是花枝迎着狂风,细细的腰肢像是随时都会折断。
赵世禛眉头微蹙着往前一步,手竟扶在了城头的墙垛上,仿佛是想要离她更近些看清楚,或者是在担心什么。
温益卿看着阑珊踯躅独行的身影,迟疑片刻:“殿下……”
但荣王殿下的注意力显然已经完全地落在了阑珊的身上,他甚至忘了自己想对温益卿说什么。
当看着阑珊缓慢地爬上河堤的时候,赵世禛一撩身后的斗篷,整个人飞也似的往城墙底下掠去!
“殿下!”温益卿大为诧异,但这一声显然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在他眼前,荣王殿下的身影已经急若流星般往阑珊的方向疾奔而去。
在这时候温益卿还不知为什么赵世禛的反应会有这样大。
他当然清楚是为了阑珊,但是……何至于就如同奔命似的?
直到阑珊上了河堤,被狂风推拥着,衣袂飘舞,她整个人也渐渐显出岌岌可危的样子的时候,温益卿总算醒悟过来!
他吃惊地往前一靠,手紧紧地按在墙垛上:“舒丞!”
城墙上的风很急,他的声音出口,就给狂风卷走了。
温益卿大叫:“舒丞!舒阑珊!舒阑珊……”他声嘶力竭,却发现阑珊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呼唤。
可是就在意识到她有危险的这时候,心突然跳的很急。
在踉跄转身下城楼的时候,温益卿猛然体会到了刚才赵世禛的心境。
事实证明了赵世禛的预感是一流的。
或许说那不是预感,而是一种天生敏锐的直觉,以及对于她的……发自内心的关切。
赵世禛抱着阑珊,那边儿高歌早把他的马拉了来,赵世禛抱着人翻身上马,打马穿过城门楼,直奔驿馆返回。
他感觉阑珊软软地倒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想起早些年他还小的时候,母妃身边曾养过一只鸳鸯眼的临清狮猫,母妃极为喜爱那只小猫,因它的两只眼睛颜色不同,便唤它“碧玉奴”,不管是面见妃嫔还是游弋花园,常常都要抱着那只可爱的小猫。
碧玉奴天生对人喜欢亲近人,一旦赵世禛去了母妃宫中,它就会喵喵叫着凑过来,把毛茸茸暖呼呼的脑袋在他的腿上蹭,希望人抱抱它。
他小时候唯一曾爱不释手的,大概就是那只狮子猫。
因为格外喜爱,所以对于那只小猫的离开,也格外的记忆深刻。
有一天他到母后宫中,发现碧玉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起初赵世禛以为它是调皮睡着了,上前逗它却不动,当他满面笑容地将小猫抱在怀中的时候才发现,它浑身软绵绵的……竟然是、已经死了!
灿烂的天真笑容在瞬间转做无法形容的惊恐。
那日皇宫中传出了五皇子的嚎啕大哭,那应该也是赵世禛这辈子唯一一次失控的嚎啕了。
但是今日他抱着阑珊,却突然想起那天怀中抱着狮子猫时候的感觉。
“舒阑珊,你给本王好好的!”他打马往前疾驰,一边咬着牙:“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有事!不许在我跟前有事!”
赵世禛策马从造船局跟前狂奔而过的时候,江为功正从木材厂回来,听见马蹄声如雷忙抬头看去:“啊!是荣王殿下!”
江为功惊喜交加,只是看荣王来势很快似有急事,他自然不敢上前打扰,直到赵世禛擦身而过的瞬间,江为功突然间发现他怀中竟还抱了一个人!
“那、那是……”江为功身边的副手也看见了,惊愕地说道:“怎么看着像是舒丞!”
江为功站在原地愣了愣,想起阑珊早起时候那浓重的鼻音,以及她格外有些憔悴的脸:“不好!”
江所正脱口叫了声,急急忙忙把手中的各种图纸以及做好了的榫卯模型等都塞给身后副手:“给我拿回去,我得赶紧去驿馆看看!”
不等副手说话,江为功撒腿就跑。
江为功撒腿往驿馆去的时候,身后高歌跟诸侍卫等也跟随而过。这一队伍才浩浩荡荡地经过,很快的,又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这次马车却是停在了造船局的门口。
老杜闻讯慌忙赶了出来,却见跟随温益卿身旁的一名长随将温郎中从马车里抱了出来,温益卿的脸色雪白,唇角的鲜血显得尤其刺眼,他的双眸紧闭,不省人事。
江为功不知道造船局里也乱成了一团,只顾飞奔到驿馆,门口侍卫急忙拦着:“什么人乱闯!”
“我我,我是工部的江为功,我看到荣王殿下才抱了小舒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我过来看看!”江为功有些语无伦次。
侍卫们见他认识阑珊,有些迟疑,正好门内高歌还没有进中门,闻言回头:“放他进来吧。”
听了这句侍卫们才敢放行,江为功连连道谢,急忙一路小跑冲到里头:“高大人是你,多谢!小舒怎么了?”
高歌说道:“舒丞像是病了,先前在河堤上差点儿给风卷下去,多亏王爷及时救了。”
江为功简直窒息,捶胸顿足地说道:“我就知道他病了,我问他偏还不承认,说什么睡得不好才是那个声儿的!病了还不老实呆着,居然还主动跟我要求去什么海沿上,生恐温郎中怪他偷懒,平日里看着倒是挺聪明的,怎么这时侯变得这么傻气!”
高歌在旁边听着,眉头也跟着皱了皱:“是啊,有些人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
江为功的抱怨像是直接从心口里飞出来一样,听到这里便忙又问:“他真的没事儿吗?”
高歌说道:“还得等大夫看看。”
江为功先自己安慰自己,他碎碎念道:“不要紧不要紧,应该没事儿的,既然是殿下救了小舒,自然是那些邪祟都怕的避退了不敢靠近,就像是上次感因寺一样,殿下就是小舒的护身符啊,一定都逢凶化吉的,阿弥陀佛。”最后他合着双手向天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