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手段自然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入了诏狱就如同进了森罗殿般,姚升能如此说,自然也有确信那些贼人会招供的手段跟自信。
“那……那就有劳姚大人了。”阑珊也觉着身上发冷。
姚升把脸上狠厉之色隐去,重又笑看阑珊道:“我今日也是大开眼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只可惜事情紧急不得闲暇跟舒监造相处,幸而舒监造是上京去的,以后大家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他说了这句,身后现场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姚升略微欠身道:“恕我先失陪了?”
阑珊急忙躬身作揖:“您请!”
姚升笑看她一眼,抽身而去。
在姚升带人以及人证等离开后,秦府之人不明所以,上前询问。
肖捕头给姚升留了下来监管秦府众人,许进不许出。秦府的管事已经打听了明白,入内说明原委,秦府之人大惊!
原本以为此事跟自己府中断不相干,哪里知道贼徒居然埋伏在自家之中,又因为知道这件案子是牵涉东宫的,若是圣上降罪……一时都慌了神。
阑珊正要走,见秦家一位老太爷给人扶着从大门口走了出来,身边还有几个年轻些的围绕,想必都是秦府中人。
那老太爷年事已高,似受了惊吓,脸色看着很不好,几个子弟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安抚。
老太爷哑声道:“那位姚大人呢?快同他说我们府里跟这件事毫无干系!”
肖蔚在旁很是为难,他得了姚升吩咐,让他将秦府之人看管起来,毕竟之前没有找到人证物证,自然不敢为难将军府,可如今人就在他们房子底下刨出来了,又怕个什么?事情闹出去只怕还要连累秦将军呢。
可他又不大相信堂堂将军府跟此事有关,如今见老太爷亲自出面,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听阑珊道:“这个跟秦府不相干,不要惊吓了老人家。”
肖捕头精神一振:“舒监造?”
那老太爷颤巍巍的,听了这句也忙扭头:“这位是?”
肖蔚忙道:“这位是舒监造,正是他帮着发现贼巢的。若他说秦府跟贼人无关,只怕姚大人是肯听的。”
老太爷闻言忙扶着下人,老泪纵横地作揖道:“我们秦家世代忠良,我儿如今又镇守边关,为国尽忠,怎么会做这种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请这位、这位监造务必帮我们开脱才好!”他如今张皇之下,也不知“监造”是个怎么要紧的官差,可横竖能帮秦府摆脱现在的窘境,便是救星了。
阑珊慌忙还礼:“老人家快别这样,折煞晚辈了!”
肖蔚从旁帮忙替她将秦老太爷搀扶起身,又道:“舒监造,您若是真的能断定就大好了,可不知为何这样说呢?”
阑珊回头看了眼苏家的院墙,却看到苏府也有数人远远地站着看,毕竟方才的动静极大,苏家的人自然也惊动了。这两家以前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因为贼人消失在无尾巷的缘故,两家人你推我我推你,闹的很不愉快,差点儿还打了起来。
“因为知道秦府根本不知这地下还有暗室。”阑珊道:“这两座宅邸看着都像是过百年之久,不管是秦府还是苏府,应该都是后来置买的,并非是本府自己造的对么?”
肖蔚毕竟还年青些,并不知情,秦府管事忙道:“您说的很对,这宅子,是我们将军出人头地后才置买的,统共住了才十几年。至于苏家,他们倒是住了有年岁了,但也不是他们家自造的。您看着初来乍到我们泽川,却如何知道?”
阑珊道:“因为秦府跟苏家的这两座宅子,原本就是一体的。简言之,这本是一座大宅。不知何故后来分作两处,又分两次卖给了苏家跟秦家。”
秦老太爷年高耳聋,拼命竖着耳朵听到这里,惊疑不止:“这位监造年纪轻轻,为何连这个都知道?”
苏家有知道内情的人听见了也面面相觑,这件事情他们大部分的本家人都不知道。
阑珊道:“两处宅子的外墙都是一样的,细看便知道是出自同一批匠人的手,只除了这无尾巷的两边两面墙,这两堵墙干活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可见是两批人分别施工。”
苏家一名年长的管事忍不住说道:“您当真能够看出来?”
阑珊只淡笑道:“庖丁解牛而已。”
庖丁之所以蒙着眼睛也能将一头牛飞速分解,便是因为日积月累经验丰富,而阑珊的经验显然并不足以达到这种境界,但她身为女子本就格外心细,又兼自小熟读计成春的著作手书,天生的具有对于土建工程的敏锐感,自然相得益彰,别人无法企及的。
那苏家老管事想了想,摇头笑道:“这件事这位监造不提,我都忘了,是偶然有一次听我们家里老太君说过,多年前苏家跟秦家两处的宅子本是属于同一家的,可是那家的两个儿子分家,闹得很不愉快,便从中将好好的宅邸分开了,至于这块死胡同,原先其实是有一座密室的,毕竟那时候还有些战乱,所以建造的时候特修了用来躲藏歹人,因为分家的时候已经是太平盛世,也不需要这密室了,那两个儿子谁也想要这地方,争得不休,谁也不让谁,谁也无法得逞,所以最后索性拆掉密室两边砌墙,才把这地方空出来了。只不过我只依稀记得这里曾是个密室,但地下还有暗室,却是谁也不知道的……这位监造居然如此慧眼如炬,真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了。”
大家听着,如梦初醒。
肖蔚心服口服之余道:“那这地下暗室又是如何一回事呢?”
阑珊说道:“暗室原本就存在,目前猜测,多半是这屋子原主人分家的时候特意叫人留的门,只是在典卖房子的时候不曾告诉人去罢了。方才砸开暗门的时候我曾留心,另一侧通往府内的暗门已经给从里面封死了,可见秦府无人通贼,这个等姚大人审问过那几个活口之后,必然有定论。因此我说不用为难秦府众人,因为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肖蔚自然不敢也不想为难,只是碍于姚升的命令而已,如今听了阑珊这般解释,总算松了口气:“这样就太好了!舒监造,你真是神人!”
秦府众人也都跟着把心放回肚子里,一个个向着阑珊道谢。
阑珊见秦府里许多年轻子弟,又想起秦将军镇守边关,她迟疑片刻,又和颜悦色地跟苏秦两家的人说道:“不过我有句话不知,若是太过贸然,还请见谅。这样给堵住了的巷子俗称死胡同,又叫无尾巷,因很少有人到,是个聚集阴气的地方,在风水来说很不利于两家,照我愚见,倒不如将两边墙推倒,重新划分。”
这次的恶事虽然是歹人所为,但若是此地没有空出这块地方,贼人行事也不会这样方便,他们就是仗着秦家跟苏家都不是好惹的,官府未必敢来尽情搜查,且地脚又如此便利才能作恶这许多年。
而“死胡同”的风水讲究,阑珊曾在计成春手书里看过,的确是有些说法的,秦家又有一位将军在边塞,到底要消弭了这个祸患才好。
经过这种大事,秦苏两家自然心里有数,秦老太爷叹道:“是是是,之前也有风水先生指点过,只是……如今出了这种事,实在怕人之极,倒要尽快商榷个解决的法子呢。”
苏家管事也连声道:“老太爷放心,回头我会跟家主告诉此事。”
阑珊见事情可期,便向着众人团团做了个揖,转身欲去。
一抬头的时候,却见人群中李先生含笑向着她点点头,竟先行离开了。
王鹏刚才跟着去看运送女孩子的车辆,此刻跑回来:“咱们要去哪里?”
阑珊看他满面兴奋,便笑道:“你还不足兴吗?自然是回客栈,咱们还要赶路进京呢。”
王鹏一拍脑门笑道:“说的是,我当自己还是捕头呢!不过,今儿这一场救了这许多女孩子,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吧?”
阑珊却并无喜色,反而淡淡地说道:“所救的只有她们目前的性命,至于以后命运如何,谁又知道呢?”
这时侯女孩子还是很重名节的,假如这些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给人掳走,不管有没有真正失贞,以后也是很难立足的了,除非是有些极开明慈容的家族才会不管那些流言蜚语,尽量维护自家女孩。
阑珊忽然又想起姚升说那位龚小姐不在地窖里,那她到底是在哪里呢?难道已经遭了不测?实在令人不安。
王鹏毕竟是个粗鲁男子,很难想到这些,只高兴于破了案子,又呱呱地笑说:“我得回去打那个李先生的脸!还说自个儿是说实话干实事儿的呢,瞧瞧!今儿到底是谁干了实事儿?”
他兴高采烈的往前看:“咱们到了!”转头却见身边空空如也。
王鹏以为阑珊落了后,回头往后找的时候,仍是不见人踪,他左顾右盼:“舒监造?舒阑珊!”大吼几声,只见周围人影茫茫,哪里还有阑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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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事情发生的时候, 王鹏满心想着如何回去打李先生的脸, 阑珊却在为那个下落不明的龚小姐担忧。
那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悄无声息地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阑珊闻到一股浓烈的药气, 她立刻屏住呼吸,探手想去抓旁边的王鹏。
但就在手指将捉到王鹏衣袖的时候,一股大力拽着她往旁边闪开。
灰色的大氅一闪将她的身形蒙住, 手法娴熟, 快若闪电, 两个人一左一右携裹着阑珊,飞快地往前走去。
那挟持着她的两个人显然是习惯了做这种事,搭配的天/衣无缝,阑珊几乎是脚不点地的给他们架着,同时脑中一阵眩晕,开始浑身无力。
阑珊立刻停止了任何挣扎,同时仍旧竭力地屏息, 头也随之往下垂落。
那两个人见她如此, 只以为药效发作了,当下便将捂着她口鼻的那块帕子扯了下来。
阑珊低垂着头, 如蒙大赦般急忙吸气,但身体仍旧有些麻痹之感,一时连头都无法抬起。
她听见了王鹏呼喊自己的声音, 但是对阑珊而言,之前她吸入了部分蒙汗药,如今药效已经发作, 大声呼救自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贸然挣扎喊叫,非但不能成功,反而会更加坏事。
路上杂乱的行人遮蔽了王鹏的视线,他竭力找寻阑珊的身影,却并不知道她早给大氅裹了起来,于人群中毫不打眼,而且给那两人一左一右不动声色地搀扶着,就如同三个人走路一般,就算路过的人也看不出异样。
很快,一辆马车经过,其中一人抱着阑珊纵身跳上车。
阑珊早闭上眼睛假装昏迷的样子,实则暗中努力跟已经发作的药力抗衡,试图恢复些体力,趁机找机会逃脱。
但阑珊仍是低估了这麻药的效用,毕竟这些人是专做这些的,用的药也比寻常蒙汗药的药性要猛,马车颠颠簸簸,阑珊几次都半昏迷了过去,就如同一个数天没睡觉的人,难以抵御那强烈的困倦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阑珊猛然警醒过来,却又想起自己处境危险,当下只是眼珠动了动,眼睛却仍是并未睁开。
她竭力让自己凝聚精神,灵台清明,大概是药效稍微有些退却,片刻后她果然觉着比之前要清醒了很多。
同时,也将那说话声听的更清晰了些。
但不听则已,一听,却更让阑珊魂飞魄散。
“你说过万无一失的?怎么还能给大理寺的人把窝都端了?”一个气恼的声音叫嚷着,“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他们追查下来……”
“不可能,”另一个声音响起,声音有些轻,语速很慢,透着阴测测的气息,“那姚升在秦府外转悠了整天都没事儿,只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厉害的角色坏了事,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可就算姚升拿了我的人,他们知道的也有限,何况我们已经挪了地方,大理寺是追不到这儿来的。”
“你确定不会?那个厉害的角色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若他还坏事呢?”
那阴沉的声音笑说:“陈公子你的胆子未免太小了,当时想要美人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放心罢了,那个搅局的人如今也已经落在我手里了。”
“陈公子”顿了顿,才悻悻地说道:“你说的轻巧,这件事要是给查出来,这脑袋都要搬家了,要美人儿做什么?”
“呵呵,横竖龚家那丫头已经在这儿了,没有个再退回去的道理,就算退回去,大理寺也不会就此罢休啊?不如且受用着。”
“这会子我没那精神!”
“人如今就在隔壁房间里乖乖的等着,随你处置。陈公子若真不要,岂不是便宜了不知哪个?”
陈公子惊诧:“那小贱人就在这儿?”
“当然,拿了你的钱自然会替你办事,如今人已经是你的了。”
陈公子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色/心,便道:“那、那我去看看便是。”
阑珊闭着眼睛听着,这才明白原来把自己掳劫于此的,竟然是少女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听这口气,应该还是头目之人。
而且姚升找不到的那位龚小姐,居然也藏身在此!
阑珊心中极快地盘算着,直到脚步声响。
“吱呀”,是门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严老大,就是这个人!”
沉缓的脚步声逼近。阑珊知道是之前跟陈公子对话的那个人来了,她很想看看这罪魁祸首是谁,可又实在没勇气睁开眼睛,她似乎察觉到那人的目光也同样阴冷非常,且正在自己脸上逡巡,只怕她稍有不慎就会给发现。
“就是他?”果然是那个阴冷的声音,严老大问:“你没有弄错吗?”
“绝不会有错,当时我在人群里看的清清楚楚,就是这小白脸,肖蔚从客栈带了他前去了秦府,然后是大理寺的姚升也跟着到了,他也不知跟姚升说了些什么,姚升就叫砸墙!”
令人窒息而不安的沉默。
严老大哼道:“怪了,这又是哪一号人物,脸皮儿倒是又白又嫩的,该不会是司礼监的人吧?”
“小人打听这是个外地来的,据说是个什么豫州的地方监造。”
“监造?工部的人?”严老大的口吻多了几分诧异不解,“一个地方上来的小小监造,居然有这种能为,还跟大理寺的人串通一气坏我好事……”
就在阑珊觉着自己有些装不下去的时候,外头有人道:“老大,外头有情况!”
严老大转身往外就走。
阑珊听着那脚步声出门,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落满灰尘的小房间内。
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就听见女孩子的尖叫声响起,像是从隔壁传来。
严老大众人对于蒙汗药的药性十分了解,自信中药的人一时半会醒不来,所以也没安排人在旁边看押着她,阑珊试着起身,手指仍旧有些麻木,可见这药性之强悍。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扶着墙走到窗户边,女孩子的惊呼尖叫越发清晰了,除此之外,还有些许猥琐的响动,想必是那个陈公子正在行禽兽不如之事。
阑珊拧着眉蹭到门口,贴耳听了听确认外间也无人,才将门小心翼翼地打开。
探头出去看时,竟是个寥落的小院,看着没什么人住过的样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中间却有个颇大的圆形石台,上头是个生了锈的大香炉。
香炉的后面就是月洞门了。
阑珊看着那无人的门口,正犹豫的时候,隔壁传出女孩子哭叫的声音,依稀道:“救命,救命啊!”
陈公子的声音也随着响起:“当日你羞辱我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小贱人,看老子怎么教你……”
就在将要为所欲为的时候,脑后忽然剧痛!
陈公子愕然地想要回头,不料迎头又是重重一击!他终于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正压在了一个面容明艳娇丽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哭的花枝乱颤,气噎力弱,见了这种情形更是吓的不知如何是好,几乎又要尖叫起来。
却听有人温声道:“龚小姐不要惊慌,我是大理寺的人,来救你的。”
少女本以为必死,忽地听了这句才回过神来,她定睛一看,却见面前站着个年轻男子,容貌秀美动人,眉眼中却透着温柔之意,让人一看就觉着可以信赖。
龚如梅满面泪痕,呆呆地:“你、你是……”
阑珊忙把手上沾了血的碎湖石扔在一边,她第一次动手“杀人”,心里其实也慌得很,可是面对这少女,她知道自己不能流露慌张之态,不然的话两个人是绝对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的。
“是,我是大理寺的人,”阑珊很知道她想问什么。如今只有假称大理寺,才能让这少女觉着能够被救出去,才会配合,“姚寺正大人已经带人赶来,你快快随我来。”
果然龚如梅听到这个,眼睛一亮,忙爬起来跳下地。阑珊扶着她,两个人出门往外。
下台阶的时候,龚如梅打量着阑珊,流着泪说:“你长的……真不像是大理寺的人。”
“是吗?大理寺的人应该都是青眼獠牙、三头六臂对吗?”阑珊苦笑着说。
龚如梅竟破涕为笑。
这也是好事,能让她安心,阑珊堪堪地搀扶着少女往外疾步而行,谁知将出月洞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
不好!来的这样快,多半是那严老大以及同党去而复返!阑珊心头发冷,她深深呼吸,飞快地环顾院内,院墙极高,龚如梅又是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无处可逃!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阑珊的目光在院中央的香炉上停了停,不能再犹豫了,她转头看着双眼红肿的少女:“龚小姐,你要记住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
严老大带了两名手下迈步进月门,命他们守在门口,自己负手上了台阶。
他本是想去阑珊那间房的,脚步一动,忽然间疑惑地回头。
陈公子跟龚如梅所在的房间寂然无声,可是严老大明白,这时侯里头本应该正闹得火热才是。
他眉头一皱,转身往陈公子那件房走去。
来到门口,严老大侧耳一听,眼神也随之变了,他猛然将门推开,却见陈公子倒在炕上,头上流血,不知生死,龚如梅却不知所踪。
“来人!”严老大厉声喝道,“那贱人逃……”
一句话还未说完,严老大像是想到什么,大步走向关押阑珊的房间,才推开门,身侧就有一股劲风袭来。
严老大身形一闪,出手如电擒住那人手腕,略微用力,只听“啪”的一声有东西落地,却是一块沾血的太湖石,被他捉住的正是舒阑珊。
阑珊对武功一窍不通,且又身娇力弱,这种偷袭的成功性仅限于对付意乱情迷中的陈公子那类人,对付严老大自然是蚍蜉撼大树,就如同一个小孩儿要去打败孔武有力的成年人,绝无成功的可能。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严老大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舒监造?”
阑珊觉着手臂都要断了,忍着痛道:“是,是在下……冒犯了。”
严老大看到她满面痛色,且知道她不会武功,又听她如此说,当即一挑眉松开了手。
此刻那两名手下冲了过来:“老大,那小贱人跑了?!”
严老大却只盯着眼前的阑珊,冷笑道:“慌个屁,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能跑到哪里去?”
阑珊捂着手臂,咬牙不语。
严老大打量之中,突然又发现她灰白色的麻布袍子肩头有个很清晰的脚印。
他脸色一变,与此同时,发现阑珊的目光正偷偷地瞟向门外某处……严老大立刻转身出门环顾院子,看向左侧院墙。
这院子素来无人居住,墙角的草都有半人之高,如今通往那墙边的草给踩倒不少,墙根下更是狼藉一片,像是有人在那里狠命踩踏过一样。
严老大咬牙道:“那小贱人逃了!快去追!”
两名手下领命前去。严老大回头看着阑珊,眼神极为狠厉:“你帮着她翻墙跑了?你以为那种跑几步就喘不过气来的丫头能够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阑珊小心蹭后一步,先笑了笑,才道:“真抱歉,是我见她哭的可怜,实在不忍心了才帮了一把,不过我想……这寺庙应该颇大,如果她运气好藏在外头某个地方,您要是找到她……还得费点时间,兴许、就给她误打误撞地逃出去了呢?”
严老大瞪着她:“你……”明明是待宰羔羊一般的人,居然还能带笑说出这些话,偏偏语气很是和软,并无任何锋芒,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敌意,像是只在单纯的用心解释。
严老大顿了顿,终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寺庙?”
阑珊道:“这个、您既然知道我是地方监造,自然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几间房舍的排布构造,分明就是寺庙里供香客以及居士们居留修行的所在。”
严老大挑眉,冷笑道:“舒监造,你可真令人意外,之前他们带你回来,我看你这娇娇嫩嫩的样子,还以为他们弄错了,不料果然是个能人。”
阑珊恭谨地半欠着身子道:“实在不敢!小人初来乍到,不知深浅,无意冒犯阁下,如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