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俨的柠檬汁还没喝两口,可是也没有喝下去的心情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俞听,终于随着古先生起身。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姑妄听。
剩下俞听独自站在柜台后面,眼神淡漠地看着玻璃门外。
古先生在前,季明俨在后,但是在季明俨身后,还有一道稀薄的影子。
“去做个了断吧。”俞听双手抱臂,淡淡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其实是有点单元剧的风格,就是几章一个小故事啦~
总之会是很有趣的一本书,希望你也会喜欢,么么哒~

☆、因缘人(3)

俞听说完,身侧忽然有人冷冷地问:“不是说他‘绝对’无法再进入姑妄听的吗?”
她有点头大。
季明俨不属于姑妄听的因缘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上回他身上有淡淡的因缘障,但那完全是因为古氏父女的缘故,却还不足以让他破门而入。
季明俨的突然闯入,就像是当初误入了武陵桃花源的那个渔夫,完全是个意外。
所以在上回季明俨离开后,俞听特意又检查过了姑妄听的结界,确信类似的意外不会发生的第二次。
但是今天她在店内,眼睁睁地看着季明俨在外头走来走去,一脸懵懂的样子倒有些可爱。
她像是看一幕电影似的打量外头的季明俨,本以为他很快就会走开,谁知半天了,他仍在外头徘徊。
显然这少年是意志坚定不会轻易动摇的那种人。
正观察中,古先生的出现,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结界。
姑妄听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俞听在百思不解同时,隐隐地有些莫名的担忧。
这个少年看似没什么来头,可是凭着他不是因缘人却能够自由出入姑妄听的超能力,这简直像是姑妄听跟她的克星。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俞听硬着头皮说,不肯承认自己黔驴技穷。
“其实我并不讨厌那个孩子,倒是希望他能够成为这里的常客。”
柜台边上斜斜地站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
他有一头乌黑柔亮如同上好丝缎般的长发,并没有绾系,随意地洒落在腰间,无风而动。
身上穿一件斜襟立领玄缎长衫,下摆垂到脚踝,却越发显得身量修长,风姿超逸。
此人生得面若美玉,容貌昳丽,若不是太高的身段跟颈间突出的喉结,简直活脱脱是个天生丽质的美女。
***
季明俨随着古先生离开了姑妄听。
少年心头忐忑,始终在犹豫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古先生。
太可笑了,自己在姑妄听里面居然还配合着俞听一唱一和。
上次怎么没看出她的演技这样精湛?简直到达以假乱真的地步,差点连他都蒙蔽了。
可是为何要说什么古纤纤的日记本,又为什么无缘无故提起古纤纤摔下楼梯那件事。
将心比心,季明俨倒是理解古先生的心情:自己的宝贝女儿惨死,她的日记本却在别人手中,给别人一览无余,自己却无缘目睹,这自然叫人无法接受。
虽然季明俨不认为那子虚乌有的所谓日记本里会有什么惊天秘密——毕竟对他来说古纤纤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完全不会像是俞听所说的什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个俞听不会是个诈骗犯吧,季明俨心里有些乱乱的。
忽然又想起自己先前怎么都找不到姑妄听位置的事情,总觉着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季同学?”
古先生连唤了两声,季明俨才总算惊醒过来一样。
“古叔叔,”季明俨定神,窘然,“刚才在姑妄听里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姑妄听?”古先生并没有留意店名,一愣之下才说:“季同学你放心,我不是要追究什么,但是、但是如果纤纤的日记本真的在你手中,我希望你能够还给我,毕竟、失去纤纤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难以接受的事了,如果她的日记本流落在别人手中……”
古先生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而且,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跟纤纤的妈妈更有资格看那本日记本的了。”
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那传说中的日记本真的在季明俨手中,只凭着古先生这情真意切悲伤隐忍的一番话,只怕他就要双手乖乖送上了。
“古叔叔,其实、其实我没有日记本,”季明俨把心一横,“刚才俞听是骗你的。”
古先生眯了眯双眼,神情一言难尽:“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也不知道,但她的确是在说谎。”
古先生的神色却变得肃然,他好像想看穿季明俨心中想什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你是不是看过那本日记本了?”
季明俨发现,一瞬间古先生身上的气息已经变了。
古先生本是个很文质彬彬的男子,可是现在他拧眉握拳,整个人往前踏出了一步。
这个动作季明俨并不陌生。
这意味着进攻,也意味着防御,总而言之,不怀好意。
季明俨本想跟古先生解释,若他不听,大可以带他回姑妄听逼俞听说出真相。
但当对上古先生的眼神,那种眼神,不像是因为女儿的日记给偷看的愤怒,反而像是……
“古叔叔,”季明俨的心蓦地狂跳,他结结巴巴地:“是!我、我的确是看过了,很对不起!”
“你看过了?你、看见了什么?”古先生的神情明显紧张而戒备。
季明俨又想起俞听说的那句——“她自己说是从楼梯上掉下来摔伤的,你相信吗?”
季明俨定定神:“我看见了什么,古叔叔……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那本日记本是不存在的。
内容为何季明俨自然也一无所知,除非虚构。
此刻他之所以这样回答,却是很有技巧的一句反问。
就像是下了一个钓饵,现在他想看看,到底是俞听在胡说八道诓骗好人,还是……的确事出有因。
古先生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犹如水波纹动荡,而鱼儿将要上钩了。
“那不是真的!”古先生盯着季明俨的双眼,几乎是低吼:“而且、我是为了她好!”
他的目光闪烁,透着心虚。
虽然鱼儿已经咬钩,可季明俨却仿佛窒息。
他似乎有一种预感,自己的试探会像是好奇心害死猫一样……挖掘出的真相兴许已经超乎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几乎想退却。
可到底什么不是“真的”?
什么让古先生这样激动?
季明俨喉头动了动,终于说:“我可并不这么觉着,古叔叔说是为了纤纤好,那请问您是怎么为了她好的?”
季明俨的演技还有些生疏。
但胜在真情实感,对于古纤纤的关怀跟对古先生的怀疑恰到好处地揉在了一起,让他急欲一探究竟。
“我当然是为她好,你当了父亲就会知道。”古先生虽然动怒,但神情大致上仍然是镇定的,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道貌岸然的苦口婆心,宛若一个慈父。
季明俨却想起古纤纤骨折的手臂,跟脸上的伤。
古先生见他沉默,又叹气说:“季同学,我跟纤纤毕竟是亲生父女,就算有一时的不快,但血缘大过天,你不用在意。把日记本还给我好吗?”
“对不起古叔叔,”季明俨诧异于自己的冷静跟决然:“我还是觉着我应该把日记本交给警/察叔叔。”
说完了这句话,季明俨也给自个儿震的不轻。
他好像传染了俞听的疯狂跟骗人不眨眼,什么交给警/察?还这样义正词严的,那本传说中的日记本却明明不存在!
但是骑虎难下。
季明俨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脸色复杂的古先生,慢慢转身。
转身的瞬间他在心中疯狂的骂自己大概疯了。
才走了三四步,季明俨心中的理智压倒情感。
就在他想要回头说出真相并正面询问古先生到底在隐瞒什么的时候,耳畔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诡异而急促地叫:“季明俨!”
季明俨惊疑地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呼”地一声,原来是一条木棍从后猛地敲落下来,目标竟是他的后脑勺。
棍子几乎擦着脸颊而过,重重地打在了季明俨的肩头。
疼的季明俨踉跄后退。
如果不是他因为听见那一声怪异的呼唤而回头查看的时候,只怕现在已经给击碎脑袋倒在地上。
季明俨捂着肩膀回头,吃惊地看见古先生手中紧握着木棍,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日记本在哪里,给我!”
“你疯了?”季明俨震惊地大叫,“你在干什么?”
更让他震惊的是,面前这个男人,跟先前那个衣冠楚楚言谈礼貌的古先生判若两人,他握着木棍,两只眼睛里透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又是兴奋又是狰狞似的。
先前古先生带路,季明俨又心神恍惚,所以竟没有注意,此刻反应过来慌忙打量,却见人竟在一条偏僻而破败的巷子里,此刻天色将晚,巷子中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别人。
而在古先生身后不远处是一处杂物堆,堆放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跟木棒就是从杂物堆里捡的。
古先生再度往前一步,絮絮善诱般:“不要敬酒吃罚酒,我这是为了你好!”
季明俨的肩头疼的钻心,好像是给方才那一击打伤了,这是图穷匕见了!
“我不信你是为了我好。”他忍着痛。
话音未落,古先生已经挥棒又猛击了过来:“那就不要怪我教训你!”
季明俨因为失去先机,又受伤在先且没有武器,居然给逼得步步倒退。
而让季明俨意外的是,古先生好像是练过一样,每一击都快很准,而且看他的脸色,隐隐地透着一种扭曲的兴奋。
这种怪异可怖的感觉让季明俨浑身不适,精神恍惚中身上接连给打了两下,有一棍子竟是冲着他的腿敲下来的,要不是季明俨身手还算灵活躲闪的快,只怕必要落得骨折的下场。
可就在“骨折”两个字在脑海中闪现的时候,季明俨突然觉着一股冷气冒上心头。。
“古纤纤说她是不小心从家里楼梯上掉下来摔成骨折的。——你相信吗?”
俞听的声音让他惊心,狂乱而晕眩。
季明俨拼命握住古先生击落的木棍,原先他以为俞听是撒谎精,骗子,以及业余的演技派,但是现在,他突然觉着自己可能对俞听有一百八十度的误解。
“那次,纤纤的骨折……”他握着压落的木棍,一寸寸推开:“根本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对不对!”
怒气在升腾。
虽然才满十八岁,但季明俨相信自己比力气绝不会输给古先生。
尽管他受伤在先。
但季明俨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古先生。
他猛然松手放弃了作为武器的木棍,可在撒手的瞬间他猛地踹上了一脚,正好踹在了季明俨的腰间,少年往后倒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来不及反应,古先生已经冲了上前,他一把攥住了季明俨的脖子,将他的头往墙上撞去!
“为什么要看她的日记,为什么要多嘴!你家里怎么教你的!没家教的畜/生!”古先生死死地捏着季明俨的脖子,此刻对他来说得到日记本好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面前这个垂死挣扎的人,如何在他的手中一寸寸地失去活力变得乖顺。
给男人的手紧紧地攥着脖子,季明俨很快无法呼吸。
耳畔却清晰地听见了古先生的话。
明明是自己的脖子给掐住了,可是恍惚中,场景突然变幻。
动手的仍旧是古先生,但是给他紧紧地掐住摁在地上的,却变成了身着校服的古纤纤。
女孩子脸涨得通红,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但欺凌她的男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想放过她,就好像是野兽露出了嗜血的牙齿,双眼里透出了兴奋而变态的光,他骂:“没家教的畜生,就这么欠揍?要怎么你才能听话!”
他听见哭声,却不是古纤纤的哭声,目光错乱的转动,所见的是古纤纤贤惠的母亲,紧紧抱着她五岁的弟弟,瑟瑟发抖在旁边,犹如待宰羔羊般满眼恐惧。
季明俨看见泪从古纤纤的眼中流了出来。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试着求饶,就像是已经死了一般放弃了所有。
季明俨浑身冰冷而窒息。
他突然又想起那天在操场上,俯身看着自己的女孩子:“季同学,我喜欢你。”
有点怯生生的,那样鲜活。
一念间,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耳畔拼命地叫:“季明俨!”
已经模糊的目光中,隐隐约约仿佛出现一道影子。
季明俨盯着近在咫尺的那飘忽的身影:“古、纤纤……”
一滴泪从眼角跌落的瞬间,季明俨暴起挥拳。
攥紧的拳头不偏不倚地砸落在古先生的脸上,太过刚猛的力道让男人往旁边跌了出去。
“老子不是她!”季明俨跳起身,闪电般又是一拳挥了过去:“我不是那种任由你打骂没有还手之力的女孩子!”
古先生趔趄着,鲜血从嘴角流出,刚才那一拳好像打落了他两颗牙齿,方才又好像伤到了眼睛,此刻的他在暴怒的少年面前竟没有还手之力。
直到给打的半瘫软在地上,季明俨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几乎将男人勒死:“你所谓的为了她好……就是动手把她往死里打?她是你女儿,你怎么下得了手,你这个畜生!”
原本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此刻却像是雷霆万钧,阴沉而冷冽,他的拳头上还带着血,看着面前的这个他曾经十分尊敬的长辈,此刻却只想把他道貌岸然的脸彻底打烂!
正在季明俨暴怒无法收拾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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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人(4)

事情是这样的。
据说是一名过路人,无意中发现巷子里有两个人斗殴,当即报了警。
警方赶到后将两人迅速控制,因为季明俨跟古先生都伤的不轻,于是先打了120送到医院。
经检查,两人都是轻伤,古先生的伤多在头部,眼睛跟下颌都轻微骨裂,季明俨身上以及脖颈都有伤,最重的一处伤在肩头,也是肩胛骨骨裂。
询问两人谁先动手,两个人却各执一词,季明俨说是古先生,古先生则指认是季明俨先挑衅。
至于动手的缘由,古先生只说是因为一个误会,季明俨却始终沉默不语。
警方发现事有蹊跷,经过耐心的调查审讯,季明俨终于承认,自己“知道”古先生一直都在家暴自己的女儿,古先生大概是恼羞成怒,突然从背后袭击,自己还手不过是正当防卫。
可要问他到底从哪里知道的古先生家暴的,他又说不上来。
有了季明俨的证词,再审讯古先生的时候,警方提出了“家暴”的问题。
古先生却满脸苦笑,只说是现在的青少年太过叛逆,总是无事生非的编造谎言,但是亲戚朋友、甚至自己的妻子都可以证明,他绝没有虐待过古纤纤一丝一毫。
事实也的确如此,其实早在古纤纤被害的那段时间,警方就曾对古家进行过缜密的排查,不管是朋友,亲属,同事,大家提起古先生均都赞不绝口。
在众人的印象中,古先生事业有成,斯文礼貌,又乐于助人,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
古先生的妻子秦婉是个家庭主妇,平常负责带孩子,整理家务等,也同样没什么异常。
现在古纤纤的案子早就定案,凶犯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作案过程也交代的十分清楚,而且从古纤纤尸体上检验出的DNA也确凿无误,不存在出现误判的可能。
别说季明俨的话没有什么证据佐证,就算古纤纤真的给家暴,也跟奸杀案没有什么真正的联系。
问话之后,因为没有别的进展,古先生那边又态度诚恳地承认错误,表明自己不论如何都不该跟一个青少年动手,他主动提出赔偿,希望可以达成和解。
警方因而询问季明俨的意愿,季明俨听说古先生要和解加赔偿,气的冷笑起来:“我不和解!是他先动的手!今天他怎么对我的,当初他也怎么对待过古纤纤,就算古纤纤不是给他杀的,他也是帮凶!难道就因为古纤纤死了,这件事也就得跟着完了?!”
负责审问他的警官:“季同学……你总说古先生先动的手,你是正当防卫,但他的说法正好相反。而且以他的身份来说,他不可能先动手,也没有要动手的理由。”
“他想杀人灭口,他是害怕那本日记本!”季明俨脱口而出。
“日记本,什么日记本?”警官睁大双眼。
季明俨本来不想提这个的,因为他隐隐地有一种感觉——姑妄听的存在,有些诡异。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说出此事。
看出了他的犹豫,警官严肃地说:“季同学,虽然古纤纤的案子已经了结,但是如果有什么新线索,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隐瞒。”
季明俨低下头:“有新线索又怎么样?人不是他杀的,他只是帮凶,你们也没办法定罪。”
警官:“如果你所说的是事实,我们或许不会因为古纤纤的案子定他的罪,但是毕竟还有家暴法,如果家暴真的是事实,他绝不会逍遥法外。”
季明俨的眼睛先是一亮,继而想到那本不存在的日记本,没了日记本就没有证据。
他的脸色瞬间黯然下来。
警官看出他神色的瞬间变化:“季同学,你还有什么顾虑?”
季明俨终于下定决心:“我也说不明白,可是我知道他在心虚,从在姑妄听开始就不对头了……”
“姑妄听?”
“是一家在什因街的饮料店。”
警察愣了愣:“跟这个‘姑妄听’有什么关系?”
季明俨将俞听故意提起古纤纤遇害,以及日记本的事告诉了警察:“具体你们可以去找俞听,我觉着……她好像知道更多。”
季明俨知道倘若自己选择和解,这件事恐怕就此完结,不会再有人提起。
所以他非但不肯和解,而且还嚷嚷着要追究古先生的“谋杀”罪,所以警方一时也不能放手这件案子。
可是在什因街上来来回回找了数遍,却都没有找到季明俨所说的“姑妄听”,而且工商等部门里也完全没有注册。
这个结果,对季明俨来说却并不很意外。
甚至……隐隐地跟他心中所料到的结果不谋而合。
但是也因为这个,警方对季明俨的话产生了怀疑,毕竟他若是撒谎,那他先前所说的对方先动手的证词就有些岌岌可危了。
这天季明俨出病房透气,无意中却看见古纤纤的母亲秦女士领着五岁的儿子从走廊上经过。
季明俨一愣之下醒悟过来,她一定是来探望自己的丈夫的。
当下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季明俨拔腿跑了过去,终于在秦女士将上电梯前拦住了她。
秦女士对季明俨并不陌生。
古纤纤出事后,学生们自发到古家吊唁慰问,但是在一片花季少女之中,最先被看到的永远是季明俨,活生生地演绎了什么叫“鹤立鸡群”。
只是秦女士并不觉着很震惊似的,她回头看着季明俨,目光在他的脸上伤处跟肩头看了眼,刹那间眼底掠过不为人知的一抹恐惧。
然后她勉强笑着问:“季同学,你有事吗?”
“秦阿姨该知道是我跟古纤纤父亲打架的吧。”
“我听他说了。”提到“他”,秦女士的目光往旁边一溜,像是在刻意躲闪什么。
季明俨问:“那他可告诉了阿姨是为什么吗?”
“只是个小误会而已,”秦女士满脸坦然,“我先生都告诉我了,他还说……他其实也不愿意这样,所以想主动承担大部分责任,不知道为什么季同学一直不肯放手呢?”
说到最后,秦女士叹了口气,感伤地说:“你总该知道自打古纤纤去世后,先生跟我都悲痛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何必无事生非的弄出这些事来,打扰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呢?”
季明俨没想到秦女士会说出这种话。
他的脑中有刹那的空白。
“是我无事生非?”季明俨无法置信,“你的意思是我诬赖他家暴吗?”
这个世界简直黑白颠倒,季明俨的眼前却又冒出在巷子里、自己差点给古先生掐死的时候所看见的“幻象”。
虽然仿佛是幻象,但是季明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相信那是真实的,虽然丑陋,狰狞而残忍,但那才是藏在古纤纤笑容底下的血淋淋的真实。
秦女士说:“当然了,我自己的丈夫难道我不清楚?”仍是理所当然,轻描淡写的样子。
她身边的小男孩十分规矩,并没有普通男孩子们在这个年纪该有的顽劣,自始至终安静地一动不动,让季明俨几乎忽略了还有这么个小孩子。
秦女士微微仰头看着少年难以言喻的表情,眼底掠过一丝犹豫。
却仍是冷静地继续说:“季同学,算是我替纤纤向你求个情,看在纤纤的面上你就不要再继续了,先生愿意和解赔偿已经是最大的诚意,咱们就息事宁人的,让纤纤安息不好吗?”
季明俨无法按捺心中的怒意:“你、你替古纤纤求情?”心里又冷又怒,季明俨的声音几乎发颤:“你凭什么?难道那个畜生打她的时候你没有看见?你明明在场,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