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去是再好不过的了。一则我并不是信都人士,二则我与刘秀大军无关,因此我去了,无论任何人都看不出我的身份来。更何况我的智商比你们高,我去最合适。”萧哲说着,一脸羞羞怯怯的看着郭圣通道:“况且,能为娘子办事,为夫开心得紧。至于生死,为夫早已置之于度外。”
郭圣通一脸淡然的瞥了萧哲一眼,开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来保护你。”
单通眉毛一挑,不乐意的叫道:“郡主——”
郭圣通一个眼刀过去,单通自动噤声。
萧哲手中折扇轻摇,恍若未觉。却是一脸闲惬的晃了晃脑袋,仿效诸葛亮之装X,抬手一招唤过诸将上前,神神秘秘地说道:“尔等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如此这般,定能成事。”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看向萧哲的目光也少了三分鄙夷,却多了七分对于智者擅谋的信服。尤其是当下笑着摇着纸扇,神情自若的模样,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出几分温润尔雅,运筹帷幄。
单通轻叹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
下一秒,萧哲折扇一合,白净的脸上带了几分泫然欲泣,娇怯哀愁,他紧紧的握着郭圣通的衣袖,神思惶恐的说道:“虽然计策已定,但世事变幻未能尽算。此去信都,若是真有什么不测娘子就要守寡了。因此为了娘子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嘤嘤嘤!”
众人见状,霎时间凌乱不已。
半晌过后,众人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了萧哲一眼。原信都太守任光一脸沉吟的看着萧哲说道:“此计固然剑走偏锋,出其不意。但到底太过危险了。要不然——”
郭圣通随意的摆了摆手,径自站起身来,负手说道:“萧哲秉性变态,时常抽风,尔等不必在意。本座倒觉得此计可行。传我将令,吩咐大军人马收整,将马蹄用棉布裹上。即刻动身,直进信都城!”
单通等人虽然不同意郭圣通孤身犯险,但是郭圣通一旦下来军令,他们确实执行的最为彻底之人。当下恶狠狠的瞪了萧哲一眼,起身离去。
至于任光等人,本就是刘秀派来配合郭圣通的行动的,自然也无权力置喙。
当下,六千兵马裹着马蹄一路前行,在月色的映照下,静悄悄的逼近了信都城。

第9章 至死不渝

月上中天,清冷的银辉仿若霜雾一般倾洒在大地上。四野静谧,偶尔有晚风吹过,野地里传来一片草木摇摆的飒飒声。
六千人马昼伏夜出,棉布裹蹄,一路专挑僻静无人的崎岖野径前行,最终在没有任何人留意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信都城外。
如今已是夜半人寐的时辰。信都城门紧闭,吊桥高悬,护城河水流湍急,声响震天。城楼上偶尔有兵器铁甲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现出道道光芒。万籁俱寂,却是一片肃杀景象。
郭圣通和六千汉军埋伏在城外不足五里处,看着寂静无比的信都城,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头。
“信都城墙坚固,兵力充足,即便是晚间也是戒备森严,严防死守。在不被守城将士发现的情况下,我等该如何潜入城内?”任光轻叹一声,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萧哲神情自若的摇着折扇,一边打量着信都城墙,一边沉吟着。
郭圣通则是一脸淡然的说道:“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人最为困顿疲乏的时候。我和萧哲先潜入城中看看。”
单通皱了皱眉,刚要反驳,瞧见郭圣通面无表情地模样,终究还是讪讪的住了嘴。
大凡武艺高强,实力雄厚之人必然自信非常,这样的人一旦下了决心,任旁人舌灿生花,也不会改变心中想法。而郭圣通,显然就是这种人。所以单通在看到郭圣通不容置喙的神色之后,便很明智的住了嘴。因为他知晓,即便自己开口反对,郭圣通也绝对不会听从。
而他现如今的定位,虽然是郭圣通的亲卫首领,却也是郭圣通的属下。军伍之内令行禁止,既然上峰已经下了决定,那么他身为下属也只有听从的份儿了。
任光看了一眼默然不语的单通,知道他心里不太好受。毕竟身为亲卫,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上峰亲临险境自己却不能阻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逃兵一般,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的。
他有心替单通派遣一下心中的抑郁,当下压低了声音笑道:“六千汉军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到了信都城外,而不被旁人发觉。萧公子功不可没。只是在下有些狐疑,公子此前从未来过信都,怎地会知晓这一条路径?以我之见,这条路虽然荒僻一些,但确是通往信都的捷径。我镇守信都多年,竟然从不知晓!”
萧哲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是高人指点罢了。”
说着,折扇合拢,指着后面的六千大军说道:“一路长途跋涉,奔波劳苦,大军早已疲乏不堪。还望大人安排将士休息两个时辰,并着人留意我们的讯号。若是进展顺利的话,大概在天明之后,尔等即可入城攻伐。”
任光颔首听从,萧哲二人等待片刻,和郭圣通动身逼近信都。
两人轻手轻脚的绕到了信都城后,这里背着月光,倒是幽暗不少。
郭圣通站在城墙底下目测一番城墙的高度和护城河的宽度,心中暗暗算计一番。盘膝坐在城下将功法运行了一个周天,这才夹着萧哲悄无声息的越过护城河,攀爬上了城墙。
幽暗的阴影之下,无人留意到,一个黑色身影夹着重物在湍急的河水中落了一点,然后仿若鹰击长空一般窜上城墙,期间双脚只点了两点,然后黑色人影轻轻松松地站到了城墙之上,又是身形一晃,恍若秋叶一般摇摇晃晃地飘到了城下,落地无声。
说来话长,一应举动行云流水,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守卫在城墙之上的将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困顿的眼睛勉强睁开打量半晌,什么都没发现,遂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当即打了个哈欠,又靠在城墙上,半眯着眼睛打盹儿。头颅一点一点的,不过片刻就迷糊过去。
紧贴着墙根儿底下的郭圣通耐心的等了半晌,侧耳倾听,发现城墙上再也没了行动之间衣角护甲摩擦的微弱声音,这才顺着阴影走入街道中。
摇着纸扇的萧哲一脸闲惬的跟在身后,恍若游荡在街上的花花公子一般。若是有人留意,可以看见萧哲的脚下几乎没有碰触地面,恍若漂浮一般的走在街道上。这是天机沈家传承功法“扶摇”,乃是修真界内最顶级的轻功功法之一。也是沈家众人用以保命的最后手段。
当年的萧哲正是凭借此法,在几次性命垂危之际逃得性命。最终成功伏杀无情道人,替叶倾城报了仇。
此刻城内危机四伏,又无众目留意,萧哲终于拿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走在前面的郭圣通耳朵一动,轻声说道:“几年不见,你的功法已然大成。”
说话间,感觉到萧哲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杀气,郭圣通声音陡然一沉,低声喝道:“不对,你的功法里蕴含杀气,你杀过人?”
郭圣通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带着惊愕的。众人皆知,天机沈家擅于机关谋算,坑人无数,但是自己的双手却从不会沾染血腥。这并不是说沈家人如何慈善,只不过是沈家功法太过特殊,一旦沾了杀气,轻则性情大变,重则功法逆转,筋脉尽断,必死无疑。
而现如今萧哲功法运转中隐带杀气,就证明他杀过人。还杀了不少的人,导致杀气渗入骨髓,流转经脉。
想到这里,郭圣通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穿过来的?”
她之前没问,是因为看到了沈自然本人,自然觉得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而现如今她问,却是察觉到了沈自然身上不妥之处。担忧他的功法会对他自身产生危害,所以不得不问。
萧哲闻言,却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不过是之前性命垂危,逼得我不得不亲自出手杀人。结果被功法反噬,身爆而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到了这里,成了萧哲。”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此番功法不破不立,现如今我破而后立,功法更上一层,即便是杀人也没有事了。”
郭圣通见状,懵懂的点了点头,却也知道萧哲绝不会出言骗他,心中微微放心。又看出萧哲将前世经历一语带过,便知他不愿多谈此事,便也遂其心意的不再多问。却不知道萧哲简单一句话中,隐藏了多少的杀戮血腥。
沈家的功法“扶摇”自然是绝顶功法,但却不能杀戮,否则功法受杀气的影响必然导致经脉逆转,真气膨胀,最后使人爆裂而死,这是众人都知晓的。可沈自然在一次偶然的经历中发现,沈家功法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影响,却是因为功法能够自行收纳被杀之人的血液力量和修行真气,长此以往,造成体内积压的力量过多过杂,最后撑爆而亡。
前世得知了叶倾城的死讯,沈自然霎时间坠入魔道。自此后他策划十年,截杀柳无情百十余次,都未成功。却让柳无情在重重刺杀之中悟得大道,成功破尊成圣,世间再无对手。
沈自然无奈之下,只得破釜沉舟。他利用自身功法的漏洞,杀人无数,导致筋脉逆转,真力膨胀。然后又设计困住了柳无情,两人在争斗的过程中,沈自然直接逆转功法自爆而亡,同时自爆产生的威力也泯灭了柳无情的肉身。沈自然恨他太深,在最后关头,甚至还动用了血脉力量将柳无情的神魂一并吸收,准备来个魂飞魄散。紧要关头,他母亲送给他的玉佩骤然发动,将沈自然的神魂护住,并利用柳无情的残魂力量将沈自然的神魂送入六道轮回,最终直接投进了刚刚身死的萧哲体内。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来到了西汉末年。
肉身自爆,神魂击散的痛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成为萧哲的沈自然整整昏迷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醒转过来。好在萧哲身边还有林清风等人照料,没让他被野兽吃掉。而萧哲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利用天机卜算出叶倾城的神魂波动也在同一时空。虽然萧哲并不知晓叶倾城到底托生成了谁,甚至不知道她如今是男是女,是人是畜,但他此身执念已深,在刚刚能走动的时候便带着林清风和家中仆从四处游荡,好在老天有眼,竟然只花了三个月的功夫,就让他找到了倾城。
想到这里,萧哲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嘴角,看来老天对他还是很偏爱的嘛!真不枉费他风流倜傥这么多年。
郭圣通回头看了萧哲一眼,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当口他又在得意什么。只是微沉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有何方法,能探出汉军家眷被关押的地方?”
萧哲看着郭圣通略显不耐的模样,立刻屁颠儿屁颠儿的迎上前去,狗腿的说道:“信都城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信都豪强马宠恋栈权贵,开门揖盗。也是他带领王奔等人在城中四处抓捕汉军家眷,因此我推断,这个马宠定然知晓汉军家眷被关押的地方。”
郭圣通淡然瞥了萧哲一眼,开口说道:“既如此,你不领着我去找马宠,在城中乱逛什么?”
萧哲白净的脸上显出一抹委屈和哀怨,他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假模假样的抹泪道:“人家不是和娘子分别许久,太过想念了。难道我们两个相携而行,赏月观花不浪漫吗?还是说你不爱我了,当年你可是最喜欢和我手拉着手压马路的嘤嘤嘤!”
其实却是沈自然经常半夜不睡觉,一个电话将叶倾城找出来,拉着她的手压马路。
郭圣通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越发来劲的萧哲,叹息说道:“等汉军攻破信都,我陪你踩过信都街上的每一块地砖。”
萧哲闻言,立刻收声。上前一步牵着郭圣通垂在身侧的有些冰冷的手掌,随意指了个方向说道:“前方五百步,城墙最高的那户便是马家大宅。”
一句话未尽,郭圣通立刻带着萧哲飞奔而去。
月色中,一个黑色一个青色的身影并肩偕行。耳边是因高速度奔袭而呼啸的夜风,头顶是看过千万年悲欢离合的明月。萧哲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一脸温柔。
前世,叶倾城代他赴死,世间人都羡慕叶倾城的情深不悔,至死不渝。后来沈自然拼死报仇,世间人又感叹叶倾城也不算白死,至少沈自然确是个值得托付的汉子。
于是世人传说叶沈之情可歌可泣,至死不渝。
可直到前世临死的那一霎那,沈自然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倾城。
因为至死不渝这个词太过沉重,沈自然一直认为,只有死过一次,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而现在,萧哲就可以安然自得的站在郭圣通的身边。因为无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沈自然对于叶倾城,萧哲对于郭圣通的心始终如一。不论今后再折腾多少次,萧哲终于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上一句——
我沈自然对叶倾城,情深不悔,至死不渝。

第10章 信都城破(上)

是夜,月凉如水。
曾经喧嚣热闹过的城市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愈发静谧。深秋的夜里,除了偶尔两声秋蝉的鸣叫和树影婆娑的沙沙声响,几乎再无他声。
信都城内的一座豪宅里,马宠搂着新纳的侍妾,睡得正酣。满室月光倾洒,照着室内的凌乱,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内室,看着拔步床上好梦正酣的一对男女,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萧哲轻叹一声,主动上前,推醒了马宠。
睡得正香的马宠陡然感觉到外人的推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低声而又淫靡的笑道:“我的小娘,难不成一夜——”
萧哲顺势将地上的衣衫攒成一团塞进了马宠的嘴里,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老实交代,不然的话…”
萧哲说着,身子一侧,将手持青霄的郭圣通让到了马宠眼前。
马宠眼珠子一转,立刻乖觉的点了点头。
萧哲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将塞子打开,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掌心,然后将马宠口中的衣衫拽了出来,将这里药丸扔进马宠嘴里,有点了点他的喉结,马宠下意识的张嘴,药丸立刻顺着喉咙滚入马宠的体内。
马宠大骇,连忙出声呼救,却发现自己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嘶哑的低吟。
萧哲满意的点了点头,摇着纸扇说道:“你放心,我是个心慈手软的好人。我最不喜的便是双手沾染血腥。因此你只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保你性命无忧。”
马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神色惊恐的看着萧哲,半晌,乖乖的点了点头,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何而来,有什么目的?”
萧哲歪了歪脑袋,一脸郑重的说道:“我叫玄奘,从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取经。路径贵宝地——”
身后郭圣通冷言说道:“说正经的。”
“好吧!”萧哲顺从的勾了勾嘴角,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要知道王奔囚禁的汉军家眷们被关押在何处?”
马宠悚然一惊,低声问道:“你们是大司马刘秀的人?”
萧哲一个弹指,马宠骤然感觉体内一阵钻心的疼痛,仿若是有个小虫子在经脉血液之中不断乱窜,疼的他脸色发白,汗如雨下。
萧哲笑眯眯的说道:“时间紧迫,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马宠忍了半日才觉得体内如潮水般的疼痛慢慢消除,当下不敢再耍花样,立刻回道:“那些汉军家眷都被关押在牢中。”
萧哲和郭圣通对视一眼,然后又开口问道:“信都大牢在哪儿?”
马宠一脸苍白的说出了信都大牢的具体位置,然后忍不住求饶道:“两位好汉饶命。我也是逼不得已——”
郭圣通没容马宠把话说完,手臂一挥,用刀背震晕了马宠,低声问道:“你怎么会下蛊毒的?”
“上辈子到处乱窜,和一个苗疆的姑娘学的。”萧哲眼睛微弯,轻描淡写的说道。
当日为了刺杀柳无情,下毒暗杀,几乎人类能想到的方法都被他试了个便,下蛊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项小技艺罢了。
郭圣通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也算是你的保命手段,要不要杀他灭口。”
萧哲摇了摇头,“没必要。还是将人留给任光处置吧!”
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问罪于马宠等叛逆,才能彰显汉军的正义之处。如此一来,也就方便任光更加名正言顺的接管信都城。这样的顺水人情,萧哲还是很乐意做的。
郭圣通意味深长的看了萧哲一眼,颔首应道:“既如此,我们就去大牢吧!”
萧哲颔首微笑,两人身形一晃,静悄悄的离开了马家大宅。
信都大牢坐落在信都城的南部,离王奔大军所驻扎的地方不过二里。如若有人劫狱的话,兵器撞击或者人马厮杀的声音会立即传到王奔的大营中。或许正因如此,王奔并没有刻意在大牢左右安排看守的将士。
此时已近夜半,万籁俱寂,人马劳顿。守卫大牢的衙役也都像往常一般,忽略了自己的职责,随意寻了个地方困觉去了。因此整座大牢虽然也同白日一般的阴森,但就像一只没了犬牙的老虎,不堪一击。
郭圣通收敛声息,趁着夜色靠近大牢。月光倾洒一片银辉,郭圣通可以清楚的看见大牢四周那些混吃等死的衙役们。她轻轻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刀,屏气凝神的靠近每一个人…
一炷香后,守护在牢房外头的衙役全被郭圣通悄无声息的放倒,然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拖到了不显眼的角落里。
在萧哲用一根铁丝撬开了门上沉重的铁索,又站在风口处倒了整整一瓶的迷药之后,两人便恍若无人的一路直行。阴森幽暗的大牢里,时不时能见到趴在桌子上,或者干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衙役,牢房中也躺着不少被迷翻的罪犯。
郭圣通打量着牢里的景象,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谁才是汉军的家眷。”
萧哲摇了摇纸扇,从怀中掏出几张卷绸,打开之后,却是一幅幅画像。萧哲一脸自然的将这些画像递给郭圣通,开口说道:“来的时候叫任光找画师画的。也不知道这画师的功底怎么样,能不能和本人对上。”
说话间,看着郭圣通淡然不语的看着他,立刻补充道:“这画像上的人物乃是右大将军李忠的妻子和母亲,还有后大将军邳彤的父亲和妻子等。我想着这几人乃是重中之重,只要找到了他们,其余的都好办了。”
郭圣通了解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过画像,对照着牢房里的囚犯一一细看。
一直走到了大牢深处,方才找到一个和画像看起来有五六分想象的人。
郭圣通一刀劈开了牢门走进去。萧哲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之后放到那老者的鼻端轻轻晃动。不过片刻,老者眼皮轻颤,渐渐苏醒过来。
萧哲手持画像蹲在老者面前,笑容可掬的问道:“敢问老丈可是大将军邳彤的家人?”
那老丈眨了眨眼睛,一脸狐疑的看着萧哲。
萧哲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我们是大司马麾下,前来救援信都的人马。我们的首领乃是信都前太守任光。任大人老丈认得吧?”
那老者恍然,立刻拱手说道:“老朽正是邳彤的父亲,这位是犬子邳丹。多谢两位壮士援救之情。”
说到这里,老者也不由得一脸狐疑的打量着牢房,目光来来回回检查几次,最终也只发现了郭圣通二人。
萧哲并不在意老者的狐疑,反倒是一脸古怪的看着牢房内昏迷的另一个男子,居然叫皮蛋,呵呵!
郭圣通站在牢中,一脸淡然的问道:“敢问老丈可知,其余的汉军家眷都被关押在何处?”
“自然知晓。”那老者点了点头,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我给两位壮士引路。”
萧哲见状,顺势将那个皮蛋也救醒了。
信都王王奔果然是个粗鲁傲慢的人,他奉王郎之命攻打信都,囚禁汉军家眷以乱刘秀之心。这本是一招好棋。然而执行的人太过臭手,反而将这一桩好棋变成了臭棋。
历史上的王奔就在长安汉军马武等人攻城的时候,将所有家眷押解到城下,大军倾巢而出,威逼马武等长安汉军束手待毙。结果却被马武以雷霆般的速度斩于马下。未及交锋,主帅先丧。这样的军队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被马武带领的长安汉军一个横扫冲撞便溃败而逃。马武不但救下了被关押的汉军家眷,还轻易而举的收复了信都。
这样一个主帅,在兵临城下之时都不能有丝毫的警戒之心,如今,更是恣意轻忽。
因此郭圣通二人便在邳彤老夫和弟弟的带领下,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所有的汉军家眷。
而这时,郭圣通两人却有些为难的站在众人之中。
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反而叫人有些不知所措。
在萧哲的计划中,此番入城原本是想打探一下汉军家眷被关押的地方。然后让三百近卫以萧家商队的名义混入城中,暂且潜伏下来。届时五千大军入夜后佯作攻城,城内的部分亲卫趁机解救家眷。最后里应外合,效仿马宠之举再次打开城门,放汉军入城。
想法挺麻烦,可现实更骨感。
现下,仅凭他们二人便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家眷都救了出来。
萧哲是真的没有想到,囚禁汉军家眷以作威胁之事如此重大,王奔竟然会轻忽至此。牢房内外除了少许值夜的衙役之外,竟然连半个看押的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