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哑然。
就听刘秀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诸位也不必如此心慌。即便是她再有蹊跷,也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在我汉军戒备森严之下,能使出什么手段?难不成你们还以为这女子能如郡主一般,有只身一人斩杀万千兵马之力不成?”
众人恍然,一时间倒也放了心胸。
刘秀微微勾了勾嘴角,冲着郭圣通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这女子口口声声仰慕郡主之威,刘某便将这女子交给郡主看管。”
郭圣通闻言,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刘秀继续说道:“郡主身份高贵。行军路上多有不便,留她在跟前做个粗使丫头,给你端茶送水,伺候洗漱也是好的。”
顿了顿,又含笑补充道:“这样对大家也方便。”
郭圣通神色漠然的看着刘秀,沉吟半日,方才开口说道:“既如此,但凭大司马吩咐。”
第24章 所谓特权
次日一早,盘膝运转一夜内力的郭圣通睁开眼睛,发现向来喜欢懒床的萧哲已经起身。营帐里,仗着一张清秀面容的林清风捧着清水伺候萧哲洗漱。瞧见郭圣通已经转醒,扬笑问候道:“夫人醒了,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郭圣通勾了勾嘴角,颔首应道:“还不错。”
外面守着的张雅听见营帐里头的动静,立刻扬声问道:“可是郡主醒过来了,民女伺候郡主洗漱更衣。”
林清风插嘴说道:“这小娘子来的倒早,我过来的时候便已瞧见她在外头了。”
萧哲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林清风一眼,用口型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郭圣通起身下地,开口说道:“你先进来。”
“诺!”张雅应了一声,端着清水恭恭敬敬地进来。
“你并不是我的仆人,无需做这些事情。”郭圣通说着,径自结果清水放在一边,自己动手洗漱起来。
张雅看着郭圣通的眸中闪过一丝敬服,开口说道:“郡主以女子之身,统帅真定十万兵马,斩杀各路劫匪反叛保真定一地平安。郡主便是我们天下所有女人的榜样。我想随身侍奉郡主,也算是为天下略尽绵薄之力…”
郭圣通洗过面,拿起一旁的面巾擦擦脸上的水迹,古井无波的说道:“我打仗是为了我自己,并不是为了别人。你若是真的以想伺候人为手段替天下太平尽绵薄之力,还不如去伺候大司马。”
张雅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语调带了些微异样的说道:“大司马执节河北,专主一方。所到之处,郡县百姓莫不称颂其宽厚仁德。况且昆阳之战,大司马亲率十三骑闯敌营,以八千人马大破王莽四五十万大军,英名远播,威慑天下。小女子也是敬佩的紧。”
郭圣通淡然瞥了张雅一眼,随手将擦面的毛巾扔进铜盆里,开口说道:“你对大司马的生平事迹倒是熟稔的紧。”
张雅心下一紧,立刻解释道:“大司马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我们村子的人俱都耳熟能详。”
一旁的萧哲走过来,帮着郭圣通抹平衣服上的细碎褶皱,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张雅姑娘读过书?”
张雅面容一滞,立刻沉默下来。半日,方才有些讪讪的说道:“小女子一介民妇,哪里有机会读书。只不过是往日去山上采山菜的时候,路经村里的私塾,偶尔听先生讲过几句罢了。”
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问道:“萧将军怎么会认为我读过书?”
“没什么,只是看你成语说的挺熟的。”萧哲随意说了一句,拉着郭圣通的手柔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面吃饭吧!”
郭圣通点了点头,和萧哲相携出了营帐。
林清风一面收拾着洗漱的东西,一面冲着张雅说道:“别愣神了,我们也收拾好了尽早出去。迟了饭点儿,小心饿肚子。”
“多谢清风大哥。”张雅笑着应道。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脸色越发沉默恍惚。
林清风轻笑一声,倒也没在盘问如何。
萧哲两人一路漫步走到大军生火做饭的地方,刘秀等汉军将领都已经到了。围在铁锅周围做成一团,一人捧着一碗野菜糊糊,一块粗面馍馍,就着腌好的咸菜吃的正香。刘蕃和郭况也坐在大家中间,只是两个长时间养尊处优的少年贵族颇为不习惯这种粗鄙的饭食,眉宇间隐隐显露出几分嫌弃和不适。
刘秀见状,开口笑道:“委屈世子和小公爷了。大军之中,倒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吃食,想必二位是吃不惯的。”
郭况闻言,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倒是刘蕃一脸尴尬的笑道:“倒也不是。在下只是惊异于大司马诸位竟然与将士们同吃同宿,以身作则。在下终于知道以汉军之薄,为何能在王郎大军重重阻截中安然壮大。想必这一切都离不开大司马的身先士卒。如此一来,汉军军心自稳,何愁他日功成。”
刘秀摇头说道:“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世子谬赞。”
一旁的郭况有些不耐烦的拽了拽刘蕃的衣袖,悄声说道:“哥哥,我想吃饼饵,我想吃菌汤。”
刘蕃轻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传来郭圣通淡然无波的声音。
“还说要和本座一起杀敌,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克服不了,你以为行军打仗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
郭况瘪嘴,一脸委屈的看着郭圣通,眼泪汪汪的说道:“姐姐,我吃不下去,这些东西好难吃,看起来好脏。”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不光是刘秀这一堆人,即便是周围其余的将士们也都听的一清二楚。当下都有些尴尬的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糊糊。
大军行走之间,连性命都未必顾得上,又哪里能注重碗筷饮食的干净与否。就像郭况说的,这些饭菜甚至碗筷是有些不干净,有些地方还能看见昨夜吃剩的菜渍。对于行军的兵卒们来说,这些东西并不妨碍他们吃饱肚子。可是对于出身贵族养尊处优的郭况来说,这些东西就足以他抵触吃饭。
郭圣通看着郭况十分委屈的模样轻叹一声,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拿过他手上的一碗糊糊,不动声色地喝了下去。然后掏出袖中的锦帕擦了擦嘴角,开口说道:“大家都是这么吃的,也没看见把谁吃死了。”
郭况闻言,委屈的连眼圈儿都红了。他撅着嘴潸然说道:“姐姐…”
萧哲手摇折扇蹲在郭况的另一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又从他另一只手上接过粗制的粗面馍馍,咬了一口慢慢咀嚼,咽进肚子里,一脸嫌弃的说道:“呸,真难吃。”
郭况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哲。
萧哲又咬了一口馍馍,苦大仇深的吞进肚子里,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你就暂且把它当做敌人,吃的片甲不留。”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想以你姐姐为榜样上阵杀敌吗?现在你连肚子都吃不饱,等会儿上战场的时候连刀都拿不起来,你怎么杀敌?”
郭况沉默了半晌,动作迟疑的接过萧哲递给他的另一块馍馍,慢慢放进口中。
粗制的馍馍异常坚硬,干干的甚至连嗓子都能划破。郭况就感觉自己是咬了一块儿石头,然后石头被咬开变成细碎的沙砾,他勉强的吞咽下去。只觉得嗓子顿时间变得火辣辣的,仿佛被利刃刮破了一般。郭况吸了吸鼻子,忍住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刘蕃立刻将手里的稀糊糊递给郭况。郭况随意喝了一口,只感觉口腔里霎时间弥漫出一股苦涩的味道。郭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口全部吐了出来。
周围将士脸色一变,有些暴脾气的甚至忍不住轻哼一声。有人悄声说道:“真是个大家公子,没吃过这种苦头。”
“这么浪费粮食,他也不怕遭天谴。”
“废话,人家可是真定王的外甥,河北大族的嫡长子,吃穿用度都是最精细的,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东西。”
“吃不了就回家呆着,跑战场上混什么,他以为战场拼杀也如同他们公子哥吃酒一般轻松惬意?”
“恐怕是为了蹭些军工吧!他们这些个大家族子弟,不经常干这种事儿?”
“拿我们的命,给他们自己脸上贴金?”
更有人干脆的叹息道:“这郭小公爷,不及真定郡主万分之一。”
其余真定将士闻言,有些面色不堪的撂下了纨绔。
郭况听着耳边细碎的议论声,脸色越发难堪。他手里死死攥着粗面馍馍和那难喝的稀糊糊,一声不语。
刘秀闻言,看了看自己周围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不约而同显出赞同神色的将领们,又看了看另一边神色变得疏离的真定诸将士,轻叹一声。开口劝慰道:“小公爷自幼长于富贵之家,没吃过这种辛苦也是正常。更何况男儿战场杀敌,只要奋勇当先便好。当年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不也是性豪奢,喜美食华服,甚至在行军路上依旧纵酒享受。但他依旧战功赫赫,封狼居胥之功,万人敬仰。”
刘秀这话纯粹是往郭况的脸上贴金。即便是郭况从小被人奉承也都听得脸面一红。他有些讪讪的看了郭圣通一眼,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吃起来。
从始至终,郭圣通都未发表过一声言论。只是在郭况吃完之后,对着刘秀说道:“我弟弟性豪奢,亦喜华服美食。他如今的武艺兵法自然不比骠骑将军。不过本座相信,只要在大司马座下拼杀数年,得一个随意享乐的资格还是有的。”
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辈奋勇杀敌,戮战沙场,为的不就是一个功成名就,余荫后辈。因此大家也不必羡慕我弟弟的养尊处优。毕竟这也是我等先辈以性命换来的享受。大家若是觉得不平,不妨也效仿吾之先辈,在保住性命的同时奋勇杀敌,赚取军功,等待来日大司马平定天下,我等自然水涨船高。吾等后辈自然也如我的弟弟一般,可以自幼便生活在蜜糖罐子里,对这些野菜干粮弃如敝履。”
说着,郭圣通十分了然的冲着萧哲伸出手,开口问道:“有吃的吗?”
萧哲轻叹一声,冲着随后赶来的林清风挥了挥手。
林清风点头应诺,转身进了营帐。不过片刻,端出一碗精致的饼饵走了过来。
郭圣通淡然结果,随手递给身旁的郭况,颔首谢道:“多谢。”
随意瞥了一眼适才嚼舌头的几个兵卒,郭圣通面无表情地说道:“天道不公,除了想方设法自赚富贵之外,羡慕旁人的特权半点用处皆无。”
顿了顿,郭圣通一手摩挲着郭况的脖颈,一面开口定道:“毕竟,谁家的富贵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句话堵得四下众人再无话可说。刘秀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人群之后,张雅躲在一旁,看着郭圣通的目光越发敬仰。
第25章 有女张雅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汉军的气势不降反升。刘秀一方面对于郭圣通的不近人情感到无奈,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她的强者风范。似乎任何不公的事情到了她的口中都变得顺其自然,这种令人信服的风范仿佛是与生俱来。却也不知道郭圣通悟出这一句话看似简单,背后究竟付出了多少辛酸,甚至尝过了多少痛楚。
闲话少谈,只说大军整顿过后,渐渐往广阿的方向进发。不日便到了广阿城下。还未来得及摆明车马列阵攻杀,就见广阿城门陡然打开,广阿令带着城内官员将领出城投降,迎接刘秀等汉军人马入城。
刘秀等人疑心有诈,徘徊在城门下不敢冒进。郭圣通挑了挑眉,径直拍马上前,淡然问道:“尔等为何不战自降?”
广阿令十分谦卑的躬下了身子,用生平以来最为恭敬的态度回话道:“大司马一路而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属下听闻横野将军刘奉大人已经被大司马座下将士斩杀,一万援军悉数败逃。属下自认疏于战事,不能抵抗。因此便率众降于大司马。”
郭圣通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的打马而回。将广阿令投降的原因原话不动的说给刘秀听。
萧哲淡然微笑,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广阿令说的倒也是实话。大司马不必担忧,径直进城便是。”
刘秀有些好奇的问道:“萧将军从何判断出广阿令说的是实话?”
因为史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萧哲淡然微笑,很遗憾自己不能这般回答。
而刘秀却误会于萧哲的笑而不答是自负智谋,当即宽厚的勾了勾嘴角,也不以为意。只是安排旗下汉军依次入城。
此番兵不血刃的拿下广阿城,对于汉军诸将的气势鼓舞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进城当日,刘秀便吩咐所有汉军就地歇息休整,顺便等待耿弇引渔阳、上谷突骑前来汇合。
一应事务分配完后,刘秀信手走上城头,遥望着邯郸的方向,默默叹息。
“我观大司马的神色,好像是有心事抑郁于怀,不得排解。”
刘秀回头,瞧着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的张雅,有些讶然。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少女的身上。因为身份已经被识破的缘故,此刻的张雅已经换上了女装。虽然是简单的粗布衣衫,但却衬得其人越发清秀淡雅。少女的鬓边还别着一朵秋海棠,在瑟瑟的秋风吹拂下轻轻颤动,散发出一丝别样的幽香。这种恬静美好的景象让刘秀恍惚间想到了自己的妻子,神色不由得恍惚惆怅。
张雅敏锐的察觉到刘秀的怅然。当即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容上显出两分温柔娴静。她刻意避开刘秀适才的情绪,故作不觉的张口问道:“大司马可是在为复兴汉室而犯愁?”
刘秀轻叹一声,因为少女而起的思乡情怀同样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而消散。神思立刻回转到这激战连连的河北战场上。刘秀面带忧思的凝望着远方的邯郸,轻声说道:“河北王郎雄兵在握。长安更始政权混乱不堪。各方义军擅命自专,豪杰诸侯林立,天下四分五裂。我虽意欲恢复汉室,然则终究力量微薄。复兴汉室之愿,遥遥无期。”
张雅微微上前,与刘秀并肩而立。同样指着邯郸的方向说道:“王莽新政祸乱百姓,搅得天下大乱。天下百姓无不殷殷盼侯明君。因此刘玄称帝以来,天下万民臣服。然则刘玄才德平庸,自登基以来,耽于享乐,更始政权内部斗争极为言重,时日长久,内忧外患,恐怕自顾不暇,更谈不上威胁将军。至于邯郸王郎假借汉室之名称帝做乱,虽然声势浩大,但终归是名不正而言不顺,因此大司马只要将王郎假借汉室刘子舆称帝之事告示天下,届时王郎之势定然不攻自破,土崩瓦解。自然难以再威胁大司马。”
“且大司马自执节河北以来,安抚郡县,清查案卷,黜陟臧否,一举一动皆为安民。因此河北百姓对于大司马之贤德仁义口口相传。民心思归,大司马只要占据河北,广施恩德,招兵买马,稳步发展,又何愁大业不成?”
刘秀不由自主的回头打量着身边侃侃而谈的张雅,温润而清亮的眸子中毫不掩饰惊讶与狐疑。他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张雅姑娘对于天下之势如此纯熟,又有这等不俗的见解。似乎…”
不太像是个乡村姑娘。
张雅何等之冰雪聪明,从刘秀的态度中揣摩一二,便晓得他已生疑。毫不在乎的轻笑一声,张雅开口说道:“这话是听萧哲将军和郡主闲话时说起的,我听得仔细,也记住了。”
刘秀颔首微笑,“萧将军智谋过人,刘某信服不已。不过张雅姑娘能听得这般详尽,倒也让在下佩服。”
张雅闻言,自觉失言。却又舍不得这个难得的机会,只得笑容清浅的勾了勾嘴角,越发明媚的笑道:“大司马只要相信,张雅并没有加害大司马之心即可。”
说着,微微一叹,自嗟道:“乱世之中,背负秘密的又何止小女子一人尔。大司马日理万机,心忧天下。小女子虽然不才,但身处乱世,又岂能孑然自身。我不过是一时感慨多说了几乎话罢了,大司马却如此猜忌,真叫人心灰意冷。”
张雅说着,清亮的眸子牢牢盯着刘秀,眼中透出一抹清晰可见的幽怨。
刘秀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去,轻声说道:“抱歉。”
下一秒,张雅的面上突兀的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她有些娇羞的看了刘秀一眼,轻声说道:“真没想到,大司马这等尊贵的人,居然会和小女子道歉。”
说着,伸手掩去唇边那一抹克制不住的笑容,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民女还要伺候郡主殿下吃饭,请恕民女先行告退。”
身形情况的走下城楼,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世人都说大司马钟情于发妻,甚至不惜拒绝了真定郡主的婚事。民女真想亲眼见见大司马的夫人究竟是何等风姿,竟然能叫大司马如此倾心。”
一句话未尽,身形一转,“咚咚”的下了城楼。独留刘秀一人愣然的站在城头上,半日也没回过神来。
城墙下,萧哲轻摇纸扇,一脸闲惬的分析道:“这朵白莲花好像是要泡大司马呦”
郭圣通一脸淡然的瞥了萧哲一眼,硬邦邦的说道:“与你何干?”
萧哲眼睛一亮,立刻凑到郭圣通的身边,用折扇遮挡住面,贼兮兮的说道:“娘子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挺好玩儿?说不准这小娘子就是为了大司马才闹出这一番事情的。”
郭圣通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刚要开口说话,只见邓禹阴沉着脸面走了过来。
萧哲挑眉,摇手问道:“邓将军这是怎么了,拉长着一张脸,好像便秘呦!”
邓禹并无心思说笑,走上前来沉声说道:“适才接到消息,长安那头已经派了尚书令谢躬和振威将军马武带领长安兵马增援河北。如今以过了黄河了。”
郭圣通和萧哲闻言,心下恍然,立刻明白邓禹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究竟是为何而来。
看着邓禹越发凝重的面容,萧哲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邓禹的肩膀宽慰道:“将军何必如此忧心,依萧某来看,这倒是个好事儿也说不定。”
邓禹闻言,苦笑的勾了勾嘴角,摇头不语。
萧哲心知无事,便也不再多话。
一时间,站在城楼上的刘秀也发现了城下的众人,立刻走下城楼,开口问道:“你们几个怎么跑到这来说话?”
萧哲贼兮兮的勾了勾嘴角,欠欠的说道:“本来是娘子一转眼不见了张雅姑娘,心忧不能完成大司马的任务,便顺着行迹找了过来。结果瞧见张雅姑娘和大司马在城头相谈甚欢,我夫妻二人就没过去打扰。”
说着,萧哲转了转眼珠子,嘿嘿问道:“不知大司马和张雅姑娘都聊了什么?”
刘秀白净的面容微微通红,有些不自在的瞪了萧哲一眼。避而不答,反而问向邓禹说道:“仲华神色如此凝重,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邓禹遂将谢躬、马武带着长安汉军已过黄河的消息说了出来。
刘秀闻言,霎时间有些喜忧参半。
喜者,如今正是自己力量薄弱的时候。有长安汉军前来襄助,倒也解了他许多烦愁。忧者,长安一方向来视他如眼中钉,此番刘玄派兵前来,名为襄助,实际上却是为了辖制甚至吞并他在河北的势力。想自己苦苦经营数年,方才有了如今的成就。长安兵马一道,恐怕又生制肘。
萧哲见状,唰的一声张开折扇,轻声笑道:“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大司马如今兵多将广,吏民归附,早已扎根河北。如此苦心经营,又岂是区区谢躬等人能瓦解挑拨的?”
“说不准,我们还能一口吃下这些援兵,再增势力呢!”
刘秀被点的眼睛一亮,看着萧哲半日,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
萧哲自得的勾了勾嘴角,乘着秋风摇扇纳凉的举动看在郭圣通的眼中,越发骚包了。
第26章 圣者为王
大军在广阿城休整的第二日,耿弇带领的上谷、渔阳突骑如约而来。刘秀欣喜若狂,正要带着全城将领纷纷出城,迎接耿弇的大军,城中却突然四下窜起了耿弇已经投靠王郎的传言。传言中说耿弇此番带军前来是为了援兵巨鹿。若刘秀果真出城迎接,无异于开门揖盗,耿弇大军更是连厮杀一番都省了。
谣言传的绘声绘色,汉军将领心下起了狐疑,纷纷找到刘秀的头上,恳请刘秀三思而行。
刘秀倒是很坚定的相信耿弇的为人,他认为耿弇既然在当初约定了在广阿会兵,就绝不会再另投他人。更何况耿弇若是真的想要投降王郎,当初在邯郸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投诚,哪里还会浪费这许多时日。
邓禹摇着纸扇一脸沉吟的说道:“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若我和大司马去城头看看。”
刘秀点头同意。于是众人鱼贯上了城头。萧哲趁旁人不注意的功夫,走到邓禹跟前笑问:“怎么样,摇着扇子感觉不一样吧?”
邓禹微微勾了勾嘴角,开口调笑道:“不知怎么,我只感觉这举动让我神思清明了许多。想来萧将军每每议事如有神助,也是此物之功。”
萧哲嘿嘿一笑,手中折扇轻轻敲了敲邓禹的肩膀,自得笑道:“那是自然。”
邓禹哑然失笑。却不知道萧哲说的确实是实话。毕竟羽扇纶巾谈笑间,向来是谋士文人装B的最好道具。恐怕手摇折扇侃侃而谈的时候,大家的思维最为敏捷,如若不然,为何从古至今的谋士都喜欢做出这副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