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性情执拗,平素上战场杀敌,那是天天奔着胜则功名利禄,败则马革裹尸的想头,其人生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服软道歉这一茬。闻听此言,自然不允。非但不允,更是态度嚣张恶劣的出言相讥。
眼见事情越演越烈,直接发展到部分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的死磕。永安帝只觉得头越发的疼,随意暂且妥协,不轻不重的训斥了薛衍几句,倒是并没有理会鲁国公和文官集团的嘴炮,径直散朝了。
为了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散朝之后的永安帝立刻转步进入后宫,先去立政殿见过了魏皇后,将此事同魏皇后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的说了一遍。又同魏皇后并太子、卫王至兴庆宫拜见太上皇,彼时太上皇正同裴籍等几位老臣闲话,也知道了朝上的那一番风波。
此刻见到了无奈至极的永安帝,更觉好笑。并在永安帝开口讨教的时候,笑眯眯说道:“我已经老了,如今只想着含饴弄孙,拾花弄草,朝上的那些烦心事二郎自便即可,不要再拿来烦我了。”
这也是薛衍之事不大紧要,太上皇才有闲心打趣永安帝。永安帝想是也明白太上皇的这一番心思,只得苦笑说道:“平阳的这个儿子,要说聪明伶俐,也是有的,要说治国之才,亦有几分。只是这爱热麻烦的性子着实令人头痛。朕只看他一个人…倒是比太子和青鸟加起来都闹腾。”
太上皇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愈深。裴籍等老臣们见状,也知道永安帝要与太上皇叙天家父子之情,遂知情知趣的起身告辞。
之后永安帝又同太上皇闲话了几句,耐心等待着太上皇考校太子和青鸟的学问,这才示意贴身伺候的小黄门出宫传旨,将卫国公薛绩和平阳长公主召入宫中商量应对此事的办法。
彼时卫国公薛绩和平阳长公主已经从薛衍的口中得知此事前因后果,因薛衍向少同人这般置气,此番竟被几位大儒士人气成这般模样,然后又出手将几位大儒士人气成这般模样,最后竟然还闹到朝廷上,颇有一种“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渊源在里头。看在薛绩夫妇眼中,倒是觉得薛衍这些日子活泼不少,反倒比先时更觉可爱。
此刻又见了永安帝垂问,便知道永安帝是没心思认真惩处薛衍的,心下更是大定。笑言说道:“不论如何,皆听圣裁便是。”
永安帝见状,少不得又是一阵好笑。伸手点了点平阳长公主,沉吟片刻,因说道:“因着衍儿鼓捣出的甚么《国子监辩论报》,如今长安城内士子文人皆被牵扯其中。衍儿身为源头,此刻倒是不好再留在长安城内。莫若趁此机会出去游历一番,也好长长见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
薛绩与平阳长公主闻听此言,便知道永安帝心中早有定论。虽然十分舍不得衍儿离家,为爱子安稳计,夫妇二人亦无可如何了。
永安帝也是知道平阳夫妇的一片拳拳爱子之意的。更何况薛衍当初走失了那么些年,平阳与薛绩历经爱子走失的锥心之痛,如今眼看着他们骨肉分离,永安帝也是不忍心。当下又笑道:“平阳与薛卿成婚十数载,除了那些年征战沙场,也不曾好生看一看我大褚秀丽河山。莫若趁此机会,一家三口出去逛一逛,权当散心罢。”
此言一出,平阳长公主与薛绩又惊又喜,着实想不到永安帝竟然如此合人心意。当即躬身谢恩。
为了叫薛家三口“游历”的轻松一些,永安帝原想派薛衍去洛阳任一闲职的。毕竟洛阳为前朝副都,其繁华福胜且不下于长安。岂料薛衍在得知此事后,竟然跑到太极宫中央求永安帝换一个地方给他。并且自己在大褚坤舆图上选了汴州的位置。
永安帝见了,不觉莫名。
第64章 议商
汴州,因地处汴河要冲之地,遂名汴州,位于河南道内,是东都洛阳的重要门户。更因汴河联通黄河与淮水之利,交通十分便利。显德四年时,太上皇曾在此设汴州总管。
如今薛衍意欲到汴州任职,永安帝虽然不知道薛衍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却将这一职位与了薛衍。
而薛衍之所以选了汴州来经营,只因汴州还有一个名字——开封。这不禁让薛衍想起了后世见过的一副名为《清明上河图》中所描绘出来的那一种繁华富盛的景象。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将这样太平盛世的景象提前几百年的展现在大褚百姓的眼中。这种亲手缔造盛世繁华的冲动与骄傲,让薛衍无法在保持冷静。几乎是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薛衍脑中的一瞬间,他就像中了蛊惑的迷魂者一般,再也放不下了。
好在永安帝对他——或者说是对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信任非常。纵使不明白薛衍的执着所在,终究允了他。
于是薛家三口回到卫国公府收整了一番,带着三百名家将,动身离开长安,奔赴汴州。
而在众人动身之前,薛衍还去温泉庄子上挑了二十名精于稼轩的老庄稼人,又从庄子里挑了一批好存活的谷稻并瓜果蔬菜的种子,最后还跑到将作监蛊惑了严裕本,说动这一位历史上有名的“皇家御用建筑师”跟着他们一道儿去汴州“建设新天地”。
除此之外,永安帝也亲自挑选了一些长于处理政务民事的幕僚陪同薛衍上任。就连魏子期也不知怎么地,竟被永安帝封了个“河南道行军总管”的官职,跟随薛家三口一同上任。
薛衍对此不置可否,然另有了一番际遇的魏子期却知道汴州一行恰是薛衍名扬天下,被满朝文武誉为“治世之能臣”的开始。思及薛衍届时所能得到的名声和威望,魏子期不由得心驰神往,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记忆中那个更为熟悉沉稳的薛衍。
而此时此刻,薛衍却并不能体会魏子期心中的悸动,他同此世的父母一起,一路游山玩水,观花赏柳,考察当地民俗民情,走走停停,几乎是花了尽三倍的时间,才终于抵达了汴州。
远远地便能看见官道两旁簇簇的稻田里青苗随风舞动,官道的尽头,便是黄土夯实的城墙。汴州城内的官员早已得知薛家一行的进程,此刻都等在城门外恭迎上差。
薛衍等人见状,少不得怕马上前,笑着寒暄一回。这才被当地知州引入城中。
一路行来,魏子期不觉暗暗摇头。只见此时的汴州,因着天下初定,朝中百废待兴休养生息的政策与里坊宵禁制的施行,远远没有几十年后的那般繁华富盛。从城门到官衙这一路上,纵使也能看到来往的百姓和汇集于此的客商,但环境依旧显得寥落空旷,别说比照后世的行人如织,哪怕是比长安洛阳都大有不如。
也不过是寻常的外省州县而已。
可就是这样寻常的州县之地,经由薛衍的妙手改造,竟然能换发出那等惊人骇目的勃勃生机,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且不言魏子期如何暗搓搓的震惊,只说薛家三口并一干随从属官皆由汴州本地官员打点着安顿下来。虽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能在汴州呆多久,但是薛衍却不喜欢住在朝廷安排给汴州总管的府邸里,总觉得那里虽好,却不是自家的,也不好大加改动。因而想要说服阿耶阿娘在汴州地段最好的地方另买宅院。如此一来,即便是自家返回长安城,这府邸也轮不到外人住进去,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已经习惯了在外行军打仗的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不大理解薛衍的想法。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赞同薛衍的建议。事实上对于二十四孝好父母的薛绩和平阳长公主来说,哪怕薛衍说了日头是方的,两人都会在深人思考一番后,十分肯定的认同薛衍的话。
魏子期等人在旁看着,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却很欣喜薛家三口这样的决定。至少魏子期可以打着薛绩关门弟子的名号,光明正大的提出薛家买了宅院后,也给他留一个客房才是。
众人闻听此言,自然笑应。薛衍便托了当地的“经济”找房看房,最终终于定下了离汴州衙门相隔两条街的一处五进的宅院。原本是本地一位小世家的祖宅,岂料那户人家经了先朝之乱,竟败落了。本族也没留下几个人。如今日子过得越发艰难,连日常维护老宅的使费都拿不出来,索性将宅院置卖了。得的钱帛除了再赁一套小点儿的宅子外,余下的也尽够度日的了。
因着是的祖宅,这座宅院自然修葺的还算精致,尤其是后花园子的那面池塘,竟是引了外头的活水,池塘中间还有一座观赏亭子,四下接连曲桥,池中种着大面积的荷花。因着多年伺候不善,此刻看起来颇有些败落。四五月份的时候,也只有翠绿的叶子盛开。
虽然细节处皆不尽人意,只这一泓活水,就让人分外惊喜了。
薛衍陪同阿耶阿娘四下看过了宅院之后,越发的满意了。而被薛衍重诺相许忽悠来的严裕本则有了他抵达汴州后的第一个活计——在薛衍的口述下,替他画一张“修葺新房”的房样子。
大褚满朝文武功勋显贵都知道,卫国公府世子的花样儿最多,更懂得享乐之道。昔日在长安城外终南山脚下修葺的温泉庄子,与太上皇养老别居的兴庆宫——后者虽因其特殊的政、治地位,向少有人能踏入其中。可前者却因薛衍有意打出的“商品房效应”,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严裕本兄弟两个身在将作监,此前也向薛衍讨教过素描建筑上面的学问,更随同薛衍监督了温泉庄子与兴庆宫的修建,只因这两件事,早对薛衍惊为天人。此刻见薛衍又有了层出不穷的好主意,恨不得时时刻刻同薛衍腻在一块儿,只想把他的脑袋掏空了才罢。
而薛衍经过了前两处宫室的修建,此刻也对改造新房这样的事情游刃有余了。为了让自己在汴州的宅院更加舒适安逸,薛衍还背着众人在房中点灯熬油的看了一个多月的资料。那些个被人塞进青铜手镯里的资料果然包罗万象,哪怕是薛衍已经竭力所能的阅读了,还只是沧海一隅而已。
最终将改造新宅院的重任交给严裕本并一干将作监的匠人们。薛衍且把精力放在了汴州的公务上。
来到汴州一晃儿有一个多月的工夫了,薛衍此前借着查探宅院的借口,满大街小巷的乱晃,又向经纪中人们打听了不少当地的消息。主要问的都是当地客商来往交易的事情。
薛绩与平阳长公主更是懒得理会这些实务,倒是牢牢记着永安帝的圣谕,真把这一次的汴州之行当成一家三口游历天下了。
汴州本地的官员们见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是薛家三口的身份贵重,来头太大,名声太过显赫,与此同来的却又是掌管河南道兵马大权的骠骑将军魏子期。以及圣上钦点的谋士幕僚等人。
这样的组合实在太过凶残,即便是汴州本地的官员们想要糊弄自己薛家此行并非来者不善,看着这般来势汹汹的场景,也糊弄不下去了。只能一面提心吊胆足够热忱的应对薛家众人,一面暗暗猜测着众人的真实来意。
眼见薛衍到了汴州之后,除了到任次日见过诸位下官,略微了解了众人的官级职责后,便一头心思扑在了修缮庭院和满城乱逛上面。打听哨探的消息也并非官场中事,众人少不得愈发狐疑。有些人按捺不住,只好主动找到薛衍,意欲问个明白。
薛衍也不藏着掖着,索性向众人询问了汴州城内的商贾往来贸易之事。又问明白了每月汴河往来船只货物共计几何,收税多少等事。众人听了,先还以为薛衍是想查账,待细看看,却又不像。只得一面说了一面更画弧不解。
薛衍也懒得同众人卖官司。便将自己想要着重在汴州发展商业的盘算和盘托出。诸位官员听了这话,登时大惊失色。
世人皆以士农工商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大褚天下初定,两朝帝王皆开明睿智,纵使不比前朝那般轻贱商贾,然士林书香一流仍旧不屑于将争利之事挂在嘴边。
如今薛衍陡入汴州,便给众人画下了这么个大坑…
汴州官员面面相觑,只觉得愈发头疼了。
你说陛下英明神武,怎么就把这位祖宗扔到汴州来了。还有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你家的熊孩子,你就不管管?
第65章 喜事、决定
薛衍一行人等抵达汴州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早已过了春种的时节。不过薛衍所带的种子中也有夏日播种秋日收获的菜种和一年三熟的占城稻。再加上薛衍还把建造温室的那一批匠人带来了,因而城里城外的探访查看地方过后,仍旧是该垦地的垦地,该建温室的建温室,又在城中绣娘织户中推广以纬线起花的织锦技法,甚至还在天工开物当中找了更为科学妥善的养蚕剖丝之法,并没有虚度时光。
除此之外,薛衍仍命汴州本地官员将城中较成气候的商贾富户都邀至知州衙门,一则是向诸位商贾富户介绍反季菜和时兴蔬菜,以及魏皇后和宫中诸位妃嫔绣娘亲自织出的更为华丽的绫罗绸缎,二则也是要鼓励经商的意思。
这些个商贾富户倒是没有想到薛衍贵为卫国公世子,态度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又见薛衍给出的鼓励经商的优惠条件也都非常诚恳,本着捧热灶与逐利的心思,全都应承下来。
之后薛衍又为东道主,分别请汴州本地官员与这些个商贾富户在知州衙门内吃了两顿席面。
薛衍在知州衙门内言情商贾富户的消息没几天也传了出去,有言官御史即刻以薛衍有辱斯文为由,写了弹劾折子送往长安。
永安帝对薛衍惹事的能力早有准备,眼见弹劾折子入雪花般飞来,也不以为意。只留中不发。
与此同时,薛衍有意在汴州鼓励经商的消息亦传到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的耳中。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皆出声仕宦书香之家,实在不能理解薛衍青睐商贾的作为,不过当着薛衍的面儿,却也不曾疾言厉色的表示反对,只能旁敲侧击,想要说服薛衍不要同这些个低贱的商贾往来。
薛衍不曾想到,一向支持自己的阿耶阿娘竟然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反对,不觉有些失落。旋即又打起精神来,向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详细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还是无法理解,不过看到儿子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两人并不知道薛衍乃穿越而来,秉着兼职玩家的心态应对一切,还以为是之前的事情都不能引起薛衍的兴趣。如今眼见薛衍竟然喜欢经商…虽然这个喜好低贱了点儿,不大上得了台面,但如果是儿子真心喜欢的…
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彻夜未眠,沉思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放任儿子的好——反正他们此次来汴州,也是为了散心游历,儿子想要经商,左右也不会太过影响汴州本地的局面,何况还有他们夫妇和魏子期掌控局势,也绉不了大褶去。
卫国公夫妇打算的好,却没想到魏子期得知薛衍想要在汴州发展商业之后,态度倒是比薛衍更积极一些。因着他有上辈子的记忆,不但同薛衍配合的更为默契,甚至薛衍忽略计短的地方,魏子期都能先行想到做到。直叫薛衍摇头长叹,以为魏子期竟是进错了行当——他要是不从军而经商的话,估计如今也是富甲一方的巨贾了。
魏子期听了这话,也只当是笑谈,并不在意。
众人皆以为薛衍此举不过是一时好玩心性。却没想到过了秋收各地州县交税的时候,原本赋税总额并不大出彩的汴州竟是异军突起了。
消息传到长安时,大褚君臣大为惊异。更为难得的是,因为薛衍在汴州鼓励经商,且汴州交通便利,联通黄河淮水,所以天南地北的行商都愿意在汴州贸易。不断增加的交易量在提高税收的同时,也为汴州本地带来了更大的商机。一时间城中客栈脚店酒肆食肆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连带着城中百姓的“就业率”也提高了不少。
到了年下的时候,因为城中的宅院大都被往来贸易的行商或资本丰厚背景深厚的商铺酒肆垄断了,寻常商家百姓无法,不得不退居到原本无人愿意居住的沿河一带——只因哪里虽然靠水潮湿,但是一条汴河通南北,倒是交通极为便利。
又因城中酒肆食坊大都开在沿河一带,交通便利,商贾外地的旅人们多住在此,有时晚间饿了或者心血来潮想吃一杯水酒,便拿了几个钱托肆中伺候的博士们出去采买。时间长了,便有小商贩在河中摇船卖东西,河船汇聚的多了,便有了人气儿,也有百姓商贾晚上闲不住了,便出来走动走动。
因着此地临河,商铺酒肆又大多面河而开,夜间宵禁的武侯们总不好巡查到河里去。城内的百姓也知道了这里的繁华热闹,总赶着偷偷跑出来。时日长了,汴州城内的宵禁制度竟然形同虚设。当地官员无可奈何,只能频频上折子弹劾告状。
薛衍与魏子期倒是因此感觉到了熟悉的氛围,十分自得。
连带着卫国公和平阳长公主晚上出来的次数多了,也觉得宵禁有宵禁的森严,夜市也有夜市的热闹。两者倒是各有千秋。
这厢薛衍一家在汴州过的乐不思蜀,那厢永安帝却下诏命薛家三口与魏子期返京——原因无他,年底了,该回京过年了。
薛衍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等人离开长安城已经大半年了。如今永安帝召众人回长安,想必是长安城中风波已定了。
薛衍一厢情愿的这么想着。哪里想到回长安后却发现,因着他在汴州鼓励经商一事,朝中言官御史因此看不过眼弹劾他的更多了。
还好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薛衍被众人写文章骂习惯了,也就不觉如何了——反正和风细雨的他只当听不见,骂的过分了,他也有招报复回去。
不过薛衍这一次回长安,倒是给永安帝、太上皇、皇后、太子、卫王并世交故旧等人带了好些汴州的土产土仪。因想到如今汴州商贾如织,商船往来交易,倒是汴河愈发的繁忙拥堵,薛衍倒是想起了造船——乃至海运的事情来。
当下同永安帝在两仪殿探讨起来。永安帝听着薛衍的条条是到,还觉新鲜。后来见薛衍连造船的图纸都鼓捣出来了,才知道薛衍是当真想要发展商业的。
永安帝不觉大惹,背着众人回后宫后还同魏皇后说笑,只说薛衍喜好经商这事儿倒也新鲜。人家经商是为了赚钱,他经商倒是为着好玩儿了。
连行速更快,吃水更深的商船都鼓捣出来了!还要发展海船?
魏皇后倒是对此不以为然,她认为薛衍乃卫国公世子,身份清贵,性情赤城,也就是贪玩了一点。何况每每还能玩到正点儿上呢?
永安帝闻听此言,不觉也想到了这几年噌噌见涨的小金库,如今连国库也因着薛衍的一番折腾而有了开源的好法子,倒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到了年下赐宴时,更是当众称赞了薛衍好一番。听得薛衍十分得意。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向陛下再次谏言发展河运海运之事,平阳长公主却突地犯了恶心。
平阳长公主因自幼习武,征战沙场,素来身子结壮。向少有这么虚弱的时候。众人见了,不觉大惊。永安帝忙命太医署的御医替平阳长公主诊脉看视。
结果三四个太医轮流诊了四五遍的脉象,齐齐向永安帝与平阳长公主夫妇道喜道:“长公主殿下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众人闻言,先是狂喜,又是一惊。
两个月的身孕,那岂不是说平阳长公主在汴州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这么天寒地冻车马劳顿的,真是…
众人越想越觉得后怕。
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更是没有想到自己能老蚌生珠,登时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旋即目光灼灼地盯着平阳长公主的肚子。还是薛衍最先反应过来,忙向几位太医询问平阳长公主的身子如何,是否需要服用一些保胎的汤药之类。又问孕期可有什么忌口禁忌?
一面问,一面倒是心下百感交集的。盖因薛衍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乃后世穿越而来,不过因缘际会才成了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的儿子。这让薛衍总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心虚感觉。
更何况他并不属于这里,就算他竭力想要活下去,可是世事难料,谁也不能保证他就能在大褚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薛衍早晚也要回到后世的。薛衍并不想到了那个时候,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再次经历一番丧子之痛。
如今眼见平阳长公主再次怀有身孕,终于有了他们自己的血脉,薛衍见了更是欣慰欣喜。并且在心中暗暗盘算着,等到平阳长公主安然生下子嗣后,倘或是个男孩儿,他必定要让出卫国公世子之位才好。
届时他会以长子长兄的身份,好生孝敬阿耶阿娘,好生疼宠弟妹。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但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也不会觊觎。
男子汉大丈夫正在顶天立地遇事无愧于心,别说他并非是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的亲生儿子,即便是两人亲生,只要自己有能力肯立功,“何必要吃分家饭?”
众人皆忙着向卫国公与平阳长公主道喜,并没有人留意到薛衍的这一番心思。
唯有魏子期拥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此时眼见薛衍神情默默,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不觉联想到上辈子的种种,心下越发敬服薛衍的光风霁月。
第66章 等你我有暇,可否结伴而行,共游天下?
因着平阳长公主怀有身孕一事,太上皇与永安帝魏皇后、卫国公都高兴的无可不可。魏皇后担忧平阳长公主是高龄孕妇,来回折腾会伤害子嗣,遂向永安帝商议劝谏平阳长公主夫妇留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