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低眉敛目,察觉到王娡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狐疑视线。姣好的唇角稍稍上扬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沉默不语。他不急,应该急的,从来不是他。
“今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半晌,王美人缓缓开口问道。
“回禀娘娘,下午的时候由程将军教导骑射课程。由于殿下之前并没接触过,因此程将军让殿下先行练习骑马。程将军为人谨慎,为殿下选的马匹也是极为温顺的。刚开始一切正常,没有半点异样。可是过了大半个时辰,待殿下熟悉了马匹想要自己练习一番的时候,马突然惊了。”韩嫣说到这里,抬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面前正襟危坐的王美人,然后低头不语。
他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却也全都是实话。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程不识的谨慎忠贞在朝野是出了名的。他挑选的马匹理应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下这温顺无比的马却突然惊了…
“你的意思是说…”王美人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若有所思的说道。
“…”韩嫣沉默不语,王美人这话不过是下意识说的。根本不用他回答。何况有些事情,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口中说的又是另一回事。这皇宫和他后世所在的世家没有什么不同,想要活的长久,就要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而在韩嫣的处世哲学来看,通常“谨言”要比“慎行”重要得多。
祸从口出,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例子从来不少。韩嫣可不想他说出什么话被人蓄意误解做了靶子。当下装作没反应过来的抬眼开着王美人。
效忠归效忠,韩嫣要效忠的人是汉武帝刘彻,从来不是美人、皇后或者是太后王娡。
王美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有些不妥,当下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说道:“我听人说出事的时候你围着那匹马转了几圈,打量半晌。可有什么发现?”
她这话说的有些过了。韩嫣充其量就是呆在马边上凝神看了一会儿,还刻意的避开了众人的眼线,怎么就说道转了好几圈?
何况她说是听人说的,事发的时候只有刘彘韩嫣催马跑在前面,之后程不识骑马率先赶到了,等后来那些太监宫女围上来的时候韩嫣早就打量完毕了。现下程不识已经去未央宫向陛下复命了,王美人又是听谁说的?何况就算程不识得了空,以他的谨慎小心,以王美人如今的实力,也不能从程不识嘴里套话吧!
言不实,行不尽,这女人,果然不是个合作的好对象。不光谨小慎微,如今看来还多疑猜忌。害怕自己心思太多以后掌控不住吗?
连个稚齿孩童都提防到这种地步的女人——
韩嫣垂下眼眸盯着鞋尖,任由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形成小小的扇形阴影,开起来乖巧顺从。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侧,强迫双颊泛起了层层红晕,颇为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回禀娘娘,当时马惊了韩嫣情急殿下的安全,一颗心全放在殿下的安危上面了。也就没怎么注意那马的事。而且韩嫣虽然出身弓高侯府,可是年纪尚幼,爷爷也没怎么和韩嫣说过相马的事宜。后来有些好奇打量了那马一番,也没看出个异样来。不过韩嫣想着,程将军挑选的马,一定是很好的。”
“那倒也是!“王美人闻言,又打量着韩嫣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做伪。心下不知怎么的一松。她就说嘛!韩嫣不过是个幼齿孩童,心思怎么会缜密如此。那时的一番应对确保刘彘无事便够好的了。果然是她多虑了吗?
“是我想佐了,你还是个孩子,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不必介怀。我让桃儿稍后给你送过去一些把玩儿的小东西,权当是为你压压惊。今后彘儿的安危你还要仔细着才是。”王美人说着,脸色浮起一抹心疼的笑容,让人看着熨帖不已。“你是彘儿的伴读,又和彘儿年龄相仿,我已经把你和明锦当成半个儿子来看。今后在宫里头若有什么困难径直和我说便是。”
“多谢娘娘了。”韩嫣状若羞赧的低下头,又抬眼濡目钦慕的看了王美人一眼,口中喃喃说道:“阿嫣从小就没母亲陪伴在身边…在阿嫣的心里,娘娘是极好的…”
王美人早在韩嫣成为刘彘伴读之前就调查清楚了韩嫣的底细,他家中的那点并不隐晦的破事儿自然也心明镜儿似的。一时间想到韩嫣自小被母亲利用做出那种事,心中也不由得感叹三分。一时间心疼的心思竟有了几分真切。当下感叹着说道:“如今你在宫里,就把我当成娘亲一般,只要你照顾好了彘儿,我是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韩嫣低头应道:“诺!”
声音绵软,隐隐还带着几分受了委屈的轻颤。
王美人心想着韩嫣大概又想起自己母亲了。当下摆摆手对着韩嫣说道:“时候不早了,先下去休息吧!我让太医稍后也为你下一副安神汤。你也压压惊。”
“多谢娘娘体恤。”韩嫣勾起唇角,笑的温温暖暖。一双眼眸明亮的让人看着便舒服不已。王美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韩嫣依着礼数一步步退出正殿,顺着青石板路慢慢回了自己房间,直到将房门掩上的时候,心中压抑的嘲讽才化作冷笑溢出唇角。

第二十一章 同床(捉虫)

案几上,零零总总摆放着几个锦盒和两匹蜀锦。韩嫣看都没看就将东西慎重摆好,之后吩咐侍候自己的宫女将东西收进库房。自己则是打了一盆清水将有些脏垢的双手清洗一番。擦干的时候,棉布刮过掌心的红肿让韩嫣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翻过手掌,看着掌心处被摩擦的青青紫紫的双手,隐隐还透着几丝血丝,韩嫣轻轻叹了口气。
上辈子骑马的时候马镫、马鞍、鹿皮手套一应俱全,可是到了汉代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当时马受惊了他也顾不得旁些,只死命的抓住缰绳。只可惜幼儿的皮肤过于娇嫩,现下这般,不将养半个月,恐怕是好不了了。
小心翼翼地捻着手指在自己的包袱中找来找去,所幸进宫时候预备的完全,上药什么的都带了几瓶,不然今日可是要吃苦了。
好不容易将装着金创药的瓷瓶翻出来,韩嫣刚要上药就听见房门“咯”的一响,挑眉看去,却是刘彘一脸笑容的进来了。
“殿下?”韩嫣有些诧异的叫道。
“阿嫣!”刘彘看到坐在床上的韩嫣,扬眉笑道:“就知道你在房里。”
“殿下这是…”韩嫣看着刘彘手上的锦盒,扬眉问道。
“下午的时候我留神你的手好像坏了。这是我从太医那里要来的紫金膏,据太医说是不错的疗伤圣药。我过来帮你抹一下。”刘彘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锦盒。
“殿下…”韩嫣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谁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居然被刘彘看到了。
“你找什么呢?”刘彘看着韩嫣床上摆的琳琅满目的物品,径直挑了挑眉,将东西划到一边,自己在床头坐了下来。打开锦盒,将里面雪白色的纱布和一个瓷瓶拿出来对着韩嫣说道:“把手伸出来。”
韩嫣将手蜷缩了一下,开口说道:“多谢殿下,韩嫣自己来就好。”
“别废话。就你手肿的跟馒头似的…”刘彘扬了扬眉,“快点把手让出来。”
韩嫣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刘彘,将手伸到面前,摊平。两道淤紫渗血的伤痕横跨掌心,被白皙的肌肤映衬的触目惊心。
刘彘看到那伤痕瞳孔缩了缩,一语不发,将瓷瓶中的药膏仔细的涂在伤口上,动作小心,力图均匀。然后用纱布将韩嫣的双手裹起来。一层层的,力道适中,到最后在仔细系了一个活扣。这才对着韩嫣问道:“怎么样,紧吗?”
“正好!”韩嫣看着刘彘神色郑重的模样,面上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淡淡说道。
让笑容明艳的有些晃眼,刘彘下意识的怔住,片刻过后才缓过神来。“阿嫣长的果然比阿娇漂亮多了。”
“啊?”韩嫣姣好的眉形向上挑了挑,闹不明白刘彘怎么就想到这一茬了。
“对了,今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刘彘神色复杂的说道。
“胶东王殿下洪福齐天,自有陛下隆运保佑,不会出事的。”韩嫣打断刘彘的话,低眉敛目淡然说道。
“…是啊!是父皇庇佑。”刘彘看了韩嫣半晌,闷闷说道。
韩嫣笑了笑,没有接话。
“阿嫣,你说今日之事…”刘彘犹豫片刻,咬了咬嘴唇,闷声不语。
“殿下不必多虑,今日之事,可能是个意外。”韩嫣看着神色不定的刘彘,叹息一声,开口说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青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帝,如今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已经懂得什么叫人心险恶?已经开始学会猜忌了吗?
这皇宫,究竟肮脏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人如此早熟。
“是啊!可能是个意外吧!”刘彘意有所指的重复一句,看着风轻云淡的韩嫣突然开口:“阿嫣,你的骑射功夫很好。”
“殿下谬赞,不过稍微熟悉些罢了。”韩嫣唇边勾起一丝弧度,开口说道。
“…阿嫣,你教我骑射吧!”刘彘想了半天,突然开口。
“…”韩嫣看着刘彘神情坚定的模样,半晌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后世史书中曾经提到过,韩嫣善骑射,就连汉武帝在少年的时候都曾向他学习过。难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使自己变强的机会吗?
历史究竟如何,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韩嫣看着眼前不过四岁多就已经成熟起来的刘彘,轻声叹息道:“好啊!”
月色,清凉如水。两个小人并排靠在床上神色木然的看着窗外的明月,如此明亮,如此皎洁,如此…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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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进入皇宫后就没睡过安稳觉的韩嫣在寅时准时清醒。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幔,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过后,立刻警醒过来,刚要起身,却被肩膀处的重量迟疑了一下。有些狐疑的偏头看过去,刘彘熟睡的容颜映入眼眸。
斜飞入鬓的浓眉,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眸紧紧闭着,将浓密的睫毛突显出来。高挺的鼻,薄厚适中的嘴唇,就连睡着的时候都不忘记紧紧抿着。一只胳膊搭在韩嫣胸前,另一只则弯曲后枕在自己头下。看的韩嫣轻笑不已——
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有气势了吗?
似乎察觉到韩嫣的注视,刘彘的眉下意识紧紧蹙起,眼皮轻颤,然后突兀的睁开双眼,眼眸清亮,没有一丝睡意,直到看清楚面前的人是韩嫣之后,这才迷糊的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气嘟囔道:“时候还早吧,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锻炼了。”韩嫣漫不经心的说道。在弓高侯府的时候本来不用起这么早,可是进宫后皇子进学的时间是卯时,韩嫣为了配合皇宫的安排,只好将自己的时间调整了。
“这么早?”闻言,刘彘有些惊愕的睁开了眼睛。侧身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还没有大亮的天色,有些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片刻过后,起身说道:“罢了,我也起吧!”
说着,抻了一个懒腰,倒比韩嫣还痛快了。
轻声一笑,韩嫣下地率先将自己的衣物穿好之后,回头看着呆呆坐在席上等着宫女给他穿衣梳洗的刘彘,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拿过一旁摆放的衣物走到刘彘面前,轻声说道:“殿下起身吧!”
“你帮我穿?”刘彘挑了挑眉,本想告诉韩嫣将宫女唤进来就可以可是话到口中不知怎么就没说出来。鬼使神差的看着韩嫣将中衣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温柔的整理好,又穿上深衣曲裾,之后一双胳膊将自己圈进怀中给自己带好绶带。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刘彘下意识将头凑到韩嫣的脖颈闻了闻。
“干嘛?”被刘彘动作弄得有些细痒的韩嫣下意识往后仰了仰,皱着眉头看着刘彘狐疑问道:“怎么了?”
“你身上有一种味道…”刘彘犹豫的说。
“不是吧!我天天洗澡!”韩嫣一脸黑线,面色铁青的说道。一边下意识将胳膊放到鼻端闻了闻。
“洗澡?”刘彘有些没听明白。
“就是沐汤。”韩嫣改口说道。他才想起来这个时候还没有洗澡这一说法。
“不是!”刘彘一看就知道韩嫣误会了,当下开口说道:“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儿,听好闻的。”
虚惊一场的韩嫣呼出一口气,给了刘彘一个白眼儿,口中有些不满的絮叨着:“就你事儿多,我堂堂男子汉,身上哪儿来的香味儿。”
说着,拍着刘彘的肩膀说道:“过来,我给你梳头。”
“你还会梳头?”刘彘挑了挑眉,表示不信。
“嗯!”韩嫣懒得辩驳,只是应了一声。看着乖乖坐到铜镜面前的刘彘,眼眸一转,想到了一个恶作剧——
片刻过后,刘彘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被韩嫣梳成双寰小丫鬟的头型。不满的说道:“别闹了,快给我弄回来。”
“怎么,不好看?”韩嫣抱着双臂一脸欣赏的看着刘彘的新发型,心中狂笑。普天之下有胆子将汉武帝弄成这般模样的,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喂!我倒是觉得阿嫣要是穿女装的话一定比谁都好看。”刘彘不甘示弱的说道,一边将自己的发髻拆下来。“要不哪天我和母亲说说,让她给你弄套女装?”
“你敢?”韩嫣扯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然后给刘彘粗粗弄了个正常的发型。将头压低到刘彘耳边轻轻说道:“你若是敢和王娘娘说,我就告诉全宫里的人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哭着喊娘亲。”
湿热的气息扑到耳朵里,弄得刘彘痒痒的,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脖子,刘彘笑着反驳道:“我睡觉从来不说梦话。”
“这谁知道呢?”韩嫣笑嘻嘻的说道。
“怎么不知道?未央宫的人都知道。自从璧婉姐姐死了之后,我就再也——”刘彘说道这里,意识到自己矢言,立刻住了嘴。
韩嫣眼眸暗了暗,知道这宫里的忌讳多了去。自己也无意打探宫内秘辛,当即笑着转移话题:“收拾好了就出去吧!你不是要和我锻炼吗?过会儿就该上早课了。”
两人相继无言,鱼贯出了房间…

第二十二章 心思

对于骑马一事,韩嫣原本没怎么在意。他在后世的时候也是三四岁就开始骑马了。不过那个时候护具比较完善。肚带、马镫、鞍子、缰绳、辔头、水勒、马掌等一应俱全。后来熟练以后,韩父送给韩嫣一匹好马,韩嫣舍不得拘束它,便也没有加马鞍什么的。等到穿越到弓高侯府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种骑马的方式,韩嫣更是不在意。可是现下要教刘彘骑射了,他就不得不考虑周全——一个不小心将汉武帝给玩儿没了,这个责任他可担不起。
所以在之后几天的骑射课程中,韩嫣总是心不在焉的转悠在马匹周围走来走去。
“阿嫣,你在想什么?”一旁调整开弓姿势的刘彘看着溜溜达达心不在焉的韩嫣,好奇的问道。由于惊马一事目前还没有定论,程不识为了保险起见,这几天一直让刘彘练习射箭的部分。不过由于刘彘年岁还小,现在也只是用不到半石的弓箭练习姿势罢了。倒是韩嫣由于在惊马事件中表现的娴熟技艺,让程不识察觉到韩嫣的扎实功底。上课时便宽松许多,让韩嫣在骑射课程上可以自由行动。当然,这种自由也仅限于校场之内。
不过对于韩嫣来说,这样就够了。
“阿嫣?”刘彘没有得到韩嫣的回应,有些不满的提高了嗓音。
“什么?”回过神来的韩嫣挑眉看着刘彘,有些疑惑。
“阿嫣你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刘彘顺势恢复拉弓的姿势,一边斜着眼睛留意韩嫣的动向。
“在想怎么能让你骑马骑得顺溜一点。”韩嫣顺口说道。
“哦?”刘彘一听,也来了兴趣,当下回头看了一眼貌似没有注意这边的程不识,小心翼翼地向这边蹭了几步,开口问道:“有办法吗?”
虽然上次马惊了的事件让刘彘心有余悸,不过对于骑马一事他还是念念不忘。奈何程不识下死了令,在陛下没下定论之前就是不让他碰马了。
“差不多吧!”韩嫣一边在脑子里回忆着现代马鞍和马镫等护具的形状,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刘彘的话。赫赫有名的汉武帝刘彻,如今不过是个四五岁心事有些重心智有些成熟的奶娃娃,这种反差让韩嫣对他真的没有什么崇敬之意。
“那你什么时候能弄好啊!”刘彘秉持着刨根问底儿的精神,孜孜不倦问道的。
“就这几天——”韩嫣话音未落,一脸严肃的程不识便走了过来。
“殿下,你保持开弓的姿势有一炷香的时间吗?”
“…“刘彘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脖子,一语不发,回到原地挂挂拉开弓保持不动。而韩嫣也低着头往边上挪了挪…一旁乖乖练习射箭的周明锦偷偷笑了笑。
程不识面无表情的看了韩嫣一眼,然后一语不发的走到刘彘身后盯着他练习。过了一会儿,觉得满意了,这才迈着虎步往太子那边走去。
而韩嫣这会儿已经从怀里掏出小羊皮,手中拿着从宫女儿那里要来的碳条写写画画。他后世为了泡妞儿着实练习过一段时间的素描,虽然更加擅长Q版人物卡通画像,不过一些简单的素描还是能画出来的。
一会儿工夫,后世常用的马镫、马鞍等东西就一点点的出现在了小羊皮上,虽然谈不上化工精湛,但是随着韩嫣将阴影部分渐渐描上了线条,倒也说得上是形象贴切,稍微贴金点说也称得上是栩栩如生。
刚刚得令可以休息一下的刘彘立刻放下弓箭,眼神扫视一圈儿看到校场旁边柳树根儿下屈膝而坐的韩嫣,立刻大步走了过去。看着他用木板夹着小羊皮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下歪着头狐疑问道:“这是什么?”
“让你练习骑马的护具。”韩嫣随口说道。由于习惯,顺带将马掌也画上了。
“?”刘彘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羊皮纸上的东西,看了半天,眼睛都酸涩了,还是没看明白。“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似乎是骑马时候用的护具。”一旁,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周明锦看着羊皮上的东西皱眉说道。然后用手指着图案不确定的说道:“这个是放在马背上的,这个好像是定在马掌上的。这个应该…”
随着他半猜半蒙的将护具的用途说了个遍,韩嫣也不得不感叹将门子弟的敏锐程度。智齿幼儿尚且如此,何况是威名赫赫的条侯周亚夫。能够青史留名的人绝对不是白给的。
刘彘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不过他天资聪颖,听周明锦这么一说也大概明白了这些护具的作用,当下有些兴奋的说道:“要是有了这些东西,骑马就容易多了。想来程将军也不会不让我骑了吧!”
韩嫣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对于程不识的反应,韩嫣觉得有些过了。难道因噎废食从此就不让刘彘骑马了?不过这种话他却不能说出口,甚至不能表露出这方面的意思,毕竟刘彘是天子血脉不同于旁人,若是真有个万一,谁能承担这种责任?之所以做了这些护具,不过是想尽尽人事罢了。左右以后刘彘也要学骑马,不如现在弄出来还方便点。
“你们说什么这么热闹呢?”好不容易休息了,太子刘荣领着一帮跟班也都过来了。对于韩嫣,刘荣还是很好奇的。不光是他会讲精彩的故事,就连上次惊马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机警淡定弓马娴熟也是让刘荣有些佩服的。大汉虽然崇尚武德,但是真正弓马娴熟的世家子弟还是少有的。何况韩嫣才多大?
“韩嫣(周明锦)见过太子殿下。”韩嫣等人立刻起身给太子见礼,等到刘荣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韩嫣看了一眼刘彘,淡然说道。“回禀殿下,不过是闲来无事聊聊罢了。”
“哦。闲聊?”刘荣脸上浮起一抹好奇的笑容。“不知阿嫣都聊什么了?”
“阿嫣想着如何能让我骑马呢?”刘彘插言说道,稚嫩的脸上浮起一抹期待的笑容。顺带也将刘荣的话接过来。
“是吗?”刘荣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转头问韩嫣,“孤向来听闻弓高侯府庶孙韩嫣才智卓绝,心思巧变。不知阿嫣想到了什么法子能让被父皇下令禁止骑马的彘儿练习骑马呢?”
一句话说的九曲十八弯,言辞生硬到让韩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个太子果然和他母亲栗姬一样——见识粗浅,气量狭窄,胸无城府。
下意识的勾了勾嘴角,韩嫣脸上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眼眸清亮,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雌雄莫辩的妍丽容貌让初尝情事的刘荣眼眸暗了暗。
“回禀太子殿下,韩嫣不过是想了些能够让人在马上固定一些的护具而已,奇淫巧技,不值一提。”韩嫣低眉敛目的开口说道。
“哦!”刘荣听韩嫣这么一说,也就不再问了。这个时候,对于匠技还是颇为鄙视的。刘荣堂堂太子,地位之尊独一人之下,自然更不屑于如此。只是得知韩嫣还懂得这些,越发觉得这人古怪。可惜了这么一副好容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