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将官包括周亚夫在内的众人上前一步,凝神细看,这才发现,这三只靶子上只有两只靶子有箭,可是这两只靶子可都是正中红心的位置插着箭只,每只箭居然没入靶子一半,可以想象这箭只的力道究竟如何。五百步的距离,正中红心还没入靶子,关键这还是三连射的情况——
想到这里,众人些微皱了皱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视线直直盯着面前箭只没入一半的靶子,又打量着三百步之外沙地内的箭只,眉头愈发紧皱——
既然是三连射,一只箭正中靶心,另一支箭打断飞行中的箭,那么第三支箭没有理由落靶啊?即便是落靶——
众人视线下意识看向五百步开外,这校场之中也没有看到落靶的箭只啊!那第三支箭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第六十八章
众人疑惑之间,愈发仔细的盯着靶子打量。唯有一旁眯着的刘彻习以为常,神情自若的看着某两只又恢复成懒散模样的伴读弯了弯眼睛,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已经被打击的快要风化的公孙某人,无辜的扬了扬眉。
众人由原先的安静闲适快速发展为窃窃私语,目光在校场三百步开外和靶子上来回逡巡。直到一人发觉了靶子上的异样,好奇的往前凑了两步,用手仔细摸索着没入靶心的箭只,片刻间,眼神闪过一丝愕然,长满茧子的大手微微用力将箭只往外掰了一掰,只见那箭只仿佛开花了一般就听“咔”的一响——箭只突兀的裂成两半,在空气中摇摆轻颤。暴露出中间一只完好无损的箭只,直直的插入靶心中央。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人动作迅速的在另一只靶子上也扒拉一下,只见那之间箭矢也如同先前那只一般骤然裂开——
这消失的第三支箭,竟然不约而同的是一只箭中箭!
这里要解释一下,由于是比武考校骑射,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三人的箭只上都刻着自己的标记,公孙敖的箭尾处刻着一个“敖”字。虽然后来的表现让大家觉得他刻不刻字都没什么用,不过那也是个标识。而韩嫣的箭尾处则刻着一个“嫣”字,至于周明锦的箭尾处想当然的刻着一个“锦”字,如今的情况往简单的说就是韩嫣与周明锦两人互相爆了菊花。
却原来,周明锦和韩嫣不约而同射出了三连射,一支箭朝着自己的靶子而去,另一支箭则是盯上了公孙敖的箭,至于第三支箭则是分别盯上了对方的靶子。这才造成两只箭中箭的情况发生。
整个校场内先是静默了片刻,紧接着便是轰然作响。乱糟糟的声响和之前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群间激动的喊声最终都汇成了一句话:“大汉威武!大汉威武!大汉威武!”
在场能说得上话的将官神色佩服的拱了拱手,将两人围了起来。丝毫不吝啬心中赞美之词纷纷说道——
“好箭法!”
“不愧是名门之后,果然弓马娴熟啊!”
“岂止是娴熟,这可是惊艳之技啊!恐怕当年的李将军也不过如此啊!“更有甚者,有些知道周明锦和周亚夫关系的将士,竟然直接走到周亚夫面前赞道:“周太尉后继有人…”
一时间奉承之词不绝于耳,倒将另一个挑战者公孙敖扔到了一边。不过此刻的公孙敖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里头了事。率先挑衅的是自己,结果技艺不精,落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可说的。当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被人群包围的韩嫣和周明锦,这两人依旧兴趣缺缺懒懒散散的模样,不过这功夫可没人将两人当做是庸庸碌碌的纨绔子弟了。倒觉得这般闲惬才是真正的世家风范。而韩嫣两人也是见好就收,笑眯眯的和周围众人寒暄着,时不时吐出一句“都是太子调教的好!”“太子上课之时认真踏实,我等也是受了楷模的影响,岂可丢了太子的脸面”…
听得一旁故作若无其事淡定状的刘彻差点没笑破肚皮,再一次肯定了这两人的脸皮程度。
那一厢冷落许久的公孙敖呆呆看了半天,最终还是紧咬牙关,红着脸皮挤上前来,抱拳说道:“先前认为两位公子乃是纨绔之流心生怨怼,如今看来,我公孙敖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在此给两位公子陪个不是。无礼之处还请两位公子海涵!”
韩嫣。周明锦闻言,相视一笑。只听韩嫣嘻嘻一笑,开口说道:“有什么无礼不无礼的,少年人嘛!就得有什么说什么肆意过活才是,难道非得和七老八十的人学温吞墨迹吗?况且如今这般情况,反倒该是我和明锦向你道谢才是。若不是你相邀,我们也不能出这个风头不是?”
只不过这种风头却是踩在公孙敖的脸面之上的。
公孙敖只觉得脸上一辣,心中更苦,勉强的勾了勾嘴角抱拳于胸做了个揖,也就不再说话了。
周明锦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除了大汉朝景帝,太后,长公主以及王皇后之外,韩嫣与人交往的敏锐度就仿佛假死一般,反倒是拉仇恨值的能力蹭蹭上升。这番话说出来,知道的是韩嫣确实不在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借机反讽呢!
当下清了清嗓子,笑着解释道:“我和阿嫣也都是直性子的人,平日里也都是直来直去的,简单惯了。反倒觉着公孙兄弟性子直爽,脾气干脆倒是合了我们的口味。至于技艺一事…都是寻常训练时候磨出来的罢了。别看公孙兄弟比我们二人虚长几岁,不过我和阿嫣从三岁时候就开始练习骑射了。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想来公孙兄弟再过几年上了战场之后一定比我二人更厉害的!”
听到周明锦这么说,韩嫣也意识到刚才话语中的歧义之处。不过他并不在意,一是他知道公孙敖和卫青的关系,也知道公孙敖的性子。就凭卫青和自己的关系,他和公孙敖就差不到哪里去。二则,以他如今的势力,整个大汉除了仅有那几个人之外,还真没有需要让他介意的人。如果他真的面面俱到八面玲珑了,恐怕时时刻刻盯着他的景帝会更加不安吧!毕竟一个才华横溢短处明显的人才更好掌握。而韩嫣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的长处和他的短处一样鲜明,韩嫣对于现状很是满意,至少在景帝“嘎”之前,他不准备改变。
但是他也不准备无缘无故得罪人,尤其是一个历史上还有名的人。所以韩嫣微微一笑,就着周明锦的话尾说道:“可不是嘛!我觉得公孙兄弟挺好,今后有闲暇一定出来聚聚。对了,公孙兄弟若是没事可以去韩庄酒楼转转,我的猴儿酒在长安可是很有名的。周将军能作证!”
他毫不在意的把果酒拿出来拉拢人心,一旁站着微笑不语拈须而立听旁人夸他孙子和干孙子的周亚夫立刻接过话头说道:“阿嫣小子,我府上的猴儿酒都快喝完了,记得叫人多送几坛子去。”
见缝插针的手段使得炉火纯青。周亚夫把他闲适在家之后的所有心机都用在陶登韩嫣手上的好东西了。
韩嫣和周明锦四目相对,小心翼翼地将眼中的笑意掩藏起来,口中应道:“知道了。”
这么一个插曲过后,校场的气氛却是愈发和谐了。军人的思维大部分还是简单而纯粹的,没有政客那么龌龊。不打不相识的道理在血性男儿之间永远都是通用的。本来太子尊贵的身份让这些从尸体中摸爬滚打出一条官路的将士们有种拘束且抗拒的心里。不过在看到韩嫣两人的表现之后,韩嫣周明锦太子舍人太子的人这套理论当即在众人的大脑回路中走过。一时间众位将士看着刘彻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亲昵。所以在简单寒暄几句过后,韩嫣发现刘彻和某些将校有越打越热的趋势,当下趁热打铁当机立断的决定——到韩庄酒楼,吃大户。
当然,后一句思维方式绝对是周明锦这个白皮腹黑的!
以北营一营兵马的人数以及韩庄酒楼的面积这个现实来看,众人一起到韩庄酒楼吃饭的可能性渺小到趋近于零。所以韩嫣的决定就是将韩庄酒楼关闭一天,并将后厨的人员合并肉、菜等材料一起搬运到北营当中。而同一时刻,在校场中央,已经竖起了篝火,军中的火头兵更在韩嫣的指示下纷纷搭起了灶台,灶台上纷纷搭上了一台铁锅,刘彻等人眯在军帐里头说笑闲谈,将张罗事宜全权交由韩嫣处理。毕竟韩嫣的吃货之名名扬长安,没听过的实在甚少。盛名之下,其实自符,韩庄酒楼的存在自然没人质疑韩嫣张罗吃食的能力!
而韩嫣这厢,也忙忙叨叨的愉快的很。毕竟他生平最喜欢的就是饱尝口腹之欲。看着一众人等在自己的指挥下渐渐搭起的火架灶台,韩嫣仿佛闻到了烤肉和火锅的香味。
没错,就是烤肉和火锅。韩嫣向来认为男人友谊的加深建立在酒桌之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之后,必然会亲昵许多。那么吃什么东西能比吃烤肉火锅这样围在一起能热闹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想吃火锅了。韩庄酒楼昨日从草原上收了将近百只肥美的牛羊,韩嫣正想着怎么请假去吃一顿呢,刘彻就给了他这个机会。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韩嫣是最乐意做了。
这边正自鸣得意的幻想着入口的美味呢!受过训练目前正在韩庄酒楼做探子的某位后厨人员悄悄蹭到韩嫣面前以回报工作的名义悄无声息地递了一道消息过来——
梁王,要上京了!
第六十九章 梁王来朝
窦太后一生育有两男一女,女孩儿就是长公主刘嫖,男孩儿大的是景帝刘启,小的便是梁王刘武。由于景帝身为嫡长子,从小的时候便要背负着众人的期待努力学习如何做一名英明的国君,因此不能娇惯宠溺。所以窦太后便把所有对孩子疼宠的心思都放在了刘嫖和刘武的身上。恨不得将整个大汉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们的手上。这种情况从刘武出生开始便存在,并且愈演愈烈,在景帝初元三年的时候,达到了一个——
她居然想要景帝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梁王!
这是个十分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因为窦太后的权势和在朝堂的潜在影响力,居然让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萦绕在未央宫头上几十年。而梁王也成为刘彻从想要做太子到目前太子之位已然稳定却依然时不时担忧一番的头号敌人。所以刘彻特别腻歪这个人。当然景帝比刘彻更腻歪这个弟弟,所以梁王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入京了。这次声势浩大的入京,谁也不会相信刘武会乖乖的不给别人添堵。
果然,看到长乐宫里头悄悄传出来的情报,即便是心中有数的韩嫣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梁王觉得自己身体每况愈下,生恐不能侍奉母亲于床前,想要请旨在京中长住!
“他就不能不折腾吗?”刘彻将一片枫叶狠狠的扔到地上,气愤的说道。
那枫叶静静的躺在地上,被一只入白玉般修长完美的手捡了起来。阳光透过枫叶上的针孔投递到青石板砖的地上,形成一个个字样。
“梁王也算是纯孝之人,他这番举动可能真的是想要陪伴太后吧!”韩嫣看着手上的枫叶开口说道。
“他也算是纯孝?”刘彻不屑的扬了扬眉,“他那点心思,整个大汉就没有不知道的人。真当旁人都是傻子呢!想要窥私国祚,也不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祖母也真是的,她喜欢梁王叔叔,就对他百般宠爱,弄得他在梁国骄奢淫逸,过得比父皇都奢靡。现如今还要牵扯国祚。一个后宫妇人,偏要指点朝堂上的事宜…父皇才是天子,这天下都是父皇的,女人的本职就应该是相夫教子,柔顺一点才是好的。可是她偏要…”
这个时候的刘彻,依然是那个年轻气盛,顺风顺水没经历过朝堂上的鬼蜮伎俩的少年太子。他被景帝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认为全天下除了他的父皇就没有能钳制他的人。这样的想法让他言行举止愈发的肆无忌惮。这两年与长乐宫的摩擦也愈来愈多…
韩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枫叶揉碎,鲜红色的液体染红了羊脂白玉般的手掌,丝丝红线顺着掌心的纹路漫延开来,有种粘腻的感觉顺着皮肤渗透进骨子里。
“殿下,慎言!”韩嫣低眉敛目,淡淡说道。
刘彻正啰啰嗦嗦说的兴起,听韩嫣这么一打岔。不由得怒目圆瞪,神情恼火的看向韩嫣。视线触及他不温不火却肃穆安静的面容,突地一盆凉水从头浇下的感觉,心中的火气“噗”的一声全没了。反倒是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渐渐升起:“我就是觉得不公平,父皇为祖母做了那么多,祖母只知道为难父皇…”
“公平?”韩嫣挑了挑眉,看着刘彻年轻俊逸的面容,轮廓仿佛刀刻一般的俊朗完美,眼眸清亮的仿佛秋天冷冽的潭水,清澈见底。这个时候的他还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大帝,他的思想还是那么的简单而纯粹。“太子殿下,这个世间本没有公平,所谓的公平不过是较量双方权衡利弊而妥协的各自能够接受的成果。现如今的情况是太后是陛下的母亲,陛下无论是出于孝道还是朝廷的考量都不会太违背太后的意思,因此太后才能肆无忌惮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说到这里,韩嫣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的说道:“而殿下你,若是今日的言谈被太后知道了,你又将如何浇熄太后的怒火?”
刘彻闻言,容色一整。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张了张口,却未曾说话。
“有些事情有些话,如果殿下没有把握的话就千万别说出口别表现出来。如果你的势力不够,你所说的所有无心的话都会成为某些人有心的麻烦。所以老祖宗才告诫我们要谨言慎行。”韩嫣娓娓说道。
刘彻烦躁的将面前案几上的竹简扫落在地。“我不过是和你说说罢了,你又何必小题大做,你是不是嫌我麻烦?”
“隔墙有耳,殿下!”韩嫣竭力忍住想要抽打某人的欲望,耐心说道:“既然我们能在长乐宫安插眼线,你又怎么保证太子宫中没有太后的人呢?”
刘彻这才瘫软在席上,顺势将头放在韩嫣盘膝而坐的大腿上,闷闷说道:“真是憋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旁袖手旁观的周明锦看着两人粘腻的样儿,故作不忍拭目的做了个鬼脸。
韩嫣恶狠狠的瞪了搞怪的周明锦一眼,笑着对刘彻说道:“去长乐宫,给太后送鸟!”
“啊?”刘彻满头黑线。
**********************我是刘彻郁闷的分割线***************************
到了长乐宫的时候,是一片灯火辉煌,欢声笑语。长公主刘嫖爽朗的笑声隔着宫门百步开外都清晰可闻。刘彻看着许久不曾这么热闹的长乐宫脚步顿了一顿,皱了皱眉毛撇了撇嘴角才继续往前走。
等进了正殿的时候,正好看见窦太后坐在上首,长公主站在太后右边跟着逗趣说笑,而梁王刘武则是跪伏在窦太后的怀里一脸的濡目爱戴。
刘彻看的面色一黑,心中暗自吐槽:都几十岁的人了你还卖萌!孙子都快满地爬了的老人家你居然还能无耻卖萌!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不过无论心理怎么轻蔑怎么嘲笑怎么不屑一顾,刘彻动作依旧是恭敬纯孝的。走到窦太后跟前干净利落的躬身叩拜,口中说道:“孙儿刘彻恭贺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延年,春秋不老,古稀长存,德为世重,寿以人尊,子孙满堂,身体康健,十全十美,万事如意!”
“太后,是彻儿来了。”长公主立刻亲昵的凑到窦太后耳边大声说道:“你看这彻儿愈发嘴甜了,也不知从哪儿陶登出这么多喜庆的词儿啊!”
“还能从哪儿,肯定是阿嫣这个猴头瞎弄的呗!”窦太后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笑道。
“太后明鉴,这些话可真的都是太子殿下自己弄出来的,和阿嫣无关。”韩嫣笑嘻嘻的说道。和一旁并肩而立的周明锦一起躬身跪拜,口中说道:“韩嫣、周明锦给太后拜寿,祝贺太后蓬莱松柏枝枝秀,方丈芙蓉朵朵鲜,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好!好!快起来吧!”窦太后笑着伸手示意两人起身,回头和长公主笑着调笑道:“你看这文采才是韩嫣这猴头的做派,一气呵成的,比之彻儿适才说的要华丽不少。”
“太子殿下所言虽然朴实无华,俱都是他自己的心意。太子殿下对于太后的纯孝那是一等一的,阿嫣等人比不过这种真情流露,也只好在行文上凑个巧罢了!”韩嫣笑嘻嘻的说道:“还望太后不要见怪才是。”
“我高兴,你们说的我都爱听。”窦太后乐的合不拢嘴的说:“彻儿从小就木讷于言而敏于行,是个实诚的孩子。”
“可不是嘛!这些年也多亏了彻儿天天在宫里头陪你聊聊天,说说话。这孩子真是个至纯之人,每日不管课业多繁忙都会到长乐宫来请安。要我说啊,这说的再好都没什么用,真正做到了才是正经的!”长公主一旁接口说道。说的窦太后频频点头。
由于子侄都过来给老太后祝寿了,一旁卖萌而导致衣衫褶皱的梁王刚刚摆弄好自己的外衣,听着长公主的话顺着说道:“母亲,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多年我居于梁国,不能在母亲跟前侍奉孝道,我心怀愧疚。尤其是这两年,我身子愈发不好了,这次回来真的希望能陪伴在母亲身边,哪怕是端茶倒水说说话也好。不然的话,我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梁王说道最后,不禁呜咽起来。窦太后面上也流露出一丝不忍,气氛一时酸涩起来。
见到梁王当着自己的面都肆无忌惮的破坏国家律法,刘彻的脸不由得冷了下来,刚要说话,就听大殿里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祝太后道心永恒,福寿绵长。国永昌,家永睦,福永生,绘千幅蓝图,兴万世子孙!”
声音清脆婉转,还带着一股子三岁小孩儿般的稚嫩。霎时间打破了宫殿里的低迷气氛。窦太后茫然四顾,口中问道:“这宫里头还有别家的娃娃吗?怎么都没人和哀家说呢?”
“没有啊!这宫里头除了咱们几个都没别人啊!”长公主刘嫖也一脸惊异的找来找去。“这是从哪儿出来的声音呢!”
“没人说话难不成还出鬼了不成。”窦太后沉下脸佯怒道:“就是你们这些个皮猴闹腾的,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见到我老婆子瞎眼了还糊弄我不成?阿武,你说,究竟是谁在这殿里呢?”
“回禀母亲,这殿里确实没有旁人啊!”梁王刘武也是一脸的茫然。
众人正忙活间,就听韩嫣朗声说道:“回禀太后,‘新人’在这儿呢!”
说着,举起了藏在袖里的小东西。
第七十章 太后寿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声音清丽婉转犹如黄鹂,听得窦太后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是个什么东西?”
韩嫣笑着将掌心中的鹩哥轻轻送到窦太后面前的案几上,开口说道:“回禀太后,太子殿下知道太后近来孤单,都没有能跟着说话的人,可是太子又开始入宣室殿学习处理朝政,课业渐渐繁重,分身无暇。只得暗中托人去找了这只能够说话的鹩哥,每日入夜后一句一句叫这只鹩哥诵读经文,就想着能够为太后分忧解闷呢!”
“嗯!有心,有心啦!”窦太后含笑着点头。“这偌大的宫殿,只有老婆子我一个人,也没个说话的。还是武儿今日来朝给我带来一只会叫的鸟儿呢!如今看来,你们叔侄二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两只鸟正好能做个伴儿!”
“哎呀!这可真是稀奇啊!居然还有会说话的鸟?”长公主笑着走上前来,好奇的看着案几上傲然挺立的小鹩哥,羽毛黝黑发凉,眼珠黑亮清明,特别精神。“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训练这么一只鸟,太子可没少费心吧?”
“只要能为祖母分忧解闷,就是阿彻最好的孝心了。”刘彻笑着接口道。感觉到韩嫣不着痕迹的掐了一把自己腰上的软肉,刘彻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怎么没见阿娇姐姐,她没和姑母一起入宫吗?”
“嗨!我让她去椒房殿找你母后去了。这么长时间没见,让她去请个安吧!”长公主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让她和皇后一块儿过来,估计这功夫也应该到了吧!”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有人喝唱道:“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除了窦太后之外的人立刻走到大殿两旁躬身跪拜,只等景帝夫妇走到中央先行给太后见过礼之后,一齐山呼道:“恭请陛下盛安,恭请皇后金安!”
“都起来吧!”景帝摆摆衣袖随口说道:“今日来长乐宫的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诺!”众人哄然应道。
“母亲,彻儿,阿嫣,明锦!”跟在王皇后身后的阿娇立刻窜了出来,笑着说道。她今日穿了一套大红色曲裾,愈发衬得皮肤白皙,面容娇美。头上梳着时间最流行的流云髻,只斜斜插了一支金步摇,碎钻石镶嵌而成的蝴蝶羽翼栩栩如生,随着阿娇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垂到耳际的长长流苏在宫灯的映衬下发出七彩的光晕,愈发衬得她娇艳可人。这一身正好是奇宝斋最新推出的款式,想来阿娇是十分满意的,看着韩嫣的目光也愈发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