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只当没看见似的,仍旧笑劝尤老太太,口内说出许多女儿家读书的好处来。因又说到尤家三个姐儿也是念了书学了规矩的,不好薄待四姑娘一个。又说四姑娘同其他三个姐儿年岁相差太大,况且基础又不同,即便是在一处念书,终究没什么用。所以还是另请女先生单独教导才行。
最后又品度老太太的心意,只说请女先生的束脩不必从公中出,陈氏自个儿掏嫁妆银子。尤老太太听闻陈氏这么说,也还罢了。
兰姨娘母女不妨陈氏竟然如此态度,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只待晚饭过后,各自散了时,悄向正院儿给陈氏磕头道谢。
陈氏自诩家大业大,倒是不差这几两银子,只不过是听从三姐儿谏劝,花钱买个安心罢了。也不图兰姨娘母女感恩戴德的,只淡淡的寒暄两句,便推脱身上乏了请兰姨娘母女回去。
兰姨娘并四姑娘见了,反倒觉得讪讪的。只得告了退退下。
之后陈氏如何请先生家来教四姑娘读书,又如何替大姑娘操办婚事,安心教养宝哥儿,不过后宅琐事,无可记叙之处。
如今且说转眼便到了七月末八月初,陈珪并六皇子不负皇命,已在江南妥善安置灾民,督促两江官员筹办灾后重建事宜,且查明了言官御史弹劾两江官员勾结河道总督卢焕章贪墨修河工款一案,遂回京叙职。此时钦差仪仗已经到了长安城外。
消息传到尤府的时候,三姐儿喜得一蹦三尺高,忙的央求陈氏允她去外祖家见舅舅。
陈氏向少看到尤三姐儿这么跳脱的模样儿,不觉莞尔。登时答应了。
第八十五章
陈氏带着三个姐儿赶到陈家的时候,陈珪尚未归家。(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陈老太太并冯氏则张罗着家中大小替陈珪预备洗尘。陈老太爷且端坐在正堂上首,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书来瞧。只可惜思子之情太过,心不在焉之余,那书拿倒了尚且不知。
尤三姐儿见状,少不得开口调笑道:“世人皆赞读书精湛之人,说他熟知典籍,且能倒背如流。如今外祖父阅览诗书,虽比不上倒背如流之辈炉火纯青,但是能够‘倒读如流’,也是极为不易的。”
陈老太爷闻听尤三姐儿如此打趣,少不得低头看了眼手中之书,旋即莞尔一笑,只将诗书撂在一旁,摇头笑道:“罢了罢了,既然看不下去,又何必做出此等模样,凭白叫我的小外孙女笑话了。”
众人闻言,少不得哄堂而笑。陈氏则指着尤三姐儿啐道:“真真是个牙尖嘴利的鬼丫头。连你外祖父也打趣起来。还不快快给你外祖父敬茶赔罪。倘或再这么没大没小的,仔细我捶你的肉。”
尤三姐儿嘻嘻的笑了,忙的起身敬茶与陈老太爷,口内则说道:“外孙女儿无状,还请祖父大人饶恕些个儿。莫要让母亲捶我的肉了罢?”
说罢,仍旧可怜兮兮的假哭出声。瞧得众人越发好笑,陈老太太指着尤三姐儿道:“你也得有人治你一回罢了。”
一句话未落,仍旧打趣陈老太爷的道:“叫你装相,这会子被外孙女儿一语道破了,可还好受?依我说,想儿子便是想儿子罢了,有什么丢人的。子璋此去一年多,虽说每常来往通信皆按时应晌,可到底不必在家时日日见面的好。即便是心下惦念些个儿,也是寻常之事。偏你爱做出这么一副模样儿来。反招儿大家的笑话。”
陈老太爷被陈老太太数落一通,也不以为意。只摆手摇头,接过尤三姐儿的赔罪茶,刚要开口说什么,只听二门上回事人回说“老爷已经进京了,正在门外下车”。
话音未落,陈家众人早已激动的站起身来。冯氏更是险些失手打碎了手内的茶盏。忙的转身将茶盏撂在一旁的花几上,也不顾杯碗歪斜,茶水溢出,忙带着儿女人等接出大厅。
只见陈珪风尘仆仆的身影早已进了二门。喜得冯氏忙迎上前去,口内刚叫了一声夫君,视线触及跟在陈珪身后的一个十六七岁,身着月白武服的姑娘身上,不觉吓得脸色一白。身形也承受不住的摇摇欲坠。一双眼睛登时红将起来。
冯氏忙掩住了心头涌将出来的心酸苦楚,强撑着笑言向陈珪见了礼,这才问道:“这位妹妹不知是谁?怎么称呼?”
陈珪离家一年多,虽然每常与家中通信,但公务缠身之余,也常忍不住思念之情。只好对着家书聊以慰藉。
此刻好容易见到了发妻小妹儿女侄女,早已按捺不住的扑上来。一时摸摸儿子,一时拍拍女儿,一时又将两个侄女儿搂在怀中颠了颠,忙的压根儿就没听清冯氏的话。
一时又惦念着老父老母,忙的越过众人进入厅中给陈老太爷陈老太太叩头请安,口内只说“儿子不孝,不能亲侍奉在父母身侧”云云。
陈老太爷与陈老太太多日不见儿子,自然十分想念。陈老太太忍不住淌眼抹泪的将陈珪扶起,搂在怀中心肝儿肉的哭了半晌,陈老太爷虽然不似陈老太太这般真情毕露,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握着陈珪的手,不住的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时又命陈珪坐下,待丫鬟献茶毕,仍命陈桡、陈婉、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给陈珪叩头。
陈珪笑着叫起,这时才留意到大姑娘,怔愣了片刻方才想起来这时尤府的嫡长女,不觉笑道:“大姑娘也这么大了,出落的如此标致,果然不俗。”
陈老太太听见陈珪如此说,便接口笑道:“可不是么。长得标致,福气也大。再过两个月就要嫁进宁国府做国公夫人了。到时候还得咱们家桡哥儿背着她上花轿呢。”
此事陈珪早在家书中俱已得知,此时闻听陈老太太提及,少不得故作正色地开口调笑道:“这可是个大事儿。到时候可得要桡哥儿吃的饱饱儿的,莫要摔了咱们家大姑娘才是。”
一句话未落,众人早已笑出声来。陈老太太好笑又好气的点了点陈珪,又点了点陈氏,口内说道:“显见的你们两个是亲兄妹了。说话儿的口风都是一样的。”
众人闻言,少不得又是赔笑出声。唯有冯氏仍旧惦念着跟陈珪一道儿回来的那位姑娘,纵使勉强露出笑意,脸色儿仍是一片惨白。
陈珪留意着发妻眼圈儿发红,面色不好,不免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冯氏见问,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想是方才被风吹了,过一会子就好了。”
说罢,仍旧指着门口儿站着的那位姑娘问道:“不知妹妹姑娘是谁,怎么称呼?”
众人闻听此言,这才留意到门口站着的身穿月白武服的姑娘。不觉面面相觑,登时心下一沉,皆不说话了。只看着陈珪。
有道是知妻莫若夫,陈珪一扫冯氏满面含醋捻酸的模样儿,便知道她是误会了。不觉哈哈一笑,指着那位姑娘说道:“你们可真是…惯会胡思乱想的,都想到哪里去了。这是我给咱们家姐儿请的练习弓马骑射的女先生。之前三姐儿不是说想要学骑马么,婉姐儿和二姐儿也都跟着起哄。只是那会子咱们家并也不认得什么会武艺的姑娘,倘或叫个男丁护院儿来教,传将出去了也不像。只恐坏了女孩儿们的清誉,所以便作罢了。这次我去江南,偶然识得梁家兄妹,恰好这两兄妹都是会武艺的高人。现如今她哥哥梁凤饶已投到了六皇子门下,这位梁姑娘原也要随她哥哥去的,还是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求得六皇子应允,许我带着她家来,教咱们家女孩儿们的弓马骑射。”
陈珪一席话落,仍笑着叫过那位梁姑娘。只见那位梁姑娘从从容容,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抱拳见礼道:“晚辈梁红玉,见过老太爷老太太,见过夫人,见过姑太太。”
陈家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一桩乌龙,少不得赔笑答应。陈珪又命家中小子姑娘们给梁红玉见礼。三姐儿这才笑眯眯的道:“姐姐叫梁红玉,原是宋朝一位女将军的名儿。”
梁红玉闻听三姐儿之言,也笑着回道:“那是我们家的老祖宗,倘或有机会效仿先祖,能够以女儿之身征战沙场,报效国家,红玉也不枉学了这一身武艺了。”
尤三姐儿见梁红玉笑容灿烂,言谈举止疏阔大方,并不似寻常闺阁女子言笑时扭捏做作,非讲究什么笑不露齿的仪态,心中便觉亲近喜欢。忙上前拉着梁红玉的手儿笑道:“我也想学习弓马骑射,倒没有姐姐这么远大的抱负。只想着强身健体也还罢了。”
梁红玉听了这话,便笑道:“可是练习弓马骑射可苦的很…”
一句话尚且没说完,冯氏已在旁笑道:“快些坐下说话儿罢。走了这么久,可都累了。快些吃杯茶歇歇。”
说罢,又命小丫头子上茶来。且似笑非笑的瞪了陈珪一眼,口内说道:“既是替家中姑娘们请来的女先生,夫君怎么不早说。白晾着先生在门口儿站了那么久,哪里是咱们这样人家儿的待客之道?”
陈珪闻言,则笑嘻嘻的并不答言。反倒是梁红玉并不在意,口内只笑言道:“陈大人刚刚回家,自然是要见过父母家人的。我即便是在旁等会子,也是情理之中。夫人莫要这么说。”
冯氏闻言,少不得又赞了梁红玉几句。便命丫鬟们预备热水洗漱,又命厨房做饭。陈珪听闻,则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摆饭了,时间来不及。且让我梳洗一回,还得入宫面圣去。你们先吃着,且替梁先生预备客房就是了。”
众人闻言,不觉大惊。陈老太爷忙的说道:“这会子进宫?都要落锁了罢?”
陈珪无奈笑道:“没办法,事情紧急。圣上与太子殿下还等着我们回话儿呢。要不是就这么风尘仆仆的进宫面圣,实在大不敬。恐怕我这会儿都到不了家。”
陈珪既如此说,众人也无可奈何了。冯氏忙命丫头们送热水,亲自服侍陈珪熟悉过,又换了朝服,匆匆进宫面圣。
这里且不提陈家众人如何款待梁红玉。只说陈珪匆匆进宫时,当今与太子殿下,以及朝中诸位老臣已经在勤政殿了。
陈珪刚刚请门口的小太监通报过,洗漱已毕的六皇子也匆匆而至。两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小太监通传命两人进殿奏对。
陈珪与六皇子只得躬身入殿。一时见过圣人与太子殿下,一一的回禀过江南诸事——其实早在两人回京之前,早已写好了条陈奏疏禀明此事。此刻当面回奏,亦不过是解答圣人与太子殿下的心中疑虑罢了。
第八十六章
六皇子与陈珪此番奉命下江南赈灾查案,包括永嘉帝在内,满朝文武皆以为此去一行必得腥风血雨,贪官酷吏落马无数,乃至两江官场半壁江山皆得改头换面,甚至永嘉帝都已经做好了英名蒙尘的准备。
哪里想到陈珪刚到江南之后,便带着太子殿下的亲笔手书和锦衣军统领赵弼和的家信分别拜访了几位江南大佬,几次请酒吃席下来,便已经推杯换盏,化干戈为玉帛,而后又借着“将功补过”之名,游说两江官员出财出力,在朝廷赈灾钱粮并不宽裕的情况下,鼓动当地官员自掏腰包安置灾民,购买土木粮种农具耕牛,着手张罗重建事宜;除此之外,更是舌灿生花,劝说两江泰半犯事官员还清朝廷钱款,主动缴纳贪墨脏银,揭发主事者以减其罪…
最终除真正罪大恶极赦无可赦的主事者不得开脱之外,其余官员竟然各有各的推托之词,虽然奏疏上达天听之后,这些官员仍旧会因失察之过而受到责罚,但好歹身家性命是保住了。朝廷和永嘉帝的颜面也就保住了。
这么一桩震惊朝野,牵扯两江的大案,竟然被陈珪长袖善舞,四角俱全的做到了和光同尘,粉饰太平,且又圆满解决了赈灾之事的大团圆结局。直叫长安城内担忧不已的永嘉帝并太子殿下,以及那些想看陈珪笑话儿的朝臣们摔碎了眼珠子。
在永嘉帝并满朝老臣眼中看来,六皇子与陈珪的这一桩差事着实办的干净漂亮,毫无后顾之忧。这样的局面也让永嘉帝和满朝文武颇为好奇,不知道陈珪究竟做了什么。
然条陈奏疏之上只能将此事前因后果大略写明,终究不能事无巨细的交待明白。所以此番回京面圣奏对,永嘉帝着重询问了当中细节——或者说是陈珪的手段。毕竟以六皇子刚直不阿,宁折不弯的脾性,这种和光同尘的漂亮事儿不像他的手笔。
陈珪眼见圣人垂问,心中早已拟好腹稿,当即侃侃而谈。忽悠的永嘉帝与诸位朝臣连连点头称赞。唯有身处其中的六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陈珪一眼,暗暗骂了一句“骗死人不偿命”,不过出于种种考虑,倒是并未拆穿陈珪的谎言。
一时陈珪禀明经过,永嘉帝又向六皇子询问了各种细节部分。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又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此番言官御史弹劾两江官员勾结河道总督卢焕章贪墨修河工款一案,虽然经过钦差查明,证明涉猎其中的官员五不足一,但终久也暴露了两江官场有官官相护之弊。尔等须得引以为戒。如今河道总督、兰台寺大夫与两江官位多有空缺,诸位爱卿可有贤能举荐?”
太子殿下与诸位大臣闻言,登时面面相觑。沉吟半日,皆无人说话。永嘉帝见此情形,不觉轻笑,随手指了指太子说道:“太子为国之储君,监理国事。由你来举荐贤能乃分内之事。你先说说罢。”
太子殿下闻听圣人之言,忙躬身说道:“回禀陛下,儿臣前番举荐卢焕章担任河道总督,岂料卢焕章不思忠君报国,反而勾结两江官员贪墨修河工款,致使河堤崩溃百姓遭难。儿臣识人不清,着实惭愧。岂敢——”
“好了。”永嘉帝摆了摆手,打断太子殿下的自咎之言,因说道:“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身为人君,需要有识人之明,断人之才。然偶有失措,也是情理之中。太子…”
永安帝说到这里,若有所思的停了停,方才说道:“说说你心中的人选。”
太子殿下见状,只得小心翼翼的报出了自己的人选。这回他倒是吸取了陈珪当年之劝谏,并未举荐自己的门人。而是考虑到其才干性情,推举了一位中立大臣——或者换句话说,乃是永嘉帝的心腹大臣。
永嘉帝闻听太子所言,也在意料之中。旋即又问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并殿中大臣们的意见。
众人因立场不同,所举荐之人自然各有不同。也有窥测圣意而举荐贤才的。永嘉帝心如明镜,皆不以为意。
吏部尚书眼见众位皇子的目光都落在河道总督的位子上,况且圣人也已成竹在胸,便不再多言置喙。反而上前举荐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前科探花林如海为人清正,才干优长,且遇事机敏,可堪兰台寺大夫之任。”
所谓兰台寺大夫,其职责跟御史言官差不多。不过同御史闻风而奏的纯嘴炮不同,兰台寺大夫更有检察之权,所以权柄要更重一些。吏部尚书之所以举荐林如海为兰台寺大夫,一则是考虑到林如海乃翰林探花,身份清贵;二则也是考虑到林家乃五世列侯,在江南一带名望甚高,况且林如海又娶了荣国府长房嫡女贾氏为妻,与两江官员更是同出一脉…在江南暴出贪墨大案,两江官员纷纷落马的敏感关头,倘若圣人派这么一位仕宦子弟担任兰台寺大夫,应该能够安抚一下人心罢?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林如海本身的才干机敏,足以应付这个差事。
果然,吏部尚书话音刚落,永嘉帝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旋即沉吟片刻,竟是允了吏部尚书的举荐。乃命人草拟旨意,颁发六部。至于河道总督的任命,永嘉帝最后也选择了自己的心腹之人——恰好就是太子殿下方才举荐之人。诸位皇子看在眼中,不觉各自思量。
至于六皇子与陈珪则因办差有功,皆官升一级。六皇子更是从郡王升为亲王一爵。至于两个人回京之后是否还有重任加身…永嘉帝目前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以长途乏累为由,且叫众人各自散了不提。
众人见状,只得躬身告退。鱼贯退出勤政殿。
三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捅出两江官场一事折损了不少眼线人脉,结果虽然将卢焕章拉下马来,却并未撼动太子之位,又不敢同永嘉帝计较。心下正憋了满心的火气,眼见六皇子与陈珪跟在太子身后亦步亦趋,少不得百般讥讽的道:“陈大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果然好本事。六弟跟着陈大人耳濡目染,当差办事也愈发老练了。可见太子殿下调教有功,也叫我等知道知道,什么叫会咬人的狗不叫!”
一句话落,陈珪仍旧满面春风,看不出什么来。六皇子却是面色铁青,目光冷冷的盯着三皇子。
太子殿下见了,不怒反笑,且意味深长的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三皇子几个来回,口内慢悠悠的说道:“三皇弟如此气急败坏,口不择言,才叫孤误以为有恶犬扑面而来,几欲择我而噬。”
“你——”三皇子闻言大怒,尚且未能开口反驳,一旁围观的七皇子等人早已掌不住的喷笑出声。
三皇子碍于太子乃是储君,且不好跟他争执什么。眼见七皇子等人如此,便冲着众人发火撒气的道:“尔等笑什么?”
“哎,三哥你说不过太子殿下,就想拿我们兄弟几个撒气,什么意思?”十一皇子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拦在七皇子的面前说道:“三哥你可别想欺负我们,惹恼了弟弟,到时候不管不顾的跑到父皇跟前儿告你一状,你也得想想你受不受得起。”
三皇子被十一皇子一句话噎的险些上不来气儿,不过他到底避讳此事,并不敢叫父皇知道。闻听十一皇子所言,只得恨恨的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
十一皇子当着太子殿下和诸位皇子的面,朝地下啐了一口,不以为然的嗤笑道:“什么东西。”
而七皇子则冲着太子殿下和六皇子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六哥奉父皇之命去江南办差,一路辛苦。弟弟早已备好薄酒为六哥洗尘。只不知六哥是否赏面。”
六皇子闻言,则迟疑的看了眼太子。太子因笑道:“实不相瞒,得知六弟与子璋今日回京,孤也在东宫预备了一席薄酒为六弟洗尘。既然七弟也有此意,不妨一道过来。咱们多些人吃酒,也好热闹热闹。”
七皇子闻言,少不得应允。其余几位皇子皆为七皇子马首是瞻,自然也都笑应了。
唯有十二皇子皱了皱眉,向六皇子说道:“六哥还是先去后宫拜见母妃罢。母妃得知六哥今日回京,一早儿就准备开来了。不但亲自下厨做了六哥最爱吃的东坡肉,还将六嫂和小侄子都接到宫里了。就想咱们一家人好好儿的团圆团圆。”
太子殿下闻听十二皇子所以,只得笑言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竟然忘了淑妃娘娘思子心切。既然如此,六弟还是同十二弟一道儿去给淑妃娘娘请安罢。等明日再来东宫,哥哥给你接风洗尘。”
六皇子闻听此言,少不得躬身道谢,拜别过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这才同十二皇子返回后宫。七皇子见状,也只得告辞了。
唯有陈珪同太子殿下一道儿回了东宫。君臣之间行过大礼,各自落座,太子殿下命人献茶。这才笑问江南之事究竟如何。
陈珪眼见外书房内并无外人,便也不再推脱,登时毫不遮掩的禀明经过。
话说陈珪身负太子殿下的器重和庇佑,又有锦衣军统领赵弼和为其背书,更因其八面玲珑善于游说人心之故,刚刚抵达江南不久,便于酒戏倾谈之下博得了两江官员的信任和亲近。再不复远在长安时的喊打喊杀。
既解了自己万人咒骂的困境,陈珪接下来便开始游说甄应嘉等几位江南大员,央其出面向两江官员拉拢作保,不但打消了两江官员对于太子殿下壮士断腕的怨怼之情,更是把自己美言成了仗义执言,且又心系众臣,所以自告奋勇下江南,替众人善后弥补的好人儿。
这厢陈珪打着奉太子私命替众人善后的名义安抚游说两江官员,那厢六皇子则秉持着铁面无私的公正严明,以朝廷钦差之名严查贪墨诸事,两个人一个唱黑脸儿,一个唱白脸儿,配合的倒是颇为默契。就这么拿捏住了两江官员,顺风顺水的办好了赈济灾民的差事。
且叫江南百姓对永嘉帝感恩戴德,两江官员对太子殿下再无嫌隙。
第87章
太子殿下对陈珪的这一趟差事非常满意。他没想到陈珪竟然能真的保下江南官场大半势力——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还以为这次至少得失了大半羽翼的。却没想到陈珪口内说的严重,真正到了办差的时候,却回旋的如此漂亮。
陈珪耳内听着太子殿下接连不断的称赞之语,笑言道:“其实微臣之所以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倒并不是微臣有本事有能力,原因不过是四个字——”
“哦?”太子殿下闻言,饶有兴味的问道:“愿闻其详。”
陈珪便笑道:“不过是顺应圣心罢了。”
“顺应圣心,”太子殿下顺着陈珪的话念叨几遍,若有所思的笑道:“此言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