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这是脑袋不是球,你练太极练迷糊了吧!”薛蟠费力的将自己的脑袋从林墨之的魔掌中脱离出来。头昏眼花的晃了晃脑袋,这才撇嘴说道:“不理你了,我自去外头办事儿。”
看着薛蟠落荒而逃的背影,林墨之好笑的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回屋换了一套衣袍出去了。
且不提薛蟠又想到了什么花招去折腾南安郡王府。林墨之这头施施然的出了荣国府。在京都晃了一大圈儿之后寻了个不显眼的酒楼钻了进去。按例去了那个包间儿之后,发现主子已经等在里头了。立刻单膝跪地,口中说道:“微臣见过主子。”
“子毓来了。”那人含笑点头,虚抬了手臂柔声说道:“快起来吧!”
“多谢主子。”林墨之恭敬的站起身来,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低眉敛目的站在原地不动。
那人十分惬意的端起了桌子上的青花瓷茶盏,掀开茶盖儿抿了一口碧螺春,这才施施然问道:“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禀主子,子毓已经成功进入了荣国府住下,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林墨之恭谨的说道。
“恩!”那黑影中的人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自我朝建朝以来,这四王八公就是同气连枝,真当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中又有这荣宁二府最不知收敛。办事轻狂,又好卖弄手段。违禁掉头的事儿干了不知道多少。偏他们还沾沾自喜、不以为然。以为自己那点儿拙劣的伎俩能骗过多少人去?”
林墨之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思绪,声音沉稳的赞道:“主子英明。”
“你在荣国府呆着,也方便知道些事情。如今先皇退位,四王八公表面上老实了许多,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瞧着也让人心烦。”那人将手上的茶盏轻轻放到桌面上,青瓷与檀木相撞,发出些许沉闷的声音来。林墨之下意识低垂了头颅,只听那人缓缓说道——
“尽力找到他们相互勾连的证据。虽说四王八公在一起牵连的有些广,但俗话说得好,牵出萝卜带出泥。都清干净了也好给下面的人腾地方…”
林墨之掩在袖袍中的双手死死握住了,眼眸中闪过一丝快意的光芒。面前却愈发的温润和煦,观之可亲。
那人见状,轻叹一声,喃喃说道:“如此,你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吧…”
一个时辰过后,林墨之顺着另一条小道缓缓走回了大街上。秋日的太阳正烈,抬头看去能发现一道道五彩的光晕,倾洒在头上,脸上,温暖,干热。林墨之伸出手臂挡在眼前,透过张开的指缝看着头顶的太阳。半晌,低下头来,只觉得再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轻笑一声,神色惬意的拢了拢衣袖,慢慢的走回荣国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薛蟠这厢出了荣国府就直奔福源馆。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福源馆还没有营业呢!薛蟠进去大堂的时候只瞧见所有的椅子都被翻着放在桌子上,有粗布衣衫的伙计们拿着抹布扫帚在洒扫。账房在台子后面利落的打着算盘,瞧见薛蟠的身影,立刻拢上账册转出身来,拱手笑道:“小的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大安,小侯爷身上可好?”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薛家得了恩典,爵位得以世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与此同时传开的自然是南安郡王府自取其辱的花边新闻。所有的世家显贵亦或者市井流民都在瞧着薛家的动作。只觉着这两家的龙虎斗着实是一场再热闹不过的饭后谈资了。
薛家在京中的商铺管事们大多数并不是金陵那一批,不过鉴于同属一脉要互通有无的关系,对于自家少主子猖狂跋扈浑不怕的名声那也算是如雷贯耳,心中有数。虽然昨天的事情让一众老小听得都捏了一把冷汗,但是自从听到薛家进宫一趟,不罚反赏的事情后就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大家有恃无恐的瞧着热闹,顺便暗暗等着自家少爷各种抽风的令人发指的吩咐。
这厢刚刚打赌少主子什么时候开始抽风,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就瞧见本主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众人印象中这位主子可从未起过这么早,恐怕下面的阵仗要不小了。
果然,就听薛蟠自己拿了一把椅子坐下,招手叫过一个洒水的小伙计说道:“你去跑一趟,叫咱们在京中所有商铺的管事辰时三刻在福源馆集合,我有要事吩咐。”
顺手还吩咐进宝给那小伙计塞了一把银钱。
那小伙计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掌柜,这才乐颠颠的应了。
辰时初刻,薛家所有商铺的管事就已经到了福源馆。那福源馆的掌柜特地清理出来一个后院,将所有的管事们都请了进去。正厅里头薛蟠自己大咧咧的坐了上首的位子,下首四排三十二张椅子上也坐满了人。其余不够分量又来得晚的只好挑个显眼又不碍事的地方站了。一众小厮刚刚上过了热茶,就听上首薛蟠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有两条主意让大家选,一条是从今天开始咱们再也不做南安王府的生意。大到金银首饰小到柴米油盐,但凡是南安王府的买卖咱都不做。势必与他断了瓜葛…”
一众管事没等薛蟠说完话,就皱眉的皱眉,挠头的挠头。是商人就爱钱。何况这南安王府因为女主人好显摆的缘故,不少在薛家的商铺里头采买东西。若是骤然没了这个大客户,虽然不动什么筋骨,但眼睁睁看着银钱流失到旁人家去,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当然还有一众管事是赞同这个做法的。正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南安郡王府几次三番的欺辱到了头上,咱们却连手都不还的话,传出去岂不跌份儿。即便是将来在外头行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薛家的管事。
很显然这部分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下意识忽略了自家主子在人家门口闹成什么样。左不过是觉得自家财大气粗,薛家又有以钱压人的名头。如今还有皇帝老子仗腰杆子,要是不闹个天翻地覆来着实亏得慌。
一行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半晌也是谁也没劝服谁。
薛蟠见状,只得摇头说道:“那么我们再说说第二条…就是但凡咱们家和南安王府的买卖俱都提价十倍…大家觉得怎么样?”
大厅里头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众位管事争先恐后的说道:“这个主意好…此言甚有道理…”
倒也有一两个冷静的管事建议道:“咱们做生意的,自然要和气生财。和南安郡王府的人两番交涉,左右咱们也没吃亏…我听说那南安郡王正在边疆打仗呢!若是他败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胜了难免回来找后账…”
一时间众位管事也都寂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薛蟠。大家伙儿虽然是薛家的管事,但也都是平头百姓出身。薛家荣宠自然是不担心的,可将来若是南安王府的人将气撒到他们头上…
自打昨儿晚上李德裕连场面话都不屑和南安太妃说,薛蟠就隐隐知道了两位皇帝对于南安郡王的态度。又有徒臻和自己隐隐透露过的让薛之章掌管大军后勤一事…虽然因为薛之章现在金陵没有反转而不好将消息透露出来,但三下总结薛蟠再是鲁钝也明白南安王府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他虽然不常做。但是损人能利己的话他也不反对。何况损的那个还是他厌烦无比的人。
当下薛蟠轻笑两声,缓缓说道:“你们都是我薛家的人,自然是由我们薛家护着。有句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这么个礼儿。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你们都是我薛家的功臣。咱们薛家商铺每年进账的六成那都是要上缴国库的,‘替皇经商’的名头也不是随便说说。你们的功劳也不亚于那些个带着顶戴花翎的官老爷们。别说他南安郡王班师归朝算个功臣,会不会同我们这些百姓计较。即便他一时糊涂想要做点什么…,他是花钱的,咱们是赚钱的,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儿的人,左右还怕了他不成?”
众人心下一听,底气也都足了起来。
可不是嘛!自家主子大闹了一顿南安王府,回头就混了一个世袭的爵位回来…咱们这小打小闹的玩儿了一通,虽说不至于有上头的打赏下来,可总归不至于有什么麻烦才是。再者说一句最不像的话,这商铺都是人家的,他们一个管事跑腿的能做得了什么主儿,还不是上头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南安郡王哪怕再气愤不甘,想来也不会和他们这些个下人计较。至于主子那头…他若有能力,就让他计较去吧!
于是一众人等自觉都想开了。旋即又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倾向于提价十倍这个做法的。只是也有人不看好这一条…
“咱们想的着实挺好,可是满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天南海北哪儿的商人不做生意。左右也不只咱们薛家有铺子。兴许人家南安郡王府不吃这个亏,弃了咱们自去旁人家采买…”你们这头热火朝天的算是个什么劲儿啊!
众人霎时间又安静下来。半晌,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咱们这头提价十倍卖与南安王府。另外威胁其他的商家不准把东西…”
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明白了那位管事的未尽之语。
那管事见众人面露赞同之色,连忙开口补充道:“不光如此。南安王府为了营生,在京中各处也有许多买卖。不过因为王府中人不善经营的关系,这些个买卖倒也没什么大赚特赚的,左右不过是半死不活的耗着。再有主人家的头脸在里头支撑,店大欺客虽不至于,但是从管事到伙计也都隐隐觉得自己比旁人高出一等。货物又没好到哪里去,因此在那采买的客人大多是冲着王府的名头去的。时间长了,生意不好就仗着王府的势力欺压同行…大家伙儿心中的意见都不小。只不过碍于王府的威势不敢说话罢了。若是咱们薛家能打头阵对上去…再从中斡旋一番…那些个商铺虽然经营不善,但位置还是好的…少不得叫他们王府掉了块儿肉。”
虽然那管事在关键处支支吾吾的没说清楚,但在座的几位管事都是人尖子般的人物,哪有没听明白的。当下点了点头,也有较为老成的管事颔首符合道:“南安郡王府仗着异姓王的名头行事嚣张,他们家的管事们行事也不爱留后路,简直是见钱眼开。但凡京中哪样行当赚了些钱,他们必然要横插一档子。与人争肉的行径着实惹怒了不少人。京中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儿,能站得住脚的商行谁家背后没人呢?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是四王八公里面的人物才略微隐忍罢了。主子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奴才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但这种忍气吞声的感觉也着实不好受。有很多老伙计见面的时候…那也是颇有微词啊!”
其余管事立刻符合道:“是啊…是啊…”
这事儿也是南安王府做的不地道。对于商人来说,银钱利益比命还重要。你打着王府的旗号过来分一杯羹,看起来好像无所谓的事情,但到了旁人眼中那就是抢命的行为。虽然南安郡王府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避开了那些背景大的商铺,但京中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一转头砸下去十个人,其中九个半都是沾亲带故的…
薛蟠看着下面众人义愤填膺的模样,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说道:“不是吧!我看那南安郡王府的人虽然讨厌了些,但也不像是那么眼皮子浅的人啊?”
那最先说话的年轻管事立刻接口说道:“好叫大爷知道,要说是南安王府的主子们眼皮子浅也着实口黑了些。这里头大多数的行径估计上头主子家也未必知道。不过是下面的管事们拉大旗作虎皮罢了。但他们到底也是打着王府的名号…一些小商家小商户的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牌面过去理论,时间长了自然这口子怨气都到了南安王府的头上。”
这么一说,薛蟠也算是明白了。就好像当初的荣国府一样,老太太连一个七八岁大的小道童都不舍得责骂,可见平时还是很注意口碑德行的。但是外头不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黑心事发生?大都是主子跟前体面的奴才们打着主子的旗号办事罢了。比如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再比如打着琏二爷旗号放印子钱的那位二奶奶…
想到这里,薛蟠摇了摇头,暂且不去理会那些糟心事儿。反而冲着那个管事饶有兴味的问道:“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依小的看,不如咱们薛家牵了头,将这些个被欺压的商户们联合在一起,大家统一了对南安郡王府的采买们的价格,同时针对于南安郡王府的那些个商铺们有个政策…有钱大家一起赚。至于那些个不想参与进来的嘛…他们可以不提价,但是也不能背地里帮着南安郡王府和咱们打对台。要么价格提升十倍,要么就不卖…这事儿也就无所谓了。若是能斡旋好了,以后咱们这也算是一只联盟,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好处来,但我想着将来一定是有裨益的。”那管事沉思了一刻,这才缓缓说道。
人才啊!
薛蟠一脸赞叹的看着那位在角落里头侃侃而谈的年轻管事笑道:“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铺子的管事,以前怎么没见过呢?”
只见那管事闻言,立刻从墙角处走了出来,至薛蟠面前施施然的行礼说道:“小人李卫,负责的是薛家在京中所有米粮方面的营生。”
第44章 筹办商会薛蟠添乱 班师回朝事件升级
翌日——
同样是福源馆后院儿,只是在另一间更大的花厅中,薛蟠看着骤然多了两三倍的人员,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曾经把他吓了一跳的李卫和其他几位管事穿梭在人群中,和这个寒暄两句,和那个问候两声,倒是把主人家的职责行使个通透。小丫头子们捧着茶盘鱼贯而入,将泡着上好碧螺春的青花瓷茶盏放在一张张铺着银红色撒花桌垫的茶几上。然后一声不闻的退了出去。
众位客人端起茶盏遥敬薛蟠,然后低头啜了一口酽茶,霎时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一则碧螺春乃是上好的贡茶,寻常人等喝之不着,二则众人既然到了这里,对于薛蟠接下来要说的话也都是心中有数的。既然大家都是同盟,且对面这个很有可能成为自己这些人的领头儿人物,先来奉承两句也没什么不好的。
茶过三巡,还没等薛蟠开口,就有一个身穿藏蓝色万字不到头长衫,外面罩着一个石青色银鼠短褂的长脸男子拱手问道:“不知薛家大爷今日召集我等前来有何要事?”
一句话打破了众人竭力维持的其乐融融的局面,霎时间整个花厅都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薛蟠,连手中的茶盏都忘了放下。
薛蟠轻笑一声,却并未正面回应那位男子的问题,反而轻声笑问道:“敢问这位老伯如何称呼?”
那人闻言,自嘲的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半晌说道:“老朽石阔文,乃是十香堂的东家,不过…”
李卫自薛蟠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自动自觉的站到了薛蟠身后。如今见薛蟠对那个老东家感兴趣,连忙弯下身子凑到薛蟠的耳边轻声说道:“十香堂也是京中的一个胭脂铺子。据说祖上给前朝宫中进贡过脂粉,因此小有名气。不过因为东家祖籍是南方的,在京中也没什么靠山。后来南安太妃陪房的女婿看中了他们家生意…只给五千两就要将铺子以及制膏子的秘方全盘下来。石东家没同意,那陪房的女婿不知怎么鼓捣的南安郡王府施加压力…他们家铺子已经好久没开张了。如果大爷这次不找到他们,恐怕他家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薛蟠了然的点了点头,冲着石阔文随口问道:“石掌柜的名字有点耳熟,且不知和九门提督石大人怎么称呼?”
薛蟠不过是随口一问,哪知石阔文却突然赧然笑道:“好叫大爷得知,九门提督石大人乃是在下的远房堂兄弟。”
薛蟠端着茶盏的手臂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睛,抬手说道:“石掌柜请坐。”
石阔文点头哈腰的坐了。薛蟠这才故作狐疑的问道:“这么说石掌柜的在京城也不算是一点儿瓜葛都没有,怎么会…”
让人挤兑成这样?
石阔文摇头苦笑,低落的说道:“别说我那堂兄弟只是个远房表亲,就算是…也惹不起那么一座大神啊!”
一时间众人也都唏嘘不已。能在京中站住脚并且得人眼红的生意,哪家背后没两个靠山。只不过一对比下来…有能耐的没那个意思撕破脸,没能耐的也只得忍气吞声了。只是大家都是同一个行当做事,你争利姑且是争利,若是挤兑的人家连活路都没了…
一句老话,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薛蟠一见不过简单几句话就引起了大家同仇敌忾的情绪,当即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拢了拢衣袖慢条斯理的说道:“要说这做生意上的事儿,我薛蟠是个后辈。在座的每一个都是老前辈,说话之前,先容薛蟠给大家行个礼。”
说着,薛蟠站起身来冲着厅内众人一顿拱手。
众位掌柜的心惊不已,连忙起身还礼,口中忙忙说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只不过被人如此礼让,心底倒也熨帖了三分。
于是众人又相继落座,薛蟠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日将大伙儿请来,不为别的,只一件事情。我们薛家和南安郡王府的纠葛想必众位也都听说了。我薛蟠长这么大,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气性大了点。南安郡王府既然做了初一,就别怪我薛蟠做了十五。本想着只我们一家对上就得了,谁承想家中几位管事说被欺负的并不止我们一家,这才…”
下面立刻有人起身说道:“南安郡王府做事太嚣张,完全不给人留活路。只恨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商户们没那个硬气去和他们理论。如今薛家能为我们主持公道,我等感激不尽。”
众位掌柜的也都纷纷应和。他们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或者是没了大半利益忍无可忍的小百姓。如果没有薛家打头对阵的事情,兴许他们也就忍了。可如今薛家竟然亲自出头,并保证他们即便是参与进来最后也不会遭到南安郡王府的报复,再联想到薛家因商封侯因功世袭的显赫…众人竟也仗着胆子过来了。
薛蟠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下面神色激亢的众人。对于他们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没放到心里去。自古商人重利轻义,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现如今说的挺好,只不知道真正对了阵的时候一个个都跑哪儿去了。所幸他昨日进宫一趟,讨了一个还算坚固的底牌。
当即轻咳了一声,看着下面骤然鸦雀无声的情况。薛蟠一边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一边说道:“我们薛家替皇行商的名头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其实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南安郡王现如今还在西海沿子和敌国对战,于情于理,我也不该这个时候去收拾他的家眷。只可惜…”
薛蟠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不满的说道:“这南安郡王府也太过嚣张,竟然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将我们薛家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好歹我们薛家也是圣上御笔亲封的侯爵,竟然叫他鄙薄成那副模样。甚至…南安太妃居然几次三番的明言没有他们南安王府恐怕这大雍朝都…如此大放厥词,大逆不道的行径,着实让人心寒啊!”
不知怎么,众人只觉得心下一凛。南安太妃如此嚣张的居功自傲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今天薛蟠陡然将这些事情和圣上联系在一起…
众人眼珠子转了转,各有计较。面上却丝毫不露,依旧热切的看着薛蟠。
薛蟠见状,心中暗笑。面上却大义凛然的说道:“圣上宽厚仁德,不与他们无知妇孺做计较。可我薛家深受皇恩,却不能容忍南安王府如此肆无忌惮。虽然我薛蟠手无缚鸡之力,无法上阵杀敌。但是我薛家有钱,我薛家能赚钱,我薛家每年上缴圣上的红利几乎抵得上朝廷三分之一的税收…如此大功,难道还抵不过他曾经杀的那两个半人?”
这话说的有些猖狂。众位商户虽然隐隐觉得不对,但毕竟薛家封侯的事实摆在眼前,大伙儿只觉得热血沸腾,一时间倒也想不到许多。
薛蟠暗暗打量着众人的神色,声线顿时平稳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自古以来,世人大多瞧不起我们这些商户。认为我们重义轻利,认为我们不事生产,于是士农工商,竟将我们排到了最末尾。可谁知道,我们所赚的每一分钱也都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钱。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没有我们商人互通有无,这天下会如此繁华吗?人人都艳羡苏杭乃是人间天堂,可谁又知道这一片繁华之下我们这些个商人做了多少努力呢!”
“疏通南北,连贯东西,看起来我们只不过是把东西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就陡然赚了几倍的价钱。可谁知道我们在这当中又担了多少风险?除却运输的钱粮人力不算,世道艰难混乱的时候我们得担心劫匪,世道太平的时候还有各个州府官老爷的盘剥,好不容易打出些场面来竟也有那旁人的惦记…一句话,经商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