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回想起赖瑾的伶牙俐齿,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厢乾元帝立刻下旨命令群臣上朝商讨赎回南安郡王一事。朝会上自然也有看不惯南安郡王的大臣弹劾其草率出兵,导致朝廷兵力受损颜面尽失的。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由南安郡王的妹子和亲换得南安郡王回朝。
消息传到南安郡王府的时候,府中女眷且喜且悲。喜得是朝廷最终没有向他们担忧的那样放弃南安郡王借刀杀人,悲的是此番一嫁三千里,又是那等蛮夷藩野之邦,娇生惯养的女儿怎么经受的住。
而向来自视甚高,脾性骄纵的南安郡主也整日不消停的哭闹道:“难道母妃为了哥哥就能舍弃女儿吗?女儿不要嫁到那等蛮荒之地,女儿不要一辈子都活在海外异乡。母妃要是真舍得女儿和亲,女儿宁愿一头碰死了也不要。”
旁边南安王妃则一脸悲戚淌眼抹泪的哭道:“婆婆做主,咱们府上不能没了王爷啊!”
南安郡主一时气急,指着南安王妃的鼻子骂道:“府上离不得哥哥,就忍心把我送给那群蛮夷牲口作践?打了败仗的人是哥哥,被茜香国俘虏的也是哥哥,凭什么叫我一个女儿家去补偿他犯下的罪过?”
南安王妃又羞又恼,她自嫁入王府多年,从来都要看着婆婆和小姑的颜色过日子。可如今眼看家里的靠山都倒了,她也顾不得害怕得罪人。当即跪在地上向南安太妃道:“咱们府上之所以有如今的优容,可都是靠王爷在西海沿子打拼多年来了。如今要是没了王爷,咱们府上孤儿寡母的,可不要给人欺负死了?”
南安太妃脸色微微一动。南安王妃继续说道:“自大业朝建朝以来,朝廷皇室对于异姓王的存在就颇多异议。总有那些见不得人好的穷酸腐儒打着社稷江山的名号撺掇圣上消减异姓王。此番圣上允许和亲,也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其实心里巴不得王爷就此死在海上,咱们府上如今除了王爷也没个顶门立户的,恐怕圣上就此机会褫夺了咱们王府的封号,降为公侯,也未可知啊!”
南安太妃悚然一惊,脱口说道:“我儿是定然要安然回朝的——”
一旁南安郡主听闻此言,放声大哭。
南安王妃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就听南安太妃继续说道:“只是茜香国也只说了要南安王府的郡主和亲,也没说准了必就是琦儿才可。”
众人心下狐疑,满面疑虑的看着南安太妃。
只见南安太妃一脸怜爱的摩挲着南安郡主的透顶,柔声说道:“琦儿放心,母妃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自然舍不得叫你吃苦的。”
南安郡主扑到南安太妃怀里,大声哭道:“母妃吓死我了。”
南安王妃一脸着急的问道:“那母妃的意思是…?”
南安太妃冷笑道:“京中这么多世家女儿都值妙龄待嫁,随意找个容色不俗且品性端庄的,我会认她为义女,叫她代替琦儿出嫁。”
原来是舍不得自己女儿吃苦受罪,所以要推别人家的女儿入火坑!
南安王妃小心翼翼地隐去心中的不屑,低头问道:“可是王爷兵败被俘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和亲的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京中世家官宦也都明白母妃此刻认义女的目的,他们会同意吗?”
南安太妃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随口说道:“总会有人乐意的。只是这人选还要细细寻找,无论品貌才学还都得拔尖儿,通身气派也要尽显大将风范。如此方不辱没我南安王府女眷的清誉,也不会使人怀疑这姑娘不是我们王府的郡主。”
南安王妃心中冷笑,面上却唯唯诺诺的应是。
这厢南安太妃心中一动,突然说道:“我记得前年参加荣国府老太君的八十寿诞,他们家庶出的三女儿就很不错。堪称得是品貌端庄,才学不俗。且他们家如今也遭了难,声势大不如前。我若承诺帮他们处理眼前儿的御史弹劾一案,想必那荣国府的人也会心甘情愿的劝说他们家女儿替琦儿和亲。你即刻去下拜帖,明日老身要去荣国府拜访一番。”
南安王妃心中一跳,莫名的对那荣国府的三姑娘起了两分怜悯之意。南安郡主倒是心下一松,破涕为笑,当即撒娇的搂着南安太妃的腰笑道:“就知道母妃对我最好了。”
众人自以为此番安排偷梁换柱就能得偿所愿换得南安郡王回朝。却不晓得远在西海沿子,也有一位“未仆先知”的知府大人悄悄指使心腹道:“想个法子叫那茜香国使臣‘不经意’地见了那南安郡主的画像。圣上既然同意和亲之事,我等也得想法子遵从圣上的旨意,且不可叫南安王府的人鱼目混珠了才是。”
身着青衣小帽的赖源面无表情的看了赖瑾一眼,低声应诺。
第88章 李代桃僵阴谋败露
李代桃僵阴谋败露,茜香使臣心生怨怼
七月流火,天气虽说渐渐清凉起来,但早起午后依旧憋闷的人满身是汗,饶是身上换上了最轻薄的绫罗轻纱,也总是汗浸浸的叫人心烦意乱。尤其得知南安郡王府已经认定了探春为义女代替郡主和亲一事后,赖瑾的情绪便越发急躁起来。
“不是已经将南安郡主的画像送到茜香国使臣那里了,怎地如今还有了认三姑娘和亲的事情?”赖瑾说着,越发不耐烦的将手中折扇掷到桌案上。前头赖源低眉敛目地站着,低声回道:“虽说小的已经使折将郡主的画像送给茜香国使臣,可这会子和亲程序刚刚开始,也只不过是女方备嫁阶段。茜香国的使臣还没来得及瞧见三姑娘呢!”
赖瑾用手瞧着桌子,一脸鄙夷的说道:“怪不得世人都说藩国蛮夷个儿大人傻,就算没见过郡主本人,可如今南安太妃认义女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的,难不成那茜香国的使臣也没听说?”
赖源不屑的撇了撇嘴,开口说道:“不过是区区蛮夷之地不开化的野人罢了,要不是顾忌民间百姓议论朝廷卸磨杀驴,恐怕他们连住进鸿胪寺的机会都没有。谁还会特意同他们说话?因此就算是外头吵嚷的沸沸扬扬,他们也不过是聋子听雷罢了。”
赖瑾不信的问道:“就算没人搭理他们,难道咱们相熟的人也老老实实地什么举动都没有,竟没有暗地指使人给茜香国的使臣通风报信吗?”
赖源轻勾嘴角,开口说道:“倒是有几位和大爷相熟的大人碍于情面想要私下点播那藩国使臣的。不过一来南安郡王府驻在那里,如今虽说有些颓势不如从前,但也不是寻常人等能抗衡的。二来也是荣国府自己攀龙附凤,不欲旁人多管闲事,很有些叮嘱拜托的。也有些许不在乎这两家威势想要告知的,却被圣上着人给拦了下来。”
“是圣上的意思?”赖瑾闻言,有些诧异的挑眉问道:“圣上难道是怜惜南安郡主正当妙龄,风华正茂,不想她嫁到藩国为妃吗?”
赖源轻笑一声,很是隐晦的说道:“倘或真说到妙龄风华,荣国府的三姑娘可是比南安郡主还小了几岁。圣上仁慈宽厚,视天下百姓皆为子女,岂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赖瑾心中越发狐疑,就听赖源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小人观圣上的意思,恐怕是想将事情拖到最后。一来防着中途事发,南安郡王府会以祖辈功勋要挟圣上助其周全行事,圣上破祖律应允和亲一事已经极为难得,怕是不想横生枝节。二来空怕是想看看最后关头南安郡王府又是如何没脸的。想来茜香国使臣几次三番要求迎娶南安郡王府的嫡亲血脉,末了却被南安太妃如此戏弄,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在茜香国手上的南安郡王恐怕要代母受罪了。”
赖瑾闻言,很是幸灾乐祸的勾嘴说道:“倘或茜香国恼羞成怒,径自伤了南安郡王解气,更是最好不过的了。”
赖源窥着赖瑾的神色,也接口讨好道:“要是他们能干脆杀了南安郡王解气,更是一了百了。”
赖瑾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茜香国虽说此番用计俘虏了南安郡王,不过总体战势还是不妙。自然不敢太过触怒大业朝。所以他们即便是不满南安郡王,也只不过是言语行动侮辱一二罢了。人命关天,倘或他们真敢对南安郡王不利,圣上碍于颜面也会出兵替南安郡王报仇的。届时没了海上大本营的茜香国就不妙了。”
赖源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赖瑾又吩咐道:“你继续盯着茜香国和南安郡王府两边。既然圣上有心在最后关头看笑话,我们就且等他们到了西海沿子再行动也不迟。”
赖源闻言,颔首应诺,躬身退出。
八月初八乃良辰吉日,宜出嫁,宜送行。
海风推动着海浪拍打岩石,层层海水跳跃着击打沙滩,空气中飘荡着林海城镇中特有的海风腥咸的味道,苦涩的好像少女流不尽的泪水。
从京城发嫁一直舟车劳顿的南安郡主出嫁仪仗跋山涉水终于到了大业朝境内的最后一站地——西海沿子。
仪仗到达的时间乃是当日午后,赖瑾早早就已经吩咐属下官员将驿站收整出来以备出嫁仪仗休息安置。次后便已西海城知府以及儿时玩伴的双重身份面见了如今的南安郡主贾探春。早就得知赖瑾在西海沿子任职的贾探春即刻接待了赖瑾。看着身穿绯色官服头戴乌纱越发衬出肤色白皙,面容精致的儿时玩伴,探春不由得轻叹一声——
自那年王夫人想要将她许配给赖瑾未果之后,这倒是两人头一次单独见面。
“微臣见过郡主殿下,郡主殿下万福金安。”
贾探春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精气的开口说道:“快些起来吧。不过是个哄我做替身去受苦的嘘嘘名头罢了,难不成你也要取笑我?”
赖瑾起身,微微笑道:“看来三姑娘是不想嫁入茜香国为王妃的。”
贾探春嗤笑一声,开口说道:“嫁到蛮夷之地做王妃,其刑无异于流放三千里,又有什么可稀罕的。我也不过是没法子罢了,不过以我一人之身能报答荣国府以及老爷太太对我的养育之恩,也算这辈子没白活。”
赖瑾笑眯眯说道:“三姑娘倘或不喜欢这高嫁的婚事,定然也有周折的法子。茜香国使臣明言要南安郡王府的嫡系血脉嫁入藩国为妃。三姑娘不乐意嫁过去,兴许人家也不愿意娶,到时候大家两拍即合,各自又各自的缘法也说不定。”
贾探春闻言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摇头说道:“现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连人都走了这么远,哪里还有法子。何况府上已经应允了南安太妃,南安郡王府目下也正差人打点我们府上被御史弹劾一事。如果和亲这里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向府上交代?”
赖瑾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赞同的说道:“府上有没有罪过,究竟有多大的罪过是圣上说了算。南安太妃说要帮着府上想着,意思是好的,只是未免太高估了她自己个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闲心去帮扶府上?”
贾探春接口附和道:“自打我知道太太悄悄收下了甄家的东西,我便觉察出有这么一天。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咱们那样的人家,若是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不过要是自己人行事不检点让人抓了大把柄,兴许就要闹出不可收拾的祸事来。”
赖瑾颔首应道:“所谓不做死就不会死,大抵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了。”
饶是贾探春因为替身远嫁一事闷闷不乐,难以开怀。听了赖瑾如此尖酸刻薄又搞怪可乐的话,也禁不住展颜微笑。
“瑾弟弟说话还是这么伶俐逗趣儿,我原本心里有十分苦闷,和你说两句话,也去了七分了。”
赖瑾一脸郑重的承诺道:“你放心,不出三日,我会让你另三分也没有的。”
言毕,瞧见时间不早,立刻起身告辞了。
贾探春见状,原本因见了赖瑾而稍稍开解的情怀又郁闷下来。她叹息一声,起身说道:“我知道你如今身份有别,不好在我这里呆太久。可是看着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好歹记着这几日勤来看我几回,兴许这一辈子也都见不到了。”
赖瑾见状,微微一笑,开口劝解道:“你放心,我说帮你,就一定会帮忙。”
贾探春不太相信的点了点头,依旧嘱咐赖瑾闲时过来同自己说两句话。
贾探春这几个月一直都没什么精神,说是强忍悲愤也不为过。经过和亲一事,饶是她再体贴明理,也不禁对拿着自己换取富贵安康的荣国府离心伤情,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不满怨怼自然也不能同府上的人说。饶是对着平日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几位姑娘,也只能自欺欺人的说能为府上和江山社稷效力,她自是欢喜自豪。
可是正当妙龄的女儿家,谁不曾幻想过自己的婚事?
探春虽然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公侯人家的女儿。同入宫为妃风光显要的大姑娘不敢比,可瞧见平日里不如自己聪敏机智的二姑娘和四姑娘分别嫁入了条件不错的殷实人家或诸侯世家,自以为得了府上当家太太钟意的探春自然也心高气傲的以为自己将来的婚事定然美满光鲜。岂料苦苦等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成了替别人和亲的棋子,从此一嫁三千里,恐怕到死那日连自己故国的黄土都摸不到了。何况那等没开化的蛮夷之地…听说人都长得红发蓝眼跟妖怪似的,各个茹毛饮血,生吞人肉…
辞别满心苦闷彷徨的贾探春,赖瑾立刻吩咐赖源想法子让茜香国使臣明白和亲一事的原委蹊跷。果然不过一日的功夫,金发碧眼,操着一口地道京片子的茜香国使臣走入西海城衙门,一脸气呼呼的说道:“我奉我国国王之命不远千里前来大业朝请求和平共处的意愿,甚至主动提出要归还战败被俘的南安王爷以及诸多将士。你们也同意了以南安郡主和亲共享两国友好,怎么如今又使出这等小伎俩,难道是欺骗我们茜香国国小势弱?”
赖瑾满脸诧异的说道:“使臣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的,我朝已经将郡主以及出嫁仪仗全部送到了这里,不日就将乘坐茜香国的船只随尔等归国,难道这样的诚意还不够明显吗?”
茜香国使臣一脸恼怒的说道:“不、不、不,我们当初约定的是由南安郡王府的嫡亲血脉为和亲对象,以此交换在我国被俘的南安郡王。可是如今这位郡主姑娘并不是我见到过的南安郡主,你们在欺骗我,在糊弄我。”
赖瑾无可不可的开口说道:“使臣大人这话说的就更莫名其妙了。郡主殿下金枝玉叶何等尊贵,按照我朝的规矩,贵族女子无论嫁人与否都要恪守妇道,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说你见过郡主殿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茜香国使臣立刻解释道:“并不是看过了郡主本人,但是看过了郡主的画像。同时我在京城的时候也向认得郡主的人确认过了,是南安郡主本人无疑。可是如今虽我来到西海沿子的这位姑娘,并不是画像上的郡主。”
赖瑾莞尔一笑,耸肩说道:“她确实是南安郡主没错。一个月前南安太妃觉得和这位姑娘有缘,亲自登门认下这位姑娘为义女。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并没有故意欺骗使臣大人。”
茜香国使臣听得明明白白,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可是我们已经说过了,我们就要南安郡王府的嫡亲血脉嫁入我国为王妃。你们这样的举动还是在欺骗人。”
赖瑾很遗憾的耸了耸肩膀,开口说道:“这个请恕我无能为力。我当初就说过和亲一事事关重大,并不是我一介小小知府可以置喙的。我只能将你国的要求上奏给圣上,圣上又知会给南安王府,究竟如何处理,是南安王府自己决定,与我等无关。不过兴许南安郡王府的人以为尔等资质浅薄,配不上郡王府正经儿的郡主贵女,所以随意拉旁人代替也未可知。”
顿了顿,赖瑾嫌不够热闹的添了一嘴道:“这位已经抵达的郡主殿下虽然并不是南安郡王府的嫡亲血脉,但好歹也是堂堂荣国府的次房庶出女儿,教养很好,品貌也端坐,嫁入你们茜香国也并不辱没了。”
区区蛮夷之地,还异想天开的想要求娶王府的嫡系血脉,果然被打脸了吧?
赖瑾脸上看好戏的神情准确无误的传递到了茜香国使臣的眼中。那使臣有些恼怒的皱了皱眉,此时却也不敢过多计较。
“荣国府?庶女?”那茜香国使臣重复两句,满面狐疑的问道:“我刚到京城的时候听说有一家国公府因触犯帝国律法而被大业朝的圣上下旨抄家,好像就是这荣国府。”
赖瑾摇头解释道:“你听说的那是宁国府,虽说和荣国府也算得上一家,但到底还是两房的人了。”
茜香国使臣并没有理会赖瑾的话,一位追究道:“庶女便是情妇所生的女儿?”
赖瑾耐心解释道:“并不是情妇。我们这里的风俗规矩同你们国家不同,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小妾也是正经摆酒唱戏聘过门的,并不是只能娶一房妻子。”
“总归不是正经夫人所出的女儿就是了。”十分明白大业朝习俗的茜香国使臣嘀咕两句,一脸不满的说道:“我们带着诚意而来,带着我国拥有继承权的聪明睿智的大王子的后半生幸福而来,结果你们就用一个已经被抄家的败落氏族的旁系女儿来敷衍我们?”
赖瑾依旧试图解释道:“并不是旁系,也算是嫡系——”
“总之你们欺人太甚!”茜香国使臣明白自己被耍了,一脸气愤的说道:“你们会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言毕,转身气呼呼的离开了。
赖瑾坐在厅堂上瞧见茜香国使臣渐渐远去的背影,恍惚间还能看到他身上升起的腾腾怒火,知道这回茜香国的人一定是气狠了,恐怕南安郡王会立刻遭殃。当即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嘴角,十分好心情的说道:“传信儿去驿站给郡主和亲仪仗的人,只说和亲一事现在有了波折,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在驿站里头呆着,不要轻易离开。”
张万里躬身应诺,立刻转身出去了。
第89章 悲远嫁探春终和亲
悲远嫁探春终和亲 感宿命赖瑾叹因缘
茜香国前来求和的使节团将远嫁和亲的郡主殿下以及和亲仪仗扔在西海沿子,自个儿怒气冲冲开船返航的消息很快从西海沿子传到了京城,一时间引起诸多世家官宦的风言风语。有人说怪只怪当初南安郡王府想着糊弄人,岂料如今弄巧成拙,再想着赎回南安郡王,恐怕不如早先一般容易。也有人说西海城的知府赖瑾果然是少不更事,假郡主从京城一路招招摇摇都无甚纰漏,唯独到了西海沿子弄出这么大的事故来。不过也有眼明心亮的,自然明白赖瑾同南安郡王的争锋,且赖家同贾家关系本就亲厚,南安太妃不舍得自己女儿受罪要拿别人顶岗,又寻摸出和贾家私交甚好的贾探春,赖瑾做出这种举动,倒也无可厚非。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将和亲失败一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官宦世家自然是冷眼旁观隔岸观火的。抑或站在自己的立场议论言谈,有猜忌此事究竟是巧合还是人意,也有附和赖瑾的举止赞扬其情深意重的,当然也有巴结南安郡王府认为赖瑾损人不利己的。不过说来说去,也都是外人说风凉话无关痛痒。
民间百姓倒是多有同情贾府姑娘的。虽说是一个庶女并不比嫡亲的女儿娇贵,但是被人狠心的送嫁三千里和亲,其遭遇也忒悲惨了些。连带着对主张此事的南安郡王府的女眷们也都有了不少异议。俱都认为南安太妃的举动过于阴损了,所以现下事情败露,兴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的出手帮忙。说来说去南安郡王府的女眷名声倒是比先前还臭了三分,气的南安太妃以及南安郡主两人大动肝火,整日里在家不是摔七就是砸八,没个消停时候,引得阖府下人战战兢兢,半点儿不敢行差就错。就连南安王妃也自觉颜面受损,这段时日很少出府了。
街头巷尾议论的沸沸扬扬,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贾府的耳中。贾母并尤氏等几位太太听说此事,倒是觉得赖瑾果然待故交热忱,哪怕走了这么远还不忘给故主家撑腰。不枉当年如此提拔。欣慰之间也有一两分担忧本家的情况,生怕因此事惹恼了南安郡王府以致太妃不再出手相帮言官弹劾一事。也有人冷嘲热讽说赖瑾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认为贾探春不过是区区庶女,代替郡主和亲乃是偌大的体面,既给家族长脸也能为国尽忠。如今却被赖瑾这个小崽子给坏了,恐怕还要带累的贾家脱不出泥沼,当真是损人不利己。
因种种顾虑滞留在心间,坐卧不宁的王夫人特地前往南安郡王府拜会解释,不过却被恼怒之中的南安太妃拒之门外,站了半日又灰溜溜的走了回来。看在邢夫人的眼中倒是越发的幸灾乐祸。她只记得当年贾母八十大寿,南安太妃前来庆贺,二房的人巴结的什么似的,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吃了人家的闭门羹!
歪在美人榻上的贾母看着脸色阴沉,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恼怒的王夫人,轻叹一声,开口说道:“也难怪太妃娘娘的态度不好,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家也是不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