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侍卫们闻言,立刻闪身卧倒躲避。
那林府管家趁势迎上来再次刺杀林如海。危难关头,赖尚荣仗着自己早年练武身体好,只好挡在林如海前面将自己的肩膀迎了上去。可是站在赖瑾的角度上看,却见赖尚荣是将自己前胸迎了上去。赖瑾脸色大变,立刻跑上去挡在赖尚荣前面,抬腿一踢,那林府管家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掏入怀中又掏出一把匕首刺入赖瑾的体内,冷声说道:“杀了你,林如海和赖尚荣两人痛不欲生,也算是给我们大当家的报仇了。”
赖瑾只觉得胸口剧痛,下一秒,眼前一黑,再也没有意识了。
被赖瑾挡在身后的赖尚荣眼眶欲裂,伸手搂住昏迷的赖瑾,哀痛欲绝的大喊道:“瑾儿——”

第40章 重伤之后沈轩告白

重伤之后沈轩告白
赖瑾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疼。疼的浑身酸软无力,疼的浑身都火辣辣的,叫人情不自禁地心烦起来。
一旁彻夜守护的赖尚荣夫妇以及沈轩立刻察觉到了赖瑾的动作,连忙扑到床前柔声问道:“瑾儿醒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浑身哪里都不舒服。”赖瑾软绵绵的应了一句,开口说道:“我口渴,给点水喝。”
赖尚荣立刻转身到了一杯清水,孙氏将赖瑾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沈轩将赖瑾身下的软枕竖着放好,以便赖瑾能靠在床边。孙氏喂赖瑾喝了水,这功夫赖尚荣已经派人去请御医来。不过片刻,两位御医和张友士鱼贯而来。上前为赖瑾依依把过脉后,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面上都闪现出极为惋惜的神色。
赖尚荣等心下一惊,立刻问道:“我儿子究竟怎么样?”
张友士摇头说道:“我们还是出去谈罢。”
赖瑾淡然一笑,接口说道:“还请张先生直言。我不希望我连自己身体什么样都不清楚。”
瞧见赖尚荣夫妇都有些不赞同的神色,顿了顿,又道:“至少,我总得知道我以后应该如何保养身子才是。”
张友士和两位御医无可奈何的看着赖尚荣。赖尚荣开口说道:“几位大人但讲无妨。”
张友士只得说道:“小赖大人年岁太小,又受此重创,元气大伤。恐怕以后于子嗣上会很艰难。”
众人闻言一愣,赖尚荣首先受不了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今儿如今才十五岁。他自己都还没有长大。怎么可能没有子嗣?”
张友士叹息一声,不忍的说道:“并不是说绝无可能,只是说…要想有子嗣的话,很艰难。”
只是众人都知道,这种话不过是劝慰而已。今生今世,赖瑾想要留下子嗣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
孙氏早已忍不住的呜咽出声,搂着赖瑾的身子大声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林如海也到了门外,听见张友士的话,林如海脸色的神色越发愧疚难安,上前向赖尚荣赔罪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大意无防备,叫人窥了空子,瑾儿也不会遭此横祸。”
赖尚荣默然不语,没有说话。心中确实有几分怨怼。毕竟赖瑾是他最为看重的嫡长子,可以说赖尚荣奋斗的泰半目标都是为了赖瑾能过的更好。如今却为了给自己挡刀,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与其说赖尚荣是怨怼林如海,倒不如说赖尚荣是悔恨自己的草率举动。以赖瑾生性冷淡只在乎家人的性子,倘或不是自己要为林如海挡刀,赖瑾又怎么会为自己挡刀。说来说去,赖尚荣如今连怪罪谁都不知道。
林如海心细如发,自然明白赖尚荣心里的矛盾。当下暗叹一声,暗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将心比心的话,倘或今日是黛玉出了事,他也不可能冷静自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赖瑾躺在床上默默看着众人的举动,知道赖尚荣的憋气是因为没能保护好自己,也知道林如海的沉默是因为心有愧疚,越发想要补偿。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悔恨过去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借此机会,谋算一番,毕竟失去了的东西也总要有回报才是。
赖瑾这么想着,便开口说道:“父亲不要这样。想来林伯父此时也不好过。何况张先生也没说我的病不能治,兴许好好将养,将来也有机会为赖家绵延子嗣。父亲现下如此伤心,岂不是孩儿不孝惹得父亲不能开怀。孩儿更是忐忑不安。”、赖尚荣轻叹一声,转身走到赖瑾床前坐下,伸手摸了摸赖瑾的额头,开口说道:“也不发烧了。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厨房里给你热的清粥小菜,你先吃一些。这会子身上有伤,也不好给你吃太过油腻的东西。等你病好了,父亲再为你进补一番。”
听见赖尚荣这么一说,赖瑾只觉得腹中一阵鸣叫,立刻笑道:“有东西吃就很好了。我现在不挑食。”
说着,又冲林如海说道:“对了,不知那林府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如海正有些尴尬的站在地上,听见赖瑾这么问,颇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其实那人并不是老林,而是漕帮的人买通了江湖高手,易容成老林的样子潜伏在我身边。已经有三年了。上次我中毒是事情,也是他下的毒手。”
赖瑾听得瞠目结舌,原以为所谓的易容术和江湖高手不过是以讹传讹,目下看来原来还真有几分意思。当下开口问道:“那真正的林府管家呢?”
林如海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经过一番重刑拷打,众人晓得那江湖术士剥了林府管家的面皮易容成他的模样潜伏在林如海的身边。真正的林府管家既然连面皮都没有了,其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这种残忍的话,林如海并不想对赖瑾提起。饶是如此,后世经常看各种武侠小说的赖瑾也有了七分明悟。当下也说不清滋味的叹息一声。
这厢又有伺候的小丫头端来饭菜,赖尚荣示意下人摆了小茶几在赖瑾面前,想要喂赖瑾吃饭。赖瑾颇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自己吃。赖尚荣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赖瑾进食,神色落寞悲恸。
林如海见状,走上前来,冲着赖尚荣长鞠一躬,赔罪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管家不严,瑾儿也不会遭此横祸。我欠赖家上下太多,万死难以赎罪。”
赖尚荣见状,颇为动容。立刻起身阻拦林如海的动作。沉默半日,轻声叹道:“不是林兄的错。一切的缘由,终究出在他们的身上。”
林如海听赖尚荣终于肯称自己为林兄而不是这三日两冷漠的林大人,就知道赖尚荣心中的芥蒂消除。当下轻叹一声,继续说道:“不论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我欠瑾儿的。今后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这样明晃晃的话无疑是在向赖尚荣保证,今后林如海所做一切绝对不会辜负赖瑾。赖尚荣听了这话,只觉得林如海果然是个真情实意的人。心中稍加安慰,当即勾了勾嘴角,勉强笑道:“林兄客气了。你我本来就有渊源,何况若不是林兄当年出手提拔,也未必能有尚荣今日之成就。林兄如此,叫我愧不敢当。”
“应当的,应当的。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林如海大笑,目光扫过床上靠着的赖瑾因为失血过多而越发苍白的面容,心中愧疚越深。
吃罢一碗清粥,众人又坐在床边陪着赖瑾聊一会子,见赖瑾精力不济,便各自散了。
赖瑾这厢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屋内光线已经暗淡下来,月上树梢,几许清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洒在地面上,一个沉默的身影守在床前。一双宽大粗糙的双手握着自己放在胸前的手,那人的掌心温热,隐隐传来的力量安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赖瑾凝神打量半晌,开口说道:“时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沈轩闷闷说道:“我想陪着你。”
赖瑾轻轻扯了扯嘴角,“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快去休息吧。瞧瞧你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别我还没好,你又病倒了。”
沈轩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久到赖瑾以为沈轩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沈轩突然说道:“你不要伤心。若果然老天不让你有子嗣,那我也陪着你。你不生孩子,我也不生孩子。就算是有人笑话你,我也打得他再也不敢笑话你。这辈子我来陪你。”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听得赖瑾一愣。
沈轩见赖瑾没有答言,便继续说道:“我说的是认真的。今后你若是不成亲,我也不成亲。你若是没有孩子,那我也不要孩子。不论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我不会让你自己面对众人的异色。”
赖瑾只觉得一阵暖流涌上心头。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沈轩对于自己的感情就是再好不过的兄弟情义。饶是知道沈轩对自己不同,赖瑾也只以为沈轩是因为两人自小结交,情分不同的缘故。可是今日沈轩一席话出口,赖瑾立刻明白了沈轩心中所想。
在这样一个重视薪火相传绵延子嗣的年代,一个男人肯为了你不要家族,不要子嗣,这样的情意,赖瑾只觉得太重。
他怎么可以傻到这种地步?
赖瑾只觉得眼眶微热,鼻子酸酸的。半日,开口轻笑道:“不要胡说。你们沈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后辈,倘或你不生孩子,你们沈家的香火怎么办?”
“当初我逃去西北的时候,我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活着回来。可如今我不仅回来了,还活的这么风光,这一切我都觉得是捡来的。当日我在西北苦苦熬着,只想回来见你一面。如今我回来了,只想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不论你居在庙堂还是远避乡野,倘或你不嫌弃,我这辈子都跟在你身边。”
赖瑾看着沈轩越发认真的模样,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他赖瑾何德何能,能让沈轩如此相待?
沈轩看着月光下,赖瑾越发苍白的面容,仿佛透明的即将要消失一般。沈轩壮大胆子将人搂入自己怀中,闷声说道:“这辈子肯对我好的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只想和你一个人在一起。”
赖瑾沉默半日,冷静说道:“你不必如此。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所做一切都是从我自己出发,都是想要我自己过得更好。当初帮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倘或情况危急到我自身,我未必会出手帮你。因此你也不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我不想你有一天会觉得你目下所做的一切让你后悔,让你觉得很不值得。”
沈轩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我知道为了保住赖家蒸蒸日上的地位,你这么多年也没少谋划算计。可是那又如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有多少人肯为了不认识的别人而损害自己的利益?我最终看到的还是你帮了我,你救了赖伯父。不论别人如何看你,我只知道在你身边很幸福。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也并没有对不起你身边的任何人。你并没有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更没有做出大逆不道的叛国之事。对我而言,这就足够了。”
赖瑾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轩伸手,握住赖瑾的手,低声说道:“以前我不敢说,是因为我怕扰乱了你的心思,反而让你不好面对。可是我现在想要说,我永远会与你同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我永远都不会放你一个人去面对任何事情。从此一生,我都会陪着你。”
赖瑾抬头,冲着沈轩微微一笑。

第41章 圣上恩赐封贤德妃

圣上恩赐封贤德妃,算前程薛王起嫌隙
沈轩自那一夜表白过后,行动依旧如常。赖瑾并没有当面回应沈轩的告白,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他一直犹犹豫豫有些徘徊。毕竟沈轩的执着让他觉得非常动容,可这种事情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在目下这个时代,两个男人大张旗鼓的谈情说爱,总是叫人瞠目结舌。龙阳之好虽说不是天地不容,但也没有哪家子弟光明正大的要在一起,连婚也不成,连子嗣也不要。这种执着太过于沉重,赖瑾生怕自己一时激动答应下来,但是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支撑他走完全程。他怕他会撑不住的半途放弃,届时他又该用何种面目去对待沈轩?
而沈轩自那一番与其说是告白不如说是效忠的一番话后,再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感情的话题。每日里缠着御医问赖瑾该如何疗养身子,该如何进食行动,然后用专制的态度严格执行几位御医和张友士的建议,那股子认真细致的劲头儿连赖尚荣都为之侧目,暗暗猜测这人和自家小子到底有什么瓜葛。
大抵是因为这种纠结情绪在作怪,伤后的赖瑾一直很沉默。赖尚荣误以为这种沉默是赖瑾对于自己身体的担忧,心中也就越发怜惜。原本对赖瑾就很纵容的赖尚荣如今更是百依百顺,将之前的宠爱变成了一种毫无原则的溺爱。看得林如海都觉得心酸。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年底,身子骨恢复泰半的赖瑾不得不随从大部队回转京都,才算作罢。
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不必细说。
且说众人到了京城,早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因为这次是林如海带女上京的缘故,荣国府特特地派了二老爷贾政亲自前来接应。贾母的意思是希望将林家众人看在贾政的面儿上一起到荣国府上居住。贾政明言府上连给林家中人居住的院子都收拾好了。一应用度绝对精细舒适,只等着主人入住。
可惜林如海在路上便已经知会了京中宅子的管事前来接应,又以官员到京,理应先去户部点卯,等待圣上传唤,不得私下面见仕宦京官为由,婉拒了贾政的邀请。只说等面见圣上之后,会去荣国府上给老太太请安。
贾政闻言,知道朝廷律法不得违逆,便退而求其次要将林黛玉接回荣国府去,只说老太太想外孙女儿想的寝食难安,还请林如海看在两家亲戚的情分上,让黛玉先同她回去。一旁的贾琏见状,也少不得开口帮腔。毕竟他在前往扬州的时候,贾母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务必将林黛玉带回去。
林如海微微一笑,也没有答应。只说今日众人刚刚到京,林黛玉身为林家嫡长女,也该回老宅子上看看情况,且稍加洗漱休整一番,怎好这么风尘仆仆的就去拜见长者,也太不敬了一些。今日就不必麻烦,等来日林如海带着女儿亲自登府给老太太请安就是了。
贾政有心再劝,奈何林如海心意已决。虽然面上温润和缓,但口风半点儿不露。贾政口沫废了不知多少林如海只是笑容依旧,不紧不慢的应对着,口里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贾政分不清林如海到底是什么心思,最后也只得讪讪的作罢。最后又开口邀请赖瑾跟他回府上拜见老太太,赖瑾虽然有心答应。但是他原本就是圣上钦点的钦差,此番归京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进宫面圣,交代工作。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乾元帝交代的任务没人敢违逆,贾政就是多大的胆子也不敢同圣上抢人。赖瑾只得惋惜的告罪一声,然后带着沈轩进宫复命。
于是北上的一群人里也只有薛蟠才能跟着贾政回荣国府。奈何贾政由始至终也没睁眼看过薛蟠,薛蟠也从来不屑于贾政伪君子一般叫人膈应的品性,当下冲着林如海告辞一番,自己打马溜溜达达的带着行李回了荣府梨香院。心中却盘算着叫家下人快点儿将薛家在京城的宅院修葺出来,也好搬回家自己住才对。
这厢赖瑾自然不晓得自家兄弟薛蟠的一番脾气,他已经安安稳稳的进了大明宫,将此去江南一番风云事无巨细的讲给乾元帝听,并且连漕帮中人使了易容术在林如海身边潜伏三年的秘闻都说了出来。
乾元帝静静的听着赖瑾的陈述。直到赖瑾叙述已毕,开口问的第一件事却是——
“听说你在江南的时候被漕帮刺客伏击,一刀刺在小腹上,今后可能会子嗣艰难?”
赖瑾默然片刻,颔首应道:“是。”
乾元帝轻叹一声,隐隐略带愧疚的说道:“朕没想到义忠亲王一脉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害得你小小年纪…朕会密旨让所有御医为你诊脉看病,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
赖瑾有些诧异的看了乾元帝一样,口内说道:“多谢圣上恩典。”
顿了顿,又补充道:“能为圣上办差,是赖瑾的福气。赖瑾从未想过自身安危会如何,只希望能不打折扣的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乾元帝又是叹息一声。江南一行危难重重,这一点乾元帝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乾元帝从未想过义忠亲王一脉竟然敢冒大不韪,在青天白日下刺杀钦差大臣。这种恶劣的行径自大业朝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向来义忠亲王一脉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乾元帝看着面前才十五六岁,气质也有些稚嫩的少年,悄悄握紧了龙袍之下的双手。虽然天家无情意,但乾元帝到底也是个人,当年赖尚荣为救他便已经遭难一回,如今赖瑾又为了替他办差遭遇如此重创。一门父子为了他的帝位付出如此之多,乾元帝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
束手站立的赖瑾可不知道乾元帝心里是如何的波涛汹涌。他心中盘算的却是此番立功回京,恐怕在朝中的地位又增加了些许分量。他该如何利用这点子分量换来实惠。毕竟赖家人进入朝廷的时间太晚,如今只靠着赖尚荣和他父子两个,颇有些不成气候。
如今自己二叔和三叔要从军立功,四叔也要捐官入朝。自家在吏部当中可有什么熟人能打点一二,争取给三位叔叔换了实惠点儿的缺儿才是。
这么想着,赖瑾不免又想到了章呈嘉的头上。这人目下是吏部新任尚书,同时又和冯家关系莫逆。看来自己得抽空找冯紫英几个出来喝两杯联络联络感情才是。
龙座上的乾元帝可没想到一脸云淡风轻的赖瑾心中盘算的居然是这种事情。他这会子正为得遇忠臣而感慨不已,倘或赖瑾这功夫将心中计较和盘托出,指不定圣上一高兴自己解决了。只可惜赖瑾没说,乾元帝也没看出来,倒是越发觉得赖瑾建立奇功居然还能如此淡然沉稳,值得培养。因此态度越发平和亲切的与赖瑾闲聊两句,因顾及他元气大伤,不能耗费心神,便也没烦吩咐他继续筹划什么。只是特特赐了不少希贵药材,这才将赖瑾放了出来。至于沈轩则被乾元帝留了下来,说是有要事交代。
走出大明宫的时候,恰巧又碰见前来觐见的太子殿下。赖瑾向太子殿下见礼问安。太子殿下一脸热络的笑道:“有日子没见你,消瘦多了。”
赖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江南风和日丽,人在其中长期熏染,也自然是越发的可比黄花。”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关切的问道:“听说你在路上遇见刺客,身负重伤,如今可好了些?”
赖瑾颔首笑道:“已经无碍了。多谢殿下关心。”
太子殿下又道:“你年岁尚轻,多注意保养身子,以后会安然痊愈的。”
赖瑾又是一番道谢。太子殿下心悬政事,和赖瑾稍稍闲话几句,便进宫面见不提。
这厢赖瑾也立刻出宫,紧赶慢赶的回了赖家。彼时赖家上下齐聚在正堂内等着,他们早已在家书中得知赖瑾遇到刺客受伤的消息,虽然赖尚荣在信中多有避讳,没有将情况说的太具体。也好言劝慰着众人说赖瑾没事儿,但赖家众人想着赖瑾既然行动都不方便了,还得耽搁一两个月在扬州养伤,恐怕这伤也轻不了。心里一直半悬着,只如今看到赖瑾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才算是微微放了心。
赖瑾并没有告诉赖家人自己元气大伤,恐怕会耽搁子嗣的事情。只推脱当时肩膀中了一箭,赖父担心自己路上会留下后患,便让自己在扬州养好伤再走。赖家众人闻言俱都告佛不已,口里说着明日定要拉着赖瑾去庙上还愿才是。又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赖瑾今后的日子定然越过越红火,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赖瑾微微一笑,并不答言。众人又闲话了一会子,天色已到掌灯十分,赖大媳妇起身去张罗晚膳。少顷家下人进来安设桌椅,传饭传菜。众人皆按长幼落座,围成一桌子喧闹吃饭。
这厢赖嬷嬷问道:“怎地不见轩儿同你一道回来,该不是你们在路上口角了吧?”
赖瑾开口笑道:“这怎么可能。我和沈轩关系很好,只是他被圣上叫住了,说是有要事吩咐。圣上又体恤我身子不好,便叫我先回来了。”
赖嬷嬷恍然点头,开口笑道:“轩儿是个直性子的人,他同你交好也是真心,你也要真心待他才是。”
赖瑾点了点头。赖嬷嬷又问:“那轩儿今日还回咱们家里吃饭吗?”
赖瑾想了一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要不,还是给沈轩留些饭菜罢。”
谁知道乾元帝拉着沈轩商议完事情,给他吃饭不给?
赖大媳妇闻言,立刻吩咐家下人在灶上多预备些吃食,等着沈轩回来吃。
赖嬷嬷又道:“还没和你说一件喜事儿呢!府里的大小姐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兼贤德妃娘娘,圣上开恩,下旨叫咱们家建省亲园子呢!”
赖瑾心下一突,脱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今年政老爷生辰的事儿。真可谓是喜上加喜啊!”赖大笑呵呵的说道:“你可不晓得,当时宫中太监来咱们家宣旨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老爷们惹了什么事儿呢!”
赖瑾不由得开口笑道:“府上的老爷们成日家只晓得附庸风雅,吃酒看戏,哪里会惹出什么祸患呢?何况赫赫扬扬的国公府上,哪怕是惹了些许祸患,只要不是太过分。圣上看在功勋老臣的面子上,也不会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