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雷迪尔林海默哀似得冲着林海一个劲撇嘴,因为夏盈居然说另带“朋友”,那么毫无疑问她的目中人当然不是林海。
林海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雷迪尔的挤眉弄眼,只是稳定的操纵着机甲,让刚铎拉保持一路驰行。
两台机甲就这么在沙原前进,越过土丘,渡过绿洲。
冷不丁夏盈突然扭头朝他看来,嘴角斜挂着些狡黠的笑意,“生气了?”
林海转过头,眼神平静而清澈,“没,有什么值得我生气?”
谁知道这个女孩迎着恒星的眼眸更加的如彤落澄塘,用足以让任何男子都气粗脸红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黑棕瞳孔,“你在和李逸风对峙的时候,你在柯恩工人党大本营被抓捕的时候,吕明被枪杀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平静到古井都不曾有波纹的面容,所以我知道你有个毛病,越是内心翻滚如雷,外表越是波澜不惊。而且你刚才的反应太快了一点,第一时间否认,我是不是可以解释为掩饰?”
林海的双眼眯了眯,他只是没想到,他内心越是覆雨翻云,外表越是极端冷静的这种在垃圾星上养成的性格,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被这个女孩敏锐的留意。这究竟该说这个女孩有异于常人细致入微的心思和洞察,还是说这真是自己的一个破绽?或者是他自诩在贫民窟历经摔打的心境第一次遭遇了某种业障?
“所以呢?想知道我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从而在某些时候突然浇下一盆冰水,所谓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林海有些微嘲道。
夏盈那双明媚眸子突然变得有些妖冶,言语微微锋冷得看着他,“这是我在海鸥号上和你说的话,所以你觉得我在玩弄你?”
她一直不认为这个看似机械师的男子就很肤浅,实际上一路走来她对他的印象也不断的改观,他们曾一起躲在车后厢里聊天,说那些大人物的坏话,他也曾为了她和李逸风交恶,更一起经历了海鸥号失事后的一系列经历,所以她现在对眼前的男子略微有些小依赖,甚至还觉得彼此互为理解,认知颇深。
“这倒不至于,只是自我觉得没有站到你一样的高度,所以有些事不敢苟同。”林海眯了眯眼,“我觉得,像我这样的小人物都敢挑战命运,而你这样明显来历出身都不浅的千金小姐怎么就甘于摆布?至少我出行可没有一辆护卫舰相随,一位副舰长做贴身保镖!”
夏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林海的错觉,竟然发现她的目光里出现了那么一股子和她的年轻外形绝不相称悲天悯人的味道。这就像是在高耸凛冽的雪峰之巅,隐了一座暮鼓晨钟的寺庙。
“世间的事物就像机械,一个庞大的系统,总是由各种部件所组成,而带动这一切的却是需要其中起传动作用的齿轮,齿轮连接受力,作用于各个部件,让整个机械系统能够稳定运行。有的人是系统,有的人是功用部件,而有的人就是那些齿轮。世间离不开齿轮,否则眼前的一切就无法如预期的完美…我这么说你能懂吗?”夏盈扭过头看林海。
“你的意思是离开了你这样的人,世间就会偏离轨道,系统就会出现故障?哪怕只是起到一个摆设象征性的作用?”这句话很狂妄,但从夏盈的口中说出,林海却半点感觉不到丝毫狂妄的意味,相反更能领会到背后的深刻含义。
夏盈双目闪烁出赞赏,“你很聪明,和你说话可以少费很多唇舌,这么理解也差不离其!我从很早开始,就习惯一个人独行,在读书的时候,每年春假秋假,任何可能的假期,都会从象牙塔走出去,至今也不知道横跨了多少个光年的路途,我在陌生地区的屋檐下避雨,在石垒里看书入眠,和很多人一起挤在青年公寓谈天说地,独自前往下三延星系,过着睁开眼睛就面临陌生地带的日出,闭上眼不知在哪张床睡下的生活,我看到过恒河水胡乱漂浮的尸体,包扎过边界冲突退下来的伤残军人。见过骄奢淫逸的显贵圈子人性的闪光,也在穷乡僻壤见过怨毒的眼神。看多了权贵的横蛮越矩,也见过穷苦人家为了煎熬生存的挣扎。所以你是否明白,在我的眼底,一个稳定的世界远比动荡的社会来得幸福,因为那牵扯到很多人的命运是否会因此偏离而改变?”
林海面对着翻蕴含了多重内容的话语,若有所思,最终折开这个话题,“所以你做了女主播?”
夏盈巧笑盼兮,“帝国偶像并不是我的初衷,只是我觉得,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兴许我说出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多了,却偏偏受到了公众们的喜欢,所以给了我这样的称呼…”
林海心忖这个帝国偶像可不是那些光靠外表的花瓶就能博得的水分称号,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头脑和外表内外双修刚柔兼济相得益彰,能够如此能够让从老至少的人们都为你欢呼追捧,这还真的需要一颗剔透的蕙质兰心。
所以林海大致能够了解藏在她这样靓丽外表下的是一颗怎样的心灵,蛮横不失孩子气,但却又可以时而典雅时而穆静时而看透世情,时而妩媚多姿时而妖冶动人。
身边的是神话传说里的美女蛇么?
林海没那么多揣测这个女孩命途的想法,只觉得这么一个帝国偶像现在竟然就在自己身后,那些淡淡的兰花香气很容易勾动他在贫民窟养成的那些不算正经的小心思,特别令他记忆犹新的是女子胸前的丰挺,弧线的美感恨不得让人一手掌握。这一路过来,林海没少镇压过他内心偶尔会泛起的这种龌蹉狭隘的亵渎念头。
在林海身后用手支着他肩膀尽量保持距离的女孩一抹妖异的流媚霞红飞上双颊。手指有些用力而显得指节发白,还有一些不知来源于何处的紧张,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松开。
失去支撑的身体自然而然前仰,结实贴合在林海背上。
林海的背脊在那一瞬间猛然收紧,背脊隔着单薄衣物的销魂触感险些让他甜腥的鼻血狂喷而出。
夏盈就这样细致体贴的靠在这方有如铁墙但却带着温度的男人后背上,心想这真是荒唐。
但如果这是荒唐,那么就让她在这万物荒芜一无所有的新南星上面…毫无保留的荒唐一回吧。
第四十八章 坦诚相对
长途跋涉是一种很考验心境和耐性的行为,漫长的黄沙顶着火红的凤凰恒星,若不是偶尔出现的斑驳绿洲会提神振作,恐怕早就让人崩溃了。
“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称为空贼吗,那就是我们宁愿在这方天空上自由自在的翱翔劫掠过该怎么就怎么的生活,也不愿有一天被击坠失去翅膀在一颗星球上困到老死!”
雷迪尔人虽然长相粗犷,然而骨子里却很为内秀。从最初的敌对,再到面临共同的威胁一同进退,雷迪尔和林海夏盈两人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雷迪尔也在两人面前,显出了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路而来,兴许就是为了避免两人的烦闷,从雷迪尔口中所吐出的空贼趣闻是一点没停歇过。倒是导致林海和夏盈听得倒是相当深入。
夏盈倒还好,林海则完全就如土包子,他自来在垃圾星长大,明白那里的人情世故,却不清楚在这浩瀚星河宇宙之下,那些别处发生的故事。雷迪尔各种躲避逃杀的经历,甚至有一次混迹在敌国军队之中,眼睁睁得在人家大规模军事演习之下逃亡,都委实听得让人心惊肉跳大为感慨他能活到现在,真的是很不容易。
对夏盈来说,她的背景,甚至职业原因,导致她所见所闻驳杂而丰富,各种层面的人都多少打过交道,从心机城府极高的大贵族,到达官显贵,从善用手段的花花公子,再到精于世故钻研的投机者,甚至帝国上层那些轻易看不透内心高高在上的议员,从她小时候起就络绎不绝的拜访家门…然而夏盈也不得不承认雷迪尔是一个异类。
看上去是穷凶极恶的空贼头子,然而相处却有这样感性的一面,如果不去管他的手上沾染的血腥,撇开他的身份,和他相处,甚至让人以为这是她曾经在学院时那个博览群书的风趣教员。
他崇尚和精通古黑格尔的哲学,他能顺口拈来恐怕那些上层社会人士都不会耐心拜读的类似《夏尔权利法案》,《战争之年》这类的大部头著作,对各国法律,对流派思想,对当今星际社会的一些哗众取宠的名流保持犀利批判却又能够从中真正的寻找到闪光之人大加褒赏。
他评判社会的不公,如同他就身处于帝国社会之中有一双透析表象的眼睛…但他真实的身份却只是一个空贼头目,他不是位于国会立法中心高楼里干净办公桌前通过落地窗俯瞰城区,而是在新南星偏僻荒漠的杀戮机甲里展望星空。
这是一种很戏剧性的反差。
“可是有些人哪怕能够自由穿梭于星际,来往各处,但仍然如同困在一个难以喘息的微末角落。而有的人即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所在的星球,但仍然有不曾被束缚的快乐。”夏盈深吸了一口气,“可见行走的远近,眼界的宽广,其实并不能成为衡量一个人是否自由是否快乐的标准。到哪里都是囚笼,和哪怕只能在星球一隅,但却能带着期望和敬畏仰望星空,这仅在乎于心境的差别。如果不能保持一颗鲜活的心脏,那么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过是画地为牢。”
“说得很好,”雷迪尔在座舱里泛出一丝欣赏,看着因为干扰而图像有些雪花的光屏那头的夏盈,道,“那么你呢,你是依然画地为牢,还是找到了仰望星河的理由?”
这话意味深长,夏盈灵动的眸子思索了一翻,道,“以前在首都星,从小我就知道家庭在这个帝国有着不容忽视的地位,但也因此让我倍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上最好的学校,在皇家贵族学院里学习,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兴许那里的每一个同伴都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每一个人和人相处也越加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和谨慎。于是我努力想逃离,离开学校去往各处旅行,经过无数个星系,原本以为这样这块会快乐,至少会轻松些,但直到那天那艘接回我的星系战舰莅临那个小城市,无数人面对和他们不相符的另一个世界惊如鸟兽,我才明白,尽管我似乎可以看到远方的康庄坦途,但我自出身以来就背负的背景和宿命,让我注定只能走向越来越狭窄的隘口,所以你说我有没有画地为牢?这是肯定的,因为我心总是不自由。”
“也许人就是这样,不经历痛苦和磨难,永远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兴许是飞船失事,也许是摄影师吕明的死,更也有可能是这种死里逃生的经历,更让我觉得活在当下的意义所在,可笑的是以往我走遍整个星系都找不到什么是自由,但此时在沙原奔波,却感觉此刻自由的宝贵。以往我一直在追寻的,兴许就是这样一场生离死别般的苦难。”
林海看着这个似乎从天上坠落下来如同一段苇草般的帝国偶像,轻声道,“后悔吗?”
夏盈轻摇螓首,“谈不上什么后悔,因为这本就是无法去抗拒的不是么,但这样的经历弥足珍贵,那些处身于帝国高层的大人物成天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亦或者一些出类拔萃的青年人表面看上去见多识广,但未必清楚经历过真正的苦难,真正的苦难能够打破一切的虚伪和自命不凡。所以这样的一段经历,如果最后侥幸没有长眠于此,那么应该是一段至此很宝贵的人生经验。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造物主这样眷顾,不是吗?”
林海沉默寡言下去,夏盈扭头凝视他道,“我不是什么可以一眼看透人心的人,也不是被媒体包裹被外界吹捧的什么女神,但我至少不算笨,我不能第一眼看清楚人是善是恶,然而还是有长这么大积累起来察其言观其行,了解一个我想了解人的微末能力。林海,和你从误会到认识,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了什么,但我却能看到你的眼神,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这样平静里蕴藏波澜,你所经历的苦难,兴许我并不了解,但我知道所有的苦难都会是一种财富,兴许有一天会推动你,攀向一个你自己都没有办法想象的高峰。”
林海的处变不惊,甚至在货舱竟然敢于和李逸风那样的存在所敌对,更那般让李逸风狼狈不堪,再到飞船失事之后,面对柯恩工人党的冷静,面对空贼的奋力战斗,再到眼前他们逃出生天的这一刻,夏盈若是说再不了解林海,未免就有些自欺欺人了,他在逆境之中求生的本能,这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
回想这一路过来,若不是因为有林海,他们或许早就死了,或已经成了柯恩工人党的阶下囚,更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著名空贼头目雷迪尔竟然和他们结成了同盟,共同进退。
夏盈并不知道林海能做到什么,但他委实能做的已经比普通人多了太多了。
而她所看到的并不仅仅是这些表面,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男人,宛如一头披星戴月的雪原狼,在凛冽的风霜中奋力的求生求存,这不是天生的贵族仿佛遭遇的偶然灾难所致,这是一种仿佛自打出生就必须如此求生存的本能。
夏盈不止一次见过他在内心波涛汹涌之下外表平静无波,心理学上讲这种行为大多代表着一种极强近乎于偏执的自我保护,大多来源于人曾经所遭遇的苦难。
夏盈不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曾经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悲痛,遭到了外部环境怎样铺天盖地的排斥和打击,才能让这个年轻男人习惯于把苦涩和波澜死死压制在内心,用这样一种疏离和冷漠将自己和外界隔绝起来。
看到林海坚韧但略微有些单薄的背影,夏盈莫名有些辛酸,她的手微微回收挡在了胸前。
这个动作没有逃离林海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盈摇摇头,美目流苏的看着他,只是手轻轻抚在胸前,用一种促狭的语气道,“这里有点疼…你要不要帮我揉一下?”
“真的?”
林海双眼发亮,但随即看到夏盈双目睁大作势欲嗔的模样,连忙扭开头,“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当然我不能代劳。”
林海不是有贼心没贼胆,以前在垃圾星的时候不是没偷看过那些稍有姿色的女人,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很清楚要让在自己身后的女人不出幺蛾子,最大的原则莫过于别惹怒她。
夏盈犹记得林海刚才那乍一听惊喜的表情,绝不似半分作伪,当下看着他转过头去的背影,耳根微红而面不改色,只是暗暗咬牙眼波流媚,“色狼!”
…
“话说回来,小子我对你的出生倒是相当的疑惑,仅仅是一个机械师,想必不可能把我的雷迪尔空贼团下的第一大将贾森率领的小队打成那样,更别提在两大空贼势力团伙的围攻下还能逃出生天。”雷迪尔的声音再度传出。
“这不是一路还有你的掩护嘛…”林海笑道。
“大鹰帝国有句谚语,和大人物相处就像是骑古代马,拍马的屁股,会让他给予你更多的好处。但老子不是大人物,别说这种客套话,那种情况下,恐怕若不是我仰仗你,我雷迪尔一世英名今天只怕就栽了,要是真死了也不可怕,怕就怕活的人栽在拉斐尔塔瓦西两人的手上,那可真就是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雷迪尔笑骂道,“坦诚相见,我雷迪尔空贼不是那些翻脸不认人的主,对我雷迪尔来说,今天的盟友在明天仍然是朋友!就看你把不把我当朋友。我雷迪尔绝不会泄露朋友半点机密!我先来好了,我当空贼之前,其实是苏萨帝国的一名在职研究员,但研究出了问题,某个大人物要想把我们研究所的所有人抹杀消除证据,于是我雷迪尔就这样走上了漫漫的逃亡之路,我的空贼团伙,大多数都是我当年的那些下属,谁愿意当空贼?要不是背了这么天大的委屈希望有一天能够沉冤得雪,我们只怕早愿意一死明志了!”
夏盈听得愕然,轻捧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唇,“这么说来,朱昴商会…”
“无非是栽赃罢了!说到底当年咱们研究室的研究的确和交付给朱昴商会的东西有关,如今那些大人物铁了心要灭杀我们,还有什么比用朱昴商会这个披着贸易联盟的皮,但实际上却在很多国家势力中拥有杀戮武力的商会更容易杀人灭口不着痕迹?”
“这是我雷迪尔乃至整个空贼团伙最大的秘密,也是我们空贼团伙的起源,如今…该你了。”
林海淡淡一笑,“河畔星星球议长林威家族,林海。”
雷迪尔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海,“这么说来…”
林海点点头,“不错,我知道你们最初的计划,但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撞见。”
雷迪尔在片刻的微愕之后,旋即哈哈大笑出声,“人生境遇之奇妙,当真是始料不及…如果不是在这里误打误撞遇到你,你们河畔星林家的工业基地如果有你去防卫,再加上你的这台机甲,我们雷迪尔空贼团伙还自诩这次出动了精锐,势在必得,只怕全部都会栽在你们林家的工业区也说不定…”
林海耸耸肩。夏盈则通过他们的字里行间,大致推测出了两人这番话里的前因后果。
雷迪尔笑声过后双目又凝练一抹精芒,“我现在倒是最关心的,也最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要袭击你们林家基地的消息走漏进入林家情报网络的?如此说来,只怕是那赵家,想要我们两败俱伤罢了!也顺手除去我这个知情者,这个河畔星的赵靖,倒是打得好主意…老子迟早要让他尝到苦果!”
林海的眼睛半眯起来,“他的确要付出代价,但那也是在我们能顺利躲避后面的追兵,离开新南星以后的事情了。”
“那自然是如此,我雷迪尔手上他赵靖的把柄,保证可以对他赵家来个毁灭性打击!嘿嘿,想必这自以为聪明算计入深的家伙,却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联合起来。世事狗血,不过如此!”
雷迪尔说完,又透过晶屏,和林海一并看向他身后微怔的夏盈。
片刻之后,夏盈终于架不住两人的眼神,呐然道,“我的父亲,叫夏尔德。”
雷迪尔沉默片刻,然后眼瞳震惊颤抖得宛如乱摇的星光,“…大鹰帝国国防大臣?五星上将夏尔德!”
第四十九章 宝藏
林海是行星贵族之子,雷迪尔是牵扯到一个超级大国大人物阴谋而不得不叛逃而成的空贼,夏盈则是大鹰帝国国防部大臣千金。
这也难怪她出行会有护卫舰相随,李逸风会说她的背后牵扯着庞大的家族。而她一直三缄其口,不愿透露自己的出身和来历,大概就是为了避免人人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也可以想象,作为帝国防卫大臣的女儿,夏盈成为帝国偶像在外面抛头露面,想必也是森严的家教所不允许的,所以她为了发出自己的声音,做自己喜欢的事,委实是承担了不小的压力,而这些压力和暂时的放任自由,大概就是为了她在未来某个时候,答应家族所需要她做出的妥协为条件的。
三个人的身份是一种奇妙的组合,却在新南星这种荒漠似的地表下相遇。
看着林海和光屏那头的雷迪尔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夏盈一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是怪物?”
“我的身份一直是绝密,哪怕是以主播的身份出现在电视台,在极好的保密工作下,除了少数人,谁也不知道我竟然有一个担任国防大臣的父亲。”
雷迪尔喃喃道,“我只是觉得那些空贼居然袭击国防大臣,五星上将夏尔德女儿的客船,他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死字怎么写?”雷迪尔又看向身后,“现在我开始为拉斐尔和塔瓦西两个空贼感到同情了起来,他们兴许接到了某些人要搜查你的秘密指令,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拼命追捕的,竟然是夏尔德的女儿…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大致如此。”
夏盈轻笑道,“之所以家父保密,正是因为我不想每一个原本亲和看着我的目光,会带着敬畏,更希望作为女人的事业应该自己打拼,而非通过所谓的家境来进行炒作。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推动接近。”
然后她看向林海,似解释更像是不愿意他误会些什么道,“之前之所以没有说,只是不想你有不必要的负担。”
林海有些感觉到她这番话语里的小心翼翼,只是苦笑道,“难道你帝国偶像的身份,还不够我这种小人物有负担?多来一个国防部长之女的身份,大概也已经麻木了。”
林海在垃圾星,不是没有从破败光屏电视上见过新闻,所以当然清楚夏尔德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国防大臣具体是什么职衔,但他知道所有游弋在这太空之上的帝国星舰,那些各分区的空港舰队基地,所有在这片纵横数百光年的帝国版图上的驻地军区,相关的重要命令,都是从帝国国防部发布,所有那些巡航舰队的指令,都不可绕开的通过那个叫夏尔德的五星上将的签署。
这是一个可以将意志力播撒在帝国星空版图的人。
而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他的女儿。
从垃圾星长大的林海,还从来没有幻想过有一天会和国防部大臣的女儿碰面,也根本不可能想到,他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一个行星议长的儿子,似乎也不算什么‘小人物’,”夏盈打趣道,“不过平时这样的身份,似乎还入不了我的眼。但你是特例,倒是让我另眼相看。”
“具体另眼相看到什么程度?”林海腆着脸,试探道,“以身相许?”
原以为会怒目以待的夏盈却颇为促狭的看着他,“我要真以身相许,你敢娶?”
林海这辈子没有许过什么大的承诺,但这一刻却觉得心绪有些莫名起伏,“你要敢嫁,我就敢娶。”
“哪怕是面对洪水滔天?哪怕是面对各种各样的困难,哪怕是面对我女主播身份背后无数人砸来的烂番茄?哪怕是面对你横跨不过去的一个严苛到不近人情的五星上将?”夏盈唇角微扬。
“如果我说我已经把生米煮成了熟粥,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不近人情?”林海眨了眨眼。
夏盈终于忍不住秀眉轻佻,然后素手轻柔的搁在林海后背软肉上,狠狠一掐一扭,刚铎拉在高速驰行之间,突然趔趄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座舱里传来吃痛的惨叫声。
…
光屏之上显出一副全方位的电子地图,只要仔细对比,能很轻易的寻找到两台机甲所奔行的位置。这幅地图所有标识物一应俱全,而且有相关的标尺,即便是在恒星黑子爆发的新南星,很多外设电磁通讯设备都无法使用的时候,有这样的地图,仍然不可能在那些荒漠无人地带迷路。
这幅地图的左上角有一个红色的标识点,在地图之上显眼的存在着,而所在的位置,只是一个荒漠化的硬岩山脉。
林海将那枚得自柯恩工人党领导人柯恩的芯片放入刚铎拉导航电脑之中,读取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电子地图。
将这幅地图传给旁边机甲里的雷迪尔,三人看着地图在眼前展开。
“没想到那个黑手党头子居然还有一批宝藏藏在我们前方,如果从这里转道过去,可能还有一千五百公里左右的路途,这个位置距离河畔星第一军区驻地三千六百公里。距离第二军区驻地四千五百公里,距离两大军事基地如此之近,倒也能说得过去,”雷迪尔道,“柯恩工人党要是把什么东西藏在这里,倒也可以利用一些流寇匪盗们对军区驻地畏惧的心理,会避免减少很多麻烦…就比如我们这些空贼,绝对不会把船只开到距离两大军事基地如此近的地方!”
“会不会是个陷阱?”夏盈秀眉微蹙。
“除非当时的柯恩,真的是不想活了。或者他事前就猜到会面临如此大劫,从而故意以此设下陷阱…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林海道。
“既然是宝藏,以我们空贼的身份,哪里有不去探探的道理,要是放任这东西不去看一看,我才会不安心!”雷迪尔嘿然笑道,“而且此去探查,也绝不会影响我们和大部队合流的大局,何乐不为?”
两台机甲折道,开始朝着工人党的柯恩遗留下来的芯片标识的位置跋涉而去。
…
抵达标识点所在的硬岩山脉,通过机甲的远视仪,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片在山谷中的坑矿工厂废墟。这应该是一个大型工业区,但却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导致随处可见的荒漠化和锈迹斑斑,无数的锈铁之物透过那些沙土“长”出来,看上去有种另类颓废的美感。
在这片工厂废墟那头,有一些驻地,里面隐约看得到人烟,有些带有武装的持械分子,正在一个工厂周围入驻,徘徊。
“这些应该就是工人党残留的人员,但看他们人心惶惶的样子,想必也知道了工人党遭到重大打击的消息。”雷迪尔笑道,“更重要的是,为了避免这个废墟之地看上去比较重要,从而引起一些别的势力觊觎,柯恩工人党在这里部署的不过是一些武装战斗人员,保卫并不森严,大有可能这批货只是在这里暂存,很快就会被转走!呵,如果真的如那个柯恩所言,这是一种可以制造高精尖武器的宝贵金属,我们这次就赚大发了!走吧,让我们接手这里!”
雷迪尔说完,第一个驾驶马歇尔机甲冲了过去。
很明显,对于这些柯恩工人党残余势力而言,他们所接到的只是在这里驻守和保护的任务,甚至连这个废墟工厂下面究竟藏着什么工人党宝贵资产也不知道。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忠诚,只是不断传来领袖柯恩可能已经被恐怖分子杀死,前线工人党领导层损失惨重,工人党遭到巨大打击的消息接踵而至的传来,搞得他们人心惶惶。
若不是恪守自己的使命,以及和他们联络的上级可能早遗忘了他们没有任何命令进一步的消息带过来,他们可能早撤离了。
然而现在,当看到一台马歇尔机甲杀入他们驻地的时候,大多数人还不清楚,怎么就遭到了这样的厄运。
废墟工厂的抵抗聊胜于无,主要这里并没有柯恩工人党的主力所驻守,这里的武装分子只有一些对付普通战斗的常规武器,唯一的两台机甲机师刚刚反应过来驾驶机甲冲出来,就被空贼头子雷迪尔摞翻在地。
没有机甲的帮助,步兵想要对抗这种机械兵器完全就是以卵击石,所以很快最后一支可能有秩序的柯恩工人党武装,就这么分崩离析,死的死,逃的逃。刚铎拉紧随其后到来的时候,雷迪尔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战斗。
看到满地的尸体,饶是经历过生死逃亡的夏盈,此时也忍不住神情闪烁不豫。
雷迪尔的通讯适时响起,“两位千万不要怪我雷迪尔出手过重,你们毕竟不比我,在生死中成长过来,我也曾经有过怜悯之心,但带来的不过是灾难。这帮工人党虽然是小部分,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不以雷霆手段把他们打寒了心生出不可抗衡的心理,他们很可能逃走之后意识到只有我们两台机甲,从而纠集大部队赶过来支援,那时候我们一切想法,只怕就要付诸一炬了。正好现在拉斐尔和塔瓦西两大空贼机甲正在后方骚动,让他们以为是这两大空贼势力打过来了,保证柯恩工人党再也不敢返回这个地方。”
雷迪尔真正是在这片宙域打出一片生存空间的厉害角色,各方面思考处理得滴水不漏。
林海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顾虑。”林海和夏盈都见识过在刚果镇酒馆工人党党魁一干人穷凶极恶的样子,所以现在对于打击这个工人党,没有太大的负担,他们兴许以前只是一群可怜的工人,在被欺压被剥削的环境里喘息,但当获得了欺压别人能力的时候,就越加变本加厉,最终成长到如今的黑手党,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致如此。
雷迪尔点头之后,又驾驶机甲从后面火力全开装模作样的追碾了那些逃兵一阵,一台机甲生生弄出了数十台机甲在后面横行霸道的架势,直到工人党残余当真屁滚尿流肝胆俱寒舍命一路逃亡,这才酣畅淋漓的返回来报道,“好嘞,这次让我们放心大胆看看柯恩工人党在这里藏了些什么东西?”
第五十章 天使和魔鬼
工厂外表被锈迹斑斑的铁质大棚所覆盖,很多地方已经被锈穿,从空中或者外部看来,这里就只是一个废墟,若不是有电子地图,以及看到了柯恩工人党残余分子在这里驻守,林海等人几乎还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来错了地方。
两台机甲将大门推开,在蒙尘四舞的白絮之中,现出来的是一个通往地下链接的金属大门,看样子这个废弃工厂只是暴露在外面的伪装。
大门古朴而厚重,漆面有些斑驳,外面的光线透过工厂的透气窗射进来,光柱在门上照射出明亮的光斑。机甲就这样遮着光影,将影子穿透那些空气里飞舞的镀金粒子,投影在大门之上。
“只看大门地面的滑轨光亮程度,就知道这道大门之后定然是柯恩工人党的一个储藏仓库。最狡猾的兔子一定会筑很多个巢穴,以前我就听说过一些走私分子在新南星各处放置有仓库,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藏匿其中,琳琅满目,有商盟封锁的违禁品,毒品,有最高档的拟真舱,有走私的豪车,有金砖,钻石,甚至晶矿,更有甚者还藏有其他国家的战斗机甲,战机,甚至还有星舰,只要出得起价钱,无奇不有!柯恩工人党组织这些年在新南星发展迅速,很难说不是通过了这些渠道获得资金…该死,这道门居然有密码锁!”
探查的雷迪尔操控机甲站起来,又道,“大门当然有密码锁,恐怕密码就掌握在柯恩本人的手上,只是他现在已经再也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发出一丁点声音了。”
“锁这种东西虽然锁住的是秘密,看样子没有钥匙就解不开秘密。但这个世界上面,钥匙这种东西,从来就只是对君子和绅士有作用…老子可是空贼!”马歇尔机甲反手拔出了两把切割刃,高周波功率调到了最大,然后就那么切豆腐一般切入了大门闭合的缝隙之中。
一拉而下,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的数道闸闩被切断的金属断裂声。
林海心想柯恩工人党也算是黑手党里的地区级顶尖势力了,但要跟眼前的空贼头子讲规矩,还是太嫩了点。
切开中央连接闩,林海也操控刚铎拉上前,两台机甲一边扒着半道门,然后朝两侧用力,哗啦!大门寸寸掀开,控制大门的电机都爆发出火花坏损刺耳的声音。
拉开大门,在幽深的地下长廊那头,是一个面积有数个球场大小的地下室,而在这些地下室之中,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方砖型被某种干燥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搭在木制的架子上,从头到尾,密密麻麻。
没有柯恩所说的金属材料,没有高精尖的武器,没有走私的导弹,没有机甲,没有任何和金属有关的东西,只有木头和干燥纸张的小包…
看到眼前的景致,在林海和夏盈逐渐睁大的眼睛之下,雷迪尔的声音沙哑传来,“这些是!?”
…
没有人会用木头和干燥纸包裹出无用的东西,然后大量的堆在这宝贵的仓库之中诱饵两人的到来。
所以工人党地下仓库里的东西,并不是无用之物。
马歇尔机甲的驾驶舱打开,雷迪尔一跃而下,冲向这些一眼看不到头的木头架子,然后撕开里面的干燥纸包,露出其中一些干湮碎绿的事物。
林海和夏盈随即走出机甲,就看到前面的雷迪尔双手捧起这些事物,然后深深凑在鼻子间嗅了一口,扭过头面对两人,双目泛着猩红的色泽,“是烟草!竟然是烟草!他妈的全是烟草!”
烟草!
这是人类社会的魔鬼,从古地球时代,到如今的星际社会,有太多事物出现而消亡,根本无法在长达数万年的时空中留下任何一丝的痕迹,然而烟草这种倔强的香草植物却不一样,它就像是人类社会的幽灵一般,伴随着那些大人物吞吐出来缭缭的香气,伴随着那些谈判桌上升起的轻烟,伴随着那些人指尖抖落的灰烬,毒瘤似得顽强存在了上万年时间。至今都出没于每一个有人类存在的角落。
古地球东方有句谚语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然而现在的引申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烟草的幽魂。
尽管这种东西在如今的多数国家都是违禁品,甚至经过贸易商盟最严苛的封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烟草对于整个人类社会究竟有怎样的魔力,但即便是这样,仍然无法阻挡那些大人物对此的嗜好。
“烟草…”夏盈美目微眯,“一切造物中,它独一无二,它是孤独者的伙伴,光棍的朋友,饿汉的食粮,哀伤者的兴奋剂,神经衰弱者的安眠药,寒栗者的篝火,它是魔鬼又是天使,它是朋友又是仇敌,它是天才飞黄腾达的助力,却又是碌碌无为者的坟墓。这就是被称之为万恶之源的烟草么?”
夏盈当然知道这种植物,在电视台,那个可以将星区电视台推广到帝国社会,独占帝国广播排行前三鳌头的老台长,最振奋的事情莫过于关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珍若重宝的取出这种帝国违禁物,沉浸细细品尝。而对此嗜之若狂的烟友,还有他那几个联系密切手掌大权的帝国高层人物。
而现在,眼前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烟草!
狠狠嗅了味道的雷迪尔无比亢奋的抬起头来,“是世界有数的瓜拉纳上等烟草,如今能够出产烟草的星球扳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瓜拉纳是其中的佼佼者,再没有这种烟草的味道可以无比接近当年古时代那颗湛蓝地球的出产了。所以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权贵者的奢侈品,黄金里的钻石!与之相比,那些所谓的贵重之物,简直不值一提。”
林海瞳孔微缩,“这么看来柯恩当时告诉我的,只是他的谎言了。”
夏盈点点头,“想来是这样,他当时说是一种制造高精尖武器的原料,其实隐了心眼,只是诈你的身份和背后真正的目的,很显然他把你当成了另一类人。如果你真是为了这些烟草而来,自然会直接叱问他烟草,而对他胡编乱造的所谓精密技术原材料置之不理。而如果你为他所说的动心,那么他便定然有办法从中找到空子周旋,从而让他最终逃离到安全位置。”
“如果我质问他,他就会乖乖叫出烟草,以保周全。如果我为之动心,这证明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烟草,所以就留下了他的一线机会,如果我当时稍有动摇,说不定给了他可以翻盘的机会。”林海眼睛露出精芒。
夏盈续道,“但最终他并没有把你耍的团团转,而且没想到你会不顾他的‘利诱’,你只要他的死,为的就是给被枪决的吕明一个交代。”
雷迪尔找了一把椅子大大的躺了上去,像是之前所有的疲累都在此得到了缓解和疏导,兴奋之余喃喃道,“我以为是黄金,我以为是钻石,我甚至以为是晶矿,现在哪怕是高速导弹,也别想让我动心!瓜拉纳烟草,难怪最近柯恩工人党动静如此之大,得到了这么大一批瓜拉纳烟草,想必他们背后的来头也不简单,虽然不知道这批烟草会被运到哪里,但可以保证,这一定是巨额的利润,比所谓的奢侈品,高端武器,还要珍贵!我雷迪尔经营这么多年的空贼家业,能够比得上这一批烟草十分之一的价值吗?有这么大批烟草,老子用钱都可以吧拉斐尔和塔瓦西两大势力给砸死!”
雷迪尔用纸莎小心翼翼的卷起一杆烟叶,递给林海,林海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他便自己叼嘴里,用油渍斑斑的防风火机点燃,烟叶伴随着噼啵的簌响在火光中明灭出无数红丝,空气里散发出阵阵缭绕独特的香气,在通风口射进来的光线之间,雷迪尔像是享受着全天下最美妙之物,喉结滚动间带出一声舒服的轻吁之声,仰起头来发呆。
“有句话说千万不要惹正在咀嚼烟草的人。”雷迪尔略带磁性沙哑的声音传来,“我现在似乎能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了,想想看这些烟草的背后,受众是什么人?帝国的大人物们,有多少人正在为此着迷,甚至甘愿成为这东西的奴隶?烟草就像是一把把的枷锁,吊着的就是那些大人物的脑袋…这些柯恩工人党接手的烟草,不知道又要为他们去布局哪些层面,但从现在开始,似乎这东西都将转到我们手上了!”
深深吸了手上的烟卷一口,雷迪尔猛地将其丢在面前的地面上,用脚狠狠踩灭,这种奢侈的事情,往常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但他现在必须打断自己的欲望,像是下了决定一般,转过头来,看着林海,“现在这些东西,都归你了。”
“归我?”林海微微眯眼,“你就不贪图?”
“不贪是蠢货!”雷迪尔唾骂一口,“别吊我,我可是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你知道我现在内心有多痛?但那有什么办法?打也打不过你,雷迪尔空贼团伙,这次要真在你参战的情况下攻击你们的工业区,只怕我这次引以为傲积攒的精锐,会全军覆没,别他妈婆婆妈妈,我雷迪尔是个认栽的人,不是那种孬种,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你们河畔星林家如今正面临破产危机,这批烟草,可想而知会给你们带来怎样的助力,恐怕一跃成为星区级别的大贵族都有可能!”
雷迪尔又咧了一口,心痛得呲牙咧嘴,“别跟我道貌岸然的扯这些违禁品到底怎么销赃,你们可是贵族家族,谁他妈都知道你们这些贵族自有一些地下的渠道和办法。渡过危机足够了,甚至更可能让你的身份地位,在家族之中一跃千里,嘿嘿,到时候做了家主之位,可别忘记了老子这个患难盟友!真他妈痛啊!”
林海失笑道,“没想过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想,怎么不想,刚才反反复复都在想,要不我干脆牵回大部队,横竖把你们两个宰了灭口了好了!真是人心思祸,害处无穷!就算得到了这批烟草,老子还有什么,捅了盟友一刀的心障?在狙击拉斐尔的时候,老子机甲都破成那样了就是个累赘,也没见你把我丢下抛尸荒野,说实话,我当时都无数次的想如果被拉斐尔两人活捉了会怎样,我雷迪尔是条汉子,但肯定在那两个变态手上熬不过去,所以只怕事先我就把自己解决了。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如此,是非成败转眼就灰飞烟灭。当时我根本没想到我们可以逃出去,只怕想到你也会栽了!但你就那么生生拖着老子这台机甲,一路破敌而行。我雷迪尔被人陷害走上空贼的路,手上也积累了一些血腥,但终究不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人,这么多年空贼生涯,哪怕我变成了当初我最厌恶的那种人,但我至少还算是一个人。我雷迪尔还敢说我比那些畜生好很多,至少我他妈有原则。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你没干出丢下盟友反捅一刀逃跑的事,这种时候老子怎么干得出来把盟友卖了就为了点烟草利益这种勾当?”
“所以别跟老子说这么多废话,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们林氏贵族有这笔助力,还怕那个跳蚤赵靖?也算给老子出一口恶气,这赵靖机关算尽想要借你们和其他空贼之手除掉我,我还真想告诉他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
林海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微笑,“说完了吗?”
啐了一口,雷迪尔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多,说完了,咱们立即去和大部队会合,随即你便可以通知林家的人过来接手,一了百了。”